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任何人都不能泄漏身世的原因了。湘瑶年纪还小,不大懂事,爹怕她会泄漏出去。”
杨洁梅道:“原来你是有这样不得已的苦衷。”心里却是想道:“可是这样做总是有点
不大光明磊落吧。”
邵湘华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苦笑说道:“十多年来,我现在的爹爹对我极其疼爱,我这
条小命又是爹爹救出来的。我不能拂逆他们两位老人家的心意,没奈何只好和他们串通作弊
了。但我绝不是觊觎邵家的财产,若然找到我的生父,我还是要归家的。”
刚说到这里,杨洁梅似乎听得什么声响,连忙回头一望,却不见有人。邵湘华笑道:
“你放心,不会有人来的。湘瑶是特地安排这个机会,让我和你单独见面的。她已经回到自
己的房间去了,要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再来按你。”
杨洁梅笑道:“你的妹妹对你这样好,你却还要瞒她。但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秘密都告诉
我呢?邵老伯不是禁止你向外人泄漏的吗?”
邵湘华笑道:“我不告诉你,你也知道我不是邵家的孩子了。何况咱们同病相怜,自从
我那次见了你之后,我就一直惦记着你。虽然咱们没有说过话,在我的心里你却好像我的一
个亲人一样。我并没有把你当作外人看待。”
杨洁梅大受感动,说道:“我也时常想起那次和你见面的事情的。对啦。这许多年来,
邵老伯可曾为你打听你家的事,关于那帮强盗的来历,是否有了一点线索?”
邵湘华道:“南北相隔,相去何止千里之遥,而且北方是在金人统治之下,要查究敌区
多年前发生的一件案子,谈何容易?不过,爹爹总算也已经尽了力了,他曾派遣亲信手下到
我的家乡中牟县去过,那个人回报说是我家早已烧成平地,访问左邻右里,谁也不知我生父
的下落。”
杨洁梅暗暗叹息,想道:“我只道可以找到一点线索,想不到仍是一个疑案。唉,他的
遭遇比我还要可怜。”
邵湘华道:“这许多年来,你在辛家过得好么?”
杨洁梅淡淡说道:“你爹说辛十四姑是个著名的女魔头,不过她对我倒还不错。”
邵湘华道:“那位辛公子呢?”
杨洁梅面色一变,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邵湘华有点尴尬,说道:“没什么,不过我觉得你那天的举动——”
杨洁梅道:“有点奇怪是不是?本来我是一个丫头,是不应该令到少爷难堪的。是么?”
邵湘华忙道:“不,不是这个意思。相反,我对你很是佩服!”
杨洁梅冷冷说道:“佩服什么?”
邵湘华道:“佩服你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我不知道你何以要令那位辛公子难堪,你不
愿意让我知道,我也决不勉强你告诉我。他是江南武林盟主的掌门弟子,你敢在一众宾客之
前,令他难堪,这份勇气,已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杨洁梅听了这话,颇有得一知己之感,半响说道:“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嗯,
将来到了适当的时机,我再告诉你吧。”
说到这里,这才看见邵湘瑶分花拂柳而来,笑道:“你们说够了么?”
杨洁梅面上一红,说道:“你这小鬼头,说是去——,却去了这许多时候。”
邵湘瑶笑道:“我让华哥陪你,你不感谢我反来骂我!”
邵湘华笑道:“夜已深了,好啦,你们也该回去了。”
杨沽梅和邵湘瑶回到房中,心里还存在着一个疑团。
回到房中,耶湘瑶笑道:“你觉得我的哥哥怎样?”杨洁梅佯作不解,说道:“什么怎
样?”
邵湘瑶笑道:“你和他谈得不是很投机吗?俗语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
句多。哥哥严日沉默寡言,和我也不多说话的,今晚和你一谈就谈了半个时辰,可见得他虽
然和你相识不久,已经是把你当作知己了。你呢?你对他又怎样?”
杨洁梅道:“都是你弄的鬼,你还胡说!”
邵湘瑶道:“我可是真心真意的问你这句话的,好姐姐,你答应我吧!”
杨洁梅道:“你们兄妹对我都很好,我对你们也是一样。”
邵湘瑶抿嘴笑道:“总有点不同吧?对啦,你们怎的有这许多话说,说了些什么,可以
讲给我听么?”
杨洁梅道:“也不过是些闲话,他给我讲园中的景致,可惜晚上不便游览。”
邵湘瑶道:“就是这么多?我不相信!”
杨洁梅心中一动,说道:“那你以为我们说了些什么?”
