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偏苑外。
淡光微闪,身形落出,嘴角轻勾,隐约带着暗讽讥诮,鬼鬼祟祟瞧了瞧四周,确定无恙,四肢猛的抓墙,借力而上,只是一瞬,三丈高苑便翻身而过,像是夜空行走的猫王,行动鬼魅。
身形直向阁屋,素手轻推楠木门,身子还未入屋,流纱吓的猛地后退,一身灰衫青罗端立,披散着青丝,借着朦胧月光,一眼晃去很是吓人,待到极目看清,又是一脸讪笑:“嘿嘿,果儿,你还没睡呢?”
缨果嘟高着嘴,一张娃娃脸很是不满,叉腰低怒:“小姐,你又乱跑!”
“嘿嘿,嘿嘿,果儿,我饿了。”流纱讪笑,讨好卖萌,一双水月眸不断乱眨。
缨果本是不满的心思陡然一松,暗叹一下,她怎么就拿小姐没办法呢!
“小姐赶紧吃吧,都准备好了。”身形微移,软语轻声,一脸心疼。
“嘿嘿,果儿最好了!”熊抱一个,啪叽一下亲上,身形一闪,便落在屋里木桌旁。
身后缨果一脸无奈,却是立马跟上,心中担忧,不知道菜凉没凉?
青烛灯火,竹筷飞动,一室暖情。
“果儿,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看得出来是饿极。
一旁缨果浅笑一下,眸里却是难受,这不过就是两野菜,小姐却吃的跟山珍海味一般。
月色轻幽,独苑浅寒,丝丝凉风透过微开的窗缝吹进,两人不自觉的颤栗一下,缨果迅速起身向着窗楠走去。
“小姐,你干啥去了呀?”芊手摸上窗沿,缓缓关上,随意问道。
“哦,临时添活,给老王解梦去了,他昨儿做了个喜梦。”
“喜梦?什么喜梦?”眸光一愣,满脸好奇。
“他生孩子了。”话落,拍拍喂饱的肚子,一脸舒畅。
缨果:“……”
无语一下,却又眼巴巴凑上:“那是什么意思啊?”
瞧着对方满脸兴趣小样,流纱忍不住逗趣:“咋滴呀,我们果儿想生孩子了。”
“哪有?”懊恼轻斥,一脸羞色,她都没嫁人,生什么孩子,却是瞪着双眼一脸好奇,要知道她家小姐说的话,那可是十句九句准呢。
瞧着对方神色,流纱也不多戏弄,身子一转,向着棉铺而去。
“男人梦见生孩子,那就是要生财啰,得子,子谓财,不是得财是什么。”话声悠悠,轻声解释道,只是添着一丝疲倦。
缨果瞬间瞪眼惊呼:“生财!”那老王可是霉了大半辈子了,媳妇出轨,儿子被拐,这会居然要生财了,惊愣一瞬,好奇的想要再问,耳边却是浅呼传来,眸光一闪,轻叹一下,迅速的收拾好一切。
细心的替流纱盖好被子,关好楠门,移好屏风,确定冷风进入的少些才回到旁边小屋。
细沙点点,朦胧月色轻纱起舞,星辰点点开始落处,看得出来明儿天气应是极好。
待到阁屋浅呼响起,棉铺上安睡的人指尖微晃,楠窗轻启,薄被落在一侧,本是伫立屋心的屏风悠悠移开,浅月透过门缝窗沿直落床榻,一身月光附身,身形闪烁,如穿上了一层月仙水纱,待到光线暗下,床榻上哪还见倩影卧榻,只有一枚“冥纱”巫玉轻散幽光,透明难辨,似根本不存在一般,一尾同心彩结紧拴玉耳。
月色渐深,本应一夜安眠,却有春梦入境,玉姿美顔,两男子妖娆共舞,缓缓加深,待到兴高春潮,一身清明玉色陡然变色,血红似火,梦魇惊醒。
火眸如瑰,迷离魅惑,在这净月夜里偷绽。
辰时已至,璀璨金阳落下一地光辉,温暖舒骨,让人不自觉深呼。清幽小苑,三两颗素梨正开,青草淡香,一青石蹲驻落苑心,空旷苑道,种满了各种罕见野菜,缨果正使着小撬不断的翻腾着里面杂草。
“小姐,你醒啦!”瞧着流纱出来,缨果迅速的放下手里活计迎上。
