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低头;看着那趴在自己胸前不住地喘息的女子,抬起手,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星光;淡淡地笑声传入耳廓,甚至这样的姿势,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内的震动。
“素素,我很开心。”容末几近叹息般的声音传来。
洛倾雪却是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她刚才做了什么,“啊——”
双手狠狠地将容末往后一推,快速地跑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她刚才竟然……竟然,他怎么可以。咬着唇,撅着嘴,很是不满。
瞧着那仍旧孩子气模样的女子,容末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微微漂浮着,带着浅浅的弧度,侧身,轻柔地坐到床沿,将她从床上捞起,揽入自己的怀中。
“素素,别怕;一切有我。”
纵使知道这个人有着非凡的手段和智慧;可他们之间……她只知道他是凤临皇族,却不知具体身份到底几何,她的身份又如此特殊,只怕就算她自请和亲,皇帝舅舅也是不会同意的吧。
“待你及笄,容末必十里红妆相迎。”
抬手,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羊脂白玉雕的一支大头小狐狸模样,尾巴拉伸,憨态可掬的玉簪插入她的发间,“此生,容末必不相负。”
“……我,我……”洛倾雪咬着唇,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都再说不出口。能够与他这么相偎相依,那是她前世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的美好愿望。
瞧着她那分明带着激动却犹豫的表情,容末又怎会不知,他低下头,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你心,我知;那样的事,我绝不容许发生第二次;更何况……”他的视线落在她小腹上时,顿时染上了三分暗色并阴阴沉沉的。
“我曾经是云景疏的……难道你就不在乎吗?”洛倾雪抬起头,看着容末;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解决的;若是再前世,她还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今生,所有的一切从头来过,那些事情他又可曾真的会相信?
容末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
“当真?”纵使自欺欺人,洛倾雪此刻趴在他的怀里,如果这样的幸福是真的,让她再贪恋片刻就好。
“睡吧,别担心,一切有我。”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带着温柔,洛倾雪放心的闭上眼,她想或许一切都只一场梦;太过的思念,才会让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既然是梦,那就让她再多贪恋一会儿吧。
至于梦醒之后,她也能靠着那片刻的温纯,坚持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瞧着洛倾雪那红肿的眼眶,外面原本漆黑的夜空已经依稀泛起了白色;夏日,天亮得格外的早;瞧着趴在自己胸前已经熟睡的女子,容末轻叹口气,这丫头,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
第二天,清晨,果然不出她所料,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枝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咚,咚咚。”
依稀地听着敲门声在门外响起,洛倾雪只觉得脑袋有些无力,混混沌沌地嘤咛一声,语气带着有气无力地,很是虚弱,“谁啊。”
立在门边的锦笙闻言,顿时心悬了起来,推开大门,也不顾身后端着铜盆等洗漱用具的丫鬟,快步朝着内室走去;手脚麻利地将蚊帐挂起,她侧身坐在床沿上,“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只是有些头晕无力,现在什么时辰了?”洛倾雪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头真的好痛;痛得快要炸开了一般。
“已经快辰时了。”锦笙皱着眉头,“白薇,你立刻去通知姜嬷嬷,请白大夫来一趟;青黛,你去荣禧堂给老夫人告假,就说小姐病了,待病好再去请安,请她恕罪。”
“是。”两个丫鬟立刻应声离开。
锦笙瞧着洛倾雪那面色苍白的模样,嘴唇甚至都已经干列起皮了,早已经是心疼得不行,侧身将洛倾雪的身子扶起些,瞧着她头上那只羊脂白玉雕狐狸模样的发簪;心中有些诧异,小姐睡觉向来不喜带发簪的,嫌隔脑袋,现在怎么又带上了;而且她怎么不记得小姐有一支这般模样的;瞧着那狐狸,顺手将发簪拔下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这才扶着洛倾雪,让她依着床头的软枕,半躺在床上;又断了温热的开水,喂她喝了两小口;嘴上却是埋怨着,“昨儿夜里是谁守夜的,怎么连小姐病了都不知道?”
“……”旁边立着的两个小丫鬟顿时身子颤了颤,她们还从未见过锦笙姐姐发火的模样呢。
洛倾雪深吸口气,许是喝了水也有些点儿精神了,睁开眼,瞧着锦笙那怒气匆匆的模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锦笙,小姐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发火的模样呢。”
“小姐!”锦笙俏脸陡然沉了下来,撅着嘴,“您还说,若不是奴婢来敲门,您还打算就这么一直病着了不成?”