邵湘瑶笑道:“我怎会知道?总有些体己的说话吧?”
杨洁梅忽地把她按住,作出开玩笑的神气,呵她的庠,却板着脸孔道:“小鬼头,快快
从实招来,刚才是不是你躲在花丛中偷听?”
邵湘瑶笑得透不过气来,求饶道:“我最怕庠,快快放开。不是我!”
杨洁梅道:“那又是谁?”
邵湘瑶道:“不会有人吧?”
杨洁梅道:“我看见花丛中有人影的,一晃跟就不见了,不是你是谁?”其实她并没有
看见任何人的影子,只是听得风吹草动引起疑心而已。
邵湘瑶笑道:“你们说的若不是私话,又何须怕人偷听?”
杨洁梅道:“好呀,那一定是你了!你不从实招来,我还要呵你!”
邵湘瑶道:“别呵,别呵,我说给你听。”杨洁梅放开了手,邵湘瑶笑够了这才往下说
道:“我本来是想躲回房间,后来想想,不大放心,恐怕仆人撞来,弄得你们不好意思。所
以我就躲得远远的在假山入口那边给你们放风,你们说的话我可是一句也没听见。”
杨洁梅道:“不对,那个人影并不是在假山那边,是在荷塘附近的花树丛中的。”
邵湘瑶道:“我还没有说完呢,那个人不是我,不过,我猜想可能是二娘。”
杨洁梅怔了一怔,道:“哪个二娘?”
邵湘瑶道:“哥哥还没有和你说吗?我哥哥是二娘生的。”
杨洁梅登时起了疑心,想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鬼祟偷听儿子的谈话?”
邵湘瑶道:“二娘想是盼望哥哥讨媳妇,盼得心切,所以偷偷来瞧你们,却怕给你们发
觉不好意思,见你们很是亲热,她放了心就马上走了。”
杨洁梅到了邵家几天,还没有见过邵元化的两个妻子,心里本来就有些奇怪的了,忍不
住说道:“对啦,我还未曾拜见两位伯母呢。你的二娘若想见我,为什么她不叫你陪我去谒
见她。”
邵湘瑶道:“二娘长年有病,很少出房的。你来的那天,她正是旧病复发。不过,她是
知道你来了的。今天晚上,想必是她好了一点,知道哥哥在园中偷情会你,她也就偷偷的出
来看一看了。”
杨洁梅更是疑心,暗自想道:“邵湘华和妹妹串通,偷来会我,这事他并没有告诉父母,
那个二娘如何得知?分明是早已有心在暗中留意我了。为什么呢?”
邵湘瑶接着说道:“至于我的母亲,这两天刚好到大姨妈家里去住,待她回来,我自必
会陪你去见她的。”
杨洁梅因为已经知道邵湘华的身世是要瞒着妹妹的,是以虽然满腹疑团,却是不便向她
多问。
邵湘瑶接着又笑道:“刚才我问你的那句话,是爹爹授意我问你的,你还没有答复呢。”
杨洁梅道:“你爹要你问我,为什么?”
邵湘瑶噗嗤一笑,说道:“杨姐姐,你别装胡涂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爹爹的意思?爹
和二娘都欢喜你,想要你做我家的媳妇呢!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这个傻大哥?”
杨洁梅道:“好,你再拿我开玩笑,可休怪我又呵你了!”
邵湘瑶笑道:“你既然害羞,那就以后慢慢再说,好啦,别闹了吧,咱们也该睡了。”
过了几天,邵湘瑶的母亲从亲戚家回来,杨洁梅也见过她了。可是那个二娘她却还是始
终没有见着。邵湘华倒是继续和他见过几次面,但也都是兄妹在一起的。杨洁梅不便和她说
起那晚二娘偷听的事情。
杨洁梅找不到仇家的线索,心中又有所疑,是以本来想要离开邵家到武岗去找龙天香的,
暂时也就不想离开了。她没人商量,非常盼望龙天香能够快点来。因为龙天香与她分手之时,
曾经说过,过五七天,杨洁梅不来武岗,她就会到邵家的。可是如今已经过了十多天了,龙
天香还未见来。没想到隔日龙天香和武玄感便联袂而来,杨洁梅自是欣喜非常,不在话下。
且说邵家这一天,忽地有一个家人进中堂报道:“外面有人拍门,说是要找一位侍梅姑
娘。”
邵元化道:“侍梅,咱们这里可并没有这样的姑娘呀?”
