西岳派不能容人,居心残忍。
真是有武维扬那样狡诈的帮主,就有这样徒党,倒要看看这两个孩子,有什么惊人的功夫。
这时沈阿英和沈阿雄已经全走下抱月回廊,这两个孩子的相貌倒十分可爱,两人全是一般高的身体,微黑的肤色,眉目中透露着聪慧、灵敏,在眉间更显着俊秀;剃得蕉青的头皮,黑亮的头发,用红丝绳子扎起,两人一色是娃娃头;对襟燕尾半截的蓝绸裤,正是本次开坛值坛服役时所用的装束,仅头上短少一样包头。
这弟兄两个齐往场中走来,可是两人全是空着手下来的,令淮阳掌门人看着暗中有些惊异,这两个孩子在天凤堂中,当天南逸叟武维扬开坛,授帮规、怒请神威虎棒时,正是他两个司香、司烛,那时不过两个值坛的弟子,绝没有丝毫的表现,更因为误触坛忌,被刑堂司等把沈阿英摔在地上,尤其显得平庸。
意料不到的在这时竟自要下场子会斗西岳五弟子,较量沙门慧剑,这真是不平常的举动。
两人赶到一下抱月回廊,步眼放开,鹰爪王等已全看出这两个孩子脚底下全有功夫,并且身上全围着兵刃的,大约是练子枪杆棒之类。
沈阿英和沈阿雄在西岳女弟子修性对面,两人转到侧旁,脚下一停,齐向西岳女弟子一躬身,双拳抱拢,由沈阿英说道:“少师父们剑术实在高明,叫我们这初学武术的弟子,开了眼界,我遇到这种一生难得的好机会,一再把他轻轻放过,也实在可惜了。这才冒昧的求得我们帮主的允许,在少师父们面前学两招,少师父们可听明白了。因为我们弟兄两人论本领没有,我们不过已列名在武术门中,要想我们这点贫俗的功夫下场子比武功,我们可没有那种本领,可也没有那种胆量。即或总是小孩子作事不顾利害,不怕危险,要在少师父没运用这趟绝技之先,还可以不识深浅的冒昧请求。现在已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知道准不成,反倒要下来,自找难堪,就为是在少师父面前瞻仰这两趟剑术中的绝技。我们兄弟有接不住的地方;请少师父们手下留情,不要剧施毒手。少师父们可以赐教么?”
这沈阿英一下来,他是口角伶俐,话似连珠,一气儿说了这篇话。
西岳女弟子修性听这沈阿英这片谦逊的话,说得十分周到,但是从沈阿英和沈阿雄两眼上看,全如一泓秋水般的精光外露,绝不是良善孩子,何况自己师兄弟五人全是女孩子,尤其不愿对这样少年们多说话。
听师门素日对于师兄弟中教诲,常提到险诈的江湖中,有血性,有真诚的固然不多,可是总要仔细观察对手的来意,语近言甘的更要小心他口蜜腹剑,暗送机锋,心怀叵测。
修性遂打问讯道:“二位师父说的话正合我们的心意。以武会友,象我们师兄弟末学后进,哪当得起什么精擅剑术?敢于承认的就是受自西岳派武术亲传,规行矩学的怎样来的,怎样练练,也正是向武术名家讨教,现在贵帮主既令二位下来赐教,我们倒不妨互相印证一下,彼此点到为止。可是我们师兄弟历来有一点不可破例的主张,不识姓名、不知门户的,绝不肯和他谈武功、论剑术,请先示我们姓名门户。”
沈阿英不禁看了沈阿雄一眼,暗惊。
果然名家的弟子与众不同,人家是一点亏不吃,自己原想按着来意不识门户,不报师承,就许遭到这女尼的奚落,人家就许来个不和自己较量,遂赶紧说道:“不是少师父这么问,我们真不愿意道姓名、叙师承门户,因为准知道不成,徒在少师父面前丢人献丑。若把师家门户也报出来,更叫师门贻羞,如今只好豁出难堪去,我弟兄名叫沈阿英、沈阿雄,在凤尾帮帮主坛值坛,蒙龙头帮主慈悲,传授我弟兄一些初步的功夫,少师父们不要见笑。”
修性和四个师弟一听,知道自己暗中的揣测不差,来者不善,幸亏处处本着师门的戒规,没有轻视之心。
这两个鬼精灵的东西,竟是天南逸叟武维扬门徒,没有惊人之处绝不会下场子的。
索性更沉住了气,忙答道:“原来是掌凤尾帮的龙头帮主的弟子,这真是我们师兄弟的无上光荣,一生的幸遇。我们不必再耽搁,免得误了一班武林前辈的事,就请二位赐教吧!”
说话间立刻身躯后退,师兄弟五人,全是退守外环。
沈阿英见西岳门下女弟子,作事更是老练,明是看两人全空着手,可是绝不同,也不同两人客气,请你们亮兵刃,自己拿定了主意,只要是自己这边一亮剑式,你只要仍然用徒手,任凭你有多高的本领,我绝不和你们对招,这种地方绝不能含糊。
修性也退下来,和四个师弟全往环上一圈,全是左手倒提剑,右手问讯道:“二位请赐教吧!”
