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轰——’
在场众人惊诧有之,错愕有之,不敢置信有之。
冯天翔心底慌了慌,眼神也微微闪烁着;可他是死要面子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如何肯率先低头;更何况,当初可是云静安先去向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太祖皇帝请婚的;这些年他虽然也曾荒唐过,但却也是笃定了云静安对他的爱;亦或者那是种得意,始终炫耀。
曾经的……
受尽前朝后宫宠爱的静安长公主,主动提出的下嫁;还有那些侍妾美婢,他偶尔兴趣来时也曾沾染过,她却从未说过什么。
就在他笃定一切的时候,云静安却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是真的愣住了,不过嘴上却还是犟着,“行啊,分就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在祈祷着:静安,只要你服软,只要你服软我就原谅你。
他转头看向云静安那微微带着祈求的神色,带着慌张的祈求;只可惜此刻云静安却是闭上了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着,那微微轻启的红唇,脸上那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让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既是如此……”云静安的嗓音染着妩媚却带着浓浓的哀伤。
“静—安!”冯天翔猛然开口。
云静安却是冷冷地一笑,视线扫过跪在场地中间的王美妍和冯素烟,语气淡淡的,“放心,该属于你冯家的东西,我便不要一分一毫;但我云氏皇族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沾染半分。”
前半句,期期艾艾,带着浓浓的哀伤和绝望;后半句却是带着无上的威严,语气狠戾。
文韵诗闻言,瞧着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王美妍和冯素烟,若是可以,她当真不想与云静安对上;三朝受宠的太长公主,别说如今太祖皇帝尚且健在,就算太祖皇帝仙去,云氏皇族的威严也绝不容忍挑衅。可到底,那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的母亲,她能如何呢。
“公主,现在不应当说说宋夫人与宋家的事情吗?”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一个事实。
云静安抬起头,双眼无神又好似带着无尽的精芒,就那么浅浅地一望,却好似能看透人心般。
“文小姐也说了,那是宋夫人与宋家的是,与我云氏皇族何干?”云静安声音清冷,却很是决绝;简简单单的一句,直接撇清了两者之间的关系,毫不拖泥带水。
冯天翔蹙了蹙眉,洛永煦面色也很是难看着,“岳母大人,您这是……”
“洛永煦,你给我记住了;你可是月儿的夫君;月儿如今尸骨未寒,你却急匆匆为了其他女人来向我求情,你可当真是对得起月儿!”
不知为什么,云静安的突然变脸让洛永煦、孟氏以及在场众人都顿时怔住了。
洛永煦嚅了嚅唇,还没说出话来就被孟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赶紧堆着笑,“亲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月儿生前与宋夫人感情颇好,永煦也是看在月儿的份儿上才对宋夫人多照顾些罢了。”
“是,是啊。”感受到后腰一阵揪疼,洛永煦赶紧应声道。
跪在地上的冯素烟面色越发的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抬起头那通红的眼眶,泛着血丝的眸色,带着浓浓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公主,公主求求您,千错万错都是婢妾的错;是婢妾不应该心系驸马,呜呜,您千万别因此迁怒驸马;是婢妾错了。”王美妍那清秀的小脸上,面色苍白几近透明,可是却有着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哀伤和苍凉,“婢妾自愿出家为尼,终身不出佛堂,只求公主您不要迁怒驸马。”
闻言,冯天翔顿时心都软成了一片一片的,好似三月里最柔软的湖水般,声音期期艾艾,“美妍!”转头看向云静安,“既然要分那就分了吧。”
这么多年,他也是受够了。
“好。”云静安点头,这次却没有任何的激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声夹着嗓子的尖利嗓音,扬声响起,“皇上——驾到——”
“轰!”
在场众人,顿时面色变了几变,看向云静安的眼神中,又多了某些东西。
冯天翔更是面色大变,“静安那你……”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等冯天翔说完,云静安已经率先领着人跪倒在地,口中恭敬地高喝着。
“皇姑姑,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身着金黄色绣五爪金龙袍的男子,长相俊秀,眉目俊朗,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那通体的气势凌人,可面上的表情却非常的平和。
云静安也不推拒,就着皇帝的搀扶起身,“礼不可废,便是皇兄在时,也是如此的;皇帝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呵呵,宋老夫人进宫探望太后,朕刚好与母后请安,得了信儿过来看看;省得往后父皇知晓该埋怨朕了。”皇帝淡淡地笑着,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是引人遐思。
果然云静安的面色顿时变了几变,身上的气势也变化了不少,良久才叹了口气,带着凝重和哀伤,“皇嫂她……还好吗?”
