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摇头道:“没有,碧落公主虽然离开的时候似乎还在生气着,却并没有说什么狠话。”
锦言细细想了想,喝了口粥,只觉这粥熬得极好,她低头看了碗里的粥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平凡道:“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我现在已经完全退烧了,喝完了粥,我再睡会儿。”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榻旁的冷月,随即道:“我先带冷月下去休息。”
锦言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道:“不必了,就让她睡在这里吧。”
平凡没说什么,这才退了下去。
用过粥后,身体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待重新回到*上,锦言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如秦非离所说,她的确不应该选择在京城扬名立万,当初,她之所以来京城,一来是给简史报仇,二来,则是到权利集中点的地方,干一番大事业。
可是,只要生意做大,必然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不可避免的,她会为人所知,这样,自然就免不了麻烦,寻常的麻烦,她自然是能避过,可是,倘若这麻烦来自朝廷,来自最高统治者那里呢?
暗影门再怎么声势浩大,那也不能同朝廷相斗,就算她有钱,可以招兵买马,也许可以有抗衡的可能,可那毕竟是招兵买马之后,现在的暗影门虽是有些名头,但毕竟只是一个小门派而已,与楚国这个泱泱大国相比,无疑以卵击石。
秦非离说得没错,现在的她还抗衡不起一个国家。
辗转一整晚,锦言直至天亮才睡去。
冷月醒来的时候,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但同时,看到身上的衣服,隐约猜到什么,却见锦言在睡,便没打扰,悄悄出去了,这才得知,锦言果然是昨晚便醒了。
有了之前的经历,四女是说什么都要留下一人照看锦言了,原本是冷月要留下来,不过,冷月懂的事情比花蕊多,医馆的事情,有需要到她的地方,所以,花蕊便自动承担下照顾锦言的任务。
锦言睡到日到三竿才起来,一抬眼见到花蕊,她揉了揉脑袋,虽然依旧困顿,不过睡过一觉之后,身体已经好多了,她随即在花蕊的帮助下,梳洗完毕。
用过早点,锦言让花蕊把简史找来。
很快,简史便来了,锦言请简史坐下,正色对着她道:“简大哥,我要一份详细的楚国朝堂百官资料,还有当前楚国的局势,以及朝堂上的情形,越快越好。”
简史点头应道:“这个不难,暗影门就有收录,我这就去给小姐拿来。”
当天午后,简史便回来,而同时来的,还有下人搬来的一个一米来高的大箱子。
简史对着锦言道:“这是有关朝堂和宫廷的所有资料,有点多,小姐可能要看很多天,不过,简略的资料,我简单的让人罗列出一份,放在最上面,小姐看过之后,应该对当下情形就会有一个大致了解。”
下人打开箱子,整个大箱子之内,果然全是资料书,最上面一本,厚厚一贴,锦言拿起,略略翻了翻,果然里面字迹清清楚楚,而且,看颜色,似乎还是新写上去的,她随即对简史感谢道:“多亏简大哥了。”
简史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道:“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小姐只管吩咐。”
锦言点了点头,简史随即退下,而锦言就这么花了一天的时间,去看最上面的那一本有关于楚国的大致情形。
毛笔字相对来说比较大,一页看起来很多,其实字很少,比起现代的书本,这一大贴,可能只有现代小小的一本,故而,锦言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已经看完那一本,并且算是了解了些楚国当下的国情。
如果说,北宇是在君王的统治下,国泰民安的富强国家,那么,楚国便只能算是一个勉强能维持安泰的国度。
同样都是二十多岁的君王,秦非墨贵为天子,喜怒无常,睿智极具胆色魄力,统治一个偌大的北宇,不费吹灰之力。
而相比之下,楚国的君主,虽然同为少年天子,可是,与秦非墨所拥有的生杀大权不同,楚国的皇帝凌澈,虽然登基十多年,却仍旧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朝政大事和偌大兵权,全都掌控在昔日摄政王今日的燕王凌远手中,而根据这资料显示,朝堂之上,大多半的人,皆是凌远一党,国家大小事务,几乎都是要通过凌远的首肯,这位楚国皇帝才能下达圣旨,可谓是十足的傀儡。
而那日那位碧落公主和亲,便是这次燕王凌远的意思。
这燕王曾是先帝胞弟,先帝驾崩之后,接掌皇权,成为摄政王,辅佐当时年仅五岁的楚帝登基,而这楚帝年幼便身子孱弱,直至现在,也一直未曾见好,故而,这燕王虽然已经退下摄政王的位置,却仍旧顺理成章的把持朝权,成为暗中的楚国皇帝。
锦言看完之后,默然无语。上次那位年相,显然就是这燕王一党,这燕王为了削弱凌澈的势力,将昔日不论是他的兄长还是姐妹,皆一个个远嫁,按照资料的记载,这凌澈昔日一共有十个姐妹,七位兄弟,但是到了现在,却只剩下碧落公主一个在身边,其余的人,皆死的死,远嫁的远嫁,或者禁足在封地,永不得回京,所以这楚帝可谓也是孤立无援,照这个势头下去,这燕王迟早会夺下楚国江山,只待,一个名正言顺的时机。
这一次请她给皇帝看病的人是碧落公主,而碧落公主这一次之所以轻装简从,只怕,也是为了避开这位燕王的耳目吧?