流纱精致小脸浅笑,温情暖意:“咱们果儿就是勤劳呢。”
发如绸,笑似胭,肌如玉,姿甚尊。
瞧得缨果神情微愣,心中嘀咕:“小姐好漂亮。”
反应过来却又没好气道:“不勤劳吃啥!”这相府就当她们死人,三两月都不会管他们一下,自己每次去拿食还都是些剩菜残羹,幸好小姐找了这些野菜种上,她们还能开点小灶。
“呵呵,果儿别气啰,今儿接完活,咱们去吃点好的。”瞧着小丫头火气,流纱却是轻笑安慰,一身闲适,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瞧着主子的不在乎样,缨果瘪瘪嘴,心中念叨两句,也不再议,反正这相府人不待小姐好,是他们的损失,迅速的放下小撬,去准备出门东西。
赤阳暖照,清风和煦。
皇城街,成排的各色店铺依次排开,人流穿梭,吆喝声,叫卖声,马蹄声不断,好不热闹,便在这街首转角处,一条人形长龙依次排开,队伍浩浩荡荡直向城门口,各个都探头探脑,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2。屎谓黄色,牲畜别论
待和风吹的浅了,娇阳落至半腰,一串轻脆铃音突上心头。
“啊!来啦来啦!”
“快快,排好排好!”
一声呼起,像是提醒军情的先锋号,刚刚还闹哄哄的大街,顷刻变得安静至极,像是待阅的军队,个个神情肃穆恭敬。
一身血红云锦袍,金丝镶边,火玉冠发,容颜上半张鬼面遮掩着大半,只留如星清眸闪烁,獠牙鬼面,看上去很是渗人,偏生腰间又挂着串水晶脆铃,叮灵之声,悠远清润,整个人气质复杂至极,或魅或纯或妖或尊或狂,倒是一双星眸狡黠灵动。
本是一身如玉尊却因着手里的东西添了痞味,一根青木棍,一张素宣纸,墨字飞扬,弯弯曲曲的“解梦大师”四字晃眼至极。
瞧着来人,众人齐齐喜逐颜开,像是等待领果糖的孩童一般。
点香楼。
金镶琉璃瓦,银角脆铃声,就在这二楼的金香阁里,酒香暗散。
“没找到么?”话声清悠,暗瞳波光幽深,一分意外一分冷寒一分平淡,深窝软榻的青袍绣云戾气暗添。
地上鬼仇一颤,额上冷汗,却是无奈,他们翻遍整个皇城也没找着,这确实失职,不过能逃得了他们鬼影的追踪,这是何人?这圣泽国什么时候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了?
瞧着下属默认,红唇轻勾,手里薄酒微泄,内力萦绕,杀意加深,暗瞳尽是流光,本是无心之举,居然还牵出这么个人物,连鬼影卫都找不到,有趣有趣。
感受到杀意,鬼仇瞬间面色死灰,手心一捏再捏,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解梦倒是挺有意思,瞿青,咱们也去玩玩。”性感磁性声音响起,俯趴在青楠窗上的千瞿妖回身,妖娆牡丹绽放,一身玫红水色妩媚至极,眸眼扫过地上鬼仇冷光闪过。
话落人已出阁,被出声打断动作,千瞿青微疑,却也抬步跟上,解梦?什么东西?
鬼仇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立,心颤神恐,瞧着两人离开,心头大松口气,却是脑里一嗡,轰然倒地,一根血丝双耳流出,气绝无声。
门外,红绸牡丹微晃,水袖绸丝已回,只是添了些腥气。
“送回太子府,就说这奴才不好使。”妖魅软声,一身闲适,只是暗眸几丝戾气。
屋里,鬼影闪出,抬着鬼仇迅速离开,身形无踪。
自个手下,送回太子府,这事?