“母后身子向来硬朗,劳皇姑姑挂心了。”皇帝嗓音温和。
“好,那就好,那就好。”云静安眼中含着泪珠,当年若非是她,她的好姐妹或许会嫁个平凡的权贵子弟,夫妻顺和,平安一生;又如何会落得个独守深闺,锁深宫的下场。
见状,皇帝轻轻拍了拍云静安的手,“母后这些年过得很开心,皇姑姑您就别在伤怀了。”
有些事情,那不是她的错;他明白的,就如同他也对那个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一般;只是他终究不是他父皇,没有那种舍弃权力富贵,安然等候,只为相守的那一日。
“……嗯。”云静安眼中含着清泪,“皇上,请。”
皇帝毫不犹豫地坐在上坐,云静安立刻让人端了座椅上来,自己坐在下首。
“听说近日冯驸马带人大闹了宋府?”皇帝淡淡地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的。
“……”冯天翔低着头却始终没有说话。
跟皇帝一起前来的宋老夫人坐在云静安的对面,面色却很是难看着,深吸口气,“皇上,此事您可要为臣妇做主啊;我宋家难道还不能教训一个失德失行的女儿了?”
“教训,可就算教训你也不能将芊芊打成那般模样吧,孩子还小……”不等冯天翔说完,云静安冷声打断,“十二岁,换了旁的家庭都可以议亲了。”
言下之意,宋芊芊的年纪可不小了,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帝脸上仍旧一副温和中透着威严的表情,冷静中却是将在场众人的一举一动全都收在眼底,只实现划过坐位末端某处时,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很快又恢复如常。
“十二岁,是不小了。”
“皇上!”冯素烟失声叫出口,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皇帝却是淡淡的笑着,“此事既是宋家的家事,朕也不好掺和其中,宋老夫人,还是你自个儿处理吧。”
“多谢皇上。”宋老夫人立刻行礼。
冯天翔蹙了蹙眉头,刚想开口,却又被云静安抢先一步,“原本还想着明日进宫与皇帝说说,既然今儿您来了,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了吧。”
“皇姑姑,您这是?”皇帝虽早已经心下了然,面上却故作不解的模样。
“砰——”
原本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云静安,闻言顿时一声沉闷的声响,她单手拄着拐杖,双膝跪地,“求皇上应允静安与驸马和离!”
“轰——”
顿时整个厅内的众人,都只觉得晴天霹雳,再次愣怔。
“静安,你胡说什么!”冯天翔此刻也顾不得了。
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异样的色彩,不过面上却仍旧常色,“皇姑姑,您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起身吧。”
“求皇上允许。”云静安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冯天翔却早已经是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愣怔的,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这么多年来,比今天过分的事他不是没有做过,可以往她也没有说过什么,还会帮着处理善后的事情,不是吗?
人呐,都是惯出来的。
皇帝瞧着云静安,“皇姑姑,你当真决定了?”
若是他们当真和离了,只怕她连最后一点留在云都的理由都没有了;他陡然有些看不懂这位自幼便对他诸多疼爱的姑姑了,难道她真的不明白和离意味着什么?
想着他心中有些欣慰,却又有些苦涩,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是,求皇上成全。”云静安恭敬地跪地叩首。
堂屋众人的神智刚飞回来,又被云静安那句话被拍回到了九天之外。
皇帝瞧着云静安,眼底深色几位复杂,良久才轻叹口气,“既是如此,那好吧。”
“皇——上!”冯天翔早已经是面色惨白,眼底一片死灰;却还是不认命地,苦苦挣扎着,“静安,你……”
“谢皇上成全。”云静安却是不理;径自谢恩之后,转头怔怔地瞧着王美妍,从孙嬷嬷手上接过一叠信笺,扔到她脸上,“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觊觎着冯天翔的正妻之位吗?本宫就成全了你又如何;你与你娘家这些年的所做所为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吗?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仗着我云静安的势,给你王家谋福利,到头来还是我云静安对你百般苛责;哈哈……”
冯天翔随手捡起其中一张,手颤颤巍巍的,在看到那上面的字迹和内容时,整个人也瞬间怔住了。
王美妍猛的摇头着,“不,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有?”云静安冷声,“这话你到刑部大牢说去吧,当年美竽会难产,你敢说不是你动了手脚?”