“胡说,我哪儿有那么虚弱。”洛倾雪是知道自己的,她现在这身子太过虚弱,纵使已经开始修炼玄门心法,可到底身子的底子太差了,就算调理也需要慢慢来的。
只怕是昨儿招风了,对了……昨儿夜里,容末……
抬起头,扶上光秃秃的发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带着苍凉的笑,果然只是一场梦吗?
……这样,也好!至少,在梦中见过,她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了。
洛倾雪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那样沧桑又悲伤的笑,让锦笙都不由得鼻子酸酸的,“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洛倾雪摆摆手,刚想让锦笙去药箱里取两颗药丸给自己服下,就听到门外的丫鬟匆匆地道,“白大夫来了。”
姜嬷嬷并其他几个大丫鬟也全都进到屋里。
瞧着白青那微微笑着与他把脉的模样,洛倾雪陡然在心中轻叹口气,早知道她说什么也撑着自己起床找药吃了,也省得遇上其他大夫,那药实在是太苦,苦得让她想哭啊。
“白大夫,我家小姐她没什么吧?”姜嬷嬷神色紧张,一动不动地瞧着白青。
似是被这样热情的眼神瞧得有些不太习惯,白青微微笑着,摇摇头,“大小姐的身子本就虚弱,上次大病还未彻底大好呢;想来是昨日上山时又着了寒风,在加上大小姐对夫人的逝去心里仍旧是……内外兼忧,又未发泄出来,这才导致内气不畅;所以才会如此;我给大小姐开两挤调理的方子,喝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姜嬷嬷略微有些迟疑。
“嗯。”
对姜嬷嬷的怀疑,白青也不恼,仍旧那副温顺的模样,“只是……”他低头瞧着洛倾雪轻叹口气,“大小姐心里那道坎,还得她自己迈过去了才好。”
“父亲他昨儿可回府了?”洛倾雪突然没有来的说了句。
‘唰——’
顿时姜嬷嬷、锦书的面色都有些难看,“小姐,您身子不舒服还是先歇着吧,老奴让银珂给您做些清淡好克化的东西来。”
“他没回来,是不是?”洛倾雪的声音轻柔中带着犀利,“是不是?”
姜嬷嬷转过头,不忍看着洛倾雪那样的表情;昨夜里哭过的眼睛,现在还能清楚地看到红肿的痕迹,她抿着唇。
“老爷昨儿夜里回没回来,奴婢不知;但在我们自玉琉山回来时……”锦书低着头,声音很低但却非常的清晰;不等她说完,姜嬷嬷立刻轻喝一声,“锦—书!”
说着,她不敢看洛倾雪的脸色,只有些讪讪地朝白青笑笑,“白芷,立刻带白大夫下去。”
“是。”白芷应声,“白大夫请。”
白青对着她笑笑,很是顺和地提着自己的药箱,跟在白芷的身后,离开洛倾雪的房间;哪家院子里没有点儿腌臜事儿,这些事情既然人家不想让他知道,他又何苦要在其中掺和。
看到姜嬷嬷和锦书那样的表情,谁人还能不懂。
“呵呵——”
洛倾雪兀自笑了,那笑带着十足的心酸和落魄,双眼无神透着空洞,又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
锦笙眉宇微微颦蹙着,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能说出口。
自那日之后,洛倾雪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日,脑袋昏昏沉沉的,每日里都晕乎乎,不知时辰几何;与其说是因为生病,不如说是因为放纵。
雨过天晴,这日里天气很好。
大雨洗礼之后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的清醒,外面所有的树叶都鲜翠欲滴,湖水澄澈透明,微风起,波光粼粼,带着微微的水蓝色,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
“小姐,您该喝药了。”锦笙端着托盘,第三次无奈地提醒。
“搁着吧。”洛倾雪连看都不看,她的病其实早就已经大好了,不过是小小风寒而已;只是这身体的底子到底是差了些;想要调理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想到前世在相国寺里呆的那段日子,她突然有些怀念;重生,虽然改变了很多事情,看似一切都在朝着她希望的轨道进行着,可这样究竟是好还是坏。
就如同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曾经被下过箩蔓子,现在想来师父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为自己化解掉了吧;之所以不说,因为不想自己过早的接触那些黑暗,却不曾想。
想要让身体底子快速好起来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洗筋伐髓的药材难得,就算有人寻到也未必会拿出来交易;若是能寻到两位师兄,或许还可以,只是……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听说今儿父亲回府了。”洛倾雪的语气不咸不淡的,不带丝毫的波澜。
“是。”锦笙低着头,“据下人来报,老爷一回府,就去了荣禧堂。”
“嗯,现在还在?”洛倾雪眉梢浅扬,语气微微有些波动,脸上仍旧那副惯有快成为面具般的浅笑模样。
“是。”锦笙双手交握在小腹,低着头,“小姐,您该喝药了。”
洛倾雪连看都不看小香几上的药碗,下榻之后,对着锦笙淡淡道,“好几日没去给祖母请安了,瞧着今儿天色挺好的,叫上锦书,咱们一起去一趟吧。”
“可是小姐,您还是先喝药吧。”锦笙有些无力了,每次让自家小姐合药简直是比打仗还累;虽然她没有打过仗,但……其中辛酸苦楚,不说也罢。
洛倾雪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还不快去!”
