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凤不由惊叱一声:“哪里走!”
她的人虽已扑向后舱,但却迟了一步。
就在这个当儿,前舱船头上的妇人,也像一群鱼似的,沿着船边,溜入了江中。
一时,乌篷船上,只剩下了金白羽与杨玉凤两人。
正当江流湍急的江心。
乌篷船颠颠歪歪、连站身也站不稳。
金白羽只好道:“杨姑娘!你守船尾,我守船头,你用你的独门暗器,我用这船尾的竹子!”
他说着,抽下几枝竹片,一截一截的捏在掌心。
杨玉凤连声应道:“只有如此!”
金白羽又道:“最要紧的是不许他们接近这条船!”
“对!”杨玉凤道:“还有水下船底!”
“不错!”金白羽道:“要是他们把我们的船翻了,只有葬身鱼腹了!”
杨玉凤十分抱歉的道:“这都是我不好!”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生有地,死有处,常言道得好:命里注定水中死,一辈子爬不到岸上来!”
杨玉凤惨然的道:“只是我父仇未报……”“唉!”金白羽也不由被她这句话引动了心中的隐忧,他想:“自己父母血仇未报,妹妹尚未安排……”“若是就这么葬身大江……”此刻,已不容许他想念。
后面的大船,鼓起如山的浪头,已来得切近。
大船头上,并肩站着四个少妇,每个人都是紧身衣靠,红布包头,手里执着分水峨嵋刺。
十数只小船,每只船上有四个弓箭手,一个个箭在弦上,引弓待发。
大船上的少妇之一,朗声喝道:“青衣修罗,旱鸭只死在草地上,朝水里跑这是你活得不耐烦了!”
杨玉凤道:“这是万花会的三舵师,名叫梨华!”
金白羽道:“不要理会她!”
梨华又叫道:“放下兵刃、饶你不死!”
金白羽手中紧捏竹片,雷吼声道:“你把船驶过来吧!”
梨华仰天笑道:“放下兵刃!”
喝声中右手峨嵋刺高举。
两下相距不过十来丈左右。金白羽满腔怒心已自不耐,抖手振腕,暴喝了声:“接家伙!”
满天花雨,几根竹片在他贯满内参之下,如同一阵利刃,夹着破风之声射出。
“不好!”梨华一矮身,险险避过。
然而,同他并肩而立的另外三个少妇,发出一串惨叫,一个跌入江心,两个仰天倒在船头,双腿连弹,眼见活不成了。
梨华魂散飞魄,大喝道:“放箭!”
四五十个弓箭手,万弩齐发,全向乌篷船射到。
杨玉凤长剑出鞘,舞得滴水不进,拨箭护体。
金白羽一双肉掌,发出罡风,震得带羽飞箭,远在身前五尺之处沉入江底。
梨华一见,双手高举峨嵋刺,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欲绝的长啸。
随着他发啸声,十余只小船的船舱内,钻出无数的水鬼打扮的人来。
咕通!噗通……
像无数的青蛙,跳入江心。
杨玉凤道:“不好!她们要在水底不弄鬼了!”
金白羽道:“不妨事!看准了水浪,打发他们!”
果然,水底有人,水面的浪花如沸汤一般翻滚。
两人认定翻涌之处,蝶须金针、竹片,漫天漫地的洒下来。
江面上一阵阵涌现血红。
一条条尸体,随着浪花翻上水面,又顺流而去。
不料——
乌篷船大起震动,已成了斜角的倾覆之势。
原来,他二人只注意前面来袭的水鬼,竟忽略了后面也有十余只快艇!
“不好!”金白羽大喝一声,折身……
哪里来得及。
但听喀嚓一声,乌篷船不但翻了个朝天,而且靠后的船舷也被浪花冲断。
把个青衣修罗与辣手玉观音,硬生生的翻到滚滚浪滔的江流里去。
第三回丐帮之变
金白羽喊了一声:“不好!”
就在人已落水,乌篷船船底朝天之际。
他猛提丹田真气,双臂上举,整个人笔直的一鹤冲天,上拔数丈。
急切之间,他犹未忘杨玉凤的安危,吼道:“杨姑娘,快抓一块船板!”
喝声中,他的人已下落,手中断剑已自出鞘。
这时,红毛港的一众水鬼,还在推动已翻的乌篷船。
金白羽无名怒火上冒十丈。
就在他落势如矢之际,凌空狂龙入海,头下脚上,银芒飞泻,断剑已如万朵雪花,环落已沉的船底扫了一匝,血随白浪,尸付浊流。
水鬼中已有十人以上,身首异处。
其余的一见“呼——”的一声,一齐钻入水的深处,潜水游去。
此刻,梨华的大船,率领十余条小船都已在呐喊声中围了上来。
先前的弓箭手,这时放下弓箭,每人一柄丈余长的挠钩,一齐搭了过来。
杨玉凤依言抓了一块浮木,借力一按,弹身跃出水面,落向乌篷船底。
怎奈,流水太急,一个失足,二次坠水。
十余枝挠钩,已卷上她的衣襟,横拖直拉,她身不由己的被钩上梨华所坐的大船。
梨华冷冷一笑道:“丫头!安份点吧!”
