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这边书房的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洛文儒带着人闯了进来,洛文善猛的推开寻芳,才将站起来,房屋门就被推开了,当洛文儒瞧见衣衫不整的两人,先是一阵错愕,遂即面呈青色,哆嗦着手指着洛文善道:“你?!”
“来人啊,给我把三老爷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吴明瑞当下扑上去一把锁住洛文善,紧接着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仆就将绳索缠了上去,洛文善大怒,“我娘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着清除异己。”
洛文儒气的了不得,“你心里竟是如此想我的?罢罢,随你怎么想吧,我自己知道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便可。”
“来人,去把那个小厮也捆起来,咱们家里容不下这种勾坏主子的妖孽,发卖出去。”
寻芳是三老爷和赖金刚等混混联络的节点,是万万不能有事的,洛文善遂即道:“你绑我可以,绑他可不行,他不是咱们家的奴才,是良民,大哥,但凡你还认我这个弟弟,看我的面子,把他赶出去就罢了,别枉杀了。”
洛文儒又是一噎,“我何曾滥杀过无辜?你当我是杀人魔头还是怎的。”他是真不知自己在这个弟弟的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羞愧难当,厉喝道:“把这个妖孽给我撵出去。”
“是。”又一个男仆上来,钳住寻芳压着就往外走,寻芳也急了,回转过头来嗷嗷的喊叫,“三老爷,三老爷。”
洛文善心想,时不我待,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便暗示着喊道:“你在外头自便吧,好生过活,从此后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两个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自知道彼此,寻芳当即领会便喊道:“三老爷放心,奴才自便,定不负您的期盼。”
见他两个男人,喊来喊去仿佛生离死别的深情,洛文儒看不惯,指着洛文善道:“你简直侮辱门风。”
再不和三老爷多言,立即把三老爷押进了给他准备好的院子里,这院子位置偏僻,正堪做面壁思过之用。
鲁国公的这一突然发难暂且搁置不表,却说田庄上,昨夜下了一场好雨,把天空都洗净了,早上起来,洛瑾瑶在林子里转悠,就见果子上都挂着水珠,瞧起来越发水灵香甜,挎着柳条编的小篮子摘了满满一篮回去孝敬周氏。
这会儿周氏屋里有客人,是庄头媳妇郑嫂子过来问安,闲话家常时便提到这西山脚下有个山谷,山谷里长满了一种小兰花。
“夫人是见惯了好花的,不防头就去瞧瞧咱们山野里的这片野花,也是别有趣味儿的,反正离着咱们庄子也不甚远。夫人您瞧见我给您送来的这人参果了没有,也是从那山谷里摘来的。”
周氏便笑道:“你正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正嫌烦闷的慌,可我们娘儿们在家里关久了,腿脚就吃不住力,别说爬山了,只说我这个女儿,你让她多走几步路都要喘的,敢问嫂子说的那个山谷可能坐车去吗?”
郑嫂子就笑道:“这山谷啊平坦着呢,路都被咱们踩平了,正好夫人您有车,坐车去正好。”
洛瑾瑶便撺掇道:“阿娘,这个庄子也被我转悠遍了,我也嫌无好景可赏呢,郑嫂子来的正是时候,咱们用过早膳,收拾一下就去瞧个新鲜,行不行啊,阿娘。”
“行,我的小祖宗。”周氏点着洛瑾瑶道:“嫂子您瞧瞧,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风就是雨,一点也不稳重。”
郑嫂子笑道:“您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疼的狠了还不是人之常情。罢了,夫人您忙着,我去了。”
周氏自让丫头送出门去不提。
片刻,周氏母女要出去游玩的消息就传达了下去,彼时寒烟正在井水旁浆洗衣物,听到消息就觑着个空儿偷偷溜了出去,一路上畅通无阻。
等她再回来时,马车已停在院门口了,红薇正沉着脸站在外头,见了寒烟,一把扭住她的耳朵就骂,“作死的贱蹄子,让你浆洗衣物,你跑哪里去偷懒了。”
寒烟早想好了托词,“我去解手了。”这里茅房是盖在外头的,偌大的庄子拢共就那一个大的。
“夫人出来了,红薇你快着些。”
寒烟抻着脖子看,红薇一巴掌打下她的头,骂道:“还当自己是一等的贴身大丫头呢,夫人小姐可用不着你凑过去献殷勤。”
一时又听碧云喊小姐出来了,登车了,寒烟心里发急,就怕那边准备不急,额头冒汗,放□段哀求道:“原咱们也是玩在一块的好姐妹,我现下落魄了,到不了别人糟践我,没成想糟践我的竟是你。红薇姐姐,我哪里得罪过你吗,求你放过我,以前都是我在小姐跟前伺候,别人伺候我哪里放心得下,要么你们都坐车,我跟在后边跑还不成?”
