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约,我配不上你的。”闻煊成沉默半天,终于又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天下任何事情都可以产用‘配不配’来衡量,唯独这件事情不可能,愿意了,欢喜了,便去了做了,与‘配’有何关第?”白约反问。
闻煊成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而自己似乎也是非常配合白约的问话与解释。他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些,他是想质问白约的,他想向她发火,让她知难而退。甚至在知道白约趁人之危之时,他是恨她的。
只是这个恨在与白约的对话中竟然慢慢变成了“二人是不是般配?”的问题,闻煊成哑口无言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与林青对质时,与林青吵架时,与林青闹别扭时,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从没有说不出话的时候,而面对白约,面对简单的白约,面对把事情简单化的白约,他——闻煊成竟然无话可说了。
“你可以再想一想,我不是逼你,但是我喜欢你,愿意为你生孩子,愿意做你的妻,哪怕只有一天。哪怕你对我没有感情,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便陪在你身边。”白约看到闻煊成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慌,她害怕闻煊成走,害怕他拂袖而去,慌慌地说出这几句话。她说让他写休书,她说让他去喜欢林青,但是她的心里也是害怕的,可是从小白约就知道,害怕是不解决问题,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大家才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喜欢闻煊成,所以才会放下身份,想改一切办法,包括邪的歪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与闻煊成成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良久不说话的闻煊成忽然轻声说出这句话。虽然声音很小,白约还是听到了。那一刻,她的泪忽如雨下!她知道,她赌对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只要肯说出这样的话,那这一生自己便赌对了。
“只是有的事情,总要去慢慢解决。”闻煊成缓缓说出这句话以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我等你慢慢接受我。”白约没有想过闻煊成马上喜欢上自己,爱护自己,但是她有的时间,她有漫长一生的时间去等他,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家。
“只是委屈了你。”闻煊成下定决心了,去办自己要办的事,未办的事。
“我不怕委屈,只怕你委屈。”白约难得温柔一次,而此刻的白约不知道她自己的语气如何的温柔似水,她的表情,她的姿态都完美地权释了“温柔”二字的真实含义。
此刻,窗外太阳已然微微西斜,一院子明媚与光亮。树叶在阳光下被微风吹着,颤颤而动,那叶子上反射着那一丝丝的明亮,晃人眼目。天空正蓝,白云如丝,若无若无地飘在那方碧蓝上,干净而又恬然。这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萧远出手
第一百零六章,
“我已查明,苑俟确实是他的人。”韩光优哉游哉地坐在萧远对面,晃着手里的茶杯说。
“你将林青推了过去,不怕我报复于你?”萧远终于笑了,问萧远。
“怕,怕得要死。但是现在你恐怕没时间报复于我。”韩光一口喝净了杯里的茶又问萧远:“只是不知道苑大公子如此行事,目的何在?他分明自己有救闻煊成的药,却让林青去做这个顺水人情。”
“你娶过妻么?”萧远忽然关心起韩光的私人生活问题。
“这与此事有何关系?”韩光被问得哑口无言,眼前这个二皇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之人。
“你能问出这样的弱智问题,可以充分说明你并无娶过妻室。你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让这个女人去做任何事情。”萧远看着在这个时代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韩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尚未娶妻的男人。
“白约虽然是个大度之人,却对于自己的大夫被林青唤醒这件事情,会不会心存嫉恨?若她对林青心存嫉恨,对我们岂不是有牵制作用?再者,现在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行事,白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遵纪守法。”萧远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才能让彼此更好的配合。
“林青现在岂不是很危险?”韩光问,看那样子只要萧远一句话他便可以冲出去将林青抢了回来。
“不,你难道没有发现苑俟公子对于林青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利用?”萧远止制了某人的冲动,说出一句让韩光有些发狂的话。韩光并不笨,他能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萧远的意思很明显,苑俟对林青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少主难道不生气?”韩光收起眼神,低眉顺眼地问了一句。原本愤怒的他在看到萧远的眼神以后,忽然平静了。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少主似乎并不是一个容易看透的人。萧远的眼神平淡如水,看不出一丝涟漪。
“你公然与林青双出双入我都淡然处之。林青不是没分寸的人。”萧远理解韩光,在这个时代对女人行为的要求是苛刻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标准的三从四德。韩光能够在知道林青已为□后还略有犹豫说明韩光对林青是真的动了心的,可惜他的对手是萧远,一个可以对自己心爱的女儿无限放纵的现代男人。
天气已近深处,即使地处偏南,东边临海,越了的天气也有些坚硬疏朗的感觉。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风便有些冷冷的味道。屋里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晚风顺着门窗缝隙钻了进来,吹得那袅袅向上的轻烟四下散开。
萧远正在皱眉思考,到了此时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苑俟有胆子带着苑鹞一人来到越了监视萧远,就说明此人的实力不可窥。萧远正在皱眉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抬头问韩光道:“回去的人可曾回来?事情办得可顺利?”
