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最感为难的是冯滔,明知此刻出手拚搏,有害无利,但势又不能虎头蛇尾,弱了风陵庄的声名。
不过古长卿既然任他为风陵庄的总管,自然有他的长处,心念一转之下,竟强把一股怒火压下,不言不动。
谷之阳大感不耐,跨步跃下岩石,朗声笑道:“你们既都不肯先行出手,本公子可要失陪了。”
冯滔心中大急,纵身挡在他身前,沉喝道:“且慢,在敝庄主未出来之前,尊驾最好稍等一等。”
谷之阳冷冷对他一瞥道:“阁下自信有力量把我留下么?”
冯滔只觉他俊目之中,充满杀机,不禁心头一凛,硬着头皮道:“胜负的机会各半,不过我得提醒你,四下等着你的人还多得很。”
谷之阳纵声大笑道:“尊驾说得不错,也许谷某今晚得效法古人,来一次过五关斩六将呢。”
冯滔暗中凝足功力,挺笔待发,再不开言说话。
谷之阳狂笑了一阵,突地把笑容钦去,伸手缓缓移到剑柄之上。
双方正在一触即发之际,突地一条人影疾奔而来,高声喝道:“住手。”
风陵庄之人,一闻这喝声,纷纷把兵刃收住,退了下来,金白羽举目一看,原来竟是玉扇郎君。
玉扇郎君身落斗场,先行喝令风陵庄之人住手,复又对杨玉凤拱手道:“姑娘请勿介意,此事纯是一场误会。”
杨玉凤铁青着脸道:“风陵庄此种行为与强盗何异。”
玉扇郎君微微笑道:“在下已经说过此是一场误会,姑娘如无别事,可以请便了。”转过身来,又对谷之阳道:“庄主着兄弟传言,公子伤人之事,敝庄决不计较,因为曲在敝庄,公子也请便吧。”
谷之阳冷冷道:“这是古长卿的意思?”
王扇郎君道:“不错,敝庄主所传,在他未出禅院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之令谕,乃是对本庄之人而言,与外人无干。”
谷之阳仰面笑道:“原来如此。”
举步迳自往山下行去。
突然,四海龙君一声沉喝道:“站祝”
谷之阳对他冷冷一瞥道:“你在对谁说话?”
四海龙君哼了一声道:“不用装蒜,你手中锦盒,可是建文帝的遗物?”
谷之阳轻蔑的一笑道:“就算是吧,你打算怎样?”
四海龙君一伸手道:“拿来。”
谷之阳大笑道:“凭你这海盗头儿只怕还唬不住本公子。”
四海龙君大怒,挥手推出一掌,一股巨大暗劲,直涌了过来。
谷之阳冷冷一笑道:“说你不行就不行。”
匆的举手弹出一指,一缕指劲,直透掌风之内。
四海龙君知道这少年武功甚强,击出的掌劲,已然用了八成真力,忽觉对方指劲,犹如一支尖锥,直穿掌风之内,心中不觉一凛,急忙收掌往后一撤。
谷之阳却是神态悠闲,卓然屹立不动。
四海龙君在武林中地位极是崇高,中原各门各派,无不对他饶让三分,孰料出手便输了一招,顿时激发了潜存的一点凶戾之性,怒吼一声,挥掌再进,顷刻之间攻出了七掌。
他内力雄浑,此番含怒出手,更现威力,掌劲威力有如巨浪排空,汹涌澎湃的卷了上来。
谷之阳朗笑道:“原来你只不过是倚仗着几斤蛮力而已。”
锦衣飘飘,突入掌风之内,掌劈指弹,轻描淡写的便把七掌化解,四海龙君恁自怒吼如雷,竟没沾着他一点衣角。
孟氏双雄看在眼内,互一打暗号,双双将兵刃撒出,孟威用的是一支仙人掌,孟平却是一对软索铜锤,两下一分,已然欺身到了谷之阳的左右两侧,显然他们已存下了围攻之意。
再说杨玉凤自风陵庄之人自动撤退后,已没人再对她拦阻,照理她可以乘机离去,可是,她仗着后援快到,竟然满不在乎的姗姗向金白羽行去,嘴里却道:“你不是跌落地道中了,怎么出来的?”
金白羽微微一笑道:“在下是糊里糊涂落下,又湖里糊涂的走了出来。”
杨玉凤冷笑道:“不用骗我了,准是古长卿救了你。”
金白羽道:“姑娘怎么说都行。”
杨玉凤又道:“我问你,那幅麻姑献寿图究竟有什么奥秘?”
金白羽反问道:“你带出来了?”
杨玉凤道:“告诉你也不打紧,确实带出来了,那画的背面还有许多古篆字呢?”
金白羽点头道:“在下只觉那是一幅价值甚昂的古画,内中有什么隐秘可就不知道了。”
杨玉凤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也是个不老实的人。”
金白羽微微一笑道:“要怎样才算老实?”