说完了这话,依然手打着问讯,静侯着沈阿英和沈阿雄亮兵刃。
沈阿英和沈阿雄这时已分开了,背对背的站着,各自向西岳女弟子一抱拳,说了声:“少师父们自管进招,我弟兄讨教了。”
话声中这弟兄两人是同一样的动作,同一样的姿式。
这弟兄两人是同时的各自往前进了两步,彼此已经背对背的隔开了,相离有五六尺远。
蓦然的右脚往右一滑,半矮着身躯,左脚向左斜探出去,沈阿英和沈阿雄一个往北一斜,一个往南一斜,沈阿英面对着抱月回廊,也正是和西岳二弟子修性是正对着;沈阿雄是面对着净业山庄的迎门假山。
这弟兄的动作非常敏捷,忽然两人不谋而合的,双手齐往衣衫下一探手,突然“哗啷”一声响,各自左手往右一抖,身形一个玉蟒翻身,右手已各自抡起一条兵器,雪亮的如云龙摆尾,各自翻身甩起。
每人是挂九连钢环,全是斜往上掠起的,赶到身躯转到对了面,这两挂九连钢环一碰,沈阿英和沈阿雄已经各自抵腕子身躯陡转,步眼一动,仍回复了原地方。
这条九连钢环已经往自己的面前一垂,前面的钢环往地上一搭,左手伸掌往右手握的九连环钢圈上一搭,斜丁字步一站,身躯往后微塌着,说了声:“少师父们请!”
这两件兵器一亮出来,抱月回廊上的西岳淮阳两派的群雄莫不震惊。
这正是五女会双童,九连环会斗五行剑。
沈阿英和沈阿雄两条兵刃一亮出来,不仅是西岳门下五个女弟子蓦然一惊,就连抱月回廊上的淮阳西岳派掌门人也暗中惊异。
想不到这么两个小小的孩子,竟自得高人传授,练就了这么两条不同凡俗的兵刃,出人意料之外。
这时那座上的燕赵双侠的二侠矮金刚蓝和,却扭头向着那以子母离魂圈驰誉江湖的活报应上官云彤看了一眼。
那上官云彤却似对矮金刚蓝和的看他,十分会意的微微一笑道:“蓝二侠,你不用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认为我这穷酸那两只手拷子,不用再在江湖道上称雄了,哼!我爱这两个孩子的年岁,又喜欢着看这五口剑怎样对付这两挂铁圈子,不然我倒要问问他,这是谁出的主意,使换和我穷酸一样的东西?我找那教他的主儿出来,倒要比划比划,谁是真猴?谁是假猴?谁是公的,谁是母的?蓝二侠你说是不是?”
天南逸叟武维扬听了上官云彤说话这么无理可恨,听到上官云彤说要找教这两个孩子的主儿,带着冷笑的声调,“哼”了一声。
这时场中的沈阿英和沈阿雄弟兄两人业已把九连环同时一抖,立时“哗啷啷”,钢环震舞下,已然各自把身势撒开,两只九连环挥动如银龙飞舞般的,把招术施展开。
抱月回廊中的天南逸叟武维扬也正要发话质问,那上官云彤却反扭头去向武维扬道:“武帮主,我真喜爱你这两个孩子,这么点年岁,竟有这么纯的武功,实在可爱。有名师,就有这么好的徒弟,难为他师父怎么教出来的!武帮主,这两个孩子在武帮主的坛下,我想武帮主一定知道他两个的师承,他两个究竟是哪位名师的门下?”
说到这不等武维扬答话,突然“呀!”
的一声喝道:“武帮主你看!这两下里才能见的出来强存弱死,真在假亡了!”
