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去了御书房,远远地望着父皇批阅着奏章,看到她入了御书房里,就露出慈爱的笑容,心里忽然起来母后给她的一记耳光,若是她把事情说给父皇听,父皇会不会打大皇兄一个耳光?或者直接把大皇兄给。。。。。。
她不敢深想,撒娇似地把头埋入父皇明黄色的龙袍里,大夏天里,让她小小的身体冷得发抖,父皇以为她生病,还唤了太医,太医还没来,栖凤殿传来了皇贵妃自尽在宫里的消息。
她清晰地还记得父皇把她放回地面,头也不回地去了栖凤殿,父皇的脚步有些凌乱,面色有点刷白。
皇贵妃下葬在皇陵里,曾经应该是她母后的位置,被她牢牢地占据住,母后在她的面前,痛哭失声,她毫无办法。
她的母后,曾是将军之女,在惨烈而没有硝烟的皇权之争时,他们的家族站在父皇的身边,而她的母后得到了皇后之位,这是一场豪赌,赔上的是她一生的孤寂,还有亲生弟弟新婚一月便战死沙场,尸骨不存;弟弟的新婚妻子成了皇贵妃。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宫殿,母后擦干了眼泪,静静地回她的宫殿,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情况,那日是她的生辰。
那是毒药。
她知道,她曾经在母后的身边偷偷地亲眼见过那些强壮的嬷嬷么把这个透明的东西灌入宫婢嘴里,宫婢痛苦地挣扎后才死去,看着太监总管把药毒药端到了大皇兄的手里,她几乎想都没想地冲了进去!
那时候,她曾经发誓,要保护好大皇兄,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只有做到了开头,没有做到结束,交泰殿里的一场大火把一切都带走了,再也没有她的皇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容若觉得恶心极了,那个每晚睡在他身边的人,那个她倾心相爱,甚至都放弃了公主的尊严嫁的人,竟然是算计她最深的人。
她竟然爱上了这么一个男人,一直以为他不过是面冷心热的男子,可以终身相伴的良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打在她的脸面上,让她好好地疼了一会,她疼了,可皇兄自焚了,她的皇兄,在二皇兄,那个曾经的太子兵临皇城时,自焚了。
她的天都塌下来了,看曾经的交泰殿在漫天的火光里飞灰湮灭,心痛如绞,托着沉重的身体无奈地接下了皇兄留下来的遗命,忍痛地办完皇兄的后事,她终于领着犹自孤守的纪无灭将军与一众文臣打开了皇城的坚固大门。
她跪着冰冷的青石板,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让她的行动有些迟缓,在玉清全心全意地照顾下缓缓地跪下,向着曾经被她与皇兄两人共同废去的前太子二皇兄容庆跪下,口称“罪臣”,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依稀还可以见到皇贵妃的模样,还有那眉眼间与皇兄有些相似的神情,都让她心头的哀凄如网般地绽开来,笼罩住她整个人。
孩子在肚子里有些不太安分,让她跪得有些吃力,大冷的冬天里,仅着一袭红衣的她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冷汗来,努力地咬紧下唇,她始终没有抬起头,那个二皇兄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裕澄。
不了,他叫喻凌致,那个皇兄贬出京出遇赦都不能回京的喻相之长子。
原来是这样。
她苦涩地笑了,恨他,她恨,可她更恨她自己,若不是她爱上了这个用心险恶的男人,将他引了自己的府里,布兵图便不会流出副本去,一切的一切只怪她引狼入室。
她对不起皇兄,曾经发誓要付出一切代价守护的皇兄,自焚了,把她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这冰冷的世上,冷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不再是护国公主,罪人容若,呵,她不后悔。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跪在冰冷的地面里,耳里像是失聪了般,还是玉清扶她起来,耳里到是自作主张地钻入一句令她如坠入冰窖的话,更令她已经冰冷的心结成厚厚的冰层,这句话,谁都可以问,就是他不可以!
她却是扯开嘴角,恶意地睨向他,原来是宰辅,容若失敬了,这孩子嘛,还是多谢宰辅的关心,他福薄,受不得宰辅的问候,容若府里那么多个男宠,哪里能知道是哪个混帐家伙给造的孽?怪只怪自己不小心罢了,只当是让狗给咬了!宰辅应该知道让狗咬了,总不能自个儿咬回去吧,咬了也只能咬了,干瞪眼罢了!
