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这么多年后还是重逢了,不得不说是件奇妙的事。
“这样就好。”清姑姑很放心,眼睛盯着他嘴角的笑意,温和沉静的面容里带了一点促狭的意味,“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我跟姐姐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
被莫名转到终身大事上,他上前一步,一手大方地揽住清姑姑的肩头,脸上的笑意更深,更显得他满脸的邪气已经深入骨髓,“有什么要紧的,师妹这么大年纪都没人娶,我这个师兄要是先娶了,好象有点对她过意不去的。”
清姑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点向他的脑门,“就你鬼主意多,还把你师妹拉来当垫背。”不过她到是只是戏谑般地说了一句,风淡云轻地说出如今的打算,“既然小主子已经找到,我现在就回去江南一次,免得姐姐看了那个人的信,就急着出来找人!“
“也好。”夜无涯到是没有别的意见,独自身在江南,已经不理世事的师姐,让他兴起了想去看看的念头,眼角的余光瞧见在药力任用下睡得不知今朝是何夕的阿清,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师妹很快就从少林寺回来。“姑姑路上小心,他跟着师妹,姑姑与师姐都请放心吧。”
清姑姑还是有点迟疑的,她跟无涯的师妹没什么交集,但此时只能将心放宽,把人交给她,若是硬将小主子带回去,说不定,还造成什么麻烦来!
夜无涯一直将清姑姑送上船,站在岸边看着船家慢慢地离开岸边,直到小船的影子已经成为一个黑点后,才离开码头。
赶去少林寺的陈清卿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对阿清说的“傻子”之意已经被揭开,她一心一意地赶路,骑着从城里买来的快刀,不知疲倦地奔跑着,看在包听听的面子上,她到是不介意跑少林寺一次,反正救了包听听的人,总是没有坏处的。
路上肚子饿了,她身边没有跟着阿清,也就不费事弄什么野味烤来吃,也就随便吃点干粮了事,可能是沾了些阿清娇贵习气,怎么啃都觉得这些干粮咯牙的厉害,一块小小的干粮吃下来,感觉牙齿都酸了,咬得很吃力,她满脸无奈!
两天快马加鞭,一路风尘地到达少室山下,她跳下马,将马随便地系一路旁的一棵树下,眼睛发直地瞅着往少室山上去的人流,都是江湖人物,瞧上去是各门各派的弟子,有几个看上去曾经见过。
“又有华山派弟子死了,死状跟前些日在华山上一模一样!”好象是崆峒派的弟子,几个人走在一起,小声地说着,面色还很严肃的样子。
旁边的人几人都点点头,其中一个附和道,“当时在华山上我可是亲眼瞧见了他们的尸首,好几天吃不下饭去,血腥残忍,就是杀人魔一样!”
“屈掌门已经给各门派发了一封信,想让江湖同道联合起来,把陈清卿这个魔头铲除!”
第五十八章少林寺之行
魔头?
陈清卿听在耳里,脸色暗黑了一片,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跟这两个字产生纠葛,觑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她泄忿似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觉得头有点疼,要是真由着屈无忌此人把江湖中自认为名门正派的人撺掇起来,她就算是把杀人的事认下来,阿清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若是她真有什么事,阿清可如何是好!
她到是有点想念阿清了,不知道跟着她的无良师兄有没有吃好睡好的,好吧,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坐骑的脖子,柔软的毛发在她手心里乖巧地中顺滑起来,习惯了阿清的靠近,才两天,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望了望上去少室山的人,都是男子,就算是几个子弟子,也是峨嵋派什么的尼姑女道士之类的,她低头了瞄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裙,赶得太急了,也没换个男装的,就这样地上去少室山,好象太惹眼了点,还是等到夜晚到来,趁黑上去。
她嘴里叨着一根狗尾巴草,两腿交叉地斜倚在系马的树干,双手环胸,耐心地等候夜晚的来临,天边的残阳如血,映着她平静的清秀脸庞,满脸通红。
夜幕徐徐落下,系马的树边已经没有人影,从山脚下一直往上看去,冷清一片,宽宽的过道两旁几乎百步才见着两个面色严肃的少林寺弟子,手持着威风凛凛的少林棍一边一个地守住去路,已经不见有人趁夜上山。
却是有一个身影,如入无人之地般,似飞鸟一般从少林寺弟子的头顶高高处如鬼魅般掠过,从山脚下一直到大雄宝殿之顶,竟无一人察觉。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摸黑上山的陈清卿,少林寺的几座大殿里都是灯火通明,其余的禅院黑漆漆一片,夜色里看不出真切,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底下的各院少林寺弟子,挤入各门各派的弟子中间,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少林寺方丈。