红薇冷笑道,牢牢堵住了寒烟的视线,“你这会儿又知道小姐了,先前做什么去了,晚了。”
一会儿周氏和洛瑾瑶等都上了车了,碧云过来求情道:“你就怜惜一下她这一片悔过的心吧,她既然想跟着,就让她跟在车后边跑吧,原就是踏青游玩的,马车走不快的。”
寒烟听了感激不尽碧云,心里想道:念在你对我的这一片情,我就让他们饶你一命。
如此一番话语,那边马车已发动了,钱金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护卫在左右,寒烟果跟在后面跑。
却说赖金刚等人,自打那个来踩点的假婆子和寒烟串通一气,便把兄弟们都埋伏在了山里头,此番接到了寒烟的通信,个个摩拳擦掌,这一起子人,都是亡命天涯之辈,为了银子什么事不能干。
秃尾巴便道:“哥哥,那山谷我早已查探过了,形如一个口袋子,进出只一条路,等那伙娘们进去了,咱们把路口一封,弄死她们还不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吗。”
赖金刚点头应是,“就这么干。”
遂扬声鼓动道:“兄弟们,都听见了吧。”
众人应和:“听见了。”
赖金刚便道:“干完这一票,和三老爷瓜分了鲁国公府的财货,咱们就拆伙,各自回原籍,在乡下买上大片的地,咱们也做个舒舒坦坦的大地主。”
手底下的喽啰顿时兴奋的两眼冒光,呼呼喝喝道:“回家做地主去,做地主去。”
一个探子疾步跑来,通报道:“老大,点子进口袋了。”
赖金刚一阵兴奋,挥舞起手臂就道:“兄弟们,上。”
田庄上,果林中间的大院子外头已被穿着兵服拿着刀剑的军士给团团围住了,堂屋里,娘两个坐在一处,皆面色凝重。
绿萝煮了两碗茶送上来,道:“夫人,小姐,吃杯茶醒醒神吧,姑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再说了,还有那么些五城兵马司的人呢。”
周氏便道:“给老爷报信的人派出去了没有。”
绿萝道:“姑爷一去就派出去了。”
“但愿红薇碧云她们几个也都平安无事,阿弥陀佛。”周氏合手念道。
“马车里坐着那些当兵的呢,奴婢想,这些男子汉们还能护不住红薇几个女子,那也太没用了些。”
“是啊,阿娘,咱们是关心则乱。抓住了这伙贼人还不算什么,后面的事还要靠阿娘您支撑着呢。”
“我知道。”周氏拍拍洛瑾瑶。
山谷之中,赖金刚等人已冲了进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与此同时,马车里藏着的军士也即刻跳了出来,山谷外头,五城兵马司的人持着弓箭将这白来号人给圈了起来,钱金银骑在马上不动如山,笑道:“呦,这不是来咱们国公府要账的爷们吗,怎么又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赖金刚等混混又惊又怒又慌,瞪直双眼,始知大势已去。
☆、第42章 宠溺
大兴县衙;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入庄强盗;当场被捉获,尔等还有何话说?”
当即抽|出一根红签,便道:“尔等致使奴婢伤亡,依《齐律疏议》;本官宣判;秋后处斩!”
赖金刚等人吓得要死,有胆子小的登时就尿了裤子;戴着枷子镣铐的秃尾巴往前一挣;额上冒汗,脸若金纸的道:“县老爷;小、小的不服。”
县令瞅了站在一边的钱金银一眼,立正身躯道:“你有何不服?速速道来。”
赖金刚反应过来,也如犬一般爬到大案之下,两眼铮铮瞪着县令道:“对、对,我等并非强盗,我等是受了人的指使去谋杀人的,我等不是主犯,主犯是、是鲁国公府的三老爷。”
彼时,洛文儒风尘仆仆的骑马赶来,扒开围观的百姓就听到了这一句,顿觉心头闷痛,目黑耳鸣,亏得大仆扶了一把才不致跌倒。
钱金银背手在后,唇边升起一抹淡笑。
丧家之犬,暗巷破屋里谋生的混混无赖,谁能指望他们讲义气,大难临头夫妻还各自飞呢,遑论这些臭虫。
能被分到皇城根儿脚下的大兴县做县令,家里无权无势是不可能的,当下认出是吏部左侍郎洛文儒到了,县令忙下来拱手道:“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洛文儒摆摆手,回礼道:“我为你正审理的这件案子而来,不必理会我,你自去问案。”
县令当下想了起来,这位侍郎不正是鲁国公吗,登时心头惴惴,不免觉得束手束脚,但他有所风闻,这位侍郎最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为人刚直公正,清廉高洁,但此番涉及他的家人,就不知他是如何反应了。
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下首,洛文儒坐了,县令却不敢坐,站着继续问案。
不过这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没什么好问的,赖金刚等人为了活命把什么都招了。
“我等指天发誓,嘴里若有一句不实便遭天打雷劈。县老爷可以让人去锁拿一个叫寻芳的小厮,帮着三老爷给我们传递消息的就是他。”
