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见她突然又踌躇起来,便问道:“只是什么?”
洛洛低下头去,用手扯着衣角,小声道:“我爹爹现下不在家中……我……我娘的脾气很大……我怕她发现了你……会……”
她尚未说完,却听那小女孩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娘看见了我会不高兴,会打你、骂你,是不是?”
洛洛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望向她道:“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侧着头道:“昨天前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说话……还看见她打了你……”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接着又道:“你娘她对你很坏,是不是?所以你才会跑到山洞里面去哭的?”
洛洛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又要流下泪来,小女孩见状,忙道:“诶哟!你可别又哭了!我最害怕看到人家哭了!”
此时,她已经自行走到桌边坐下,抬头向洛洛望来,“饿死我了……我们吃饭罢!”
十三 妙手回春双目复明 骇人听闻四心齐失
昆泽哲布大法师的医术果然极其精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彭恋霜的眼睛便已经恢复如初。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镜中一双明眸清亮如昔,更加没有半分疼痛。
她转过头去,只见室内除了金刚亥母寺的几位僧人之外,另外却立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见他相貌温文俊秀,此外更别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
他见彭恋霜转头,便向她笑道:“如何?在下所言不虚罢?姑娘可是觉得眼睛好多了呢?”原来他便是将彭恋霜引到此处的那人。
彭恋霜闻言,当下笑道:“好多了呢!多谢你啦!”她见室内居中坐着一名僧人,看年纪要比周围几位大得多,想来便是年轻人口中的大法师昆泽哲布了。她当下起身向几人团团一礼,道:“多谢法师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果然听中间那名僧人道:“出家之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女施主勿须挂怀。更何况女施主的双目乃是在本寺之中所伤,老衲更是责无旁贷。”
他接着又道:“听王公子说,姑娘乃是在本寺后殿为人所伤?那处院落常年无人居住,平日只有两名小徒前去打扫,姑娘初来本寺,为何却会径直前往后殿?又是为何人所伤?”原来那名相助彭恋霜的年轻人却是姓王。
彭恋霜心中正对此事犹疑万分,听他一上来便直接相问,当下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如何进入后殿,如何目睹金刚亥母入殿,又如何被一众高手围攻之事一一说了。只是她身负旁人重托,因此却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以及受人之托送玉兽予沈冥之事隐去,只说自己姓彭,乃是受人之邀前来寺中,因不见人影这才到后院找寻。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字条,便取出来交予众人观看。
众人看罢字条,都是疑惑重重。那姓王的公子便道:“此事当真奇了!彭姑娘说入寺之时见到许多香客在此……”他转脸向昆泽哲布道:“法师半个月前不是便已对香客言明闭寺十五日么?怎么还会有香客入寺?”
昆泽哲布道:“老衲也正为此事疑惑。”他当下又向彭恋霜问道:“不瞒女施主。本寺上下人等半月之前因受国主所召,前往都城参与法会,几乎阖寺而出,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回到寺中。这十五日内,寺中只留有几名打扫当值之人……因此这半个月来一直未曾接待香客……却不知女施主所云之香客却是从何而来?”
彭恋霜见他二人话语之中似有疑己之意,登时急道:“法师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说谎了?寺院之中,菩萨在上,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叫我立时不得好死!”
王公子见她急的赌咒发誓,便向她笑道:“彭姑娘切勿着急,法师并非此意。”他转头向昆泽哲布笑道:“法师适才不是说,这十五日内留有几名师兄在寺内当值么?既然有人看家,这寺中的风吹草动自然便是知道的……依小可愚见,不如将这几位师兄请来,一问便知。”
昆泽哲布闻言,点了点头,向身旁一名年轻僧人道:“你去,把扎华他们叫来问话。”
那僧人依言前去,不料,去不多时,竟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进门的时候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众人见他如此慌张,都是一惊,昆泽哲布便道:“其桑,出家之人,何事如此慌乱?”
只见那名被唤作其桑的僧人面色铁青,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法……法师……扎华师兄……他们……他们……”
昆泽哲布面色一变,“他们怎么了?”
此时,其桑的面孔已经变得扭曲不堪,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只听他颤抖着道:“他们……四……四……死……死……心脏……胸口……”
室中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站起身来,只有昆泽哲布本人还算是沉得住气,他向身周众僧道:“我们去看看!”
