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癫狂至极的笑,犹如狂魔。
秦非离到底清晰无比,随着上头石块的闭合,下面一片黑漆,什么也看不见,他本能的护着锦言,通过在石壁上接力,卸去了不少重力,然后,身体重重的砸至地面上,晕了过去。
石洞里,黑极了。
锦言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入眼一片漆黑,她还以为事自己眼睛坏了,摇了摇头,再醒来,才发觉,这一片黑中,隐隐还是看得见一些轮廓的,她这才反应过来。
昏迷前的一幕冲进脑海,她清晰的记得,刚刚一进门,她便被人封住了穴位,晕了过去,现在想来,那人必定是李念娘无疑了!
她心下顿时气愤不已,该死的李念娘,原来是真有目的,她这引狼入室,可谓真的错得离谱!
身侧隐隐有动静,锦言缓慢转头,蓦的被一团披头散发的黑影吓得悚然一惊,好在,她学医多年,极快的反应过来,因为是不信鬼神的,所以,她自然不会认为眼前的黑影是鬼,果然,那影子又动了动,锦言一低头,才发现,那人身下似乎还有一个人。
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锦言却已经是大惊:非离!他怎么会在这里?
锦言大叫了一声秦非离的名字,也不管身侧那团黑影,便将秦非离整个抱了起来,离得近了,她才看清,那的确是秦非离,至于,他为什么会和自己一起,并且出现在这里,她一点都不知道。
“非离,非离!”她喊了两声,秦非离没反应,她吓了一跳,忙的去探秦非离脉搏,可是,她的手还没抓到秦非离的手指,便猛的被一股狠力下来,她被一下子推出好远,手掌重重的砸向石面,膝盖也被顶了一下,还有分明被扭动了的腰。
她痛得不能动弹,便忽然听到一道怪异的声音,对着她似是吼了出来一样,“咿咿呀呀”的,锦言一回头,便看到那披头散发之人,此刻近在咫尺,怒视着自己,脸上一道一道纵横交错,吓得她猛然后退了一下身子,身体顷刻之间,出了一层冷汗,可是随即,她也认了出来,盯着面前的女人看。
竟然会是她?
那个几年前,她尚被毁容之时,坠入洞中遇到的那个疯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随即,忍不住环视了一眼四周,虽然周围很黑,但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也能瞧清一些,这会儿,分明是已经看清了,面前这黑漆漆的洞穴,竟然就是当日她*下来的那个洞穴!竟然又会来这里,而且,这个疯女人居然还活着?锦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老婆婆,你不认得我了?上一次,我掉下来过的!”
见妇人眸光依旧满是警惕,她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忘记了?当时我长的不是这张脸,而是和你一样,满脸伤疤的!你记不记得?”
妇人闻言,却并没有如期的记起她的反应,反而一脸恐慌的,往后退,捂着自己的脸,发出沙哑至极的呜呜声,像是困兽的悲鸣!
锦言一时不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眸光落到秦非离脸上时,竟惊喜的发觉,他居然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非离!”锦言大叫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要上前,可是,也是这时候,那疯女人竟然又朝她扑来,锦言吓了一跳,急忙避开,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那妇人的身子,顷刻被丢远,原来是秦非离拦住了她。
他来到锦言身前,将她抱起,锦言猛然就抱紧了他,吸着鼻尖道:“你总算是醒了,我生怕你出事!”
秦非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分明也见她抱得极紧:“傻丫头,我不会有事得!”
他得手碰到了锦言得手肘,锦言疼得“嘶”了一声,他随即垂眸,立刻将锦言的手臂拿来看,这才看到上面一层血,而且是新鲜的正在流的血,他眸光沉了沉,二话不说,便撕下自己一片衣袍的一角,然后将她的手肘包了起来。
可锦言伤的并不止这一处,他包扎的时候,她的手掌也痛。
秦非离急忙又去擦看她掌心的伤,这时,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怎么回事?你刚刚做什么了?”
锦言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那个疯女人,停在她的身上,不动。
秦非离也顺了她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个蓬头垢面,满身破烂,甚至衣不遮体,一脸吓人伤疤的妇人时,他眸光顿了顿,看了看四周,才又重新落到那妇人脸上,拧起眉头道:“这里,怎么关了这么个人?”