喝声中竟点了杨玉凤的软穴,手中峨嵋刺抵上她的中庭大穴,扬声向正在搏杀水鬼的金白羽喝道:“姓金的!再不停手!我就要她的命!”
金白羽单脚点在已翻的船底,闻言大喝道:“量你也不敢!”
只因他忿怒已极,一身地无穷潜力,可以说是发挥无遗。
喝声中,人如一只大鸟,平着水面高起五丈。
相距十来丈远近的梨华,再也想不到金白羽会像生了翅膀一般,凌空扑来。
蓝芒一片,耀目生辉。
梨华连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已经是身首异处,一颗头颅飞入江心随波而去。
梨华一死,红毛港的人群龙无首。
十余只小艇,立刻发一声喊四散逃命。
金白羽杀得兴起,并不住手。
他的人在大船的桅杆上一点,长虹一道,追逐着快艇,一言不发,扬剑就刺。
杀得那些小艇上的人只恨不能插翅逃命。
眼看小艇越逃越远。
金白羽恐杨玉凤有失,这才在最后一个大艇上借力跃起,凌空三折,回到了大船之上。
杨玉凤整顿了一下湿淋淋的衣服,正在船头翘首盼望。
她的软穴被制,动弹不得。
金白羽落在船头,关心的道:“杨姑娘!你没事吧?”
杨玉凤羞得无地自容,低声道:“你先解了我的软穴!”
这时,红毛港的小艇,完全没有了影踪。
有的人,驾着小艇顺着江流,漂到下流去了。
只有这只大船,在江心中团团乱转。
金白羽道:“杨姑娘!你会划船?”
杨玉凤摇头不迭道:“别说不会,就是会,那些划船的篙桨都没有,总不能用手划呀!”
“这!”金白羽焦急起来道:“这便如何!你看!”
江左,一望无垠的是水,江右,也是烟波浩渺。
大船在水流冲击之下,除了打转,就是顺着流水而下。
两人互望了一眼,束手无策。
金白羽遥望江岸,估计着道:“杨姑娘,约莫有五六十丈,你看……”杨玉凤螓首连摇道:“没有落脚用力之处,我办不到!”
金白羽也凝神遥望道:“我实在没有把握,带一个人恐怕更不行了!”
“噫!”杨玉凤的眼睛一亮,指着江中道:“看,也许是渔船。”
真的,水上一叶扁舟,像大海中的一片落叶,一颠一荡的划来。
那小小的扁舟来得好快,转瞬之际,已不到五十丈左右,犹同箭般射来。
扁舟的后面,划船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缁衣的方外人。
金白羽道:“不是渔船,尼姑怎会打鱼!”
“管他是干什么的!”杨玉凤道:“反正要她载我们过江!”
说着,招手大喊道:“喂!船家!划过来!划过来!”
那小船上的人也不答应,但是,划行的方向,却正是这里,并且已仅有十来丈左右。
这才听到那黑衣僧尼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过船吧!”
但见他两手一摇双桨,小船船头抄起老高,已靠近了大船。
杨玉凤、金白羽双双跳过小船。
那船后的尼姑又轻声道:“二位想是要渡江!”
杨玉凤连忙道:“是的,我们……我们的大船漏水!”
“哦!”缁衣僧尼道:“这不关我出家人的事,不过二位不要再过来,小船载量小,怕不平均!委屈二位坐在船头吧!”
说着,已左桨连划,把船头摆过,指向对岸。
金白羽依言坐下,但却不住的打量那摇船的黑衣僧尼。
但见她头罩黑色风帽,衣着对襟僧衣,约莫三十四五年纪,白净面皮,五官端正,细眉如月,双目似水,辰红齿白!
好生面熟,似在哪儿见过!
那尼姑已发觉金白羽在打量她。
因此,她将身后的风帽飘带向前一绕,围住了半个面孔,低头自管摇船。
她有几分功夫,小船载重,却也快逾追风,水分浪涌,转眼已到对岸。
“到了!”摇船的缁衣僧尼,将船头驶近江岸,又道:“恕我不送二位到码头了!”
杨玉凤顺手在鬓际抽下一个金钗,递过去道:“多承相救,聊表谢意!”
不料,黑衣尼姑淡淡一笑道:“出家人方便为本,不敢受人财物!姑娘收回吧!”
金白羽道:“此乃礼数……”
“金大侠!”缁衣尼姑叫了一声,突然把顶上风帽摘去,露出一个新剪未久的光头来。接着道:“你看我是为了金钱的人吗?”
“你!”金白羽再也想不到,失声道:“柳叶青!二会首!”
柳叶青十分宁静的道:“柳叶青已经死了,现在我的法名是青灯!”
杨玉凤并没见过,但是她会意的到。
柳叶青又已道:“万花会原是以武会友为本旨,不料有幕后主使之人,而今已完全失去初衷、变了本质!”
