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母亲早已心中有数,便点了点头,也开心自己还是可以和父母住在一起的。
看着母亲越发显得妩媚的面庞,充满了为人父母的慈祥温柔,黛玉道:“娘啊,听说,娘和爹爹在一起可是四爷出的力?”
贾敏看着黛玉一副期待的表情,不由自主轻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你也来问。”
黛玉摇着母亲的手,央道:“娘说嘛!黛儿要听。”
贾敏笑着摩挲着黛玉,想了想,开口笑道:“你也知道,咱们这规矩,十三四岁嫁人也多的是,娘是因为父母疼爱,虽然很多人家来提亲,可是父母看不上眼,也舍不得女儿出嫁,因此就耽误到了二十岁上。后来一次去礼佛,竟在庙中撞见了你爹爹,那时候他可还不是探花呢!”
黛玉兴致勃勃地道:“然后娘和爹爹就一见钟情了!”
贾敏笑着打黛玉的小手,道:“咱们这样人家,岂能有这样的事情出来?那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你也知道林家的列侯是袭到了你祖父那一代的,虽然你爹爹又没有功名,但是林家家世清贵,也非贾家可比,后来还是少年的四爷亲自在你外祖母礼佛的时候略提了一下,又叫你爹爹亲自拜见了你外祖母,你外祖母也是极满意的,便应了。”
黛玉对母亲的轻描淡写有些不满,道:“娘糊弄黛儿呢,这么就完了?”
贾敏笑道:“你当真如那戏词儿上唱的呢?哪里会有那样的事情?你爹爹能当初能在你祖母命下,也不肯纳妾,当时可也是闹了好些事情出来,你爹爹的心,我也算是见到了,此时却是好生感激当初你外祖母答应了这门亲事呢!”
语音之中,有些回忆,有些叹息,亦有些眷恋和甜蜜的味道,想来,即使曾有过不愉快,也是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甜蜜。
黛玉听了,知道定然还有一些事情母亲是不说的,她可不相信爹爹和娘亲就这么一点子平淡小事,便是爹爹和娘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也必定曾经在家族中有过无数的风波。想一想,以后有时候了就问问雍正罢,他必定是知道的。
贾敏看着黛玉淡雅如画的眉目,清冷绝世的姿容,道:“黛儿,你的心意,可定了?”
黛玉便知道母亲说的是自己和雍正,不由得飞红了脸,歪头不语,却是娇羞无限。
贾敏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娘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这些事情,事关你自己的终身,还是要你自己拿定了主意才好,一旦拿定了主意,就要记得了,这一生一世都是不能后悔了的。”
黛玉红着脸点头,轻声道:“还有好些时候呢,况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黛儿可以等的。随着时光,人的想法,总有一些是会改变的,可是,黛儿的心意,却是不会改变了,人生在世,情之一字,不过就是这么一遭儿罢了。”
贾敏抚摸着黛玉的秀发,眼睛中闪着点点的欣慰,“是的,人生在世,情之于人,不过就是一遭儿罢了。好在孩子你眼力不错的,四爷,的确是个人间难得的好人,他对你,如你爹爹对娘,娘也看着,就如当日娘的母亲一样满意呢!你可以等,但是蹉跎了年华,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你都是要担负着最后的结局。”
轻轻一笑,恍如浮世中的一抹光华,划破了天地的沉闷和冰冷,有些热闹而活泼起来。
担负?是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而担负着所有,她也一样。
她曾是孤独的,他也曾是寂寞的,他和她,就如天际的两颗孤星,偶然的碰撞,命运的交错,就注定是相知相守。
路总是由人走出来的,命运总是由人来掌控的,时间的年轮,带走的不过就是青涩和无知,即便是她蹉跎了年华,而红颜不在,可是这又有何后悔的呢?
娘啊,她的娘啊,为人母亲的人,即使多年不见,她依旧是娘心尖的肉,而娘自然是要担忧着女儿的将来,绵密的母爱,谁能解?不必有心计,不必想富贵,只要,幸福就好。
多少人看不透富贵,看不透荣华,以至于狰狞了面容,黑透了心机,却不知到头终究一场空。
惟独她的娘啊,洗尽了铅华,亦看透了世事,却显得那么温柔和慈爱,只想守着一家人,平安是福。
娘,是一个传奇的女子,必定有着她传奇的一生,也必定曾经拥有过那无双的风华,拥有过那万千的宠爱,经过了,才有感触,她多想能了解到娘的传奇,想必一定是令人感叹而敬佩。
雍正是皇帝,但是他眼中,对娘的敬佩是显而易见的,娘若不曾有着令人敬佩的事迹,他怎会有那种敬佩的眼神?