既然楚国都在燕王的手中,那么,如果她现在给皇帝治病,岂不是等同于和燕王作对?到时候,她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不给皇帝治病,那又等同于死罪,碧落公主倘若一旦追究下来,只怕,她也不会好受。
虽然一个公主没有什么权势,但若她以锦言不给皇帝治病为理由,按她一个抗旨大不敬之罪,却是轻而易举的,介时,若她再经燕王之手,到时候,天顺医馆还是开不下去。
权势滔天的燕王,她得罪不起,孱弱而又有名无实的皇帝,她也得不起,锦言对着手里的书,一时可谓进退两难。
一连几天,锦言一直留在房内看书养病,鲜少出去见阳光,这一日,她的身体已好健全,前头冷月忽然匆匆来告诉她,那碧落公主今日又来了。
锦言一怔,顿时询问冷月道:“秦王有跟来吗?”
冷月的脸上顿时浮起为难的表情,低低应了一声道:“嗯,他说要来看看小姐,我们……我们没敢阻止。”
锦言差点就对冷月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这么怕他干嘛?你现在又不是王府的婢女,他秦王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锦言随即合上书站起身来,道,“你吩咐下去,日后秦王若是再来,直接把他挡在外面,我就不信了,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还敢硬闯不成?”
冷月小心翼翼地看了锦言一眼,忽而又道:“小姐,这才来的可不仅仅只有碧落公主和秦王,还有皇上和燕王呢!”
☆、V091:补偿
“皇上和燕王?”她脑海中迅速脑补这几天看过的资料,这燕王眼下手握朝权,皇帝病恹恹,眼下燕王是巴不得皇帝死,又怎么会让他来看大夫?最最关键的是,为什么秦非离和碧落公主也在?
锦言想不通了,这些人的关系,明明都是对立,并且水火不容的,尤其这秦非离只不过算是此番出访楚国的使臣,怎么也跟着参合进来了?
上一次,碧落公主来,他陪着,还说的过去,因为碧落公主只是微服私访,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这一次是皇帝的车架,外加燕王在列,这样正式的场合,他一个不相干的人,瞎参合什么?别说什么要来看她的话,鬼才信!
不过,皇帝既然已经来了,她当然得出去迎驾。
换了一件正式些的衣服,锦言便和冷月一起出去。
山庄外头,已经跪了一地人,锦言跪在正前方,行过礼后,这才听得前方传来动静。
皇帝被两名内官搀扶着走在前头,身后紧跟着燕王和秦王、碧落公主。
“起来吧。”一道格外虚弱的声音落在头顶上方,锦言随即站起身来,略略抬头,看向一行来人。
她一怔,对方也是怔住。
对方怔忡的缘由,仅仅是因为从未见过这般妙人,生得如此国色天香,倾城倾国,而锦言怔住的原因则是,这个人,她认识。
身后的冷月陪她前来,此刻自然也是起了身,抬头,当她看到皇帝之时,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但好在,她反应极快,匆匆低下头去,这才没被人发现。
锦言前来迎驾,本就提着心,万般谨慎小心,此刻纵然惊讶,却也只是一怔而过,便缓过神来,道:“多谢皇上。”
她重新抬头,眼前站着一位身穿明黄衣袍的男子,发带金冠,衣服上皆是张牙舞爪的龙腾,飞龙摇尾而上,犹如欲上九天宫阙,十分霸气。
他面貌生得俊朗不凡,一双剑眉入鬓,星眸神采奕奕,璀璨如星,可就是这样看起来精神烁然,无半点病态的他,却被两名内官搀扶,而且,看他的脚步的确虚浮,恍若全身无力一般。
这份姿态和这种模样,锦言丝毫不觉得陌生,因为昔日,她便曾见过一次。
牵引,又名驻颜,可使年轻人青春不老,也可使老人返老还童,恢复如花容貌。
这皇帝不是别人,正是锦言曾经医治过的病人——凌彦。
凌彦居然就是凌澈,楚国皇帝,那个体弱多病的傀儡皇帝。
是了,如此一来,便可解释得通了,当日他不辞而别,皆是因为医馆出了事故,他来寻医问药,想必是瞒了燕王在前,当日医馆那么大的动静,燕王手握朝权,人脉自然也遍布大江南北,若是被他知道,皇帝偷偷治病,只怕,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对皇帝不利。
而这凌澈究竟为何莫名其妙的中了牵引的毒,其中缘由,已经是一清二楚了。
皇帝不驾鹤西去,身为燕王的昔日摄政王,又如何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所以,那么多年的慢性毒药,该都是皇帝的这位叔叔,燕王所为吧?
