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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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风月-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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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远越行越远,在深深的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凌乱的足迹,而那些被踏过的雪也洁白尽失!
  林青缓缓挪到窗前,看着雪地上那一束嫣红的梅花,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下来。
  终于有了这一日,二人终于能够面对面认真地说几句认真的话,但是这话却太过严肃与毫无退路。林青靠着门慢慢失去了力气,身子缓缓滑到冰凉的地上。
  终究,她还是欠他的。苑俟,你何时能够回来?

  深夜辞行

  第117章,
  林青日日在府内等着,一眨眼的功夫儿已来到腊月里。
  雪扯天扯地下着,仿佛要把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淹没了一般,整个冬日的雪格外的大。在每个冷寒彻骨的日子里,林青忽然想起了喝酒,开始只是浅品一二杯止寒,后来不知不觉中,竟然一人能喝尽一壶。
  苑府地窑里有许多藏酒,皆是年代久远的,最少也是十年的花雕。林青不挑不选,自距门最近的那一坛开始,一夜一坛向外拿,半月余过去了,那酒竟然被喝去了一小堆。
  此次只为喝酒而喝,不品不挑不评。来者不拒,只好是排着队站在酒窑内的酒,便不分优劣先后被一一取了出去。有时候喝到的是极烈的酒。新酿之酒无味皆因燥气未除,但凡窑藏过的酒,无不入口醇厚绵长,辛辣的甚少,但却极易醉人。于是,日日醉,日日喝,竟然成了习惯。
  这天夜里,苑府因着下雪越发清冷了,下人们早已回去睡觉。林青从不喜人有侍奉,一人抱着一壶酒趴在自已房间的窗台,对着一尊空着的花瓶发呆,发够了便饮一口酒,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喝着,竟然把时间熬到了下半夜。
  雪地里的声音总是传得格外远,一行人的脚步声急急地踏进了这个荒凉了许久的小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外边冷冷的风扑面而来,一屋子薄弱的温暖荡然无存。
  “是贵客么?”林青抬起眼皮望着一片漆黑的深夜含糊问道。
  “不算。”那人将手里一人扔在地上,大大咧咧进得屋子,将头上的防雪斗篷摘下,竟然是韩光。
  “哦,你功高盖世怎么会是这样的打扮?”林青赫然问道。
  “何必拿这个话来激我,本来就是替人做事,功成身能够退都是祖坟冒了青烟。”韩光踢了一脚地上的人道:“倒是你,让下人这般欺负却不生气,真是好涵养。”
  “哦,什么事。”林青缓了一下口气,放下手里的酒壶问道。
  “你这样日日醉,怕是家产被偷光也不知道,看看他怀里抱的是什么。”说着扯开那人手里的包袱。只见了一尊玉观音赫然露出了出来。
  那人见事情败露,早已吓得体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你是家里无钱卖粮了?”林青问。
  “小人老母得了急症,小人是迫不得已。”那人见林青并不怪罪,连忙顺着这台阶要下。
  “一般这贼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谎说得不高明。”韩光施然坐到椅子上,夺过林青手里的酒壶道。
  “那就拿去当了罢,这尊菩萨放在我这里也无用。”林青语气平淡。
  “你是无所谓,苑俟回来以后呢?看到自己娶了一个败家的媳妇?”韩光反问。
  “他若能回来必定也不怪我,这么大的家业一个人是败不下的。”林青刚才肯里的迷离尽收,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拿走罢,别在眼前碍眼。”
  那人本就是个外院的下人,一个月不过几文银子的工钱,听了这好事连忙抱了玉菩萨连滚带爬翻出门槛外。
  “你所来为何事?”林青问。
  “只是想看看你,我即刻便走。”韩光将林青壶里的残酒饮尽道。
  “那不送了。”林青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依我之见,中原你不必呆了,不如回去。”韩光忽然开口,让林青惊了一惊。
  “我家相公还未归家,我弟弟下落不明,我如何走?何况林青既然已嫁给苑俟,生是苑家人,死是苑家鬼,走到哪里去?”林青吸了一口气才将这么长一句话慢慢说完。
  “苑俟若要找你,早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在他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他还能回来么?”韩光反问。
  “我是什么样的人?”林青反问,这么一问把韩光问住了,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说出来便是错,虽然那只是事实。
