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真的是你们?”被叫做十三伯的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那么坚硬的青石板,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就这么直接的跪了下去。林青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咯得难受。
“起来说话。”林青慌忙向前一步扶起十三伯。
“十三伯,你不要跪了,这里人多眼杂。”林墨见十三伯不肯起来,连忙小声解释。
“我起来,我起来……”十三伯眼圈红红的。
“马上要吃中饭了,你跟我回去。今日准备的东西有些不齐了,你再着手去办办。”林青看了一眼四周,故意大声说道。
“好好。”十三伯也是精明的人,如何能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连忙吩咐手下的人去干活,自己拍拍身上的浮土,跟着林青来到小院。
其实从十三伯嘴里所知道的事情无非是树大招风,而林家这棵树就招来了闻家股风。
“十三伯知道一壶春么?”林青终于听十三伯叙完旧,转入正题。
“大小姐,只要是清风酒场的人哪个不知道一壶春,一壶春又□风笑,是老爷去漠北游历时得到的古酒方子,后来经过老爷的再三尝试终于酿造成功。被做为御酒专供皇宫。”十三伯几句就把事情说得清楚。
“那这春风笑的方子十三伯可知?”林青问。
“这个嘛,我曾经陪老爷酿过春风笑,工序与与他酒无甚区别。只是好像酒引不同。”十三伯看了看林青的脸色才说。
“怎么不同?”林青追问。
“这个老爷跟大小姐有所交代吧!”十三伯说得认真,林青听不出话里有什么问题。
不过,仔细想想林青也就释然了。最关键的配方或者只是一两或者一钱什么特别的东西,而这点特别的引子是不会轻易给外人看到的。
从十三伯嘴里,林青得知,这个酒场是完全是从林家接过来,工人并未换太多。因为酿酒的人工不比其他,还是经验丰富一些的出酒量高。
送十三伯走后,林青一直在想酒引子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第一批酒失败了!十缸清酒最后变成了十缸酸醋。林青懊恼的看着那十缸清澈的白醋发呆的时候,闻煊景来了。
“你还要耍什么花招?”闻煊景的白衣纤尘不染。林青看在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恼怒。自己在这里拼死拼活的忙,这大少爷来了就是兴师问罪的口气。
“闻二少爷,你也应该听说我忘记了一些东西吧?”林青看着逆光而站的闻煊景问道。
“失忆?这不是你最常用的花招么?你不腻,我还腻了呢。”闻煊景冷笑道。
“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如果你想得到春风笑,就要按我说办。”林青索性不再去解释什么失忆的问题。看来原来的女主早就把这招用烂了。林青扬了手上的纸,那是一些需要采购的新材料。
“你也知道,春风笑在十窑里能出一窑都是好的。”林青不怕闻煊景生气,只怕惹不恼他。
“好,东西我给你备齐,时间我不等了。一个月之内你如果酿不出春风笑?”闻煊景静若止水的眼睛看了看林青,问道。
“不会有这种结果的。”林青自信满满。一个月的时间,即使酿不出春风笑,姑奶奶也早想出其它的办法溜之大吉了。
一个月以后,怎么突然这样心急了?林青猜测肯定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消息是十三伯带回来的。
皇二子昏睡十年,却于几个月前醒了,醒来以后聪慧异于常人,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皇上龙颜大悦,要大宴群臣,钦差大人就在闻府等着押那春风笑回去。
急有屁用!林青心里暗想。你再派八个钦差大人来能够让这春风笑早一日酿出来么?酿酒不比其它,每道工序需要多长时间是不能变的,少一天不行,多一天也不行。
“大小姐。”有人在外面拍门,打开门竟然是十三伯。这么晚了,十三伯难道还有事?
“大小姐,这是新酿的酒,我给大小姐带来一些,您先品品,如何?”十三伯命几人抱进院子里几坛酒。
“好。”林青笑了,忽然明白自己最近为什么老觉得缺了点东西,原来缺的是酒呀!
酒是极淡的,林青喝了一口问道:“这酒与春风笑,有何不同?”
“味淡香浅。”十三伯简短回答。
“味淡香浅?”林青琢磨着这几个字,心头忽然一亮!
