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回过神儿:“哦,二殿下那边怎样了?”
沐嫣然道:“已经派人密切注意,保护二殿下的安全,并除掉了三名可疑之人,二殿下的身边也都换成了能信任的好手。”
苏雪说:“好!沐统领稍等,我取几样东西,便随你进宫。”这样看来苏义那边暂时不用多虑。
坐上马车,沐嫣然小声问:“公主打算救浣儿?”
苏雪平静地道:“总要尽力一试。”
沐嫣然微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公主这样的人,不过能认识公主,实在是很幸运的事。”
“哦?沐统领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沐嫣然的眼神凝视前方:“我还真说不清楚,只觉得在公主身边做任何事都很有精神,有什么话都想对公主说,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公主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苏雪道:“沐统领太恭维我了。”
沐嫣然说:“连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能让我觉得钦佩的除了皇后娘娘就是公主了,而公主比皇后娘娘更亲切。”
苏雪笑道:“那是因为我不会动不动就要杀人!”
“或许吧,不过公主的确是我见过的最真性情,也可以说最没有禁忌的人。”
“呵呵,也许我的神精比较大,而且的确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讲究。”
沐嫣然笑道:“我也没有。还记得第一次见公主时,公主就是现在这样的眼神,平常人看到我都会很惶恐不安。”
苏雪能理解她的痛苦,白凤卫其实和锦衣卫差不多,都相当于古代的特务组织,谁见到他们能不头皮发麻,尤其是当官司的。天天被人以防备和惧怕的眼神盯着,滋味一定不好受。
若说到自己,当初不怕是因为不知所以无畏,而现在是因为了解,所以知道他们没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他们头上那两位才对。
到了皇宫门外,沐嫣然起身道:“公主,我们分头走为好。”
苏雪点了头:“嗯,我先入宫。”
正文、第三百二十六章 暗示
吴皇后让人传她去御花园的临波殿,经过花园时,苏雪本没太多心思欣赏,却仍禁不住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古树逢春,参天的枝干垂挂着串串开着紫色和白色小花的藤萝,遍园的新柳鲜花。
自听波湖畔吹拂而来的微凉清风,染着浓浓郁郁的水气花香,令人如置身朝露晨曦之间,心神荡漾。
远望去湖中碧波如顷,波光敛滟,水天皆是一色的湖蓝碧绿,倒影生光。湖中有数座小岛,错落有致,并以白玉石桥相接,岛上尽是奇花异草,环抱着几座玲珑奇秀的亭阁,如蓬莱仙居。
跨过光洁如镜的临波台,来到临波殿,比起怡心殿,这里略小一些,但地面铺着浅色织毯,墙上的壁画和棚拱上的彩画皆以百花和仙子为题,少了几分厚重,多了几分亮丽清新。
苏雪向坐在桌案前写字的吴皇后施礼:“娘娘金安。”
吴皇后这才放下笔:“襄宁,过来坐,你可多日没有进宫来看本宫了。”
苏雪上前跪坐在书案旁:“襄宁想早日把碧瑶池建好,好请娘娘去温泉沐浴放松几日。”
吴皇后见她手上捧着个小盒子饶有兴趣地问:“又带了什么稀罕的玩儿意来?”
苏雪微笑说:“上好的花露水。”
“哦?这么说来是在花上采的露水?”
“娘娘只说对了一半,此水的确加了花上的露水,但主要却是从花瓣中提取出来的花汁,能养润皮肤。”她说着拿出一小瓶递给吴皇后:“娘娘取几滴试上一试。”
吴皇后打开小瓶,一股浓郁的玫瑰香瞬间溢出,她倒了几滴,涂在手背上,片刻便被皮肤所吸收,涂抹之处立刻显出几分水嫰:“比你前几次拿来的都要香。而且这露汁好像有些粘稠。”
苏雪解释道:“里边特意调入了从天竺带回来的香料,香气可以持久不散,而且这次玫瑰露以蒸馏方法加以提纯过,又加了少量的芦荟和蜂蜜。”
吴皇后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还是很有兴味地点着头。
苏雪见她听得极认真,趁热打铁又拿出一瓶:“娘娘,这个是茉莉香体露,您沐浴后在身上擦一些,不仅对皮肤好,身上更会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
吴皇后极为喜欢地道:“虽然本宫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不过的确都是极好东西。”然后她话锋一转:“襄宁,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求本宫?”