雍正一生之中只佩服过三个人,林如海是一个,而林夫人贾敏亦是一个,那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那是一个曾经叫多少人为之汗颜而惭愧的女子,她的一生,或许才是最值得人敬佩。
时光掠过了太多人的记忆,但是,她的风华绝代,岂有人是会忘记的?
青玉虽然办事极为干练,此时在父母长辈之前,却是一团孩子气,捧着母亲炒的瓜子不住嗑着,歪着脑袋看雍正,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淘气的晶亮,问道:“明儿我是叫你姐夫呢?还是皇上?还是四爷?”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雍正却是笑了起来,想了想,笑道:“皇上是不必叫的了,未免太也生疏了。至于姐夫,什么时候我能放下现在的一切,和你姐姐在一起了,你再叫也不迟,现在就叫声四哥罢。”
青玉点了点头,笑道:“叫四哥也好,起码听着也亲密一些,不过还是早些让我叫姐夫好。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呢,一辈子不过也就叫一个姐夫罢了。”忽然想起来,笑道:“姐姐现在可还是四哥你的债主呢!”
雍正脸色登时有些肃然,轻叹道:“正是呢,黛儿确实是解了我那燃眉之急。”
可巧黛玉笑盈盈地端了一个云龙献寿雕漆盘进来,笑道:“说什么呢?那不过还是爹爹的银子,又不是我的。”
雍正笑着站了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笑道:“正说你是我的债主,我对你以身相许了呢!”
黛玉红了脸,不依地顿足,道:“你这个人,也不害臊,在爹爹和青玉面前胡说什么呢!”
雍正只是笑,如海也不禁莞尔,青玉垂涎地看着托盘上热气腾腾的汤面,“姐姐,这是做给我吃的吗?”
黛玉伸手轻弹了他脑门一下,“去,你还少了吃的不成?今儿是四爷的生日,这碗长寿面是四爷的。”
听了这话,雍正拿起了筷子,挑起了面条,细细长长的,均匀而有韧性,很简单的一碗面,淡黄色汤汁,青翠的葱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竟勾引起了他的食欲。
青玉笑道:“四哥啊,这个可是长寿面,一整碗也就一根面条,要一口气吃下去不能断了的。”
如海伸手拎起青玉的耳朵,道:“你这小子不说话,也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走,跟我出去走一遭儿,去看看生意去!”
雍正轻笑,没有在皇宫之中经历过的亲情,此时没有那高高在上的孤寂和等级分明,却竟有一家人温暖的感觉,他一口气吃完了长寿面,连汤汁也喝了个底朝天。
黛玉端了茶给他漱口,抿着嘴笑道:“青玉馋嘴也罢了,什么时候你也这样馋了?竟像是没有吃过似的。”
雍正漱口毕,拉着她手抱着她坐在腿上,认真地道:“虽然每年也都有长寿面吃,但是都是家下人做的而已,不过图个气氛和吉利,却从来没有今日里你亲手做的那么好吃。”
黛玉轻笑,心中却也有些心疼,这就是这样人家的悲哀,自己在贾家尚且如此,何况于他是皇室中人呢?
“这有什么?以后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都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吃!”
“好!每年你都要做!我都一口气吃光!”
雍正眼中心中也都是笑意,抱着她,仿佛就是拥有了天下,比坐了江山的感觉还要美好。
只因为,从此以后,他不再孤单了,身边有她相陪。
雍正只在林家的四合院里住了一日,到了次日即将上朝的时候才匆匆而去,自然林如海也去了。
朝廷上的是非黛玉并不多加理会,只陪着母亲做活计,不过倒是泰半时候都在母亲怀里撒娇,黏着母亲不肯松手。
贾敏摩挲着黛玉笑道:“瞧你这孩子,明儿里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偏还如此撒娇儿。”
黛玉坐稳了身子,端详着母亲,竟发现母亲越发显得风姿卓越,眸光流转之处,竟带着一丝丝刚毅,小的时候没有发觉,此时却是发现母亲真的和一般的贵族千金豪门太太有所不同。
贾敏拧了拧黛玉的小鼻子,道:“看什么呢?娘已经老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黛玉皱了皱鼻子,淘气地笑道:“娘是天下里最美丽标致的娘了,怎么没有好看的?娘啊,你到底怎么和爹爹在一起的呢?告诉黛儿嘛!爹爹和娘的故事,一定有很多很多呢!”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偏又硬是想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没有的事情!”
