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还说什么乖巧呢,弄得我竟是吃了吐吐了吃的,连娘都说没见过这般折腾的孩子。”
雍正听了,忍不住皱了眉头,瞪着黛玉的小腹,道:“小子,若是再折腾你娘,明儿里出来,瞧我不打你!”
惹得黛玉娇笑不已,偎在他怀里,道:“还在肚子里呢,哪里能听你这个话。”
想了想,笑道:“我想了许久,还是给孩子取个名字罢?”
雍正想了想,笑道:“若是个闺女,就叫掬心。”
黛玉自是明白其中之意,笑着伸手也抱住了他的腰,道:“好,若是个闺女,就叫掬心。”
掬心,掬心,把心爱的她,掬在手心里,掬在心中。
如此几日,倒也是极安稳的,雍正却是每晚都过来了,黛玉自是过得更是自在。
偏这日天气晴好,黛玉正在和贾敏在园子里做针线,探春在写字,惜春在绘画,唯独湘云最不安静的,拿着花草和小丫头们斗草玩耍,坐在草地里,裙摆上也沾了些花草根子。
却听有人通报道:“贾家的二太太来了。”
黛玉停了手里的针线,探春惜春也停笔,湘云更是停下了斗草,都看着贾敏。
贾敏却是冷笑了一声,道:“就请贾二太太过来罢,我倒是要瞅瞅有什么事情的。”
丫头答应了一声,果然引着王夫人过来了。
那王夫人今日亦穿得极其隆重,见了贾敏忙陪笑道:“姑太太却是清闲的。”
说着又看着姐妹几个,有些诧异地看着少妇装束的黛玉,眼角闪过一抹精光。
贾敏淡淡地起身让座,道:“我也不比别的诰命,四处周全,自是清闲好些。倒不知道二太太这时候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王夫人忙过来拉着湘云,上下细细打量了半日,陪笑道:“竟不想,史大姑娘,竟这般出挑了呢!”
又看了几眼湘云腰上宫绦系着的金麒麟,更是笑容可掬,夸赞湘云的时候,又对贾敏陪笑道:“我竟是为了史大姑娘来的,说不得,还是求姑太太的话罢了。”
贾敏端着茶碗,碗盖轻轻刮了刮碗里的玫瑰花瓣儿,才轻笑道:“倒不知道二太太说的是什么事情?”
王夫人忙笑道:“姑太太也是知道的,我们家宝玉生得也是好清俊模样儿,偏如今竟没个称心有本事的奶奶在房里管家。”
说到这里,贾敏便打断道:“谁不知道有一件金玉良缘是从头到尾传得风风雨雨的?宫里娘娘赐婚,宝玉是早就成亲的了,还在我们家黛儿前头呢,怎么就没管家的奶奶在房里了?”
王夫人面色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姑太太不知道,原本我也道那金玉良缘是宝玉和宝钗两个孩子,谁知竟不是的,那金,却是指的是史大姑娘的金麒麟,并不是宝丫头的金锁,因此这才是金玉良缘。”
贾敏淡淡地道:“二太太这话说得差了,谁家的姑娘家没戴个金啊玉的?不过都是玩物罢了,谁还正经拿着这个东西论起终身大事来的?谁都知道宝玉那玉上的话和宝姑娘金锁上的话是一对,怎么能把云丫头的金麒麟拉扯上?”
王夫人听了心中后悔不迭,原本她一心只道薛家是好的,因此才合谋了金玉一事,却不想真真是世事无常。
想起史家夫人在时提起过说湘云的金麒麟也是金,只怕倒是和玉也是一对,因此便笑道:“有一件事儿,只怕姑太太是不知道的。当年史家太太在京时,跟我提起过云姑娘的终身大事,说是金麟配玉,若是结亲,也是一段佳话,我心里也就留意了。因此此来,也不过就是请姑太太将云姑娘履行亲事,嫁了我们家罢了。”
湘云听了,只气得了不得,虎着脸道:“只怕太太是忘记了,我可是知道的,虽然婶娘提过,可是太太却是一口拒绝了呢!”
王夫人一愣,随即有些讪讪的,却道:“大姑娘也是不知道的,这终身大事,都是长辈做主,哪里是由着小孩儿家知道做主的?我答应的时候,大姑娘还不知道在哪里淘气呢!”
说着看着湘云裙上沾染的草屑落叶污泥,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她,只觉得她没有大家风范。
湘云冷笑道:“我却是淘气的,原本没什么本事当管家的奶奶,既然如此,太太又何必来提什么亲事?再说了,这一没凭,二没据的,如何就说定了亲事的?”