杨玉凤抬头对谷之阳望去,见他正与四海龙君打得难分难解,感慨地道:“这人坏死了,我真希望他死在四海龙君之手。”
金白羽面无表情的道:“可是事实上四海龙君快要败了。”
四海龙君在江湖上名声甚大,杨玉凤怎么也不相信他会落败,当下嘴唇一撤道:“我敢打赌谷之阳必败。”
金白羽不愿多费唇舌,笑了笑,竟不与她争论,杨玉凤大感不是滋味,冷笑道:“原来你是混充内行。”
金白羽默然不答,心里却在想着,玉扇郎君为何一来到便喝令住手,并任由谷之阳与杨玉凤离去?此时见四海龙君等人把谷之阳挡住,才知道玉扇郎君这种措施有二种作用,一是不愿无故结怨,再则便是要捡现成的便宜。
杨玉凤见金白羽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大大的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她自幼在父母叔伯庇护之下长大,平日骄纵已惯,江湖上因她是四川杨家的掌珠,也处处让她三分,任事予取予求,可说没有不如意的事。
今天,也许是她有生以来,最难堪的一件事,赌气扭转身子,恨声道:“不用神气,总有一天叫你知道姑娘的厉害。”
金白羽望着她行去的身影,不禁莫名奇妙,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发起脾气来。
杨玉凤一肚子委屈,飞步往山不行去,突然,岩石之后,转出一位黑袍老者,对她把手一招道:“姑娘,躺下歇歇吧。”
杨玉凤只觉一阵头晕,颓然向地下倒去,黑袍老者森森一笑,蹲下身子,伸手向她怀中摸去,就在他手指堪堪要触到她的衣衫的刹那。
第七回七画之谜
蓦地里,一道森森剑气,飞向脑后袭来,黑袍老者乃久经大敌之人,疾的挪身,旁移三尺。
孰料,那股剑气,就和附骨之蛆一般,仍然在他脑后摇晃。
这一惊非同小可,疾的又一挪身,往旁闪去,但,任他如何挪闪,始终未摆脱那股剑气。
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凌的嗓音道:“快把解药取出来。”
这黑袍老者乃是千毒门主,不仅是玩毒的圣手,武功方面亦有极深的造诣,自知一着失误,绝对摆脱不了背后这支利剑,只得伸手摇出一个绿玉瓶,倒了一点粉末,弹在杨玉凤的鼻孔内。
背后用剑指着他的,乃是金白羽,他于瞥见杨玉凤遭到暗算之时,一时情急,竟把轻易不用的断剑取出,容千毒门主把药取出后,这才纳剑归鞘,冷冷道:“尊驾若要找场,可冲着我来。”
千毒门主听觉何等灵敏,剑才一撤,他已螺旋似的扭转,沉声道:“本座虽然一时大意,可是你也没占便宜。”
金白羽望了地下的杨玉凤一眼道:“在下最看不惯,就是那些对人偷袭暗算的小人。”
千毒门主隐泛青色的面孔,涌起一重杀机,哼了一声道:“你已中了本座的无形之毒,且看谁能为你抱不平。”
金白羽暗中一运气,竟无丝毫中毒现象,不禁朗声笑道:“这种下五门的迷药,岂能奈何我,尊驾还是少得意吧。”
千毒门主仔细朝他脸上一看,果然没有中毒现象,不禁大为惊异。
就在这时,一位手摇纸扇,身御青衫的中年文生,缓步行入场中,一眼瞥见躺着的杨玉凤,不由面容骤变,厉声喝道:“什么人伤了她?”
一个箭步直冲了过来,俯身将她扶起。
金白羽冷冷答道:“她已闻上了解药,大概不妨事了。”
这时杨玉凤已然醒转,睁眼望了文生一眼,娇喊道:“四叔,他们都欺负我。”
中年文生乃是四川杨家的老四杨风,外号夺命书生,立时双眼一翻,精芒暴射,厉喝道:“是谁?”
杨玉凤随手一指道:“就是他。”
她手指着千毒门主,眼睛却望着金白羽。
杨风误以为就是金白羽,霍地立起身来,直趋金白羽身前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由四爷来动手?”
金白羽此时已为杨玉凤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激起了怒火,当下也懒得解说,冷冷一笑道:“最好你自己先估量估量。”
杨风大怒,挥手一掌推来,一股巨大的潜力,直撞了过来。
金白羽不闪不避,翻掌往外一迎,两股暗劲一触之下,地面陡地一阵旋风,刮得杨玉凤衣袂飘飘,直欲乘风飞去。
杨风陡觉心头一震,身不由主的退了一步,金白羽却是昂然屹立不动。
杨风万没想到这少年的内力如此雄浑,以致一上来便吃了一个暗亏,更觉怒不可遏,拍的一声,纸扇张开,挪身正待再进。
杨玉凤突然高喊道:“四叔,你弄错了,不是他。”
杨风怒气勃勃道:“到底是谁?”