吴皇后这一问苏雪差点脱口道有,但她马上换上一副顽皮的表情:“娘娘说得好像襄宁没事就不进宫来看娘娘似的,等碧瑶池建好。襄宁天天进宫来陪娘娘,只怕到时娘娘会嫌襄宁烦了。”
事情还得按她原本的计划来,送了礼就提事儿,换作别人到可以说是快人快语,但在吴皇后这儿绝对禁忌。堂堂皇后,岂会受些小利左右?你若是有心她乐得接受,你若是多心,那就是活腻了。
吴皇后笑了下:“说到烦,你怎比得上长乐。”然后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苏雪听吴皇后这样说心中一喜,终于绕上正题了:“娘娘放心,东然现在安定了。东然王一定有许多时间在王廷陪公主,而且以公主的聪明才智,在东然重建方面必然会帮大忙。”
吴皇后长嘘一口气:“你说得是啊,薇儿现在一定是忙得快活,早把这当母后的给忘了,连书信也不来一封。”
苏雪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有点神秘兮兮地道:“哎呀娘娘,算起来长乐公主嫁过去多时了,您说公主会不会是怀上小王子了?”
吴皇后略一失神:“是啊。不过可惜离得太远。”
苏雪道:“娘娘急着想抱孙儿了?”
吴皇后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养儿不省心啊!孙儿又能怎么样。”
苏雪说:“襄宁常听人说,隔代亲,如果娘娘有几位皇孙陪伴。宫里一定热闹极了。”
吴皇后半天没再说话,苏雪也没再说,只是把盒子里的大瓶小瓶拿出来摆在案上,她还刻意选了两个玲珑可爱的小瓶子,圆圆的瓶身加上一个圆圆的瓶塞,竟有几分像是小娃娃。
苏雪知道一旦人心里的某种美好的希望被唤起,许多事物在他眼中都会被赋予几分特别含义,所谓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吴皇后拿起一个小瓶把玩了一会儿,对一旁的宫女道:“宛儿,吩咐下去,中午本宫在临波殿设宴,让羽儿,显儿都来。”
“是。”
听吴皇后叫宛儿,苏雪立刻看向那宫女,虽然宫女的相貌一般都很是标致,这个叫宛儿的,和另几名宫女一比,仍显得很出众。她的身材特别高挑,而且丰胸圆臀,纤腰不盈一握,极是惹火,在那些看着还有些青涩的宫女中,更突显出她身上那股女人才具备妩媚风情。
而在宛儿退了几步转身离开的一刹那,苏雪看到她左耳下赫然有颗米粒大的红痣!难道她就是……
吴皇后道:“襄宁,你今日也留下陪本宫用午膳。”
苏雪回过神:“是。”
“怎么了襄宁,如此心不在焉,心里有事?”
苏雪轻声说:“襄宁也想长乐公主了,记得她还没出嫁时,每每娘娘设宴,长乐公主总是最会哄娘娘欢心的。”她念叨的是长乐公主,可吴皇后想的就不只是长乐公主了,做为一个母亲,哪有只想一个儿女的道理,何况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
像是有些情不自禁吴皇后道:“不知贤儿在封地过得怎样。”
“襄宁以为二殿下初到宫外生活,总要习惯一阵子!他一定很想念娘娘。”
吴皇后苦笑:“本宫觉得未必,有几个孩儿能懂为娘的心。”
苏雪说:“襄宁也常听家父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心,可襄宁觉得父亲说得也不完全对。”
“哦?”
苏雪继续道:“虽然父亲每次一讲道理数落我的不是,我听着很不耐烦,但事后也会仔细去想他的教诲,改证自己的错误,而且父亲不在身边时,也极为牵挂想念。”
吴皇后摇头笑了下:“襄宁啊,听你这话就还是不懂。本宫才想起来,苏大人已离家半月有余了吧?”
苏雪笑了下:“是啊,前几日收到父亲来信,他就要到甘宁郡了。”
“嗯,襄宁,你刚刚说不养儿不知父母心,这是苏大人说的?”
苏雪心想,怎么吴皇后没听过这句谚语么,那就更好了!她可以再强调解释一下:“是的娘娘,父亲还说等我有了孩子才会真的懂得他的心。”
吴皇后品着这句话:“苏大人此话倒是极有道理。”
“那娘娘尽管放心,长乐公主若是有了孩儿,第一个就会想到给娘娘送喜讯的。”
吴皇后自言自语道:“要是贤儿和显儿有了自己的孩儿,是不是能更体恤本宫和皇上的心呢?”
苏雪道:“当然,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这个道理吧。”
吴皇后立刻问:“说得好!不过襄宁,这是哪位古人说的?”
“呃,襄宁忘了!”
正文、第三百二十七章 好事
离午膳还有些时间,吴皇后要去看皇上,苏雪便去找欣乐一起到御花园散步。
“雪姐姐,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宫去玩玩儿吧。”
苏雪说:“回头我和娘娘说说,带你去南山谷转转。”
“好啊!”欣乐面上的喜色很快褪去,弯身拾起一片花瓣在指间摩挲着:“母后从不准我独自出去。”
“欣乐是想皇姐了吧?”