王夫人一窒,贾敏也淡淡地道:“云丫头说得也极是,如今她是我林家的女儿了,并不是史家的女儿,再者亲事自然是要我这个做娘的来做主,先前不管史家做了什么,定了什么,既然我不知道,自然也不能做主的。况且,二太太也就该多体谅一些我罢了,我也乏了,儿女的事情来日都是要求皇上的恩典的。”
王夫人还是不服气,正要说什么,却给黛玉淡淡地伸手阻止了,道:“按理我是晚辈,并不该说什么话的。”
黛玉举止之间自然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和贵气,王夫人竟不敢逼视。
只听黛玉淡淡地道:“太太是什么事情都心里明白的,虽然我林家如今是有些地位,却也不过就是个穷书生家罢了,也是从不在联姻上动什么主意的,所以太太也不必想着这些。”
听黛玉直截了当地点破自己的心思,王夫人不由得三分怒色,却忽然想起这是林家,忙悄悄掩住了。
看着黛玉圆滚滚的小腹,王夫人盯着不放。
见王夫人目光不善,黛玉却忙护着自己的小腹,淡淡地道:“太太也是有孙子的,却看着甥女做什么?林家虽不济,却偏偏还有些地位,不知随便的人可动着什么心思的。”
王夫人心中暗自惊异黛玉的玲珑剔透,竟轻而易举看出自己的心思,便轻轻笑道:“大姑娘想得多了,我不过是想着大姑娘出门子的时候,我们竟不知道,也没有送上什么贺礼,如今却见大姑娘有喜了,不觉替大姑娘和姑太太喜欢罢了。”
黛玉淡淡地道:“甥女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人家,不过就是一般的人家罢了,也没什么好摆酒席的,没的叫人家笑话。”
王夫人忙陪笑道:“正经我说呢,大姑娘和宝玉是极相配的,偏我们宝玉没福分。”
贾敏深叹王夫人此时竟尚且执迷不悟,只得冷着脸道:“她们年轻女孩儿家在这里玩耍,二太太且随我到前面吃茶罢。”
王夫人见不得贾敏答应,不由得也有几分心急,却不好说什么,只得随着贾敏到了前面。
黛玉只是懒懒地看着王夫人的背影,淡淡地道:“说得这样明白,却又不肯死心。”
湘云对着王夫人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大口,才道:“想着小时候我也当她是慈善人,此时却看得明白了。她心里也就只有一个二哥哥罢了,我也恨自己从前怎么竟那般讨好她呢?可见我真真是个愚笨的!”
黛玉听她说话,忽然娇笑道:“这可奇了,前儿还是满嘴里‘爱’呀‘呃’的,如何今儿就咬得这般清楚了?”
湘云听了洋洋得意,笑道:“我可是学了好几遭儿,天天咬着东西练舌头,好容易才练回来这个二字的。”
黛玉抚摸着有些动的小腹,粉脸上爱怜横溢,出了半日神,抬头却见湘云的金麒麟,便笑道:“可巧了,这个金麒麟,竟真是应了那年冬天里,李家婶娘的话来,一个金麒麟,一个宝玉。”
听着黛玉的取笑,湘云气嘟嘟地抓下了金麒麟,金灿灿地在手心里,道:“我才不要这劳什子呢!不过一件物事罢了,偏有这么些劳什子的破事儿出来!”
说着用力就把金麒麟掷了出去,顿顿足,道:“有这么个说法,不要也罢!”
黛玉一声娇呼,忽见一道人影闪过,竟接住了湘云掷出去的金麒麟,立定了身子,走了过来。
古镜为聘紫鹃嫁
那人影接到金麒麟之后,在手里一抛一接,笑道:“一个玩物罢了,只在人心,既无心,又何必丢弃?”
湘云听了倒是一呆,黛玉定睛看时,却是一名穿着紫衫的青年公子,身材颀长,四方脸儿极为豪气,浓眉长睫,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眼却是精光闪烁,气度不凡,不是别人,却是冯紫英。
雪雁却是轻轻一笑,看着陪着那冯紫英进来的人,却是青玉和贾环,言语之间也颇为熟稔。
黛玉不觉嗔道:“我们女孩儿家的地方,你们来做什么?”
冯紫英笑笑,青玉跑到黛玉身边,也不管黛玉仍坐着,却伸手在自己和黛玉之前比了比身高,甚是得意,笑道:“亏得你还是姐姐呢,便是你站起来,如今我也比姐姐高了!”
说着才笑道:“冯大哥到这里来,是姐夫的意思,住在咱们家里一些时候。”
黛玉扶着腰慢慢站起了身子,瞪了青玉一眼,冯紫英方上前给黛玉请安,忍住笑道:“四爷说,如今的时候,虽然年家已败,但是完颜公子却说姑娘有一劫,四爷不放心,所以打发我和湘莲兄一起住在这里,以护姑娘周全。”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自是十分感动,明白虽然有暗卫和四雪之鸟陪伴在自己身边,但是雍正却从来都是防患于未然,宁可多花一些人力物力,也不肯在黛玉的身上有丝毫冒险。
湘云却是气嘟嘟地瞪着冯紫英,也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盯着冯紫英抛来抛去的金麒麟。
察觉到湘云的目光,冯紫英看着史湘云,把金麒麟递给了她,道:“可别再随便丢了,要知道虽然是小小玩物,可也是真金呢,值得不少银子的。”最后一句话满是取笑。
湘云紧紧攥着金麒麟,一张脸蛋涨得通红,真如海棠花开,娇嫩艳丽,难描难画。
黛玉看着好笑,一阵静谧,便轻声咳嗽了一声。
青玉忙小心地看着黛玉,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小子踢你了?”
