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包听听的脚步却是停下了,一双杏眸盯着前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睛直愣愣地,娃娃脸是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包听听?包听听?”她瞧出她的不自然,试着唤了两声,见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下意识地转过头,远远地望见一道身着蓝袍的男子走过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地垂在脑后,仅用一根简单的缎带随意地系在脑后,随着他一脚步轻松地一步步过来,散落在面前的几绺发丝微微飘扬起来,稍稍挡住俊眉星目,却难掩其中散发出来深深邪气。
此人正是她的师兄夜无涯,呃,应该更正一下,是被逐出师门的前师兄夜无涯。
他正一路往回走,低头不漏过任何一堆枯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微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过来三个人,张嘴就问:“喂,你们有没有看到地上有一块碎玉?”
话一问出口,邪气的眼眸狠狠地一眨,像是不敢置信似地望着被一个年轻男子给抱住的女子,瞧那张清秀的脸,他就算忘记自个儿的长相,也不会忘记这张脸,不就是他夜某人师妹——陈清卿?!
“碎你个头!”
陈清卿恶劣地将话丢回去,硬转过头,脖子有点僵硬的样子,拍拍阿清的肩膀,“阿清,你放开我,我要跟这人好好算帐!”
“娘,我讨厌这个人啦!”阿清这次听话乖乖地把她放下来,目光不悦地瞪了一眼出现的夜无涯,执意地抱住她的腰,有点示威似地面对着他。
夜无涯深信他自己的耳朵没有什么毛病,刚才师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所以这个年轻美丽精致到没有一点瑕疵的男子居然叫着她虽然年纪不轻但还是个黄花闺女的师妹为“娘?”
“夜无涯,夜大神医!”
确认这个看上去便不是善茬的人是夜无涯无疑后,包听听赶忙从后面冲过去,硬生生地把前面挡路的陈清卿“母子”挤到一边去,娃娃脸露出足以媲美十个太阳的笑容,讨好的意味十足十。
“夜大神医,我找你好久了!”
第五十章
夜无涯往后退了一步,戒慎地望着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她眼里直接的热切令他很不习惯,像是在砧板上的肉一般,眉毛斜斜地上扬,睨向被挤开一脸无奈的师妹,以眼神无声地问道:她是哪位神仙?还有你啥时做娘了?还是这么大的儿子?
陈清卿讪讪地一笑,把横眉竖目的阿清拉回身后,手指指向挡在前面的包听听,无奈地报出她的大名来,“她是包听听,你要有空,顺便给她家相公看下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是包听听此刻心情的写照,听到老陈替她报上名,恨不得立即拉着夜无涯到秦若凌面前,替他立时治好多年的旧毒,“是的是的,我是包听听,如果你愿意出手相救,我包听听发誓,愿意给你免费提供一次消息!”
“才一次?”夜无涯无良地扯开嘴角,不太满意地睨向这些年来都没什么改变的师妹,兴味的目光落向从师妹背后露出深深敌意的年轻男子,心里到是充满了好奇之意。“好象太少了一点吧,我可是不太轻易替人解毒的!”
陈清卿上前一步,身后的人立即跟着她上前一步,她无视师兄眼里直接的好奇之意,伸出手摊开在他的面前,“还给我玉来,夜无涯师兄,把我的玉弄碎了,还敢提出这么过份的要求来?”
一提到玉,夜无涯面色有点尴尬,讪讪地从腰间拿出几块碎玉,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手心里,然后警戒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面前的师妹就是个怪兽级别的人物。
看着父亲留给她的惟一遗物变成好几块,陈清卿的面色从青到红,从红到青,又从青白,反复地转换了好几种颜色,冲着他吼道:“夜无涯,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去当一下的嘛,等你挣到钱就赎回来的,这就是你赎回来的玩意?”
她与夜无涯之间有私怨,两人从小就入了天机老人门下,偏偏夜无涯是个爱惹事的主,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后来还把她的玉给拐走当了点银子,想出山去找毒王学研毒制毒,同时还带着天真的小师侄出山,结果碰到黑衣楼出任务,小师侄被劫了去,师父天机老人回来后大发雷霆,把他逐出了师门!
“这不能怪我。”夜无涯知道他师妹尽得师父的真传,两人若真交起手来,指定是他光荣地倒下,怪只怪他只要练了什么毒药,就送一份解药到她的手里,“我刚才还在想你躲去哪里,刚好碰到四海帮的人,结果交了手,无意间被季无师的铁扇给弄破了。”
瞅着她与外人说话,没有人分点注意力给自己,自觉被冷落的阿清连忙将她手里的碎玉抢过去,迅速地放进腰间里藏好。
仿佛只在眨眼之间,动作迅速得让包听听异常佩服,还以为是她看花眼,使劲地揉揉眼睛,面前一片清明,应该没有眼花吧。
陈清卿也不阻止,任由他收起碎玉,不太高兴地瞪向夜无涯,“夜无涯,给我一句话,愿不愿意给她相公解毒!”