贾敏看着黛玉眼底带着薄薄的倦色,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硬是按着她到房里歇息,道:“好孩子,身子好容易好些了,好生歇息着罢,咱们娘儿两个,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也有的是时间由着你撒娇。”
黛玉听了只是笑,有娘给盖被子的感觉真好,嘴角边带着甜美的笑花,安稳入睡。
贾敏替她盖上了被子,轻轻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看着她睡梦中的娇丽,心中的笑,晕染开来。
她是一名女子,却也是孩子的娘啊,她有如此贴心的儿女,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这个黛儿啊,总是喜欢问着她当年的事情,可是当年的事情,那么凶险,也那么哀戚,她和如海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雨,总算后来拨云见日,何必再提当初的伤感呢?现在啊,她有丈夫,有儿女,就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啊,美得叫她叹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见到女儿,她忽然想起,她也是老人家的女儿呀!她想女儿,老人家也想女儿罢?
这么些年,老人家,也很不容易的罢?找个时间,见见老人家罢,多少年了,想必老人家心里也很苦,而她,却是不孝。
谁能想到,曾经那么温柔和厚的嫂子,今日竟是如此算计着自己的女儿。
难道多年前的事情,她终究是放不开吗?竟还将多年前的事情泄愤在自己女儿身上?
人都已经老了,儿女也都成群,红颜虽已不在,但是如今的她在贾家富贵双全,还有什么值得她那么算计?
不告诉女儿,是不想女儿心中恨起了别人,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痛楚。
当年的事情啊,恩怨纠缠,算计连连,谁能解得?外人终究是外人,无法解得别人心结。靠的还是自己。
有娘在身边真好,黛玉每日里都是在睡梦中笑醒的,醒来的时候总是说爹爹啊娘啊青玉啊,幸福得想流泪。
林如海以西林觉罗海的名字出山,雍正封为一等忠毅公,和怡亲王同掌户部三库事务大权,亦和廉亲王允祀同掌藩院理事,也和隆科多同掌吏部之权,可谓一夕之间位高权重,多少人侧目,却也多少人艳羡。
朝中的许多大臣,无人能了解到雍正喜怒无常的性子,自然也不了解雍正的心计,更不明白这个西林觉罗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什么人物,竟能叫雍正如此信任和重用。
贾政和贾赦终究是见过年轻时林海的人,眼见如今忠毅公竟和林海有些相似,贾赦也还罢了,巴结还来不及呢,自然是不会把忠毅公和西林觉罗海拉扯上,但是贾政却是心中嘀咕,不免多了几分疑惑,回去便和贾母说起。
贾母听了心中虽伤感,面儿上却笑道:“咱们家姑爷是已经去了好几年的人了,有些儿相似也没什么的。”
贾政左右不见了黛玉,便问道:“大甥女怎么不见?”
贾母笑道:“还不是这个林丫头想着去礼佛,所以我也就准了,已经去了有几日了,也该是接了回来的时候了。”
宝钗一旁抿着嘴笑道:“只怕林妹妹礼佛是假,却是见人是真的呢!”
贾母心头微微一动,眼看着宝钗,漫不经心地道:“宝丫头怎么说这个话来?你们姐妹们素日里也都是一处儿里长大的,林丫头是个什么人儿,你们姐妹们也都是明白的,这些个坏人名声的事情,说什么话也可是要仔细一些儿。”
宝钗忙陪笑道:“这是自然的,只是前儿个里,我去姨娘屋里,可巧拐弯的时候就见到了林妹妹好似是和一个男人出去的,所以心中未免有几分疑惑。如今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想来是我看错了的。”
贾母便向凤姐儿道:“虽说佛寺好,可是林丫头是个年轻女孩儿家,你也就打发人接了她回来罢。”
正说着,就听人通报道:“林姑娘回来了!”
几个小丫头打起了帘子,黛玉笑着进来了,见过了各人,才伏在贾母怀里笑道:“外祖母,玉儿可也有娘了呢!”
贾母有些惊异,看着黛玉仿佛新生一般,竟是那般妩媚娇娜,眉梢眼角愁色顿去,却是笑意盈盈,显得光彩照人,好似一夕之间忽然长大了许多,一颦一笑,都如画如诗。
雪雁想起贾敏的交代,便笑道:“老太太不知道,姑娘出去礼佛的时候,可巧遇见了那忠毅公的夫人,见了姑娘,爱的什么似的,当时就认了女儿了,还要接了姑娘过去住呢!”
乍然听到这样的事情,贾母和贾政都有些惊喜,笑道:“竟是真的?”那忠毅公夫人竟极爱黛玉?
黛玉笑道:“今儿起,我可也是有家的人了,有娘有爹有兄弟,再不是那寄人篱下的人了!”
贾母本是有见识的人,也知道黛玉极少和人交心,眼见她如今竟似和那忠毅公夫人极好,便知道其中定然大有文章,那位忠毅公夫人也必定不俗。忽然见到黛玉身上穿着粉黄贡缎撒小暗花的对襟棉褙子,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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