黛玉歪着头看青玉,纳闷地道:“谁教你说这话的?”
青玉忙半掩着半张脸,笑道:“昨儿个不仔细,听到别人家的媳妇说的。”
说着好奇地看着黛玉圆滚滚的小腹,眼里满是好奇,道:“真是盼着这小子早早落草!”
黛玉也不说话,只慢慢扶着腰坐下,却不妨看到冯紫英腰间一根深紫色绦子系着一个赤金点翠的金麒麟,比湘云的金麒麟更大更有文采,灿烂辉煌,想起探春说起过,妙玉说的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不由得抿嘴一笑。
想起似乎在宝玉身上见过这个金麒麟,只不知道怎么却落在冯紫英手里了。
青玉带着冯紫英去打扫安置好的房间,忽然回头,问道:“方才怎么见到贾家王氏了?为的是什么?”
黛玉淡淡地道:“不过就是来向云儿提亲罢了。”
说着将王夫人来的事情说了,青玉还没答话,倒是冯紫英冷笑一声,道:“世上也没有这般无耻的人了,好似天下所有的姑娘能嫁到贾家就是福分似的。如今元妃已失踪,四大家族塌倒了三家,惟独就剩下她家罢了,偏还这么着,竟看不透不成?还是政老不曾劝过?”
湘云也冷笑了一声,道:“说不得,二老爷虽然有心劝,可是那二太太素来是不让任何人的,什么话能听得进去?再者就是,这么些年来,也没见她听过二老爷一句话。”
可巧雪雁送了药膳来,听了这话,便笑道:“既然冯公子这么说,可有什么计较没有?”
冯紫英哈哈大笑道:“好你个雪雁姑娘,依我说,竟有一件事情能打压下贾家的气焰。”
众人都好奇,湘云更是快嘴问道:“什么事情?快些说,别咬着嘴里不告诉大家!”
冯紫英笑看着黛玉,然后认真地道:“紫鹃姑娘是姑娘身边的大姑娘,又和老卫家的相好,若是。”
说到这里,黛玉和青玉都是一笑,道:“这样也好。”
唯独湘云不明白,兀自拉着黛玉的衣袖问缘由。
黛玉更是笑道:“我也这么说呢,如今紫鹃年纪也大了,没的耽误的,若是他来提亲,自然是以我们林家女儿的身份出门子,必定不叫紫鹃委屈的。”
冯紫英听了,竟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件物事来,笑道:“这是老卫家的传家之宝,就当是提亲的一件信物了。”
黛玉拿在手里看着,却是一面极精致的菱花古镜,小巧玲珑不说,那菱花镜的背面红绳系着柄,镂刻着杜鹃和兰花花样,虽然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却打磨得极其光滑,也有些年代了。
湘云却笑道:“不过就是一面镜子罢了,难不成就娶了我们家紫鹃姐姐去了不成?”
冯紫英双眉一轩,笑道:“到底你还是小孩儿家。这件东西自然并不贵重,却是心意罢了。据说,这是老卫家的老太爷,当年穷困潦倒,却亲自打磨了这一面镜子,以此为聘礼,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决不辜负妻子,因此老太夫人便嫁给了老太爷。两个老人家走了多少年风雨,果然是不离不弃,老卫家的也以此为鉴,不敢忘祖训。”
黛玉也不曾想卫家竟有这样的规矩,自是也替紫鹃欢喜。
湘云拍手笑道:“好得很呢,我们家的紫鹃姐姐虽是丫头,却和一般的主子姑娘并不差什么。”
说着认真地对黛玉笑道:“林姐姐你快些答应罢,可别错过了紫鹃这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黛玉淡淡一笑,更显得温婉妩媚,并不答应湘云的话。
用过晚饭的时候,回到房里,黛玉扶着腰又慢慢坐下,正好紫鹃沏茶过来,便示意她坐下。
紫鹃诧异着坐下,笑道:“姑娘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黛玉看着她清秀的面容,笑道:“紫鹃,你也姐姐似的服侍了我这么些年,明儿里,叫娘给你许个人家可好?”
紫鹃听了登时面色苍白,眼中泪珠儿欲掉不掉,道:“我不嫁人,我要长长久久服侍姑娘。”
黛玉站起身,柔嫩的手轻抚着紫鹃的秀发,道:“你怎么能服侍我一生一世?你也有你自己的幸福。”
紫鹃明眸含泪,仍旧不舍,黛玉柔声道:“你便是嫁人了,也还是可以陪着我的。前儿听他说了,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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