“是。”锦笙很是无奈地看着那碗已经热过三次的药汁,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晚照。”洛倾雪对着暗处轻喝一声。
“属下在。”晚照从不知名的角落飞出,落在洛倾雪的面前单膝跪地;背挺得直直的,可洛倾雪何其敏感,好似自他受伤回来之后,他们之间就有哪里不一样了;只是这样的异样在她的心底也只是一闪而过,“待会儿你找个机会,让洛永煦……发病。”
晚照眉宇微微颦蹙着,“是。”
“小心,别让人发现了。”虽然对晴天很有信心、对晚照更是放心,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嘱咐一句。
正准备离开的晚照闻言,整个人顿时僵了僵,心中一道暖流划过,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心中又划过浓浓的苦涩,“是,多谢主上。”
或许,只能用这种强硬的称呼来提醒自己,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影卫,如此而已。
“晚照,你还好吗?”长归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晚照摇摇头,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我没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竟然会被旁人发现,而这个人还是与他同样的,是那个人的影卫。
想到那日,他找自己摊牌的场景,晚照的表情又有些不太自然。
“那个人是天上唯一的月轮,我们却只能守护在旁边的星子,隔着遥远的距离,以守护为名,却永远不能接近,你可明白?”
长归那意味深长的话,他永远都没有忘记;连日来,每每午夜梦回时都彻响在自己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
是啊,他只是个没身份的影卫,若非太长公主,现在早就已经不知道沦落到哪里;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接近他心中最完美的姑娘;她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善良而又坚强,她合该是拥有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即使是夫君,那也必须要足够的好,好到能够配得上她,好到能够让她永远那般的无忧无虑,让她脸上再不出现那样的哀伤。
想到这里,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
瞧见晚照那一变再变的面色,长归在心中摇摇头,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看在兄弟的份上,他也只能为他祈祷了。
……
从素瑶居到荣禧堂。
洛倾雪竟然遇上了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的谢烟雨。
“妾身见过大小姐。”谢烟雨盈盈福身,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瞧着整个人面色倒是红润了很多;想到,她称病已久;洛倾雪点点头,“谢姨娘既然身子不好,就多歇歇;虽是初夏,可到底还是有些凉的。”
谢烟雨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堆起了笑容,“多谢大小姐挂心。”
“不妨,本小姐还要去荣禧堂与祖母请安,先走一步了。”洛倾雪朝她微微笑着。
“哦?”谁知谢烟雨不仅不让步,反而笑得越发的欢实了,“妾身在院子里养着也是许久未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今儿既是遇上,不如一起?”
洛倾雪斜眼睨着谢烟雨,却发现她低着头,脸上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点点头,“如此也好。”
“小姐,您……”锦笙快走两步跟上洛倾雪,压低了嗓音道,“您干嘛要跟她一起?”
谢姨娘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小姐不清楚吗?如果她们一起出现在荣禧堂,就算没有什么事情,小姐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被看成是支持谢姨娘的;府邸里的这些下人最是会察言观色的,同样身为下人的锦笙对这些更是清楚明白。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心中顿时划过一道冷色,摇摇头,“这大路朝天,人人走得,我们也不过是刚好去的地方相同而已。”至于利用,这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锦笙瘪瘪嘴,左右心中对那些不怀好意接近自家小姐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谢烟雨是什么人,当朝一品大学士的嫡次女,若非因为皇上那一旨赐婚;这云都城内,什么王公贵族不是任她挑的,对洛永煦,她说不上爱,但既然她已经嫁了进来;自幼培养起来的骄傲绝不容许她屈居人下。
往日,冯望月在世那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有个三朝受尽宠爱的太长公主做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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