听到锦言的声音,凌澈明显视线一顿,随即投向锦言身后的冷月,又是一凝,锦言猜想着他该是认出什么了,立刻道:“皇上龙体欠安,又舟车劳顿,请随锦言来,稍事休息。”
凌澈一顿,点了点头,那两名内官急忙扶着他进去。
锦言将他们带进了贵宾候诊室内,燕王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相冷峻,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一行人纷纷坐下之后,他发话了,道:“听说温大夫的医术,出神入化,皇上一直以来,身体便抱恙,温大夫今日可要细细诊脉,若是能将皇上的病症医好,本王重重有赏。”
“是啊,温大夫,只要你医好了皇帝哥哥,必然前途无量。”碧落公主凌雪雁这时也上前一步,焦急的道。
她可没有忘记,几天前,锦言拒绝自己的事情,就怕今日,她同样会拒绝,如果真的这样,她就永远失去了,给皇帝哥哥治病的机会了。
锦言看了碧落一眼,又看向燕王,微微一笑道:“草民尽力而为!”
从她出现开始,便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锦言知道那是秦非离,却懒得理会。
让两个宫人扶了皇帝到诊室之内,燕王本欲进去,平凡急忙伸出手来,拦住,随即道:“还请燕王留步,我们馆主给人治病,从来不允许有人靠近,所以,请燕王稍候片刻,”
“放肆,燕王的道,你也敢拦?皇上出宫,燕王自然要寸步不离的跟着皇上,确保皇上的安全,否则,如何放心?”
平凡拧了眉,锦言这时转身出来,站到门口道:“燕王若是不放心,锦言用身家性命担保皇上不会出事。诊室就这里一个出口,燕王只要守在门口,觉不会出意外。”
燕王拧紧了眉,看她,不语,气氛微微凝滞下来,这时,一直不曾言语过的秦非离,忽而一笑道:“说起来,这位温大夫是北宇人,既然是北宇人,便由本王担保如何?倘若皇上进去有什么意外,燕王可取本王身家性命。”
燕王拧紧的眉头忽而舒展开,微微一笑:“不敢,既然秦王都开口了,本王自然是要给几分薄面。”他转头对着锦言道:“时间不能太长,若是本王发现你对皇上有任何不利,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锦言看了秦非离一眼,随后才将视线落到燕王脸上,稍作停顿,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进去。
门,顷刻间被关上。
凌澈孱弱的靠在椅子上,虚弱无力的看着她。锦言坐到诊台后,对着凌澈道:“还请皇上伸出左手,草民为皇上诊脉。”
凌澈手指微动,却似乎是没有力气抬起来,锦言随即直接伸手,将他的手拿起,放到垫枕上,安静的把脉。
她听得细致,两个手的脉搏和检查,用了接近十分钟的时间,这才放下听诊器,看着凌澈。
凌澈也同样看着她,似乎是不解她的目光,原本涣散的视线,缓慢聚拢,居然有些凌厉起来。
锦言忽而便伸出手来,点了一旁的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凌澈看过后一怔,看向她,锦言随即点了点头,凌澈的眸中掠过惊异之色,却很快,反应过来,快速的也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二人对话片刻,直到确认之后,凌澈这才佯作病重的模样,询问道:“温大夫……朕的……病,可还有救?”
锦言看了一眼屋外,随即提高了些嗓门回答道,“皇……皇上恕罪,恕草民医术不精,皇上的病,草民真的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便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外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便闯了进来,那燕王看到地上碎裂的玻璃,脸色相当难看,下意识盯向凌澈,却见凌澈已经扶着诊台站起身来,看向燕王道,“皇叔……罢了,以后莫要带我来这种地方了。朕的身体,朕……清楚。”
燕王锐利的眸色,落在凌澈身上,稍稍收敛,这才道:“臣这就送皇上回宫。”
他随即对后面人吩咐一声,立刻有宫人上来扶皇帝离开,燕王冷冷看了锦言一眼,便也要跟着离去,碧落急得追来锦言这里,道:“温大夫,皇兄的病,真的治不好吗?”
锦言看着她眼里的殷切之意,垂下眸光,缓缓摇了摇头道:“公主,我已经尽力了。”
碧落满眼失望之色,秦非离这时缓慢步入,深看了锦言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到凌雪雁身上,道:“公主,天下之大,名医很多,继续找下去,总有一个能医好皇上的病。”
碧落缓慢摇了摇头,满眼灰败,道:“这么多年了,该请的名医都请了……”
她紧随着又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