金白羽道:“那主使之人是不是古长卿?”
“罪过!”青灯尼道:“既成了罪恶深渊,小尼便想到脱离苦海!”
说着,她又系好了风帽,拿起双桨道:“少侠珍重!”
金白羽忙道:“现在你到何处去呢?”
“天下之大,任我邀游,小尼愿进一言!还望二位莫怪!”
金白羽道:“请讲吧!”
青灯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以慈悲为本,愿二位行侠之时常记斯言!”
说着,船头一拨分水而去,转眼已离岸十余丈,金白羽不由叹道:“想不到魔窟之中也有善人,污泥之中竟出白莲!”
杨玉凤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只是少一点而已!”
两人等到青灯的船消失,才折身上岸,向赤枫岭奔去。
一路上,枫叶如火,秋意已深。
一道连绵的土岭,更是满山红叶一望无涯。
拦路一座牌楼,十分巍峨壮观,“赤枫岭”三个金字耀目生辉!
奇怪的是,从山下到牌楼,一无明椿、二无暗卡,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这是江湖上任何一个帮会总舵所在绝少的现象。
金白羽满心狐疑。
他脚下加快的道:“杨姑娘!难道血盟帮的人都死光了吗?”
杨玉凤道:“说不定早有人盯梢,在监视我们!”
“不可能!”金白羽断然的道:“逃过在下这双眼睛,也逃不过我这双耳朵!”
一问一答之间,已到了一座巍峨的庄门之前。
“啊!”
两人不由全是一怔。
庄门之前、横七竖八的竟是一些尸体,血迹斑斑,令人不忍卒睹!
金白羽冷冷的道:“果然都死光了!被我不幸而言中!”
“进去看看!”杨玉凤一展身形穿进了大门。
没有两样,从第一重院(。电子书。整*理*提*供)子,一直到后进,三三五五的尸体,全是血盟帮的人。
一望而知,血盟帮昨夜是给人挑了。
因为,那些从尸体上流出来的殷红血痕,还是鲜红刺眼,在荫暗所在未受到日光曝晒的,犹自未干。
金白羽特别留心。
他记得陆夫人所说:血盟帮主“飞叉阎罗”戴得胜,用的是一柄三股叉。
但是、察遍了尸体,却没看到手中或身侧有三股叉的。
杨玉凤这时已失望的道:“咱们走吧!血盟帮算是完了!”
“血盟帮的朋友还没完!”
这声冷峻至极的沉重喝声,由院中内假山后传出。
随着话音,步出一个怪人。
那怪人乱发蓬松,一脸油泥,身上披着件鹑衣百结的破棉袄,腋下挂着个奇大的黄葫芦,下身,是条破碎支离,勉可遮身的纱裤,拖着只无跟破鞋。
最令人吃惊的是怪人的大肚皮挺出老高,晃晃荡荡的,好像一按就会破去,流出油来的样子。
金白羽不由皱眉道:“你是何人?”
那怪人闻言,龇牙咧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怪腔怪调的道:“你不认得我!哼!那你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金白羽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由道:“装鬼做怪!”
怪人勃然大怒道:“小东西!你瞎了眼!”
说着,拍拍腋下的大葫芦,捧起来口对口喝了口酒,狂放至极的道:“不认得我,该认得老子的这个法宝!”
杨玉凤忽然叫道:“你是酒葫芦梅九奇!”
哈哈哈……
怪人仰天狂笑,久久不已。
他的笑声一收,怒容又起,对金白羽喝道:“连这小妞儿也知道我的大名,你枉活了二十来岁,不认识本帮主!”
“噢——”
金白羽故意的把话音拖得长长的、冷冷轻屑的一笑,撇着嘴道:“原来是逆师犯上,抢得来的丐帮帮主醉鬼梅老九,晦气!呸!”
他那种冷森、轻视、挖苦、鄙贱的语气加神态、实在无法形容。
因为,穷家帮在五年之前,洛阳大会之时,起了一个绝大的变化。
那就是老帮主“一字剑”在大会前夕突然暴卒。
最使人不解的是,一字剑在死前,竟然留下遗命,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酒葫芦”梅九奇。
叫人不服的是,梅九奇在武林之中虽然薄有微名,但是他专门与黑道中人交往,这一点,是与丐帮的帮规大相迳庭的。
同时,梅九奇在五年前的丐帮之中,仅是三代弟子,根本不可能越过第二代的八大门徒,接掌丐帮。
当时,当一字剑的死讯传出,遗命宣布之际,免不得引起丐帮子弟的轩然大波。
可是,巧得很,黑道上的九大帮会,不先不后,都到了丐帮,明是到丐帮大会观礼的贵宾,暗是拥护梅九奇接任帮主的靠山。
在这种情形之下,丐帮二代的八大门徒,只有俯首贴耳,遵从遗命。
还有使丐帮不服的是,老帮主一字剑的尸体在入殓之时七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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