他的脸色被她的一番话给弄得铁青,让她的心里莫名地好受起来,让玉清扶着她退到一边去,看着他离去的身形有些僵硬,她的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是呀,她让咬了,咬她的是她倾心相爱的人,不顾一切要嫁的男人。
她能怎么办?也不能怎么办!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毫无愧意地坐上宰辅之位,心安理得。
她被圈禁了,圈禁在公主府里,吃穿用度比照以前的,除了不能轻易出门,甚至是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换,封住了公主府的大门,外面围着皇城的禁卫军,曾经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禁卫军,奉着新皇将她的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无所谓,能够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一想到孩子的未来,她不是没有担心过,身边惟一可以托付的人便是玉清兄妹,他们兄妹跟着她身边已经有许多年,把孩子交到他们的手里,她再放心不过。
在公主府安静了几天后,宫里传来了旨意,让她进宫去,这一天刚好是年三十,仿佛几天兵临城下仅仅是一个错觉,烟火灿烂,照亮了夜空,从公主府一直到皇城的长路里,她心怀酸楚地掀开帘子的一角,目光从一张张喜悦的脸上掠过,想着已经离开人世的皇兄,泪从眼眶里默默地溢出,湿了她整脸。
每个年三十,她与皇兄都站在皇城的最高处,即使皇兄的身边有他的皇后李凤凰,她已经有裕澄,她还是与皇兄并肩而立,新年到来之时,仰头望向满天的烟火,升到最高处灿烂地绽放开来,留给他们一眼的绚烂,悄无声息地驾照平静。
马车停了,她知道皇城已经到了,玉清贴心地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又仔仔细细地为她上了个淡淡的妆,掩饰住她被泪痕划破开来的浅妆。
她才下马车,刚徒步走入皇城那高高的象征着皇权的深严大门,就觉得肚子里被不安分的小家伙给狠狠踢了一脚,让没有防备的她甚至都疼得弯下了腰,而玉清不被允许入宫,只得待在外面等候,看着她疼得弯下了腰,就急切地想要跑进去,禁卫军手里的长枪把她的去路给拦住。
“谢谢!”
她被人给扶住,下意识地说出一句由衷的话,不料,一抬眼,她却是愣住,那分明是裕澄,一身正经的紫色官服,已经是官拜宰辅的男人,看上去春风得意,连眉眼间的清冷模样似乎都暖和了许多,只是,她心中一个黯然,那不是为她。
多谢宰辅大人。
她努力地将心头万千的思绪都强制地压下去,环眼望了一下四周,有她认识的官员,也有她不认识的官员,似乎都说好似地全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七个月的肚子,再也无法用宽大的衣裙遮挡。
她推开他的手,无视这一切的目光,仰头挺胸地走入皇城里,曾经是她纵马狂奔的地方,如今她只能一步一步地走进去,那里面高高在上坐的不是她的皇兄,而她的母后亲手养大的二皇兄,母后已经从大相国寺里回来了,那个时候皇兄登位时,她亲自去请的母后,只得到母后一个冷冷的眼神。
她想来,还真是讽刺,她还真是母后的女儿,母后眼里没有她的兄弟,那个新婚一月就战死的兄弟,或者那样才是身为皇后有的气度?即使是身锁深宫,一辈子无缘得见君欢吗?而她也是,二皇兄明明是她的亲生兄弟,她固执地站在皇兄的身边,亲眼看着二皇兄被废。
母后做的没有错。
她知道。
她深深地知道母后没错,二皇兄有母后,可皇兄没有别人,没有别人的皇兄,在这吃人的皇城里,等待他的是无声的死亡。
君臣同乐。
她被安排新皇的左侧,而裕澄正在右侧,都在新皇的下首,离这位历经磨难重回皇城的容庆下首,她没有说话,迳自动着自己眼前的菜肴,准备的人挺有心的,准备的全是她爱吃的几样东西。
夜宴一完,二皇兄招待她在宫里留宿,名义上让她陪陪母后,可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去陪母后?她没有说什么地去了。
慈宁宫里,她的母后意气风发,似乎是苦尽甘来,望向她的目光分外的慈祥,她的身边还站着裕澄,望着裕澄的目光活脱脱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的样子。
她打了个咯噔,心下似乎有点猜出母后的意思,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不由得挺了背脊,也推拒了母后身边嬷嬷的搀扶,独自一个人站在慈宁宫里的最中央,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都无关。
她以为她可以做鸵鸟,那只是她的奢望,当她的母后,一脸慈爱地望着她,然后把裕澄的手都牵过来,试图让他们俩和好,或者在母后的眼里看来,他们可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好象是幸运的,没有被新皇诛杀,母后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现在还活着,是得益于母后的面子。
真讽刺。
她的手好象被烫了般,迅速地抽回来,望着母后仅仅错愕一下立即又恢复自然的神色,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跪下在母后的身前,让母后允许她出宫回公主府。
气氛像是凝住了一般。
然后是训斥,母后严厉地训斥了她,却是好言对着裕澄,让他以后好好地照料她,让她好好抱抱不久就要出生的外孙子。
原来,她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宰辅的府邸才是她要去的地方。
恩赐。
多好的恩赐呀。
让他们夫妻团聚。
夫妻?天底下有他们这样的夫妻吗?
她真想大笑,执意地跪着,没有起身,就算是嬷嬷前来搀扶,还是没有站起,看着自己的一切已经被安排好,她哪里能够接受,让她再去这个男人的身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只得用了最笨的办法,眼睛一闭,装昏。
慈宁宫里大乱,她觉得自己被抱住,鼻子间传来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子下意识地一酸,差点又挤出热泪来,在那一刹那间,她还以为他还是她的枕边人,不是当朝宰辅,心里却如明镜般,愈发地恨起她自己的软弱来。
说是回乡祭祖的人,几个月没有任何消息,让她在京城里等得是七上八下,甚至是都要怀疑,莫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让他被二皇兄的人给抓去了,等来等去的消息全是他是二皇兄的军师,最后二皇兄兵临皇城时,她看到他!
她的人生莫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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