上官云彤这样装疯装傻的自言自语,绝不给武维扬留说话的工夫。
这时抱月回廊上的英雄,已经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子中的两个孩子,谁也不理会这穷酸所说的话了,他这里不给人家留一点话口。
场子里的五女双童已然各自施展开各人一身的本领。
武维扬此时也实在不愿意再和他斗口,口中算着是容着,可是目注着场子中,竟自不再理他。
上官云彤也是注意到场子中的两个孩子。
这时西岳女弟子自然各自把五行连环剑的剑术展开。
这两条九连环把招术施展,这种武功运用实在是得自名师,非同凡俗,一展开来,这两条九连环的招术果然与众不同,前后左右,各用自己的九连环把自己的身形裹定。
这两条兵刃,这么一撒开招术,还是全取进招,这一来,两下里各自把自己的本领施展开。
所有的西岳女弟子十分惊异,遇到这么两个年岁很小的劲敌,致使师兄弟五人,以西岳派本门心法所教的武林绝技——沙门慧剑,竟自有些相形见绌。
修性女弟子见沈阿英和沈阿雄这两条九连环实在是招术各别,专找对手的兵刃,完全用崩砸缠打,盘扫握拿。
只要往前攻时,是专取你的兵刃,只要往后撤,这两条兵器盘旋舞动,休想逼迫他们。
修性一看这种情形,只能守不能攻,真要是当场败在这两个孩子手中,自己在师门中虽非掌门大弟子,也是掌门倚重的人,太以难堪。
一阵杀机陡起,突向四师弟喝声:“势逼处此,我们要为师门保全门户。”
在修性一发出这话后,修禅、修明、修缘、修慧,各自答应了声,这四个师弟竟自换了方式。
修缘聂紫云忽的把掌中剑招术一紧,紧扑沈阿雄。
沈阿英正攻到修性的面前,沈阿英用的是“乌龙戏水”、“金锁擒蛟”,哗啷啷先往修性的头上一落,跟着倏的九连环稍往回一抖,竟自在没全撤回来,已自变了式,九连环钢环往回一合一伸,已从修性的左侧拦腰圈来,这手运用的是真妙真疾。
修性的这柄青钢宝剑有不同凡俗的手法,掌中剑往起一撩,突然左手剑诀往外一展,剑身随着身形往左一撤,剑式猛然往左一倾,突然间剑身用“巧女簪花”式,一个剑花往外一递,正迎着沈阿英的九连环,剑光已被九连环的第三个钢环套上。
这时那聂紫云也正用掌中剑和沈阿雄连挥了两招,沈阿雄一个连环盘打,左右回旋,九连环左右翻动,带着风声,二次由左往右翻回,取聂紫云的下盘。
哪知聂紫云用玉女穿针,先一剪他由右盘旋的腕子,等到沈阿雄的九连环随着身形随转的往后一个转身,连环盘打,竟自递了个破绽,夜叉探海式是正叫沈阿雄得手,九连环也真正的把剑身捋上,这一来正是师兄修性的剑和沈阿英捋在一处不差先后。
剑和九连环这一捋上,沈阿英和沈阿雄用这条武林绝传的兵刃来克敌,就要仗着九连环夺取对手的兵刃来取胜。
只要是被他这两兵器沾上挂上,你只有认败服输。
可是此时在这两个弟兄一挫腕子的当儿,竟自没有把腕子的力量用上,倏然间那两柄剑袭到,一个是修明杨凤梅,一个是修慧七师弟。
这师兄弟两人同时剑到,可是剑并不是往沈阿英和沈阿雄的身上招呼,双剑齐下的齐往两条九节连环圈上劈。
这沈阿英沈阿雄在这种情势下,饶夺不了人家的兵刃,自己这条兵刃,非出手不可,并且危险万分。
这两柄剑不能保定了谁是往自己的九连环上招呼,只要来人手底下一展动,自己兵器已被人锁住,非伤在人家剑下不可。
只在这种错愕之间,蓦然从抱月回廊中纵出两人来,全是具同样的轻功,齐喝声:“住手!”
这两人来的太快,而且这种话声也全是非常有力,不由得两下里手底下全是一停。
赶到全看清了来人,不由得不齐声后退,所过来的一位是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一位是淮阳派的中州剑客钟岩,这两下里是不谋而合,安定了一样的心思。
钟岩是因为已看出这两个孩子年岁虽小,实有真传,九连环虽败犹荣,此时万一是西岳女弟子们的兵刃给夺出了手,使西岳侠尼太以难堪,正在迟疑着。
那天罡手闵智突见这两个小弟兄已入剑圈里,遂不敢再顾虑甚么身份,略向天南逸叟武维扬打了个招呼,已经飞纵出了抱月回廊。
中州剑客钟岩一看天罡手闵智业已出头,自己哪敢怠慢,遂一个耸身飞纵,已然飞纵出了抱月回廊,和天罡手闵智不差先后落在场子中,喝住了西岳女弟子,两下里同时把两边的门下喝叱着各撤了兵刃。
这一来沈阿英沈阿雄可才各把九连环撤下来。
中州剑客钟岩道:“少师父们,暂请后退,容我钟岩来向这位天罡手闵智闵香主面前讨教。”
修性等见这位钟岩老师是王师伯的师兄,此时再不撤招罢手,也显得在钟老师面前失礼,这师兄弟五人各自撤剑。
修性剑交左手,右手打问讯,向钟岩说了声:“弟子告退。”
复向天罡手闵智说了声:“闵香主,我们师兄弟在贵坛下领教了。”
说罢更不待答言,那四个师弟也齐一的动作,向钟岩和闵智一打问讯,立刻随着师兄步履安详的走回抱月回廊。
这时天罡手闵智却向沈阿英和沈阿雄挥手,喝令退去。
天罡手闵智以适才的愤怒,要一逞凶焰,中州剑客宝剑会双轮之下,竟身负重伤,几乎当场毙命,引起金刀叟邱铭再斗双轮,淮阳派惨剧迭生,以下正展开这悲剧的序幕。
立刻向钟岩一抱拳道:“钟老师,你是我闵智最敬仰的武林高手,我闵智与中州剑客手底下讨教一番,也算我闵智在江湖中的难得机会,我倒要在钟岩老师的剑下领教一二。”
中州剑客钟岩算是赶上了机会,现在明知道这青鸾堂香主有名的扎手,自己恐怕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凭自己掌中剑也要和他决一胜负,岂能叫他轻视了自己?
冷笑了一声道:“闵老师,你太以的客气,我钟岩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功夫,敢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