“师妹,你总是胳膊肘往外拐。”被瞪的人耸耸肩,眯眼望向师妹身后愈发浓烈的敌意,眉眼间一动,整个人身上的邪气更甚,作势力很遗憾地摇摇头,一撇嘴角,“带我去看看人还没有得救吧,要是没得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包听听闻言,喜出望外,嘴里还口口声声念叨着“夜大神医“之类的。
听在夜无涯的耳里万分不爽,邪气的脸黑了几分,斜眼瞪向得逞的师妹,而身为人家师妹的陈清卿当作没看见,拉着阿清往回走。
阿清乖巧地跟着她走,紧紧地牵住她的手,回了一下头,看到一张黑色的脸,莫名地觉得开心许多,敌意却是不减,任何靠近她的人在他的眼里全是归类于讨厌的人。
夜无涯分明就看见师妹所谓“儿子”眼里的得意与敌意,才几年没见,嚷着要退出江湖的人最近到是惊动了整个江湖,还被指认为杀了华山派掌门,他听到时还到抽了一口冷气,以为他这师妹终于想开了,要去做江湖魔头了,哪知道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哎,师妹,你哪捡来的便宜儿子?”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无视前面年轻的美丽男子投过来的敌意视线,身为人家的师兄,有责任与义务保护异想天开的师妹。
陈清卿还没来得及回答,阿清却是停下了脚步,连带着拽住她的脚步,他似乎是明白夜无涯在说些什么,精致的小脸儿绷紧了些,冷冷地盯着后面的夜无涯,“娘,他说什么?什么是你捡的便宜儿子?”
便宜儿子?
包听听非常赞同,不就是个便宜儿子嘛。
冷冷的模样一下褪去他面容里的青涩之感,让某人觉得心惊肉跳的,大多数时候阿清就是个孩子,有时候,譬如是杀人时就是个冷残无比的杀人机器;她怕不良师兄惹恼了阿清,就扳过他的脸,一手揽在他精瘦的腰间,然后用力地瞪向不良师兄,“少说点话行吗?真愿意说话,干脆跟我聊聊柳风骨死前一晚,你跟他干了些什么!”
阿清侧搂住她,面上的冷意一下散开去,得意地丢给后面的夜无涯一记示威似的眼神,“娘,这个人真讨厌,阿清讨厌他!”
“知道了。”她到是不会去要求阿清要对不良师兄和颜悦色,低下头,轻轻地用额头碰触了一下阿清的额头,然后缓慢地抬起头来,朝着后面的夜无涯,眼神里带着威胁的意味,“说吧,你找柳风骨干嘛去了?”
夜无涯奇怪地望着自家师妹这般纵容别人的样子,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除了大师姐的儿子之外,他到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把他吓得够呛!
恢复力强大的他一下子收起惊吓,斜飞入鬓的剑眉扬起,邪气的意味更浓了,薄唇间吐出当晚的事来,“柳风骨三妻四妾的,却是不太中用,找我买点能用的药罢!”
在场的人包听听是成过亲的,自然是听懂了,嘴巴大张,几乎能放入个鸡蛋;陈清卿身在江湖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特别这几天来,真人版上演的场面就有幸见识了两次,自然也听懂了。
惟独在场的一个人听不懂,是阿清。
他疑惑地望向他们向个,个个貌似心知肚明的样子,惹得他像是被排斥在外似的,面色不郁起来,将脑袋使劲地往她怀里钻,单纯地问出口,“娘,什么是不太中用?”
这要她怎么解释?
陈清卿有点尴尬,目光在夜无涯与包听听之间来回游移了一会,清楚地看到他们并不准备施以援手,便硬着头皮为天真的人儿解疑释惑,“他走路走不动了,叫做不中用。”好吧,她并不想污染阿清的天真,随便找了个借口。
“原来是这样。”阿清并没有怀疑,反而往上一窜,双腿紧紧勾住她纤细的腰肢,嘴里嚷嚷道,“娘,阿清也不中用了,娘背着阿清走。”
此话一出,惹来在场另外两个人的爆笑声,更将陈清卿激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只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里收得回,也亏得她内力深厚,背起阿清吃力是有点吃力,但还能坚持住。
夜无涯放慢了脚步,谨慎地看着向来不爱理闲事的师妹居然变化如此之大,还这般柔和地宠着一个除了小师侄之外的人,伸手轻拍了一下同意放慢脚步的包听听,“包听听是吧,这人我家师妹哪找来的?”
对于能救秦若凌的人,包听听打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当然只是关于老陈的事,江湖传闻老陈与夜无涯不合,且私怨很深,如今看来,传闻夸大了许多倍都不止,人家师兄妹关系还行!
