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母亲安眠的地方,却是那么的不合适。
洛倾寒眸色越来越沉,面色也越发的难看,“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哈,哈哈……”她薄唇开合间,那风华绝代,淡笑倾城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弧度,更是为她染上了三分清华之色,“父—亲,你敢不敢,敢不敢当着母亲的面再念一遍这首诗,你敢不敢!”
洛永煦的身子顿时怔了怔。
“阿煦!”沈月梅有些紧张地看着洛永煦,低着头微微垂下的眼睑,心头却有些黄鲁昂;当初的那件事情她做得那么的天衣无缝,洛倾雪这个小贱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不会的。
她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将心中的不安又重新咽了回去;那小贱人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现在她最主要的是拉拢洛永煦的心,然后……再狠狠地——践踏!
“……我!”洛永煦转头看向洛倾雪,视线扫过他们兄妹三人挺拔的身姿,最后实现落到那羊脂白玉雕琢的墓碑之上,在墓碑顶的角落上,两朵雪白的灵花正随着微风,花瓣不断地随风摇摆着;在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的墓碑之上,他好似又看到了当年那张永远带着温暖微笑的容颜,她笑得端庄,带着清华,声音轻柔平缓地对他唤着“相公。”
洛永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薄唇抿了抿,轻声呢喃着,“娘—子。”
“……”唰!
沈月梅的身子顿时怔了下,转头看着冯望月的墓碑,眼底却尽是狠戾。
“阿煦,阿煦,你没事吧,阿煦?”沈月梅轻轻扯了扯洛永煦的衣袖。
瞧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既然父亲来探望母亲,想来也是有很多话要与母亲私说的,我们兄妹三人就先告辞了。”
“……”洛永煦只是怔怔地凝望着冯望月的墓碑并未开口。
沈月梅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沉;脸色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白皙,也越发的透明。
“傅伯。”洛倾雪转头轻唤一声。
“老奴在。”守坟人傅伯恭谨地跪在洛倾雪面前。
“这玉琉山陵园乃母亲的长眠之地,你身为守坟人可要管好自己的职责;别让那些污秽的东西进去污了母亲的眼睛。”洛倾雪声音清脆,却是掷地有声。
闻言,沈月梅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可转头看向洛永煦时,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怔怔地朝着冯望月的墓碑走去。
“以九龙佩之名,擅闯陵园者,杀—无—赦!”洛倾雪薄唇开开合合,声音清冷,吐出的字却更好似把把尖刀,能刻进人的骨子里一般。
傅伯顿时身子僵直,“是,老奴遵命。”
身为镇北侯府的家臣,能被选来当做守坟人,尤其还是冯望月这般担着郡主的名头,一品忠勇夫人的名头,这般身份地位皆是不俗之人的守坟人,傅伯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洛倾雪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这草鸡就是草鸡,就算是换上了一层凤凰的皮,那也改变不了是草鸡的事实。”洛倾雪养着下巴,朝着大门口一步步走过去;在与沈月梅擦身而过的时候,那清脆悦耳可在沈月梅看来却好似坚冰般的声音响起,“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诈死能死一次,可不代表次次都可以。”
“……”轰!
顿时沈月梅只觉得身子微微缠着,转头看向洛倾雪,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又好似看到什么怪物一般;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深吸口气,饱满浑圆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嘴角勉强地扯起三分笑意,“郡主您在说什么,月梅听不懂。”
“呵呵,听不懂?那是最好不过了。”
装疯卖傻不是向来都是她们母女的本能吗,洛倾雪自然也不指望她能承认下来,只是这游戏,总要对手旗鼓相当才好玩,若是对手太笨,那可就没意思了。
冯素烟,希望这次,你能在本小姐手底下撑得久一些,再久一些,看着本小姐是怎样一步一步将“冯素烟”这三个字从洛永煦心底挖出来,然后让他痛不欲生;再让你看看曾经让你憎恨不已的她,过得是怎样的潇洒肆意。
“郡主学识渊博,岂是月梅这等庶民能企及的。”沈月梅深吸口气,脸上很是平静,那样平静的神色,若非熟悉她眼底带着的那浓浓的压抑,只怕连洛倾雪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吧。
洛倾雪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淡淡,尾音拉长,“哦?是吗!”