“现在还无消息,算着也该这两日归来了。”
“好,我们先按兵不动,等京都的消息传来以后看对方反应吧。”萧远想到那件完美的计划,嘴角挂了一个冷冷的笑。与古人处事,总要揣着三个心眼,一个是自己的,两个是别人的。萧远的心似乎越来越坚硬了,有些话讲出来以后,萧远会在半夜惊醒,似乎那并不是自己本人在说话。但是,只萧远自己知道,那些话真的是自己说的。
“少主若无事,我先走了。”韩光似乎与此时代的人有些不同,说话总是我来我去,而且态度甚不恭敬,但这些在旁人眼里看着越权的话却让萧远倍感亲切,仿佛真的有了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朋友。
“去吧去吧,你若再晚走一会,这壶好茶便要重新再沏上了。”萧远笑道。韩光不爱喝酒,却极爱茶,弄玉公主从皇宫里弄出来的贡茶都让韩光喝去了十之八九,每次弄玉再来看到茶叶消耗迅速,便把萧远作当了爱茶如命的人。只有萧远自己知道,自己对茶是非常不感冒的,但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质子府若是客人来得多了,总归不太平。
韩光临走之时,萧远将要办的事一一交待了。萧远相信韩光的能力,这些事情只要交给韩光便放心了十之八九。萧远的第一步计划是毒倒宫里的太子,这是最难一件,却也是最重要一件。现在的皇上生育能力似乎并不太强,只有萧远与太子二子,若太子重病或者被太医判为废人,萧远回了之日便指日可待。萧远的第二步计划便是将太子一党的人尽数收拾干净,省得将来再费二次事,这件事情看似简单,实际并不比毒害太子更容易一些。
只是虽然难了一些,却并非毫无办法。
眼下得到的最坏的消息是,苑俟与甚翳关系不一般,急性毒药下起手来难上加难,慢性毒药却又是可以医治的,只盼望着太子发病之时,其翳不要在郑了境内。而韩光尾随苑鹞来到其翳隐居之处时,已看到人去屋空。除去这个其翳,苑俟还有一个好朋友也是天下名医,那个便是医治过林青一命的辛洛。辛洛虽然身在郑了却对权位不甚看重,经常四处游走替贫苦百姓义诊,对这样一个下手,萧远总觉得不忍,于是便出了下下策来对辛洛,让人在太子重病之时拖住辛洛,万万不能让他迅速赶回京都。
这一切看似很完美,但是有一个变数很大的因素,那便是林青。林青现在与苑俟在一起,而韩光却是刚知道苑俟原来是太子一党,事情似乎很麻烦。直接与林青讲明此事,万万是行不通的。林青生性优柔寡断,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尚能原谅,何况苑俟,这个曾帮她脱困之人?