锦言摇了摇头,“这是我上次坠下来的那个洞穴,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娘把我……”
她话没说完,那头的那个疯女人忽然抱着头嘶鸣一般的悲叫起来,并且不住的往后退,那个样子,痛苦至极,看得让人有些发慌。
锦言顿住话语,有些疑惑的看向她,秦非离却已经收回目光道:“只是个疯女人,不必理会,这个地方,我记得,从前,我也不知道鬼王府还有这样一处密洞,上次救了你我才知道,但是这里,我也不清楚,所以,眼下,我们还得找出口出去。”
锦言却摇了摇头道:“这里我找过,没有出口的。我上一次就是在这里面,差点饿死了。”
秦非离却看向那个老妇人:“既然连食物都没有,那她是怎么活那么久的?她应该在这里呆过很多年才对。”
锦言看了那个此刻依旧痛苦得缱绻成一团的老妇人一眼,目露悲悯道:“我见过她吃东西,她吃的,是老鼠,活生生的老鼠。”
秦非离一怔,紧随着抬目看向那妇人,良久无言。
锦言往他怀中靠去几分,喃喃道:“这妇人,也不知为何,竟会被关在这里,你既然说,这个地方,你并不知情,那想来,应该是你娘私密的密室了,那这个老婆婆应该是跟你娘有仇的了?”她想到这里,忍不住道,“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将人折磨成这样呢?”
她忽然就想起了太后那身上的伤口,还有那面容尽毁的一张脸,猛然就从秦非离怀中坐起,讶然道:“莫不是,这妇人从前是你父皇的嫔妃?”
☆、V199:离死不远了(5000+)
李念娘的手段,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是太让人生畏,不止手段狠辣,心肠也是歹毒无比,这样的她,锦言几乎要觉得她十足的心理*了,如果,她不是秦非离母亲的话。
毕竟,她身为秦非离母亲,这样的话,她也不便说。
秦非离闻言,容色一顿,深沉的眸光顷刻就射向那妇人,妇人顷刻间,却似被他的目光惊吓到一般,猛的便捂着脸,一路往墙角退去,缩在那里,似乎是畏惧他们,一动不动。
“或许吧。”秦非离见到这般情形,随意答了一声,是不是,都与他们无关,又何必在意?
锦言闻言,心中默默,对这样八卦的事情,也觉的确是无关紧要,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追究。
她从秦非离怀中起来,环视了一眼四周道:“这里没有出口,我上一次便细细查探过。”
秦非离也站起身来,四周扫了扫,最后,目光停在不远处的那一湖水里,他看着纹丝不动的水,忽然就笃定道:“不可能没有出口,想来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罢了。”
他随即抬起头,再次看了四周一眼,洞穴实在是昏暗得厉害,虽然他视力比常人好很多,但是这样的黑暗之中,到底还是影响了不少,看得并不太清。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锦言点了点头,可随即又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怎么也被推下来了?”
秦非离神色一顿,另一头的那个疯女人闻言,分明也是小心翼翼地分开两只手指,露出一个缝隙,瞧向他们。
秦非离眸光明显黯淡下去几分,随即,只听得他语气怅然道:“她到底是心里只有复仇,别的一切,都好似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而在她眼里,我反而是她的垫脚石!”
为了维护这本就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要修复,可是最终,还是被李念娘抛弃,一如这一次,明知她不太可能改邪归正,却还是失去了寻常判断力,愣是相信了,她可能会变好,可能会在意他这个儿子起来,可是事实却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只是将自己的性命交进户口。
后背上的那些疤痕,分明还在,那是从前,在他还奉承她为自己的母亲,唯一的长辈时,甘愿被她打的,因为自己没有听从她的话,放弃了一个又一个机会,而今,再来看这些疤痕,就恍如一个笑话,提醒着他,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去原谅那样一个疯女人。
她怎么配做自己的母亲?一次又一次杀了自己身边至亲的人!
她不仅仅不配做一个母亲,连一个最起码的长辈都不配,生而不养,算什么母亲?
他眸中划过一道深深的伤痕,再次看向锦言之时,才暗哑了嗓音道:“以后,我不会再原谅她了,就算她真的改邪归正,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足以让我原谅她!”