回程的马车上。
洛青云深吸口气,端着茶杯的时候随着马车车厢的震动轻抖了一下,“沈月梅……”
“大哥。”不等他把话说完,洛倾雪已经抬起头望着他,“那个人,你们只知道离她有多远是多远,其余的,交给我就好。”
她早已经注定了此生万劫不复,却不希望他们陪她承受那些心酸苦楚。
“……她是我们认识的人,对不对。”
洛青云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下,然后径自放到唇间,说出一句话之后,仰头一饮而尽。
“……”洛倾雪低下头,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指尖的茶杯;那分明粗糙的白瓷茶杯在她的手上却好似流光溢彩宛若最通透的羊脂白玉般。她没有说话,其实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位大哥,分明不似她与哥哥般有着双生子间的心灵感应,可他却总能准确地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那种感觉真的太——不妙了。
瞧着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洛青云既不追问,也不逼她应答,反而是淡笑着;将茶杯搁到竹制的茶几上,示意华香在于他斟满端起,唇舌间还氤氲着竹枝的甘冽;鼻尖是竹枝的清香,他深吸口气,“呵呵。”
既然她不想说,那便不说罢,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彼此心知肚明罢了。
“你自己也小心些。”
“嗯。”洛倾雪点点头。
唯余下洛倾寒低着头,眼睑低垂,掩去眉宇间的冷冽和杀气,只有那紧紧抓握着茶杯而骨节分明的手,显示着他此刻的激动和不安。
沿途,马车走得极慢,又因为洛倾雪的吩咐,赶马的小厮特地绕路去了趟城外的庵堂,然后这才慢悠悠地朝回走着。
回到镇北侯府。
洛倾雪有些累了,拒绝了洛青云和洛倾寒相送的脚步,她领着华香和锦笙,朝着素瑶居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还未来得及进屋,就看到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时而朝着大门口的方向不断地左右顾盼着的漱玉,那急切的神色,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
“小姐,小姐,您可是回来了。”
在看到洛倾雪的刹那,漱玉足尖轻点,整个人飞扑上来,竟然忘记了洛倾雪禁止她们在镇北侯府中在没有她的同意时,展现武力的禁令直接用上了轻功,“小姐,不好了;秦霜姐姐,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
“快,我们快去主院;边走边说。”漱玉拉着洛倾雪。
“别毛毛躁躁的,慢点儿说。”洛倾雪深吸口气,转头示意让华香将东西全都交给锦笙,然后嘱咐她好生守着素瑶居。
自己则领着华香和面色急切的漱玉朝着主院而去。
“昨儿江掌柜不是将连夜赶制的给府上各位女眷主子的衫裙送来了吗……然后,小姐您不知道……我们都说了,可是……”
越听下去,洛倾雪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我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冯素烟啊冯素烟,这就忍不住了。
漱玉深吸口气,看到洛倾雪脸上的淡然她的心也好似冷静了下来,“老爷雷霆大怒,直接下令让侍卫将贝贝和秦霜姐姐都拿了去,小姐,我……”
“……”
闻言,洛倾雪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心却是狠狠地沉了下来;看来当真是她这三年来沉寂得太久了吗?所以才会有人胆敢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前往素瑶居拿人。
“打,给我狠狠地打!”
“砰,砰砰!”
“哼,没规矩就是没规矩;往日里有大小姐护着你们,哼,我倒要瞧瞧你今儿能翻出朵花儿来。”
“横啊,怎么不横了!”
“砰,砰砰。”
“啪——”
“平日里就知道仗势欺人,我呸!现在大小姐怎么不来救你了,竟然胆敢得罪沈姑娘,得罪老爷;别忘了这府上如今可还是老爷在当家呢,她洛倾雪算个什么东西!”
“砰——”
听到那句话,洛倾雪顿时面色黑沉着,抬脚狠狠地踹开那原本紧紧阖上的大门;正对着大门的花厅中,沈月梅哭得梨花带雨,此刻正窝在洛永煦的怀里不断地抽噎着,洛永煦似乎还在小声地安慰着她什么话。
听到那巨大的闷响声传来,两人抬起头。
“郡,郡主!”沈月梅顿时身子颤了颤,强撑着要从洛永煦怀中出来,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魑魅魍魉般。
洛永煦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你这是做什么,你母亲没教过你要敲门的吗?混账!”
“母亲,难为您老人家还能记得母亲。”洛倾雪深吸口气,深深地凝视着他好久才转身径自朝着主院中仅仅一墙之隔的后厢房中。
看到她的动作,洛永煦顿时就恼了,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给我站住!”
“……”洛倾雪迈出去的脚步顿了下,然后直接朝着后厢房而去。
“啪,啪啪。”清脆的声响渐渐清晰,其间还夹杂着叫骂声,沉闷而又压抑的痛呼声。
“你横啊,你再横啊;哟,那天在荣禧堂不是挺横的吗,竟然胆敢对老爷动手;哼,当真是胆儿肥了!”