“林青,如果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我希望以后你不要怪我。因为这个位置上,确实就是如此多事。”萧远思前想后并未想到极好的解决办法,索性睡觉。
这一夜萧远睡得倒是极香,因为风月二姐妹的功夫确实不是盖的,巡夜工作做得尽职尽责。再者,现在萧远已是弄玉公主的未婚夫婿,越了的肖小之辈已不敢有不轨之心。
只是,萧远似乎再次低估了古代人的执著与一根筋,他高兴得似乎有些太早了。因为就在他在安稳睡大觉的时候,早有几双眼睛在暗中紧紧盯上了他。这虽然并非是王公大臣的人眼睛,却绝对的比王公大臣更具杀伤力。这些人可以逞匹夫之通而置性命于不顾,这些人是武者。而这些武者当中有一个与萧远有着夺妻之恨。
萧远还在睡大头觉,别人却已开始行动了。
而弄玉公主的出现无疑推进了这场计划的提前进行,让一出更精彩的戏提前上演。
因为第二天一清早,弄玉公主便派人送来了贴子。十月底的越了有一个重大仪式,那便是秋后祭祖。弄玉想让天下早日知道自己已得乘龙快婿,便把这个未入幕的附马提前推到了聚光灯下。
有些时间,聚光灯便是断头台。
因为聚光灯与断头台有几处相同的特点:第一,都是独一无二的,方便聚集众人的目光;第二,都是光明正大的,一种是为了显摆,一种是为了惩前毖后;第三个特别也是最重要的特别,之所以武夫要把行动定在秋后祭祖之时是因为,参加这个祭祖仪式的观礼队伍足够人多,得手以后便于脱身。
武夫之勇
第一百零七章,
秋祭大典的当日,萧远在如花似玉的弄玉公主的陪同下混进了越了皇室的队伍,众位皇亲贵族自然对于萧远此人早有耳闻,但是见者甚少,原因有二,一,萧远的质子身份让大家没有平等交往的机会,第二,弄玉公主的刻意隐瞒。所以在秋祭大典开始前,在皇上出来以前,萧远是个中心人物。
萧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刻意把自己伪装成谦谦君子,温和谦良的样子。别人上前见礼只是笑着还礼作答,不主动说一句话。今日萧远的表现可以说得体到一定程度,萧远本人对于自己的表现也甚为满意,甚至暗暗想道,原来我也是有演戏天赋的。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细长的吆喝声,原本都在小声叙旧的众臣顿时哑雀无声,场面顿面静穆肃静起来。萧远因为是以友了皇子身份参加,所立位置格外醒目。
既寄人篱下,便位居人臣,萧远随着众人跪下接驾,只看到一袭明黄的颜色停在萧远跟前的地面上,九龙盘蟠靴上明黄色的金线在太阳的照射下有一些刺眼。萧远微微眯上眼睛,头没有抬却能感觉到那人凌厉的目光。
“父皇。”弄玉想必是跟在皇上背后的,看到皇上一直盯着萧远在研究,连忙上前答话。
萧远来到越了四个月,这是第二次见越了皇上程敬之。第一次是初到越了之时,属于礼节上的见面,那位高高在上的程敬之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说了几句在那个位置上应该说的话,目光温和而威严。今日则明显不同,那目光中带着不容争辩的气势与审势。
“起驾!”太监细长的声音又响起了,萧远在这种无所遁逃的审视中悄然流了一身冷汗。百姓都说,程敬之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贤君,在他的治理下了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群臣谦洁奉法。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此人的手段是如何的,因为那些知道他手段的人都是死人。
听着皇驾随从渐行渐远的声音,萧远才随着众臣站起身来向前亦步亦趋追随圣驾。弄玉就陪在皇上身边,趁着自己父皇眼神不注意的空当儿,偷偷向身后的萧远望了一眼,眼神里全是担心。
萧远对皇上的心理十分理解,自己的宝贝妇儿被眼前这个混小子拐走了,自己还要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去成全这人,若不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必定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刮。
萧远因为身份特殊,对于皇室这种重要活动只有观礼的份,见过圣驾以后便被排到最外围的位置。这样也正好,萧远不过借机与越了重臣见个面,杀个第一回合,探探路子。而这些事情早在皇上到来以前已然办完,下面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认真看戏,尽职做戏。
秋祭与春祭相比,更简单一些。前期准备需要十日左右,而真正的祭祀只有三天,第一天由皇上在祭坛上诵出祭文,第二日便是祭司做一些繁锁的仪式,第三日皇上再次出面谢天谢地,谢四方诸神庇护使得天下五谷丰登。
萧远回忆了弄玉特意写来的信件,里边事无巨细都一一交待清楚,那一行行的文字表露出一个女孩对于心上人的关注与紧张,萧远自从收到那封信件以后,心里就一直弥漫着淡淡的柔和。林青虽然也做过此类事情,但是方法完全不同。萧远摇了一下头,该死,怎么可以用林青与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公主相比!
萧远向那高高在上的祭台看过去,皇帝大人正身着华贵礼物,手持祭祀公文一本正经,无比威严地念下去,台下黑压压跪着群臣百官,安静得没有一丝声息。秋日的清爽,场地的空阔,都让皇帝的声音成为独一无二的响动,连平日会在草丛里叫个不停的虫子也静悄悄的,萧远不由小小怀疑了一下,是不是早有人将此处的小虫抓了个干净。
看着台上那个九五至尊,萧远忽然为他悲哀起来,站在那里的人应该是最孤单的。
身不由已的权倾天下,身不由己地沉默寡言,身不由己地不苟言笑……萧远莫名地冒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很明白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
弄玉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萧远苦笑,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句:此非我所欲也!
秋祭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