王美妍整个人顿时怔住了,冯吉山再也按捺不住,“王姨娘,是你?”
“我,我……”王美妍吞了口唾沫。
冯天翔也是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老爷,你信我,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公主您为什么要冤枉奴婢,我是真心喜欢老爷的;呜呜,公主,您都已经与老爷和离了,为什么还要这般冤枉奴婢,奴婢,奴婢……”
王美妍顿时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竟像是真有多委屈般。
“够了!”冯天翔深吸口气,厉喝一声。
王美妍身子顿时颤了颤,缩了缩脖子,“老,老爷……”
“别叫我!”冯天翔转头瞧着云静安,眼底神色复杂,却说不出到底是喜还是悲,“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云静安转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笑得凄美,笑得从容,笑得淡定,却让人看了止不住地心疼;轻飘飘的语气,那样看透世事之后的宁静和沉着,“我说了,你信吗?”
短短的六个字,包含了多少的希望……和绝望。
冯天翔却整个人怔住了,是啊,他会信吗?转头直愣愣地瞧着王美妍,那清秀的小脸仍旧是那般的梨花带雨,含羞带怯,那般柔弱的外表之下,没想到竟是如此蛇蝎的心肠。
“所,所以……我们的孩子是,是……”
“那又如何?”云静安笑得凄美,“有吉山,够了;这里是公主府,你们冯、宋两家的家事,看来是不必要在我这公主府处理了;请吧。”
言外之意,是逐客,也是赶人。
冯天翔沉默不语。
皇帝却是摇摇头,转头看向宋老夫人,“宋老夫人,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哼,既然她冯素烟想分家,好啊;我家廉青是个没福气的,享受不了她这种美人恩,早早的去了;可就算如此,我也绝不容许有人给我家廉青抹黑。”
宋老夫人句句铿锵,字字有力,“既然想要分家,索性老身做主,让冯素烟与我家廉青也和离了。”
“好,和离了也好。”
不知为什么,原本还持否定态度的冯天翔却陡然同意了。
洛永煦蹙了蹙眉头,瞧着那面上虽然带着哀伤,可总给他一种怪异感觉的冯素烟;想要说的话却被孟氏给瞪了回去。
“娘,我……”冯素烟抬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错了,求求您,别赶我走,芊芊可是廉青的骨血,你这般往后让芊芊怎么在云都立足,让别人怎么看她啊。”
这话原本并没有错,可不知为什么从冯素烟口中说出来却让洛永煦格外的不舒服,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叫别人爹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不能……
“我家廉青可要不起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女儿。”宋老夫人面色微沉,语气狠戾;“可到底是廉青的骨血,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也没打算做得太绝;虽然和离了,在城南廉青名下有一家酒楼、两家商铺并一套住宅,城外还有座庄子都给你们,就当是提前给那丫头准备的嫁妆了。”
冯素烟抿着唇,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她的不情愿。
是不情愿的。
宋廉青年轻时那也算是青年俊杰,不说其他,光是他名下的如归楼和桃韵斋两样,每年的收入就不下百万;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这些年为族内做了多少贡献,现在想拿那么点儿东西就将她们母女大发了吗?
“冯素烟,对宋老夫人的提议,你可同意?”虽然皇帝并不在乎冯素烟的想法,不过看在那个人多的份上,他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冯素烟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说话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民妇不知民妇到底犯了什么错,民妇为亡夫守节十余载,自认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也没有丁点儿的犯错;如今娘您要这般对待儿媳,儿媳……不服。”
“不服,好一个不服!”宋老夫人面色沉了沉,“你还敢说没有办法逾矩;哼,你……冯家人都敢打上门来了,还有你那女儿,可当真是好女儿啊;竟然胆敢自诩与望月郡主相提并论;大庭广众之下与外男拉拉扯扯,惩罚她打扫祠堂,难道还是我的错了?是我教她将自己亲生父亲的牌位砸成碎片以泄私愤的不成?”
冯素烟抿着唇,“芊芊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将廉青的牌位砸得粉碎,若是故意的,难道要毁了我宋家的家祠才甘心?”宋老夫人这次也是铁了心了。
倒不是说她对冯素烟和宋芊芊有多讨厌,宋廉青是她最喜欢的幼子,只是大家族的掌舵者,最重视的永远都不是个人的感情,家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宋芊芊将官宴辉推下青湖之事,官家大怒;就算她凭借自己与官家家主亲兄妹的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