“梦大师,你倒给我说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呀,这梦里棺材都摆到我床底下啰。”七旬老汉躬着腰,驻着拐杖,一脸哭丧的问道。
“呵呵,老伯,你就别瞎想了,这阎王还收不到你这来,你这梦着棺材,是家里有人要升官发财啰。”指尖微晃,银铃脆声落出,酥软如玉,中性打扮,如莺女声,雌雄难辨。
本是哭丧的脸陡然大变,喜色铺面,兴奋急呼:“升升……升官发财?难道是我家大孙子考……考上了。”心情激动,有些吞咽说不出话来。
“是的是的,你老就回家等消息吧。”素指轻抬,笔毫龙飞凤舞,气势很足,写出的字却怎么看怎么像狗刨。流纱汗颜一下,面不改色的递了过去。
瞧着依稀可辨的“梦解”两字,老汉急速收到怀里,像是得了珍宝,迅速的掏出三文钱放在一旁的钵里,点头哈腰,恭敬至极。
流纱轻笑,也不多言,倒是一旁熟稔的民众齐齐上来道贺巴结。
“下一个。”眸眼扫过钵里小钱,脆声呼道。
“我我,该我了。”兴奋弯腰,刚想说话,整个身子猛的被后拽开。男人气的就要大骂,却是吓得整个匍匐在地。
气氛静的诡异,正低首的流纱也感到几分怪异,抬眼望去,惊得瞳孔猛的一缩,右手笔毫轻颤,溅出些许墨莲,却是视线迅速移开,脆声问道:“公子有何梦要解?”神色无恙,心中却是愤恨,死男人,居然追杀她。
千瞿妖青碣暗瞳微闪,想着刚刚的清眸,嘴角缓勾,暗生几分趣味,这眸子倒是挺漂亮呢。
玫红牡丹袍飞起,身子轻转,随意坐在了民众搁置的木椅上,倚着凡物,却是一身风华。
身后千瞿青打量着流纱,似乎想透过獠牙鬼面看出些什么,一身尊贵之势,依旧是风华万千。
青素交汇,孪生双顔,惊颤众人。
这会有人反映过来,匍匐在地颤声呼道:“叩见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起众声响,被叩首的人却是无波无澜,彻底忽略众人。
低首的流纱眸光暗闪,眉峰微蹙,心中思绪百千,鸾王?这两人是王爷?有禁忌恋的王爷?
“昨儿半夜有怪梦入魇,梦着拉屎成川,何解?”性感朗声打断流纱思绪,指尖取过流纱面前的素纸打量,上面一排排弯弯扭扭的流纱体正乱爬。
众人气息有丝凌乱,却是谁都不敢异议。
异议圣泽的鸾妖王,谁敢?
孪生双王,圣泽国的芸妃所生,芸妃十年前薨,二人得母之誉,十年前便被封为鸾王,鸾王双顔,绝色天下,因皇上极宠,一个乖张玩戾,一个孤傲甚尊,性格迥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嗜血残戾。
瞧着被突兀取走的宣纸,流纱眸眼微黑,怎么看都觉得这人的嘴角在笑。神情自若,取过新的宣纸画道:“拉屎?那公子你得小心了,屎谓黄色,拉屎便拉黄,何物为黄?自是黄金财物,拉屎成川,自是像川河一般流走,近日公子自当要谨慎财物,恐有破财之兆呢。”
忽略众人的称呼,流纱自顾解着梦,敢找人杀她,还想她点头哈腰么,当她傻呀!
“哦,你怎么知道我的屎是黄的?难不成你……瞧过?”意外对方自若的态度,悠悠放下手中宣纸,指尖轻叩桌面,双眸戏瞧着流纱反问。
流纱正写着“解”字的手一抖,面不改色应道:“凡常人正常屎色皆是黄色,若是牲畜可另当别论,猪黑牛青羊乌,敢问公子何色?”
