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待看到日期之时,锦言又怔住了。
这合婚贴,已然写好,夫是秦非离的名字,妻是她温锦言的名字,只待她签名便算是一份真正的合婚贴,可是,日期却是三年前,而且,竟然还是秦非离失忆的时候,他们一同从淮江医治完瘟疫回来,与她提出和离之日,仅差一天。
他前一天写了这合婚贴,第二日,她提出与他和离。
锦言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张帖子,喃喃问道:“这是你写的?”
秦非离应了一声道:“写好了许多年,却一直没有等来你的签名。”
他的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苦涩,锦言凝着他,只觉眼睛已经开始发酸。
她揉了揉眼睛道:“我才不要写,今天明明就是你不对。”
秦非离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道:“锦言,不止今日,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有很多,我知道你瞧不过去,但是,你要知道,我跟她们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的那个人;是你;也只有你。”
锦言此刻静下心来,秦非离所说,她不是不懂,她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她吸了吸鼻子道:“好,既然你这般说,那我便信你了,不过,你以后不许带她们到这么显眼的地方来了,太膈应,我看着难受。”
秦非离伸出手来,抹掉她之前滴下的泪液,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般一闹,那丝不快已经烟消云散了。锦言趴在秦非离怀里,视线落在那合婚贴上,想了想,忽而便从秦非离怀中起来道:“你做着别动。”
秦非离一怔,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锦言已经伸出手去,在他怀里一通乱摸,直到她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来。
“做什么?”他还是没弄明白。
“你别动。”锦言却用拿匕首的那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即站起身来,绕到了他的身后。
抽出他用来束发的簪子,一头墨发就这么垂落下来,秦非离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唇角随即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来,等锦言割下了他的一缕头发之后,他已经接过锦言手里的匕首道:“我帮你。”
锦言点了点头,立刻便背对着他。
等青丝放下,一缕头发擒在手心,锦言已经伸出手来,将两缕头发放到一起,然后拿了头绳来,将两缕头发绑到了一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看着秦非离,双瞳亮晶晶的。
秦非离凝着她,轻道:“好。”
锦言随即便取过笔,在那合婚贴上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合婚贴放在发结的一侧,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秦非离道:“从今天起,永生永世,你都只能是我的人了!”
秦非离轻轻笑了起来:“为夫的荣幸。”
夜色过去,白昼很快来临。
秦非离当夜便送了锦言回去,第二日醒来之时,他已如往日一样,并不在房间内,不过,锦言却在*头看到了昨日的那个红盒子。
她顿时心头一喜,快速爬起身来,将那盒子打开。
起先,她还以为,昨夜她只是做了一场梦罢了,却没想到,居然是真实的。
当看到那一对发丝安静的卧于盒中,她的心便说不出来的甜蜜。
锦言索性便将那两缕头发拿了出来,缠绕在一起,编成了一个小小的同心结来。
……………
好困;去睡了;明天补更。
☆、V133:永结同心〔一更〕
墨发交织在一起,早分不清谁是谁的,这般痴缠不休的姿态,却叫锦言感动得险些落下泪来。
同心结;结同心;永结同心。
她小声的念过一遍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安置于盒中,放在合婚贴旁边,珍之万分。
这一日,锦言工作起来,自然是百般顺心,下午的时候,医馆里有一位重症病人,锦言亲自前去做了一单手术,回到山庄,已经入夜。
这晚,自然也是好一番耳鬓厮磨。
皇上回宫当日;街上自然好一番热闹;秦非离等一干留守京城的人员纷纷出城迎接;锦言在楼上;远远见着御驾过去;轻轻勾了唇角。
四女同在她周围办公,此刻见她流露出笑意,冷月不由得有些奇怪道:“小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还笑着?”
“是啊,这一脸甜蜜的,上一回,小姐跟王爷,明明不是闹别扭来着?” 花蕊接过了口。
锦言收起脸上的笑意,回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道:“想打听什么?”她眼睛一瞪道,“再瞎打听,我就把你们都嫁出去!说来,你们也都过了十六了,再过几年,就是老姑娘了,怎么对婚事,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四女一窒,纷纷绵绵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十分尴尬的神色来。
苏绵绵清了清嗓子道:“小姐,要催,你催她们,我医术还没学好呢,这个时候嫁出去还怎么跟小姐学医?”
锦言睨了她一眼,随即瞪向冷月:“那你呢?”
冷月一怔,随即面色爆红道:“我不嫁,我一世都伺候小姐。”
“我也是。”花蕊小声说了一句,抬起头道,“小姐当初救了我全村人的命,还救了我弟弟,我说什么也不嫁的,要嫁……”她忽而看了一眼平凡,登时道,“要嫁就平凡姐先嫁,她最大!”