“嗯,我也想二皇兄了,三皇兄从来不和我玩儿,就只和他宫里的乐师画师还有宫女在一起。”
苏雪问:“你为何不和娘娘说呢?娘娘也很想念他们。”
欣乐说:“也不知怎的,我近来总觉得母后像变了个人。”
苏雪心想欣乐大了,渐渐的对许多事有了自己的看法,长乐远嫁倒没什么,可二皇子和太子妃的事,想必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欣乐,娘娘也是有许多不得以的苦衷,但不管怎么说,娘娘最疼爱的都是你。”
欣乐只淡淡地轻吐了两个字:“是么?”
走了一会儿,苏雪才发现御花园实在很大,如果要自南向北走到头,一日的功夫也走不完,她们来到临波湖上的一方小亭,桥垛边的荷花张开碧盘般翠绿的叶子,一片连着一片随风轻摇着,偶有鱼儿触动茎杆,轻轻一颤。
“雪姐姐,一会用过午膳,我们来这湖上泛舟吧?”
苏雪说:“今日怕是不行,我还有事,改日吧。”她不知道浣儿的事能不能进展顺利,但不管是何结果,今日都没办法陪欣乐过来玩儿了。
欣乐略显失望:“雪姐姐可不要忘记了。”
苏雪知道她在宫中无聊寂寞:“我怎么会忘记呢?”
午宴是在怡心殿摆的,皇上竟然也来了,不过苏雪看得出他的精神不大好,气色大不如前。
尽管吴皇后想让这宴会热闹些,特意让宫中的舞姬们跳了两支舞。可或许是席间之人都各有心事,总是热络不起来。
吃得差不多,吴皇后让舞姬们退下,看向一旁的欣乐:“羽儿。最近怎么都不来母后宫里了?在忙什么?”
欣乐说:“母后一直忙于政务,欣乐怕打扰了母后。”
吴皇后道:“你倒是越发懂事了。”
欣乐抿了抿嘴:“母后,欣乐想皇姐的二皇兄他们了。”
吴皇后有些不悦:“欣乐,你早晚也要嫁人离开宫里的!”
皇上轻咳一声,和颜悦色地道:“欣乐,等你再大些,朕准你出宫去看他们。”
吴皇后闻言轻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思念子女之情却越发明显了。
皇上道:“显儿,听说你近日读书很是用功。”
三皇子忙说:“以前儿臣太过贪玩儿。现在想好好读些经史、策论,多学习些圣贤之道,好替父皇和母后分些忧。”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嗯,有长劲。”
吴皇后沉吟道:“之前听襄宁说古人道,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你年纪也已不小,是该选一位妃子了。”
三皇子道:“儿臣全听父皇和母后安排。”
苏雪闻言心里却又一沉,她一番功夫好像白费了,吴皇后竟做出这样的决定,看样子已经不再对二皇子有何厚望。
吴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更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的魄力果断无人能及。但苏雪却忽然觉得有点可怕,坐在那个位子上,就像手持着一把双刃利剑,劈荆斩棘之时,难免时常会伤了自己。
那种打掉牙也要吞进肚子里的苦,谁又能明白?就算能明白。所有人都会说:你大权在握,这些是你该承受的,这世间本无尽善尽美的好事,高处不胜寒啊!
宴罢,吴皇后先扶了皇上进去休息。回来见苏雪还没走,道:“本宫还以为你走了。”
苏雪说:“襄宁今日没事,想多陪陪娘娘。”
吴皇后点了下头:“好啊。”
见她又准备抄佛经,苏雪让宫女退下,亲自替她磨墨。
“娘娘,春来国事烦忙吧?”
吴皇后轻叹:“是啊!皇上近来龙体微恙,本宫真是担心。”
“娘娘替手抄写经文替皇上祈福,皇上一定不日便会康复。”
正说着,门监道:“娘娘,沐统领求见。”
“让她进来吧。”
沐嫣然手捧着一卷丝帛上殿来道:“娘娘,浣儿出事了……”
吴皇后手一抖,幸得苏雪早有准备,接住了她中掉下的笔,才没弄脏经文。
见着苏雪在收拾笔墨,吴皇后只挥手让宫女太监退下便问:“浣儿怎么了?”
沐嫣然上前呈上手中的丝帛,苏雪注意到似乎是从衣裙上撕下来的:“刚才臣去巡视,见浣儿正欲自缢,便将她救了下来,现在人还晕着,这是从她手里拿来的。”
吴皇后神色微怒:“既然她不想活了,本宫就成全她!”嘴上这样说,手上却仍打开了那块丝帛去看。
沐嫣然等吴皇后看完道:“这就将她处决么?”
吴皇看罢揉了下额头,似是不知要如何决定,苏雪当然知道丝帛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一招险棋,赌的是吴皇后对浣儿还有几分主仆情份,对二皇子还有深深的母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