杨玉凤急道:“真的不是他,是千毒门主对我暗下无形之毒。”
杨风外号夺命书生,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虽经杨玉凤在旁解说,他哪里肯信,纸扇一指道:“小子,撤出你的剑来。”
金白羽仰着脸,冷冷道:“我看不用了,在下一旦撤剑,那就非流血不可。”
杨玉凤刚才只是故意撒娇,也可说是心理上的一种矛盾,意欲让四叔先行教训他一顿,替他出出气,然后再加以说明,万没想到,金白羽的武功,比她平日奉若神明的四叔,似乎还要高出一筹。
这时眼看金白羽似已动了真怒,芳心不禁大急,赶紧扑身挡在杨风的身前道:“四叔,真的不是他嘛。”
杨风并不知内情,误以为她是卫护金白羽,当下把脸一沉道:“没有你的事,让开。”
杨玉凤只急得眼泪汪汪,复又道:“四叔,你老人家要与他动手,任何时间都行,但不要在此刻。”
杨风把眼一翻道:“为什么?”
杨玉凤道:“侄女刚才被老毒物暗用毒物迷倒,是他出手逼迫老毒物拿出解毒来的,你老人家若是责怪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杨风将信将疑道:“果是这样?”
金白羽朗声一笑道:“世上尽多恩将仇报之人,何只是四川杨家。”
杨风大怒道:“你说什么?”
金白羽冷冷道:“在下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杨风原已平复的怒火,复又升起,一手推开玉凤道:“闪开,不论真相如何,凭他这言语,就得教训他。”
金白羽嘴里在说话,暗中却在留神千毒门主的举动,匆觉他手脚举动有异,不由大喝道:“小心老毒物弄手脚。”
可是千毒门主使毒的手法,何等高明,早在不知不觉中,又使出了无形之毒。
杨风亦是老江湖了,只以护犊过甚,一上来便弄错了对象,及至金白羽喝破,方才想到身旁还有一位以擅使百毒的老毒物,心中倏然警觉,可是,时间已经不及了。
只听千毒门主森森笑道:“老夫别无所求,只把那妞儿怀中之物给我,老夫保证解去你们身上之毒。”
杨风暗运功力一试,果觉运转有异,知已中毒,心中不觉一凛,但表面仍然声色不动,回头对杨玉凤道:“你怀中藏有何物,可取出给四叔过目。”
杨玉凤从他的眼神中,已知他要自己做什么,立刻暗中扣满了一把蝶须金针。
千毒门主目光何等锐利,冷笑道:“劝你少用真力为妙,几根金针岂能伤得了老夫。”
杨玉凤原图暗中出其不意,以漫天花雨手法,发出金针,现对方已有防备,知道发出也是白费气力,情急之下,暗中偷眼对金白羽一看,只见他神态悠闲,正在遥望谷之阳与四海龙君等人的争斗。
杨风原是与杨玉凤一路同来,因为召集人手,让杨玉凤先来一步,现见千毒门主用毒来对付她,那不啻说明杨玉凤已然得着了所要取得的东西,不然的话,千毒门主决不至于甘冒不韪,公然与四川杨门为敌。
他为人阴毒狠辣,此刻身中奇毒,已落下风,但仍神色不动,打定捱得一刻是一刻的主意,以便等待后援。
孰料,千毒门主与他是同一心理,他知对方已然中毒,时间越长,中毒越深,唯一可虑是眼前这少年,不知怎的竟然百毒不侵,必须去除此一障碍,始有成功之望。
但从刚才的情形观察,对方不仅不畏毒,而且武功极高,想要以武功将他制服,只怕不是易事,即令能够制服,亦不是三招两式可以办得到的。
万一动手之时,杨家叔侄乘机逃脱,那就更不合算了,是以心中不住的转着念头。
此时场中共分了两个斗场,一处是四海龙君与谷之阳,一处千毒门主与四川杨家。
争斗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谷之阳与杨玉凤得着了禅院内的藏珍或者是羽书。
只有金白羽他是毫无所求,不过是适逢其会吧了。此外,还有风陵庄的人,他们并非力量不及,而是别有用心,总管冯滔,师爷玉扇郎君,都各率了一批人,虎视眈眈,站立一旁。
千毒门主默察场中情形,沉思再三,突然若有所悟,暗中以传音对杨风道:“杨兄,你对四下的情势看出来么?”
杨风亦用传音道:“我们叔侄俱已中毒,你该称心如意了。”
千毒门主道:“兄弟不说假话,刚才我认为将你们毒倒,便有得手之望,此刻看出才知事情不简单。”
杨风冷笑道:“既知事情不简单,何不取出解毒来,老实对你说,你纵然一时得手,四川杨门也绝不会放过你老毒物。”
千毒门主笑了笑道:“老夫既已做了,便不怕你们杨门的报复,不过话得说回来,如果杨兄答应令侄女所得着的东西,与兄弟平分,兄弟便可一路布毒,断绝他们的追袭。”
杨风此时也省悟场中尚有风陵庄之人,于是暗对杨玉凤问道:“你究竟在禅院得了些什么?”
杨玉凤不便隐瞒,轻声道:“只是一幅麻姑献寿图。”
杨风又道:“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玉凤道:“圆的背面有许多古篆,侄女一时也参不透是什么。”
杨风心里一动,跟随建文帝之人,既能替他造下如此玄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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