悲惨转变
第八章
暴雨是从半夜开始下起来的。一道惊雷雨便铺天盖地的倒了下来。
第一滴雨下来的时候,林青正在做一个美梦。梦中正在吃着自己超级怀念的垃圾食品老爷爷汉堡,抱着一大桶可乐使劲儿的喝。这个惊雷就在这个时候响了,刚咬到嘴里的汉堡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醒了。
这屋子竟然是豆腐渣工程,林青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变成外面大雨里面小雨了。林青抄起洗脸用的瓦盆,抱住,坐在床上,接水。
听着隔壁的屋子里也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林青知道大家这房子都是一样的,恐怕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觉了,便叫来桔子与林墨同坐。夜里打雷,林青暗想小孩子应该是害怕的。
三个坐着竟然都默默无语,各想各的心事。
林青坐着坐着,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房子好像在晃。三人显然都被这种变动惊着,互相看了一眼。这一眼还未看完,房子便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
“林墨。”林青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一把抱住林墨护在怀里,顺手拉住桔子向外跑。
大门就在眼前,只有一步就出去的,却然后失去了任何光明。
水仿佛是一下子从天下倒下来的一样,满天满地都是水。林青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抱着林墨的手死也不肯松开。
“姑娘,醒了?”最近的林青对于这种话很熟悉,近几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种穿越过来的第一句话。
听着那人的语气,林青死了穿回去的那个心思。古香古色的“姑娘”两个字在原来的那个社会还有谁会用?睁开眼,看到的满屋子的药柜子。小时候林青家对门就是一家中药铺子,那一个一个带着黄铜拉环的放药抽屉还是认得的。
“林墨?”林青打最着屋子及眼前那个长身如玉的男人,忽然想起林墨。
“林墨?哦,他很好,只是受了惊吓,要静养一阵子。”他先是疑惑,后是肯定的说了林墨的情况。
林青与林墨被人救了,而桔子失去了消息。
林青只能求上天保佑桔子能够逢凶化吉,吉人天相。但是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在这种的山洪里能够全身生还的机率有多大。
那天晚上山洪,酒场因为要借山泉的缘故,建在山泉的出口。赶上山洪暴发的时候,第一个倒霉的也就是这个酒场了。林青与林墨被洪水冲进淮河,一路向下漂了几天,漂到了距离平原县有一段距离的丹春。
辛洛是救林青姐弟的那人。幸好又是医生便保住了姐弟二人的命。林青不由感叹自己的命真太好了,以至于老天在每个紧要关头都会关照自己一下。
辛洛讲林墨与林青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时候,几乎就是死人,衣服很破,浑身都是伤。说到这儿,辛洛停了一下,林青脸上一红,忽然明白辛洛为什么停了。在水里被冲刷了几天,身上的衣服肯定很破。
编了一堆家里父母双亡的瞎话就在辛洛家里住了下来。因为不能白住,林青便帮助辛洛父子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十足的贤惠样子。
林墨伤得很重,发烧说胡话,昏睡了七天后终于醒了。林青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无论自己如何,人家林家的宝贝儿子一定是要保全的。
后来传来了消息。闻家的酒场损失惨重。皇上的钦差大人只好负命交差,酒场都被冲走了,想要春风笑怎么可能。但是传闻里,并没有说皇上对闻家如何处置,可见这闻家也是极得势的。这样的事情换到旁的家,恐怕早就满门不幸了。
“林姑娘,这个不用你做,有小童。”辛洛阻止了林青伸向碗筷的手。
辛家的药童是三天前回来的,辛洛讲辛荑十天前去山上寻一些常用药才赶回来,所以让林青做了几天的家务,很过意不去。林青听在耳朵里却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
在别人家里连吃带住已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林青是计划付钱的,可惜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别人送的,别说银子连铜板也没有。林青摸了摸身上,全身上下只有脖子里那个玉佩与手上的玉镯子。动了几次心思没敢取下来,这样家传的东西自己没有权利帮别人败了。于是咬牙忍了下去。
身无分文,寄人篱人,似乎是一个很悲惨的转折。林青的前世也是小康之家,弄到身无分文的地步似乎也很难,林青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便有点慌神了。厚着脸皮混吃混喝,似乎不是她的风格,如果真成了那样的人,与自己所鄙视的韩沛还有什么区别?