她已经悄悄地换了一身粗布男装,把长发学着男子的样子束起,走路外八字,当然她平时也是这样走路的,仔细地往大殿里看过去,各门派的人都有在,还有少林寺几房的首座。
远远地望进去,几位少林寺各房的首座手持佛珠,盘膝坐在蒲团里,微微闭着眼睛,嘴里似乎在默颂着佛经,个个面上透出与身后菩萨般的慈祥与安静,庄重得令人不敢出声打断他们的静修。
座下的各门派弟子,规矩地坐在下首,眼见着少林寺里没有一个人出来讲话,更没有见着少林寺住持方丈,心里忿忿不平,可碍于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威望,个个还是面露出庄重,安静地陪坐在大雄宝殿。
陈清卿眯细了眼,转身离开,若是此时直接进去找大和尚们要几颗大还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上少室山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身负命案元凶的她不想给少林寺带去什么麻烦。她主意一定,便朝着方丈的禅院走去,一路过去,守院的弟子更加多了起来,提气轻身一跃,人轻巧地到禅院底,各个禅院的布局尽落眼底,让她的眼界一下子宽阔了起来,很快地就找出记忆里方丈大师居住的禅院。
少林寺方丈的禅院,与旁边的有点微微的区别,看上去很具佛性。
她没有看到灯光,奇怪地发现禅院外没有守院的弟子,记得小时候,守院的弟子虽然不多,但至少逃不开两位的,她的视线往旁边瞄了瞄,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眉头却是皱起来,心里隐隐地觉得不安,用力地一回头,身后漆黑一片,白日里可见之物全部没入漆黑的夜里,根本看不清。
她摇摇头,嗤笑了一下,伸手去敲去禅院的房门,却是手一碰到房门,门便往里面打开,她微张开嘴,难道这个老和尚都不关门的?
她镇定地伸腿往里面进去,眼前黑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忙从腰间拿出火折了,一点温暖的光亮,照亮她清秀的脸,借着一点点的光亮,找到一个烛台把它点燃,房里的黑暗稍稍退散去。
这个老和尚,禅房里的布置还是跟她小时候见过的一模一样,她心中腹诽着,捧起烛台,看了一下周围,只是有点陈旧罢了,房里静得厉害,都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亮光一暗,她一惊,后颈处的汗毛立即竖将起来连忙用手挡住风来的方向,看着微弱的烛火慢慢地明亮起来,才斜眼望向窗口,窗户纸随着冷风轻轻地摇摆着,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里的摆设,没一点可疑之处,暗斥自己神经过敏且胆子太小,迈开步子往里间走去。
里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与一张炕头似的床榻,中间还放着一张矮桌子,上面放着一本佛经,翻开了几页,矮桌子盘膝坐着一个人,双手在胸前合成十,面色安祥,双目垂闭,身上披着颜色已经黯淡下去的袈裟,挡不住他浑身的慈悲之态,仿如真佛降世,便是少林寺的方丈艳慧空大师,曾逼着年少的她念了不少佛经的大和尚!
“大和尚?”
她露出狡黠的笑意,把手里的烛台放在桌子上,就猫着腰走近床榻边,轻声唤道。
慧空大师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兀自坐着,姿势一点儿未变,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沉静在他自己的静修里。
她奇怪地再上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慧空大师说道:“大和尚,你不是静修修到睡着了吧?”看着还是没有动静的慧空大师,她试着伸出手掌,以他的面前来回摆动,还是没有见到大和尚有任何的反应。
“咦?”她觉得不太对劲起来,第一次碰到慧空大师没有睁开慈目望着自己,摆动着的手就摸向他的面门,从手上传来的触感令她惶然地瞪大双眼!
这、这、这。。。。。。
她不敢置信地将老和尚的脸部都碰了一次,还是刚才的感觉,还是刚才的感觉!微张着嘴,她眼睛发直,嘴唇微微抖动着,昏暗的烛火里,大和尚的身影被她给挡住,在暗色显得有点诡异之感!
第五十九章趁夜下山
冰冷的感觉!
没有一点的人气!
陈清卿愣了一会,连忙把手指按向慧空大师的颈间,应该是跳动着的脉博,此刻悄无声息,冰冷的触感从她的指间传到她的身体,温热的体温刹时冰冻起来,她脸上的血色稍稍褪去一点,茫然地站在床榻前,维持着往前倾去的姿势,脑袋里不停地叫嚣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老和尚已经圆寂了!
隐约透出一点灯火之色的禅房,与前面灯火辉煌的大殿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冷清,一个热闹,仿佛禅房处被远世隔绝了一般,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
她愣在原地,怎么都不敢相信一脸慈悲之态的老和尚就这么圆寂了,而少林寺里竟无一人知晓,曾经逼得她念佛经而让她气得牙痒痒的老和尚就这么圆寂了,怎么都不敢相信,她颤抖的手从他冰冷的颈间缩回来,缩进长长的衣袖里,紧紧地捏成拳。
“方丈师兄的房里还点着灯?”