锦言分明瞧清他眸光中的痛楚,不由得紧紧握住他的手指,黯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却偏偏,是我自作主张放她进来鬼王府,如果不是我,她绝对没有再一次伤害你的机会。”
“永远都别跟我说对不起。”秦非离眸光沉沉的反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我都不希望你对我说这三个字,因为在我眼里,对不起,是留给背叛者的,既然是背叛过我的人,便永远不可能用对不起三个字恕罪。”
锦言闻言,便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秦非离又捏了捏她的手指才道:“你等会儿,我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出路。”
锦言点了点头,秦非离这才松开她,往四周查去。
一旁的疯女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掩脸的双手,而是一瞬不瞬,紧紧盯着秦非离的身影,目光定定的,整个人就像被点穴了一般,仿佛眼中只有他。
不过,当锦言看过去的时候,她却又突然收回了目光,一转身,以长发掩面,似乎是要睡去了。
锦言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只想着,她许是因为好奇,并没有再多想什么。
秦非离寻了一圈儿出来,并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他唯有将注意力全落在那潭水里。
水面有些微的浑浊,虽然不动,但如果,这是一潭没有出口的死水的话,它不可能在这么多年之下,还维持着这般清澈,没有活水注入,它早该发臭了才对。
锦言看着他站在水面不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便站起身来,拖着磕痛的身体,艰难的走了过去,站在他身侧道:“你是怀疑这水吗?”
秦非离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有出口。”
他想了想,便将外袍脱了下来,交给锦言,对着她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锦言点点头,接过他的袍子,秦非离除了鞋袜,再准备下水的时候,旁边却突然一道厉声尖叫响起,他略略转头,便看到妇人抱着头,一副惊骇之极的模样,指着那水大叫道:“鬼……鬼……有鬼……”
她口齿不清的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在洞内四处爬动,锦言在看一眼水里,心里也不知怎么的一个激灵,忙的拖住秦非离的手臂道:“你先别下去。”
秦非离回头看了她一眼,顿时失笑:“怕什么?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他安慰的拍了拍锦言的手臂道:“我就下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再上来。”
锦言拗不过他,虽然心里有忧虑,但想到秦非离的武功,又有几分放心,这才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点。”
秦非离点头,这才准备跃身而下,可是也就在这时,那一头,忽然却只觉一阵强劲的风袭来,秦非离略略一怔,那个满脸如鬼,连走路都是半爬的老夫人,双手却是拴在他腿上的。
她的手臂有力气极了,竟然勒得他脚踝刺痛。
秦非离下意识只觉这个女人定然是疯了,一股强力袭去,那疯女人顷刻便被他使出的内力弹开,一下子撞到不远处的石壁上,“咚”的一声,竟“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锦言一惊,秦非离也同时一惊。
“你先等等。”
锦言将袍子塞到秦非离手里道,“这妇人虽然古里古怪,但从前也并未伤害过我,她一个人在这洞里住了这么多年,神志不清,实在是可怜,我去看看她。”
秦非离蓦然抓住她的手,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妇人,眸色深了几许道:“你小心些。”
“你放心吧。”
锦言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没事,这才提起裙边,往那妇人方向走去。
秦非离刚刚那一下着实太狠了些,也不怪乎他下重手,好端端的一个疯女人抱住他的脚,挣都挣不掉,是谁都会一脚踢开的吧?
因为怕老夫人伤到锦言,锦言过去的时候,他便也重新穿上鞋,跟了上去。
老妇人躺在那里,很艰难的*。
锦言看向她长及脚踝的长发,再看向她不住躲闪,去又因为痛苦蜷曲成一团的身子。
见到秦非离上前,她下意识又朝里躲了躲,锦言不由得轻声道:“老婆婆,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不会伤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秦非离站在一侧,见那妇人似乎是在畏惧他,他便不由得出声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老婆婆不要见谅。”
那妇人忽然又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呜呜”声,锦言还看不懂她的情绪,但是此刻,难得见她安静了下来,便尝试着伸出手去,探向那老妇人的脉搏。
老妇人用另一只手捂着脸,将整张脸深埋想地下,锦言探着她的脉搏,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来,她从前也给这妇人探过脉,却没有听得仔细,今日这细细探脉之下,她便只觉一股不正常出来。
她忍不住,对着秦非离道:“有火折子吗?”
秦非离应了一声,上前来,在锦言身侧蹲下,取出火折子点燃。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破空而过,那女子突然发狂一般的朝角落里躲去,身形就像是一条蛇,在地上蜿蜒前行,秦非离忙的将锦言护住,却发觉妇人并没有伤害他们,而是缩在角落里,指着他们的火折子尖叫,语无伦次:“不要……不要火……不要看……我的脸……我的脸……”
锦言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她,不由得忧心忡忡看向秦非离,秦非离随即将火折子灭了,低眸看着她眸中的异样道:“怎么了?被吓着了?”
锦言却摇了摇头道:“她脸被毁了,不仅如此,手脚筋也被挑断了。”
秦非离微微一怔,随即看向那妇人,拧起眉头道:“这么说来,当真是我父皇昔年的妃嫔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