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
“皇上!罪臣说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臣只告诉您一个人,而且您要发誓,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肖仲之做了退步。想起那些将士,他也不得不做一些事情,若还连累到他们的家人,他就算死也没有脸面去地狱见他们。
沈素儿怔了怔。
肖仲之如何,不外乎就是将她拒绝在门外?
这并没什么,有些事情初雪不说,她也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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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的目光为难的看向沈素儿。
沈素儿柔和浅笑,看着他轻轻点了点首:“哀家先出去一会儿。”缓缓起向,款款迈出了屋子。经过肖仲之身边时顿了顿,看着门外的天窗,淡淡说着,“肖仲之,大丈夫在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一味的让前人牵着走,那不是忠,也不是孝,而是愚昧无知。”
说罢,她迈出了门。
宫人也随着出去了,也顺便关起了门,退离门口二十余步。
这时屋子里说什么,也没有人能听到。
而门外不远处,陈总管那三十大板子,打着他是呜呼哀哉。
沈素儿漠然看着。
陈总管差点晕了过去。只是让一盆冷水给扑醒。
板子足了,她步到陈总管跟前。
“陈总管,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奴才知错了,知罪了。太后饶了奴才一回吧……”喘着气,奄奄一息。全身狼狈不甚,和平时那一个八面玲珑的陈总管差得远了。
倏地,沈素儿想到一事。
有些事情,她是不是不需要通过肖仲之才知道呢?或者陈总管也知道一二。
于是,她缓步到小庭院中间,再回首看了看屋子。
这种距离,就算是肖仲之在屋子里也应该听不到了。
她命人将陈总管拖到自己跟前。
“陈总管,皇宫里头,敢将太皇太后,皇上和哀家一起耍的人,也只有你了。”
“太后饶命啊,当是奴才性子急。是为了您好啊。因为有些话,您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当时瞧着肖将军要说了,而说出来的事儿,后宫的女人是万万听不得的,不然会给诛杀……”
“诛杀?”
“是……”
“什么意思?肖家有那一个权利杀哀家吗?”
“这个……”陈总管眼中又露出了难色,欲言又止。
“哀家可以饶你不死,但要说实话。”沈素儿对周围的宫女和太监道:“你们全退到院子外面。”一群宫人应是,纷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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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也带着侍卫退到院门口。
这时,沈素儿再回首看陈总管,“现在可以说了吗?”
“太后,这个……”
她淡漠的嗓音一转,冷斥道:“哀家没这个耐心等你!也不一定要等你说,现在皇上和肖将军就在里面说着,等他出来,哀家一样可以知道真相。哼!来人!把陈总管拉去出砍了——”拂袖转身,带着清冷和绝然。
这时,陈守等人迅速的进来。
陈总管一见陈守,马上打了一个寒噤,这太后说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下一会儿,他就给架着出去,不,或者说是拖更恰当些。
陈总管吓得面无血色,“太后饶命啊!饶命……”眼看就要给拖出院子外了,在外面他就是死定了!人死了,还守什么秘密啊!“我说我说!太后饶命……”
沈素儿鄙夷抿了抿嘴,古代的人都没种,靠!不经吓。简直这么一吓就招了?!不知道有没有吓得屎尿都出来了?再回头一瞧,陈总管是拖出了一道水迹,不过也可能是刚才泼水的缘故。
陈守听陈总管一说,不等沈素儿发话就停了下来,征求她的意见。
沈素儿哪里知道,她自己心里是想吓吓陈总管,可是她刚才的命令是真下了,侍卫们的拖人的气势根本就不是做戏,因为事先她可是没有先知会的,命令下了就是下了,口谕也是下命令。陈总管若给拉去出,那是真杀,侍卫们也不会有一丝含糊地执行。
这也难怪陈总管会给震住!
只是这一层,沈素儿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
沈素儿令人再将陈总管扯了回来。
再令陈守等人退出去。
“说!哀家就给你一次机会。”
陈总管跪趴在地上,顺了顺气儿,微咽着磕在地上道:“太后,肖家是世代忠良。在北宛是有着特殊的身份:太平使。前面数代的君王也得给他们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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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儿疑惑问:“太平使是什么?太平使者?”