“我也不太清楚,老陈好象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阿清好象不记得以前的事,就像个小孩子般跟着她。”她望着前面脚步蹒跚的老陈,还有她后背上显然非常享受的阿清,尽量简化地讲出她所知道的事。“她也丢过两三次,好象都没丢成功。”
“这张脸看上去怎么就这么诡异。”夜无涯算是听进去,自然流露出一股邪气的脸庞微微仰起,望着天空中高挂着太阳,嘴角一扬,露出一丝嫌弃的意味,“长得是不是太美丽了些?一个男的长成这样够诡异的!”
包听听戒慎地望了眼已经拉开一点距离的老陈,确信她没有注意到后边的说话声,侧眼瞅了这位夜无涯一眼,明明是俊眉星目,偏偏带着邪气,硬生生地破坏了一张脸的风景,别人看了也是很诡异的。
她没敢一吐为快,怕是惹恼他,自家相公的命还指望着他来救。“他武功很高,估计老陈都不是他的对手,当日夜上华山查探柳风骨之死时,几个华山派弟子之死就是他的手笔!”
“哦,原来是他。”夜无涯总算了了心中的一个疑惑,他的师妹,估计是小时候深受少林寺秃驴的佛法教化,出手时一向是手下留情的,还没听说过她对某人下重手的,突然地江湖风云大起,吓死人不偿命的谣言四起,除了柳风骨,华山派有几个弟子被极其残忍的手法夺去性命!
不是师妹突然转性想做魔头就好,他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他这张脸好象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好象有点印象,又好象没有印象。”
听得他的话,后面的包听听双手负在身后,慢吞吞地跟着他的脚步,娃娃脸上满是不以为然,这话就是说了跟没说一样,白搭!
背着阿清一直回到屋子里才入下他,陈清卿脚下的靴子已经满是泥泞,瘫软地半歪在椅子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喘着粗气,像濒临缺水的青蛙般。
阿清懂事地倒了一杯开水到她的嘴边,“娘,你渴不渴?”
软软的声音带着腻腻的味道,令她疲软的精神给注入了一处清泉般,稍微撑起身体,接过茶杯,就着杯缘,一口气便将杯里的开水喝完,力气好象恢复了一点。
“娘?”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歪着脑袋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阿清有点慌乱的样子,手臂一张开,“怎么了,阿清?”
阿清见状,慌忙从她手里拿出杯子,丢到一边的桌面,身体靠着她伸出的手臂,与她同挤在一张椅子里,椅子根本坐下不两个人,他一挠挠脑袋,眼睛掠过一丝光亮,连忙小心翼翼挤入她的身体之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娘,不要跟他说话,阿清不喜欢他。”他埋头入她的颈窝里,闷闷地要求她。
她纵容一笑,以为他又在闹小脾气,“小傻瓜,乱想些什么。”微微地摇摇头,她补上一句 “他是我师兄,人还不错的。”呃,人是还不错,有时候嘴巴有点尖刻罢了,又加上生性不受拘束,听上去就是个不安分的主。
“娘也不要让他睡一块。”他进一步地要求,对她口中“人还不错”的话立即有了反应,怕要被挤去位置,得意地晾出王牌来,“要是他睡一块,我就把他踢下床去!”
若不是陈清卿已经吞咽下了嘴里开水,说不定此时已经喷出口,这话听得怎么这稀罕,她已经开放到与任何男人都可以睡一块的地步了吗?
瞪大眼睛,她腾地站起身,让他这么一刺激,刹时觉得浑身的力气又给回来了,“放什么屁,说什么鬼话,你想晚上一个睡,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
“什么闭紧嘴巴?”
门外进来的包听听只听到后面的一句,满脸疑惑地望向似乎在生气的老陈,又望着迅速粘向她的阿清,一张脸像是抹了蜜般的甜蜜诱人,看得她差点目不转睛。
跟着进来的夜无涯也用邪气的双眼疑惑地望向亲密地搂在一块儿的两人,刚才与包听听在说话,到是没听清楚房里的话,也只是听到后面的一句!
“听听?”
里屋传出有点虚弱的声音,凭着天生的敏锐感觉,夜无涯立即清楚这声音的主人便是他今天要解毒的人,眼角一抽,直接地走入里屋。
包听听快步上去,掠过他的身前,在前面引路,带着他走入里面的房里。
秦若凌靠在床头,棉被盖住他的下半身,上半身披着一件布衫,脸色比平日里看上去好一点,能隐约看出一点血色来,看着包听听带进来一个浑身充满邪气的男子,不由得泛起一丝疑问。
“感觉好点吗?”包听听瞅到他的上半身有点倾斜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他,让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才安心地坐床沿,介绍道,“这是夜无涯。”
夜无涯?
在妻子嘴里时常能听到的名字,除了他,再也找不到为自己解毒的人,秦若凌微眯了一下疲累的眼睛,又缓缓地张开,撩起右手的袖子。
夜无涯一眼就看出眼前温文的男子中毒颇久,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