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几道稳如泰山般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里间。
她却是没有动,直直地站在慧空大师的面前,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何人?”
几位从大殿过来的各房主持,看到方丈师兄的禅房里竟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矮小男子,身为戒律院首座的慧静暴喝出声,“何人竟敢私闯方丈师兄的禅房?”
他话音一落,摘下身上的袈裟,只见袈裟竟如大鹏展翅般当头朝陌生男子的身上级罩去,眼看着就要罩个满怀,却被陌生男子往后挥一内力雄厚的一掌,袈裟的强劲去势被截住,如风筝般地掉落在地。
戒律院首座出招时只用了三成功力,被陌生男子轻易地化开去,便与身旁的几个师弟使了个眼神,几个人便迅速地把陌生男子围在中间,可攻可守,密不透风。
“老和尚已经圆寂了。”
陌生男子的声音多了点哑哑的感觉,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似的,各院的首座耳听得“圆寂”两字,全都看向盘膝而坐的方丈师兄,跟平时的姿态没有丁点儿的不同。
而有一点他们所知道的是世上只有一个人敢喊少林寺的方丈为“老和尚”,便是方丈师兄出言作证并无上华山杀了柳风骨的陈清卿。
刚才还预备抵挡私入方丈禅房的各院首座,连忙退到床榻边,查探着慧空大师的呼吸,果然是圆寂了!
“阿弥陀佛!”
各房的首座异口同声地轻颂着佛号,恭送着圆寂的人去往西方净土。
“小陈施主,不必过于忧心,方丈师兄早已经有此准备。”戒律院首府双手合十,低颂了一声佛号,浑厚的嗓音透着无以名状的慈悲,“这么晚上山来找方丈师兄必是很要紧的事吧?”
陈清卿留恋地再看了眼已经圆寂的慧空大师,缓缓转过身来,捡起地上的袈裟,恭敬地交到戒律院首座的手里,“刚才得罪了,慧明大师,清卿夜上少林,想找老、”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接着继续说明来意,“想找慧空大师要几颗大还丹,救人之用,不料进入禅房里,悄无声息,待清卿上前一看,慧空大师已经是圆寂了。”
她小时候挺讨厌老和尚的,老是要逼着她念佛经,说是化去她心中之戾气,彼时她年纪还小,不太懂复杂的政治斗争与争权夺利,只知道疼爱她视若性命的父亲被自己的叔叔与姑父从一家之长的位置上拉了下来,留下她一人在世上,对一切充满了敌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戒律院首座睿智的眼里充满着慈爱,从僧袍的袖出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到她的手里,“小陈施主,请尽快下山吧,方丈师兄已经圆寂,老衲等人不便招待小陈施主。”
她接过白色的瓷瓶,细心地收回,对着几位大师双掌合十,“清卿告退了!”
待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苍茫无际的夜色里,整座少室山又陷入死一样的沉寂里,不一会儿,“咚咚。。。。。。”的钟声响彻整座少室山,霎时间整座山头被灯火照亮,凛冽而过的寒风将山头的树林刮得呼呼作响。
远望着山头,陈清卿解开的坐骑的缰绳,耳里听到震动整座山头的钟声,心中一动,朝着少室山的山头,不顾满地的小石子,硬生生地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着满是石子的地面,“再造之恩,终生铭记,决不负期望之意!”
抬起头来,额头已经被磕破,流下几滴艳色的血来,她随意地用手一抹,便纵身上马,一拉缰绳,如风驰电掣一般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将少室山的钟声抛在脑后。
待回到包听听之处,又花了两天,才到门口,把马系好,就看到从房里冲出来的包听听,满脸惊喜的模样。
“老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包听听听到马嘶鸣的声音,心中估摸着可能是去少林寺的人回来了,果不其然,正是赶回来的老陈,心中蓦地松了一口气,“慧空大师圆寂了,你没有留下呀?”
“我留下做什么?”陈清卿一摸脸,感觉皮肤有点僵硬,索性多揉了几下,才感到不那么紧绷,淡淡地反问道,“都是各门派的人,你说我要是留下,不是给他们添乱吗?”
“这到也是。”包听听点点头,算是明白这其中的干系。
这几天里虽是足不出户,但身为包打听家族的惟一传人,手里的消息一直就没有断过,各门派聚集于少室山意图商议老陈夜上华山以凶残的手段杀了华山派弟子之事,让身在此地的她听了不由得为着老陈担心,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被各门派的人看到,自认为名门正派的江湖各大门派,一旦举着消灭“魔头”之名的旗子,个个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把老陈给围杀了,还真是会不罢休的。当然她最担心的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