“是啊,是啊。”其余二女似乎顷刻间找到突破口了,急忙附和道,“是啊,平凡姐眼看就要满二十了,若是再不嫁,可就再难嫁出去了!”
平凡眼睛一瞪,气这几个没义气的丫头,顷刻就把自己出卖了,不满道:“我最大怎么了?我的任务最重,我可是要保护小姐安危的,我若是嫁了,谁来保护小姐安全?”她说完之后,又想起什么,急忙道,“再说了,我可是大将军派来保护小姐的,我的使命除开保护小姐安危以外,还是保护小姐,大将军发了话,这便是我一辈子的使命!”
“就算现在大小姐和将军断绝了关系,我也还是温家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变。”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免低了下去,有些感伤。
其余三女想到这里,也同样沉默了下去。这时,只听得冷月突然道:“小姐虽然跟老爷夫人断绝了父女关系,可是,上一次在大街上,我碰到了府里的下人,她说,夫人从来未忘记小姐,我们医馆开张那日,夫人还专程来过呢,只是,没有过多停留,看过一眼之后便走了,所以,老爷夫人定然还是想着小姐的。”
“骨肉亲情,哪儿能说断就断?”锦言也开了口,视线却是看向窗外,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缓缓道,“你们放心,过不久,你们都会回将军府的。”
她看向四女道:“你们跟了我那么多年,而今,我的事,已经基本定了下来,也该是时候,替你们操心婚事了。”
她这么说完,忽而想起什么道:“不过,我不赞成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们是主仆的名义,可我从来没将你们当过下人,你们的夫婿,你们擦亮眼睛自己选,若是定了下来,定要告知我,我替你们操办嫁妆!天顺医馆出去的人,必然不能让人看扁了去!”
她这么说,四女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花蕊当先从自己座位上起来,走到锦言身前道:“小姐,没有小姐就没有花蕊的今日,花蕊不想嫁,只希望小姐能收留花蕊,让花蕊一辈子服侍在小姐身边!”
“我也不嫁!”
“我也是!”
“我也不嫁!”
其余三女竟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纷纷起来,跪在花蕊身侧。
冷月轻轻笑了笑道:“在服侍小姐之前,我也曾服侍过别人,却无一人有小姐这般待我真心,是小姐让我有做人的尊严,往日里,小姐的起居向来由我服侍,也只有我最清楚,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时候是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这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换做别人服侍,我不放心!”
“小姐的医术,只怕我一辈子也学不完,小姐可是答应过我,要将全部的医术交给我,所以,我是不会离开的!”苏绵绵抹着眼角坚决的道。
平凡是最沉默的那个,此刻,她看向吩咐哽咽不止的其他三女,转过眸光来,看向锦言道:“我虽只跟了小姐三年,是她们中时间最短的人,但小姐待我的情义,只怕我一世也报答不完,又怎能言一个走字?”
锦言抹了抹眼角,顷刻间便笑了起来,她又是哭又是笑的看着四人道:“你们别一个个弄得跟生死别离似的,我又没说不要你们了,只是让你们挑选意中人而已,至于这般生离死别么?”
她伸出手来,一个个将她们扶起道:“我也没说让你们现在就嫁,感情的事,得看缘分,现在的你们不曾经历,自然不知爱情之中的酸甜苦辣,我是人,你们也是人,我有手有脚,为何要依靠你们陪我一生一世?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们也一样。”她拉起四女的手放到一处,再伸出自己的手合上去,道:“即便是宫里的宫女,到了一定的年纪也会放回家,更何况是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赶你们走,我等着,你们找到归宿的一天,总得将你们托付给了良人,我才能放心。”
四女默默的看着锦言,终于不再说什么,却又一次红了眼眶。
午后,锦言尚在休息室里小憩,楼下却忽而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吵得她睡不着觉。
她只好起来,原本打算出去瞧一瞧,却见冷月行色匆匆从外面进来,一下子关上休息室的门道:“小姐,你先别出去,外头有人闹事呢!”
“到底什么事情?”锦言拧起了眉。
“还记得上一次,你救治的那个重症病人吗?”
“哪一个?”锦言想起这大半月来,她只做了一单手术,就是和秦非离合婚贴的第二日,冷月说的莫不是就是那个病人?
她记得,当时那个病人是醉酒被送了来;饮酒过度;重度中毒;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幸而她与苏绵绵合力给她洗胃;这才救治了那人一命。
冷月一看锦言的表情,当即便道:“对,就是你和王爷闹矛盾的第二日的那个。”
果然是那个人。
锦言当即便道:“我想起来那个人了,究竟怎么回事?”