“意思差不多。那是老一辈才晓得的事。因为近几十年,肖家很低调,渐渐的,就给年轻的人遗忘了,可是老一辈子的人,包括现在朝中很大老大臣们也知道的事儿。”
“什么意思?”听着迷糊,这皇家的秘密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陈总管磕首继续颤声道:“意思……就是肖家有清君侧的特殊权利,世代拥有北宛的太平令。太平令是北宛开国之初就有的……那是上可打昏君,下可杀佞臣。奴才有把柄在他们身上,若……若不听话,他们随时都可以杀……杀了奴才。”
陈总管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实。
他说的,自然也不全是事实,人很自然就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去,自己做了多少坏事,自是不会蠢得自己讲出来。“太后,后宫是主子们是严禁干预政务,您……您帮皇上处理朝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恐怕……连皇上也保不住您,所以奴才担心……担心肖将军发现你在御书房……”
后面的担心纯属多余,理由也牵强。
不过,沈素儿听得迷糊迷糊,许多疑惑并没有解除。
只是渐渐的,好像也有一些明白了。
肖家有清君侧的权利,只是哪里有杀君的权利?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要设计引出慕容景到邯城,再刺杀吗?清君侧,连一国之君也清了?
“陈总管继续说。”
“说……说什么?奴才已经全说了。”
沈素儿眸子一冷,喝道:“全说了?太平使就是太平使,清君侧就是清君侧,这点事儿也值得你守住不说?”
“不、不是!太后娘娘,那是因为老相爷不允许奴才乱说,事关于一点肖家的事儿,也不能乱讲。说乱讲就会杀了奴才,您说——奴才悬着这条残命儿敢说吗?”陈总管老泪纵横,哭得甚是悲伤。
若他是在演戏,那么也可以得奥斯卡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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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沈素儿冷哼一声,“你把哀家当小孩子来耍吗?肖家有什么太平令,会在几年前让皇上打入死牢,差点灭了三族吗?”
“这个……奴才也不知啊。奴才也寻得机会问过一次,老相爷只是说了,特权是清君侧,太平令是天下的太平令,不是肖家的保命符。老相爷一生公正不阿,那时他不用……也不奇怪……”陈总管断断续续说着,悄悄的还抬首瞧沈素儿的反应。
沈素儿蹙着眉。就算如此,肖家也管得太宽了!慕容景这事儿也不是他们应该做的。直接刺杀算什么?哼,最公正的办法不是搬上朝庭上让文武百官还决定吗?
不,这其中肯定还有问题。
这个问题,或者真就只有肖家的人能解答。
现在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清君侧,太平令这一回事。
这事情,还得找时间到藏书阁里查查史官的记载。
“陈总管,你说说。老相爷既然有这个权利,怎么就掩藏了这么久呢?”
“这个……太后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
“不,哀家想听你说。记着,若不能令哀家满意,你的脑袋……哼……”她冷冷一笑,再自叹了一下,有些掉脑袋的意思不言而明。
陈总管喘着气儿,打着颤,在她面前可不比在皇上面前。她说杀,那就是真个儿的杀,“自奴才所知。肖家的人从没在外人面前提过太平令,代代都是一直谨言慎行的。君臣之间也是心照不宣了。
太后聪明过人,若当臣子的权利太大了,对于君王来讲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稍为不慎一点小事儿也会给扩大招来灭门之祸。就如上一回的肖贵妃一案,其实老臣们心里啊,很多人都以为……肖家是在劫难逃的。只是突然之间又……那事儿让不少人吃惊着呢。”
“哦?是这样吗?倒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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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吗?倒也有些道理。”沈素儿淡淡敛起眸子。慕容景当时知道肖家有这项特权吗?“刚才你说,年轻一辈的,好像都不知道肖家人有这特权……”
“是。”
“包括上一任的帝王吗?”她指的无疑就是慕容景。
“这个奴才不知。”陈总管也不敢乱讲。
“按你心里的猜测呢?”
“奴才……猜想不出来。”陈总管趴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乱动。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特别是屁股后面是血淋淋的。他这话没说假,慕容景的心思难测,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确是猜想不出来。虽然他也觉得不知道的可能性高些。毕竟换慕容景的性子,若真知道了,却还放过肖氏三族不太合理。
“我看你是不想猜吧——”
沈素儿还想说什么。
这时,在院门口有一点小小的骚动。
陈守进来禀报,说老相爷来了。
沈素儿沉笑,“有请。”清君侧啊,太平令。她没怕过,生了,死了,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她是干政了那又怎么样?政给她毁了吗?那一件事处理得不合情不合理?