  “你若真的心里还有那人,不如去寻他。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韩光劝道。
  “我自然明白,只是舍不得这一窑的好酒。”林青忽然巧笑着。
  “你不无故迁怒于人,确实好涵养,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要怪那人,他也有他的难处。”韩光劝道。
  “你今天是奉旨行事吧?”林青忽然冷了脸。
  “有时候你聪明,有时候却又笨。”韩光叹了一口气。
  林青不语了,韩光的话她不是不懂,只是有些只能装傻。
  “你去得了么?”林青转而问韩光。
  “今天你若要走,我能带你出去,你若不走,以后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韩光终于正色道。
  “何时你也学会了拐弯抹角?”林青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问道:“你们这又是想演哪一出?我对他无恨无爱无怨。他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我乃一介民妇。”林青语气平淡得很。
  “你难道不想知道苑俟的下落?”韩光问。
  “想又怎么样?如果在你们手里,你们能还给我么?如果不在你们手里,你们允许我找到他么?”林青再次反问。
  “有些事情不见得我不比你们清楚,虽然已经明白,但是却想不透到了今天这一步究竟是为何。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死,也不会消沉。”林青宽慰韩光,语气却坚决异常。
  “你若想找到苑俟,不如跟我走,总还有一线希望。”韩光不为林于的语气所动,依然坚持着。
  “你帮我找苑俟便是不忠了。”林青忽然笑了。
  “何况苑府这么大的家业,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败得完的,你容我再享受几日,如何?”林青笑得眉开眼笑:“这么多金银财宝,地产房屋若让我一下子舍了还真做不到。”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韩光将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扬长而去。
  林青看着韩光留在雪地里那行脚印,终于慢慢笑了出来。
  不管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总归还是有一个朋友懂她,她便知足了。
  苑府下人早已知少夫人不理家事,纷纷自寻出路,趁着林青不注意,竟然偷偷把府内值钱的东西偷出去售卖。林青看到了也装作看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人看到了便更加张狂起来,林青冷眼看着这些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不作任何举动。
  深宫内,萧远带着几分好笑地肃手站立于一旁的人,那些平时对自己冷眼相对的人如今一个也看不到了,看到了只有肃穆的敬畏与恭敬。
  权力这个东西,只有在得到以后才知道它有多可爱!
  萧远最初本无意于这个皇位,只是造化弄人,竟然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其中的辛酸无人能会,望着一干朝臣送上来的奏折,皆是立后之事,所用理由最过简单,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萧远轻轻一笑,一一驳回,现在也最过简单:先皇尸骨未寒,三年以后再议立后大事。
  而眼前最棘手的事情却不是这些,而是越了已送来书信,弄玉的肚子快遮不住了,天家之女若未婚先育,整个皇族颜面何存?其中言辞萧远能懂,若无越了几十万大军压境以待,自己这个皇位也不会如此轻易到手,何况京城内乱之日,纵然有其他亲王想在这趟混水里捡到便宜的也不得不收手收脚,将那野心收敛了不少。
  郑了因着连年的争权斗势,了内空虚。对外空说有百万精兵,其实谁个不清楚,除去夏大将军手里的八万是精良之师,其余不过是用来凑数的地痞流氓,唬唬普通百姓尚可,若真的要拉出去打仗,必无胜算。
  前有越了虎视眈眈,后有羌勒冷目相对,郑了夹在中间,这个皇位确实不太好坐。
  萧远看罢了书,抬眼,程汝连忙哈腰俯耳过来,低声细语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内库帐拿来我看一眼。”萧远道,他知道了库的钱是用不上了,赤字一大片。内库是皇上的私房钱,或者还有一些。娶越了公主进门是件大事,含糊了恐怕会惹祸上身,但太过奢华也是祸事。
  “是。”阿奴应了一声,躬身退出轻声吩咐殿下伺侯着的小太监几句,退出殿外。
  程汝是看着萧远长大的,在宫内也有二十年了,十一二岁入宫做了太监,谁知初入宫便遇到一场大乱,程汝竟然在那场暴乱里捡了一条命在,命还是极硬的。后来跟在皇后身边做了个小太监,与小皇子一起玩到这么大,对萧远的性子也算是了解。

  羌勒雪灾

  第118章,
  丹阳宫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红色。
  萧远迈步进殿,太后只是轻轻抬眼,望着身长如玉,容貌俊美的萧远,目光里少了几分温暖,多了几分欣慰,而眼睛深处却隐含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意思。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向侍女轻声道。