从没想过这屎也能被高谈阔论,众人只听得额头冒汗,手心紧捏,齐齐为着那红袍之身担心。
☆、3。屎是红的,色字头上两把刀
青袍绣云微动,暗瞳一丝冷寒一丝诡光,嘴角缓勾,也生趣味。
千瞿妖正轻叩桌面的手微滞,直瞧着流纱的暗瞳清光深邃,兀地一丝暗香鼻尖滑过,心中竟是一颤,隐约有些熟悉。
面具下流纱眉峰轻皱,心中生恼,光顾着还击了,竟忘了对方身份。气氛微滞,流纱被盯得心中生火,瞧瞧,瞧你大爷啊!
“我的屎是红的呢。”兀地悠闲朗语响起,一脸无谓。
众人只觉得大松口气,齐齐竖耳再听,只盼着这大师不要再来什么惊论。
“那是你辣椒吃多了!”脆语直击,淡然傲气,心头有火,哪有好脾气,娇躯轻散红光,只是红袍遮掩,无人察觉。
“嗤……”憋笑声起,千瞿妖脸黑,回望过去,便瞧着自个兄弟一脸隐忍戏谑,好吧,他最近是吃了不少辣椒。
指尖加速,“梦解”两字落完,素纸速递。
“梦已解,三文解钱,请付。”心境稍平,红光隐退,流指摊开,如葱指节像是精致美玉,瞧得有人心动。
意外的玫红锦袍微动,男人竟真的在身上掏起了钱,银锭晃眼,流纱微垂的眼瞬间抬起。
“大师秒解,三文怎够!喏,这便是解钱了。”水袖起伏,银锭幽幽放进了钵里。
四周呼吸加深,窃窃私语,这出手果然是王爷呀。
一两白银一千文,如今这一锭可是二十两,她解一个梦收三文,一天解百人也不过是三百文,就这人这一下直接省了流纱两月活计,这买卖,划算呀!
于是……
“王爷呀,你老最近还做了啥梦么?不是我吹啊,这奇诞怪梦,只要你能做,我就能解,王爷最近有没有鬼压床?有没有天上蹦?有没有河里游?都能解,都能解。”讨笑卖甜,身躯微躬,活脱脱的王婆卖瓜,一边玉指飞动,直接拈起银锭兜进怀里,就算是遮着脸都能让人感觉到那面具下阿谀奉承的喜态。
众人绝倒,刚刚那傲骨一身的大师哪去了?
孪生两人都是眸光微滞,半响又红唇轻勾,如罂粟暗开,美的迷离妖娆。
“梦啊?今儿没了,明儿再来吧。”身躯径直立起,红袍如虹飞舞,勾勒彩霞。
流纱微愣,心中遗憾,反映过来迅速站起准备送客,今儿没了,明儿能有,那就是银子也能有,生意要长久,自然得恭敬,恭维的话还未出口,男声截断。
“走吧。”
“嘎?”
众人连着流纱都是大眼直瞪,什么意思?
待这处云淡风轻,一切归于平静后,众人齐齐摇头惋惜:“哎,又一个命薄之人呀。”
柳翠莺鸣,暖风和煦。金乌街上,一伪男两美男同行,像是画中仙人,养眼至极。
石狮镇守,青木红门。
流纱知道很不应该,非常不应该,可是她怎么就跟来了呢?还有为什么王爷不坐马车?非得11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这破王府居然这么远。
流纱立在两人中间一脸无语,千瞿妖在右,千瞿青在左,近身距离不过两三寸,看似无恙,却被两人严实控住。
“两位王爷,真的只是帮你们家宝贝解解梦?”扫过眼前深苑候门,流纱眨巴着眼再次确认道。
千瞿妖眸光微闪,嘴角缓缓勾起轻应:“嗯。”简声脆语,眸里却是精光暗生。
身子一颤,心底发毛,这种感觉来自直觉,流纱微抬的脚猛的收回:“王爷,天色晚了,我还是明日来,明日来。”身形一转,就要溜人,却是异感猛的贴身,动作被封,她被擒住了!
身后淡莲清香,不是千瞿青是谁。
“王爷,这是何意?”面平冷声,都怪她猪油蒙了心,居然见财自落网。
“大师,如此不诚可不行呢,不过是再解一梦,何必这般急呢?”冷润男声落耳,气息拂过,酥酥麻麻撩拨人心。
流纱瞬间脑血直冲,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