若一味的只为了祖先之例就说处理她,那老相爷也应该早点死了,别丢人现眼,寒了世人的心。
然而,世上的冤屈多得是了。
帝王家更是举不胜举。
沈素儿也没有冲晕头脑,去承认这事儿。
凡事要讲究证据。
这时,满鬓苍白的老相爷给宫人以软轿抬了起来,又慢慢地给人扶下了轿子。
他缓缓的让人扶着走向沈素儿。
沈素儿也仔细打量着他,上一回见,好像是四年前了吧,那时她还在大殿上给他们肖家说话。事隔几年,老的人越老的,病容明显,瞧样子真像时日无多,可是时日无多怎么又活了一年,真是难为他了。
再怎么说,沈素儿的地位也在老相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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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相爷步到近前,正欲给她行礼,她淡淡一笑,端庄道:“老相爷,不必行礼。哀家啊,受之不起啊。”装个样子吧,端庄守礼一些。
“谢太后。”老相爷是面容慈祥,目光和蔼,一副淡定不惊,就算是疾病缠身,也挺着腰杆而立着。
若不晓得背后的事情,沈素儿真的没办把他与刺杀慕容景挂勾。这么一个慈祥可亲的老人,怎么会狠得下心肠刺杀一代明君?慕容景做得不够好吗?不够公正吗?就因为怀疑他有亲南蛮之心即要杀之?
“老相爷,今个儿让您过来——”沈素儿淡笑间,刚想说点儿事。
不料在突然之间,屋子里传来一声疾呼!
“肖将军!不要喝!……”是初雪的一声惊喊,分明在出声制止什么,字字透出惊慌和急切,就像正有危急万分的事儿发生。
那发自内心的一声,就如下一刻肖仲之会死……
沈素儿一怔!
老相爷也隐藏吃了一惊。
陈总管更是大惊!惊得脸部变色,“那、那……喝了?……”鸩毒啊!
肖仲之喝掉了混着鸩毒的酒??
这时,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声惊呼——
“肖将军!快吐出来!来人啊!来人!……”初雪冲着门外大喊,颤悠的声音也在害怕着。他是一个善良的少年,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会令他动恻隐之心。
陈守最先冲了进去,带着几个侍卫。
屋子的二扇门儿一下子给推开了!
“啊啊……天啊,肖将军……”陈总管面色发白了,惊骇盯着屋子里的一片慌乱。
老相爷不紧不慢地缓瞥了一眼陈总管,“怎么回事?”他只是让皇上下旨请来,什么事儿还迷糊着。
“老相爷啊,那酒……那酒……有、有……”陈总管的唇嘴都在颤抖了,颤了很久才说出了,“鸩毒”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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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老相爷整个人大骇,眼睛一瞪,接着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再接着,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陈总管一身疼痛还顶住他的后背,而宫女和太监也赶紧扶着老相爷。
沈素儿皱眉瞧着,
吩咐宫人把老相爷扶到屋子去。
而这时吵闹了一阵的屋子里,好像停了下来,从里面疾冲出来一个人。
正是肖仲之,急呼:“爹!怎么啦?”于是乎情况有点混乱,扶人的扶人,进屋子的进屋子,找太医的找太医。只有知情者心中甚是奇怪,肖仲之喝下了毒药,怎么还不倒下?
初雪疑惑的目光瞧向依然立在庭院外的沈素儿。
而沈素儿若无其事回之浅笑。
陈守也疑惑着,最最疑惑的还是陈总管。
渐渐的,肖仲之刚才心急不知道,现在也奇怪了。
意识到自己喝下了鸩毒也有一些时间……
望着桌子上了空杯,再看向刚进来的初雪和沈素儿。
剧毒没有发作?鸩毒不是吗?分明喝下去,为什么没有死掉?陈总管在说谎?还是给骗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杀他之心呢?说不上来心底的滋味。有些时候,自私一点,他希望自己真的死了,让她赐死了。这好像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也是心底的渴望。
太医匆匆过来了,赶紧给老相爷把脉、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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