韩沛!想到韩沛林青心头一亮,忽然对自己的生计有了计划。
回到原点
第九章
林青早出晚归,领着林墨在丹春县的大街上过起了卖艺的讨活法儿。与韩沛在一起时,被韩沛逼着学画了几笔画,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了。一副素描画收费十个铜板,生意竟然很好。十几天下来,林青数了数手里那长长的一串钱,决定以此为生了。
一个月后,丹春县的人都知道,在花市大街上有一位年轻公子,画工了得,画出来的人纤毫毕现,与真人不差一丝。
林墨对于林青能够画画好像并不奇怪,这让林青松了一口气。借故问他时,林墨会晃晃小脑袋说,姐姐原来就是才艺双全,只是后来搁下了。
盘缠挣得差不多了,林青计划向辛洛告辞。辛家也只是普通大夫,自己姐弟二人在这儿白吃白住许多天了,现在既然已有办法解决衣食问题,就不好厚着服皮继续赖下去。林青计划向辛洛辞行了!
在自己的小偏房里,林青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后,让林墨去叫辛洛公子过来。其实两间屋子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只是等了很久还没有等到有人来。林青站起身准备到外面看看。
“林青。”有人低低的喊了一声,这不是辛洛,林青听得出来,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闻煊成,闻家大公子。
“你?”林青张大了嘴,他怎么会来?脑子里瞬间转了多少圈?难道是闻煊景让他来找自己的?
闻煊成好像看透了林青的心思,浅浅一笑道:“你还平安,真好!”这句话听在耳朵里,仿佛是情深意切。
“不是他让我来的。他以为你死了。桔子……”闻煊成犹豫着要不要说。
“桔子怎么了?”林青嗅出闻煊成声音里的不安定因素,追问。
“桔子重伤,医治无效,去了。”闻煊成认真的看着林青,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她临走时,托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
林青不知道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会是这么冷静的表现。桔子,那样小小的一个十五岁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子突然从自己的生命里走了?原以为距离自己很遥远的生死离别,眨眼功夫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林青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在恍惚间看到桔子那略带谨慎的笑,声音细小的问道:“小姐,还要什么吗?”
“林青,你不要自责,天灾人祸,谁也逃不开的。”闻煊成的声音轻得像是失去了重量。
“天灾人祸,谁也逃不开的!”林青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滚来滚去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去在酒场,就不会遇到山洪,就不会死,你知道么?”不知过了多久,林青才慢慢说出这句话。
“桔子无父无母,拿我当亲姐姐看,我要去送送她。”林青沉默的良久才慢慢说道。
“好。”闻煊成轻轻点头。
“林墨就不必回去了,我想替他寻个师父学些东西。”林青冷静的为自己做准备。
“好。我知道武溪山的隐士曹三,他那里少有人去。”闻煊成向前推了推轮椅,停在林青面前,伸出手握住林青冰冷的手说。
“不知道我们怎么欠你们那么多,还有什么酒的酿法,回去免不了又要继续想了。”林青故作轻松的说。
“不用了,春风笑的酿法我已给了他,以后他不会为难你的。”闻煊成的手心有一种干净的温暖。
“我们欠他的都已还了。”闻煊成眼睛清明,不像是在说胡话?
“我们?”林青注意到这个词,张口反问。
“素素,我知道你忘记了。一年半以来,我只能看着你眼睁睁的受折磨,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只看着。”闻煊成说的话,让林青如坠雾里。
闻煊成在林青与林墨失踪后,便带了几个贴身人,一路沿河寻了下来。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林青。他相信,老天也是愿意成全的,不然怎么会让他找到她呢?
闻家与林家是世交,在闻老爷子去世前是这样子,在林老爷子去世前也是这样子。但是,两位先人作故以后,事情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林青是林家老爷子许给闻煊成的,二人年龄相差七岁,从小一起长大,最关键是是闻煊成是嫡生的,这样才对得起林青这个大小姐的身份。
林青对于父亲的安排是没有异议的,闻煊成确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于的男人。稳重干净温和!
事情按部就班的发生着,转眼到了林青与闻煊成完婚的时间。大家什么都想到了,新娘的嫁衣是最好的贡帛,绣娘是曾为郡主做过嫁衣的如云,林家的嫁妆整整备了十几辆马车……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闻家的二子闻煊景竟然长大的那么快!
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当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瘦小黑黄的庶生子竟然转眼变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材。闻家老爷一直是忽视这个儿子的。在林青听来,闻煊景的童年应该像红楼梦》里的贾环吧,无人待见!
事情是从婚礼前的一个月开始准备的。
变故也是从婚礼前的一个月开始酝酿的。
闻家老爷子忽然就得了什么急病,闻家上下都说是等着新儿媳妇来冲喜呢。传到林青耳朵里,林青也只是笑笑。她讨厌这些的乱嚼舌头。她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成为她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