…………………
寺院内室之中。
四名喇嘛的胸口之处皆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其中空空如也,竟都是被人挖去了心脏,此外别无伤痕,死状殊为诡异。
众人一进室内,便都被眼前之惨状所惊,登时乱作了一团。只见王公子怔怔地在当地立了半晌之后,却率先颤声道:“此处和我们相距不远……为何丝毫未能听到动静……这……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昆泽哲布在室内看了一遭,又上前细细察看了四人的伤口,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这……一击毙命……世上怎会有如此功夫?”
王公子喃喃道:“杀了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挖走心脏……”他这句话虽然是无心所说,却着实提醒了彭恋霜。
彭恋霜初时见了这四人死状,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她日间已经经历了一连串的诡异之事,此时忽听王公子之言,脑海之中登时灵光一闪,“是了!我知道了!”
众人正沉浸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之中,此时都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昆泽哲布蓦然回头,凝视着彭恋霜,“女施主有何话说?”
彭恋霜颤声道:“是……是后殿的金刚亥母干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哗,便有几名僧人斥道:“女施主莫要胡言乱语!金刚亥母乃本寺供奉之本尊神,对有情众生特具悲心,怎会行此恶事?更何况后殿只是一尊神像而已……照女施主的意思,莫非是那神像活了不成?”
非但众僧不悦,就连那王公子亦是摇了摇头,似乎对彭恋霜所言不以为意。
彭恋霜见众人面露不豫之色,便道:“你们若是不信,就随我前往后殿去看!”
众人相顾一眼,却都望向昆泽哲布,只见他面色阴沉,却对众人道:“大伙儿去后殿!”
…………………
后殿之内的情形却没有比前院好上多少。
只见神龛之前的供桌之上,赫然陈列着四颗血淋淋的心脏!
众人一见之下,忍不住再次骇叫出声。昆泽哲布却沉声道:“别慌!大家将后殿细细察看一番,看看凶手可曾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众人依言,战战兢兢地将后院、后殿搜索数遍之后,却仍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这时,便有人小声道:“莫非真的是……”另一人“嘘”了一声,“小声点儿!”
这几句话却已传入了昆泽哲布的耳中,只见他面色阴沉,双眉深锁,似乎正对眼前之事深思不已。
彭恋霜见此情形,却对昆泽哲布道:“如何?此事只怕和这尊神像脱不了干系!”
昆泽哲布犹自沉吟,王公子却道:“依我看……”昆泽哲布见他欲言又止,便道:“王公子请说不妨!本寺今番蒙此大劫,老衲却是心乱如麻,正缺一明眼之人指点迷津。”
王公子道:“照彭姑娘适才所言,她日间便曾撞见这尊金刚亥母手捧心脏进入殿中……眼下寺中却又发生了命案……倘若说是金刚亥母本尊所为……那实是骇人听闻,更是匪夷所思之事……因此,在下便想……会不会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易容成神像的样子,故意令彭姑娘看到,以为是真的金刚亥母……一来是扰乱彭姑娘心神,趁机偷袭……二来却是想要借此隐藏真实身份……还有那些香客,多半也是凶手着人假扮而成!”
彭恋霜听了他这番话,登时拍手道:“王公子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当下向昆泽哲布和众僧施礼道:“适才小女子言语不慎,有所冲撞,还请诸位大师不要见怪!”
昆泽哲布听了,却摇头叹息不已,“女施主何出此言……却不知女施主日间在遭受偷袭之时,可曾看出哪些人是什么门派来路?”
彭恋霜听了,一时间侧头想了想,这才道:“那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我也没和他们交手几招……若仅从武功上看,竟是瞧不出来的……只是……”
王公子抢道:“只是什么?”
彭恋霜道:“我听到他们之中有几个小声说话……其中还提到了什么人的名字……”
昆泽哲布闻言,便道:“施主可曾听清?”
彭恋霜边想边道:“那个名字……似乎是……许……许维夏……”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惊愕,王公子便道:“什么?许维夏?彭姑娘确定不曾听错?”
彭恋霜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许维夏!”她接着道:“我听见那些人说什么‘许维夏这小子……放着天魔教的高手不舍得用,只让我们来顶缸!’……”
她只顾说着,却丝毫没有察觉王公子的面色在听到“许维夏”和“天魔教”这六个字的时候竟然微微一变。昆泽哲布听了这话,却又叹了口气道:“许维夏……天魔教……老衲早就应该想到此事乃他们所为……”
十四 赴汴梁误入洛阳城 藏内室反困九霄门
“什么?你要去汴梁?我听人家说过,汴梁离这里很远的!”