晚霞斑斓,果林里光影如画,娘两个手挎着手漫步其中,洛瑾瑶道:“怪不得夫君说这一次狠了些,若贼人果真把三叔供出来,三叔这辈子算是毁了,阿爹肯定是要怨恨我们的。”
周氏轻摇头道:“若说你啊,性子多半随了你爹。你瞧他家事上糊弄不清吧,那不过是因了他太信任看重家人的缘故,总觉得一家子骨血,左右不过是碗壁碰着锅沿的小事,但凡涉及到老夫人,他就情不由己的听不见看不清。但若真轮上犯法儿的事儿,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会包庇,你爹心里把一句话记的牢牢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证据摆在他的眼跟前儿,比什么都能令他信服。他可不会因此怨恨咱们。所以,当女婿把这个主意与我说了后,我就十分赞同。”
自贼人被锁拿去了县衙,寻芳这兔子早跑了,哪里还能寻得到。
晚风栖鸦,年久失修的院子里,三老爷洛文善正踢门,喊道:“老爷饿了,拿酒来,拿上等的肉菜来,你们是要饿死我啊。”
可惜,这个家里老夫人和洛文儒都是发了狠的,早命令不许搭理他,故他喊的嗓子黯哑了也没人理会,一开始还气得污言秽语骂人,骂了一天后,也把他的脾气磨没了,癞皮狗似的瘫在杂草丛里。但想着周氏那精明的女人一死,洛文儒就是他砧板上的肉,想到这世袭罔替的国公爵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面部就激动的一阵抽搐,目光发红,四肢绷直,活像是中了风。
慈安堂里,老夫人嫌家里没有个人味儿,就把洛瑾瑜、三夫人、洛诚、小万氏、茹姐儿等四口人都叫了来一起用晚膳,没了周氏这个破坏气氛的,厅堂里的气氛融洽。
正待此时,一个小丫头进了来,在秀容耳边说了句话,秀容的脸色变了变,不敢耽搁,就道:“国公爷回来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看看天色道:“呦,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去请了来,一家子亲亲香香的一起用膳。”
秀容又道:“国公爷是带着衙差回来的,二门上小厮回报说,直奔关着三老爷的院子去了。”
老夫人不以为意,还笑道:“老大还能给老三上刑不成?我可不信。”
洛诚却忽的站了起来,大惊道:“莫不是大伯真要把爹送衙门去砍手?!”
彼时老夫人正吃了口茶,闻言登时喷了一桌子的饭菜,把旁边的三夫人恶心的连连拍打自己新穿上身的妆花遍地金袄裙。
天色黑胧了下来,四处回廊上都上了灯,三老爷这里也是一片晕黄,老夫人到底是疼儿子的,自己吃香喝辣的,也没忘了儿子,趁着洛文儒不在,令下人也给他准备了一桌子酒菜,他吃得饱饱的,正翘着二郎腿剔牙呢。
洛文儒一行来,一路风风火火,面色不善,打开门,见了不思悔改得意洋洋的三老爷,厉声道:“给我把他绑起来,即刻送往县衙定罪。”
三老爷一时懵了,剔牙的银签子闪着光掉落地上,衙差听命,三两下制服,捆了,三老爷此时才大喊大叫起来。
老夫人迈着老腿儿追过来,瞧见被衙差捆了的儿子,忙忙捉住洛文儒的胳膊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只将老三关在家里教训吗?”
洛文儒一边搀住老夫人一边令衙差带了人走,老夫人挣扎去拦阻,洛文儒却死死托住,道:“娘,老三蓄意谋杀惠娘母女,被女婿当场捉获。”
老夫人一听,身体一阵抽搐,登时昏死过去。
“老夫人?!”
“祖母!”
“娘。快来人,速去请太医。”
鲁国公府一阵鸡飞狗跳。
今夜阴云密布,无星无月。洛瑾瑶等的心焦,晚膳只吃了两口,直到钱金银回来,才又陪着他用了小半碗粳米饭。
周氏瞧着女儿女婿用饭,她端着茶坐在一边,片刻钱金银吃好了,在丫头的伺候下漱口净手,这才道:“回禀岳母,三老爷和贼人一并被判蓄意谋杀罪,一从犯一主犯,贼人判流刑三千里,三老爷徒刑六年。”
周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便道:“若不是你,我是真的难以想象,三老爷竟是如此恨我们母女。”
“您错了,恨,不过是三老爷的借口,谋夺爵位才是目的。”
洛瑾瑶挨着钱金银坐的,听着三老爷被判刑后,她眼圈儿一红就哭了出来,把周氏并钱金银惊了一惊,忙来问她缘故。
洛瑾瑶哽咽道:“我、我是喜极而泣,总算是把这颗毒瘤除去了。”天知道,她是多么怕这一世重蹈覆辙。
“你这傻丫头。”周氏笑了,心头也是一阵放松。
钱金银望着洛瑾瑶,洛瑾瑶亦望着他,忽的破涕为笑,“夫君,多亏有你,把你引来京师果然是对的,你可真机敏,怎么就想着套堂哥的话呢。”
钱金银便道:“我是先看出了迹象,在心里猜测揣度,又碰上你堂哥请我吃酒,所幸就随口一问,从他口里得知了来要账的这伙人的底细,我又派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来,但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