“……”
“瞪,瞪什么瞪;再瞪小心老娘挖了你的眼睛。”
“……”“啪——”
“怎么你的大小姐没来救你啊,我呸!大小姐,大小姐,没有老爷他算个屁的小姐,耀武扬威,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
“你让洛倾雪来啊,来啊,竟然胆敢欺负沈姑娘,哼!在老爷面前,她算个屁啊,连沈姑娘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云都谁不知道镇北侯府大小姐是个不受宠的,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
立在门口,止步其间;听着里面不断的叫骂声,洛倾雪眸色微微沉了沉。
“小姐,您……”华香和漱玉都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可洛倾雪却不怒反笑,转头看着跟在她身后怒气匆匆而来的洛永煦,她嘴角微微勾着,视线扫过沈月梅,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慢慢地下沉,下沉,最后像是沉到了十八层地狱,沾染着无尽的杀戮和死气,“瞧着父亲这院子里的下人教养也不如何啊,倒是沈姑娘是极会教人的,来府上这才几日啊,瞧瞧,这些嬷嬷,一个两个的巴心巴肠,可倒是让倾雪羡慕得紧呢。”
“……”洛永煦面色也很是难看,饶是洛倾雪再不是,饶是他对洛倾雪的态度再冷淡,可这都改变不了洛倾雪身为平安和乐郡主,身为镇北侯府唯一嫡出大小姐的事实。
如今自己院子里的这些下人竟然胆敢公然出言不逊,往小了说奴大欺主,往大了说藐视皇威,他沉着脸。
“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平安和乐郡主,还算不算得上是这镇北侯府的主子了!”
洛倾雪的脸上带着的冷笑,那风雪肆虐的眼神,饶是洛永煦都忍不住想要后退。
“砰——”
随着一声巨响,门内的人身子顿了下;看清楚屋内的场景,洛倾雪胸口上下起伏着。
秦霜双手被反绑着,两个中年嬷嬷将她摁着跪在地上,其中一名扬着手,看秦霜的侧脸,应当是被扇过耳光了;另一名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说啊,继续说啊。”洛倾雪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看着她们,径自走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轻拢宽袖,眉梢浅扬,“嗯,你们继续,也让我这个平安和乐郡主,镇北侯府不受宠的大小姐听听,平日里这府上的下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反正我也不算什么人物,喏,你们看到了,在你们老爷心中连你们的沈姑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而已,就算你们说了,他也不会将你们如何,继续……继续啊!”
两名中年嬷嬷此刻整个人已经呆滞着,想到自己刚才的话竟然被正主听见还被老爷抓了个正着,顿时整个人身子哆嗦着,滑到地上跪倒在洛倾雪面前。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老奴这是老糊涂了这才浑说的,大小姐饶命啊。”
“……”
两个中年嬷嬷顿时跪倒在地;不断地求饶着。
洛倾雪却是双目大瞪,一副受宠若若惊的模样,“你们跪我做什么,我这个在镇北侯府什么都不是的,连那沈姑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不受宠的大小姐,我可没什么本事惩罚你们;你们呐,可都是老爷院子里的,我可担不起你们的跪,怕折寿呐。”
“……”两个中年嬷嬷听着洛倾雪那不咸不淡的话,顿时身子哆嗦着。
“行了,左右本小姐是没什么身份、没什么地位的人;只是本小姐院子里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秦霜,你自己记着,好好的记着;终有一日,这仇,你会亲自报回来的。”洛倾雪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舍给那两个嬷嬷,反而是淡淡地笑着,看着洛永煦和冯素烟,淡淡地笑着,“洛候爷,如此,小女子便告辞了。”
“吱,吱吱!”
“糟糕,贝贝!”刚被解开绳子的秦霜,顿时转头跑向屋子里面,从水缸里将已经半死不活的贝贝捞出来,眼中带着浓浓的心疼。
洛倾雪深吸口气,也不嫌脏直接从秦霜手中将贝贝捞过来,眼中带着浓浓的心疼,抬手飞快地在它的几处大穴点了几下,贝贝张口狠狠地吐了几个污血之后,这才没精打采的,在看到洛倾雪的时候,“吱,吱吱。”
声音带着凄厉的哀鸣,带着浓浓的依恋,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责问和委屈。
泪,从那滴溜溜的眼珠子里滑落出来。
“吱吱吱吱。”
“嗯,我明白的。”洛倾雪将贝贝搂在怀中,用侧脸轻轻地触碰着它的侧脸,心疼难忍;她转头看着洛永煦轻笑一声,“胆敢对圣上御赐的雪狐下手,洛候爷院子里的下人可当真是好样儿的。既然镇北侯府容不下本郡主,那么传令下去,明儿本郡主便搬去平安和乐郡主府。”
直到此刻,洛永煦才回过神来,轻喝一声,“浑说什么!”
“洛候爷,这可是您院子里的下人说的!”洛倾雪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意,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本郡主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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