  “远儿,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你大婚之事。越了公主既然已是我萧家的人,便挑个好时候接进来。天下众口悠悠,便过三年以后再封后。”太后轻言道。
  “远儿知道,只是让姐姐受委屈了。”萧远上前握住太后的手道。
  “你有心我也不枉为你费这些心机,为姐这一生于天于地于人,皆无所愧。”原来的皇后,现今的太后声音平和,像极了一位普通民妇。
  “让姐姐每日里以假面示人,远儿不忍。”萧远自知亏欠自己的亲姐靖平公主俞凤平甚多,却不知如何去还。再加上他本就是一个不愿意接受别人恩惠的人,这种亏欠人的感觉来得更强烈些。
  “姐姐已习惯这张脸了,只是远儿一日不认祖归宗,我便一日不安心。”俞凤平淡然道。如今后宫再也没有比她更高贵的人了,但她却吃穿用度更加节俭,过得与普通富商家无有二别。
  “如今天下初定,外有敌了,内有乱贼,若此时跳出去认祖归宗,恐怕不妥。何况现在夏大将军还一直将你视为亲生女儿看待,这份恩情也并非容易报的。”萧远对于姓字名谁并不感兴趣,若说认祖归宗,他倒是认自己原来那个名祖,归原来那个宗——韩氏沛。
  “这天下却是萧远从俞家手里夺来的,只不过二十年时间,再换回去却如此之难。”俞凤平虽然满面愁容,眼神却透出几分不一样来。
  “姐姐有话不妨直讲。”萧远看出俞凤平眼里的不同竟直问道。
  “当日你放那对母子离开皇宫,可知以后会埋下多少祸患?”俞凤平问。
  “今日坐到这个位置上,并非我愿,我只是不愿意杀人太多。”萧远沉默片刻才认真做答。他如此说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而夺门那日,夺宫那天,死了多少人,他这一路走上来,难道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走过来的?
  “妇人之仁必坏大事,那个林姑娘听说已嫁于苑俟为妻?”俞凤平脸色稍稍沉了几分,语气里带出一些严厉。
  “当日让她嫁入苑府也是姐姐的主意吧?”萧远问。
  “你都知道了,何必再问。确实是我,若不是她嫁到苑府,你怎会知道苑家与当那女人之间的关系?”俞凤平反问。
  “姐姐计划怎么办?”萧远直奔主题,他知道俞凤平在宫里历练这二十年,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心思简单的公主了。
  “对她?本宫倒放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她何时会成了你心尖肉?”俞凤平这几句话说得虽然平淡,听在萧远的耳朵里却如炸雷。既然这么问,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俞凤平对萧远产生的怀疑。
  “我在何时做过何事,那一件你不是清清楚楚?何必来问我?”萧远向后退了一步才问。
  “远儿尽管放心,你若喜欢这个女子不如接进宫来。姐姐不会嫌弃她出身过低。”俞凤平满脸浅笑,但因着有了前面的对话,看在萧远的眼里成了一份嫌恶。
  “姐姐想多了,我对此人并无此意。”萧远说罢,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冷。忽然听到殿外有人轻声交谈。
  “有事进来禀!”萧远沉静应道。
  “禀皇上,边关来报!”程汝连忙向前一步跪到在地上,将手中的信捧得老高,萧远拿过来捏在手里,问道:“送信之人何在?”
  “在文华殿里侯着。”程汝连忙应答。
  “子奴,夏将军可有消息?”萧远又问。
  “还无。”程汝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连忙低声应答。
  “好。”说了一句好,拆开信来看。程汝跪在地上,不知皇上所讲的这个“好”究竟是什么意思,起也不是问也不是,只好乖乖跪在当地,动也不敢动半分。
  “有事不必在此耽搁了。”太后淡淡说了一句,萧远退下。程汝跟在后边正准备离开丹阳宫却听到太后叫道:“子奴,本宫有话问你。”看了走在前边的萧远一眼。萧远却早已听到这句话,回道:“子奴好好侍侯太后。”便在小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丹阳宫。
  送信来的是守护边城的副将,与萧远有过一面之缘,是前年去羌勒时所遇。萧远将信放在手边,看着跪在地上那个问道:“羌勒雪灾,严重否?”
  “黑云城被埋,死伤过万,牲畜不计其数,现在大量流民聚集在边城附近,还不断有流民向我边城而来,皇上若再不出兵,恐怕边城不保。”武将出身的人不屑于拐弯抹角。
  “现在边城防军有多少?”萧远问。
  “若是讲能出兵打仗的,三万。若是加上老弱病残充数的四万。”副将张庭直言不讳道,这种话很少有人向萧远直接说,那怕是在他做皇子的时候,何况现在。
  “张庭依你之见,该如何?”萧远眯起眼睛,这是他高兴的一个前兆,迷起眼睛将自己的高兴与愉快隐藏起来。
  “若依微臣之见,此种时候不易动武。第一,流民只为活着拼命,士兵只为军晌拼命,谁赢谁输,不难分辩。第二,若皇上以了库余粮接济羌勒,流民无不感恩戴德,边城足以平安三年。再者现在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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