“那是太尉府的公子;当日许是他昏迷醒来之时;见小姐脱下口罩看清了小姐的真实容貌;所以今日;来求见小姐。”
“他倒是客气得很,倒是他的一个手下,十分蛮横,连着打伤了我们两个伙计,平凡姐当即便同那手下打了起来,却一不小心,刺伤了那个手下,这才闹得不行。”
“刺伤了太尉府的人?”锦言一怔,随即道,“那倒是我们理亏了。”
她想了想便道:“我们去看一看。”
“小姐!”冷月邹然拉住她道,“那太尉公子,为的可就是你,你此刻出去,不是更让他有了说辞?”
“那毕竟是太尉府的人,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而今,我们伤了他的人,我又怎能缩头缩尾?这样我们就更失礼了,反倒更得罪人,兴许,我出去,陪个礼道个歉,就没事了。”
锦言这么想着,当即便决定该去看一看,一抬头,见冷月依旧担心,她随即伸出手来,拍了拍冷月的手道:“冷月,你放心,没事的,即便是我们真得罪了太尉府的人,我们也不怕,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惹到麻烦罢了。”
她这么一说,冷月这才想起现下的她们早不是当初被人随便欺凌的人,太尉纵然吃罪不起,但,却也不必怕他们!
冷月当即便点了点头道:“我陪小姐下去。”
想起什么,她又取出面纱示意锦言蒙上,锦言点了点头,接过面纱戴上,这才与她一起下楼。
☆、V134:情若能理智,便不能称之为情了(一更)
楼下,还在争吵之中。
锦言下去的时候,正看到苏绵绵在给一人处理伤口,向来,那人该就是被平凡失手刺伤的人了,而苏绵绵的身侧,正站了一位白衣公子,看起来也是颇为英俊潇洒,有几分英俊之色,只不过,同为白衣,比起秦非离来,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而同时,锦言也认出来,这人的确是那日酒精中毒极重之人。
那人看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锦言,当即眼前一亮,上前来道:“扰到馆主了,实在是在下的失礼。”
锦言看了他一眼,略略拜了一拜道:“见过宇文公子,我的人莽撞伤了宇文公子的人,锦言在这里陪个不是了。”
“馆主说的哪里话,是我的人莽撞在先,伤了馆主的人,这才使其受伤,要说抱歉,该是我对不起馆主。”那人谦谦有礼,倒的确如冷月所说,礼貌得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旁的那些无赖,还好送走,这样的彬彬有礼之人,却是没有半点丢出去的理由的!
锦言略略一笑,不愿再与他周旋,遂没有接下他的话,只用笑意回礼。
那太尉公子一见,立刻便道:“上次馆主救命之恩,我还未来得及感谢,恰巧今日一品仙中略备薄酒,不知,馆主可否赏脸?”
锦言略略一顿后,笑道:“宇文公子太客气了,救人是大夫的本分,更何况,公子的人当日也付了足够的诊金,已经还了人情了。”
“千金难买一条命,更何况那小小的诊金?”宇文允可笑着道,“馆主救下允可的性命,允可难还馆主救命之恩,请吃一顿饭而已,馆主就不要推迟了!”
锦言略略一凝,这宇文允可的话看来,今日是必须赴宴了,若她还坚持自己的说法;便是觉得;那宇文允可的性命只指一些诊金了。
她想了想只得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宇文允可顿时欢喜的笑了起来道:“在下这就安排人准备马车。”
锦言点了点头,那宇文允可立刻便出去了;她回头投以四女一个安定的笑容;最后还是平安跟她一同出去。
一顿饭;宇文允可殷勤备至;锦言吃得受*若惊;总算是结束的时候;她这才松了口气。
宇文允可要送她回去,平凡却早给她想好了退路,提前雇了一辆马车,这样一来,那宇文允可便不好再盛情相邀了。
这正是锦言乐意看到的结果,告辞之后,两人各自上了马车,才终于算是分道扬镳了。
明明是简单的一顿饭,却吃了接近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锦言看了看时间,索性就没再回医馆,而是回了自己的宅邸。
时间过得飞快,只不过处理了一些简单的事情,竟已经入夜,这日,锦言也着实有些困得慌,也就没等秦非离来,谁料,一觉醒来之时,*榻另一侧,分明还是空的,伸手触上去冰凉一片,也就是说,秦非离并没有来?
锦言下了*,走到窗口,打开了窗棂,只看到外头分明已经漆黑一片,她又看了看墙角的刻漏,竟然已经子时了。
想起今日是皇上回宫之时,或许他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也说不定,锦言也就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