洛洛十分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倾儿。
倾儿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道:“你不是说这里是洛阳吗?我从前在家里看过地图的,洛阳和汴梁没有多远,有半天功夫就到了。”
洛洛奇道:“半天功夫?你该不是在说笑话罢?要好几百里路呢!”
倾儿“嘻嘻”笑道:“我临出门的时候,骑走了爹爹的宝马,可是马儿却不认识从沧州到汴梁的路,这才跑到了洛阳。”
洛洛更是惊奇:“宝马?在哪里啊?”
倾儿听了,便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我把马儿藏在了树林里……就是你和那个黑衣服的人练武的那个树林。”
洛洛吓了一跳:“什么?你看见了我师父?”
倾儿将双肘支在桌上,用双手托着小小的脸,晶晶亮亮的大眼睛看着洛洛,“那当然啦!昨天我跟着你和你说的那个箫姨一路来到了这里,发现花园里有个山洞正好睡觉……结果还被你吵醒了!”
她的话尚未说完,却见洛洛已面色惨白,满头是汗,“诶?你怎么了?”
洛洛几乎哭了出来,“我师父……我师父不让我对别人说这件事……她不喜欢见到别人……可是你……你看见了我们……”她急得在屋里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呀!”
倾儿用一种“你真笨”的表情看了洛洛一眼,“你师父让你别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你告诉别人了么?”
洛洛一愣,“对呀……可是……”
倾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别可是了!我只不过是看到你们再练武而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用小手轻轻拍了拍洛洛的面颊,“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从桌上的碟中拈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多谢你盛情相待!我先走了!”说着,便向房门走去。
洛洛见她竟然说走便走,更是诧异。却见倾儿刚走到门边,突然调头跑了回来,洛洛奇道:“怎么了?”倾儿小声道:“有人来了!”她左右扫视一眼,这一次,却钻到了床下。
她刚在床下藏好,却听门口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洛洛!你起来了么?”
听了这个声音,洛洛不禁心中一喜,正要奔去开门,却听到纤云和玉露二人的声音已响起:“老爷回来了!小姐早就起床了,这时候正在用早膳。”
男子的声音似乎略带不悦:“你们两个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怎么也不去伺候小姐?整天就知道偷懒!”
他一面说话,一面却去推门,谁知房门竟在里面拴住了。“洛洛,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快打开!”
洛洛这才想起自己怕倾儿被家里人发现,这才拴住了门。她当下奔了过去将房门打开,却见一名年约三旬的男子立在门外,端眉朗目,不怒自威,正是自己的父亲、洛阳九霄门门主洛九霄。
洛洛一见爹爹,登时笑逐颜开,张开双臂便扑在洛九霄的怀中,叫道:“爹爹!”
洛九霄抬臂将她抱了起来,轻轻亲了亲女儿柔嫩的面颊,笑道:“你这个坏丫头!一大早上关着门做什么呢?和爹爹捉迷藏么?”
洛洛在他怀中笑道:“洛洛好想爹爹!爹爹这一次怎么这么早就回家来了?”她正在父亲怀中享受天伦之乐,无意之间,双眸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登时在洛九霄怀中打了个哆嗦。
洛九霄感觉到了女儿的异状,微微吃惊,将洛洛放下道:“洛洛怎么了?为什么发抖?”
洛洛尚未不及答话,洛九霄身后一个柔媚的女声却道:“这孩子昨天晚上偷偷跑出去玩,想来竟是有些着凉了。”说着便向洛洛笑道:“洛洛,来!到娘这边来,让娘看看你是不是着凉了!”语声温柔亲切,仿佛真是洛洛的亲生母亲一般。
洛洛看着面前女子一脸笑容的模样,心中更是害怕,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却见洛九霄面色一沉,道:“雪仙!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知道这孩子昨晚便已着凉,为何不去请大夫,一直拖到现在?”
那女子正是洛洛的继母、洛九霄的继室——白雪仙。
她见丈夫不悦,登时低眉敛目,柔声道:“你说的是,的确是我疏忽了。”转头向身后的两名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请大夫来给小姐诊病!”
洛九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又落回到了女儿的身上,只见洛洛不时偷偷望向白雪仙,神情古怪,便道:“你怎么了,着了凉还不赶紧回房去躺着!”
他当下抱起女儿,步入房内,白雪仙和纤云、玉露二人也便随着他进了房中。
洛九霄将女儿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刚要说话,神情却是一变。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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