杨洁梅听得这家人的说话,连忙和龙天香走出来,说道:“我就是侍梅。什么人找我?”
邵元化变了面色,说道:“哼,来得这样快!既然是来找你的,不用问一定是乔拓疆这
伙强盗了。”
那家人说道:“我们不敢开门,不过,从门缝张望出去,那是一男一女,都不过二十岁
左右的模样,男女长得都很秀气,不像是个强盗。”
邵元化狐疑不定,心里想道:“乔拓疆和他手下的五大头目,至少都是四旬开外的中年
人了,难道不是他们这一伙?”
杨洁梅心里亦是怔忡不宁,想道:“知道我是侍梅的,只有辛家的人。来的是一男一女,
难道是辛龙生和他的新婚妻子么?嗯,他若是来哀求我给他解药,我给他呢还是不给?”
邵元化一拍桌子,说道:“好,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辈,
胆敢找上门来!”
只见一个剑眉虎目的英俊少年和一个头上打着蝴蝶结,神态娇憨的少女,并肩来到,那
少女游目四顾,说道:“哪位是侍梅姐姐?”那男的却向邵元化作了个揖,说道:“老伯想
必是邵老前辈,请恕我们冒昧而来。”
杨洁梅初时怔了一怔,这对男女她是从未见过面的,后来定睛一看,那少年却似乎是曾
经相识似的,却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邵元化见他们彬彬有礼,心道:“难道不是仇家?”于是还了一礼,说道:“你们是哪
家武林同道的子女?”
杨洁梅道:“我就是侍梅,请恕眼拙,我们好似没有会过,你们是准?”
那少年道:“我是扬州百花谷奚家的奚玉帆,这位是明霞岛的厉赛英姑娘!”邵元化听
得“明霞岛”三字,心里不禁又惊又喜。
邵元化连忙站了起来,向那少女说道:“令尊可是东海的明霞岛主厉擒龙厉老前辈?”
本来邵元化的年纪和厉擒龙也差不多,但因明霞岛主在武林的声望太高,是以他不惜自贬身
份。
厉赛英道:“不敢当。明霞岛主正是家父。”
杨洁梅恍然大悟,心里想道:“原来他是侍琴(奚玉瑾)的哥哥,他们兄妹长得相似,
怪不得我觉得是似曾相识了。”
邵元化却是颇感诧异,说道:“厉姑娘,我对令尊闻名已久,但却素无来往,不知两位
何以光临茅舍?”
奚玉帆道:“我们是特地来拜访这位侍梅姐姐的。”
杨洁梅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奚玉帆道,“请问乔拓疆手下的一个大头目,是不是曾经到过你们这里,闹出事来?”
邵湘华连忙说道:“是呀,他就是给杨姑娘刺伤之后逃走的,我们正要找他呢。奚兄,
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奚玉帆道:“说来也真是凑巧,昨日我们曾经碰上这厮。”
原来奚玉帆在明霞岛养病,明霞岛主厉擒龙则因与黑风岛主宫昭文有约,要为他向西门
牧野这老魔头讨取桑家的毒功秘簋,不待奚玉帆病好,便独自离家,重复中原了。
臭玉帆病好之后,动了归思,厉赛英和他已订了婚,当然也就陪着他一同回家了。
奚玉帆只知道妹妹玉瑾和辛十四姑的侄儿到了江南,却未知道他们已经成了夫妻,也不
知道他的师父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住在何处。
因此他们二人在百花谷住了几天,便又一同前往江南了。奚玉帆是想打听妹妹的下落,
厉赛英对江南风景慕名已久,正好趁这个机会一游江南。同时她也怕在北方碰上父亲,来到
江南那就可以无拘无束了。
这一天他们到了邵阳,经过桃花岭,这时正是暮春三月,桃花已谢,但岭上各种各样的
野花正在盛开。厉赛英不脱孩子心情,心中欢喜,便要奚玉帆和她到岭上采摘野花,编个花
环玩玩。
花环尚未编好,忽听得车马之声,有人驾着一辆车子从山边的小路经过。
本来他们是不在意的,但那两个人的谈话却把他们吓了一跳。
车厢里躺着一个人,身上大概是受了伤,不时发出呻吟之声。
奚、厉二人听这人的呻吟之声似乎相识,已是禁不住心中一动,待到一听见这人说话的
声音,立即就认出了。
原来躺在车上的这个病人,正是乔拓疆手下的第五号头目——那个姓焦的汉子。
山路崎岖,蓬车颠簸,那姓焦的汉子躺在车上,抛起跌落,触动伤口,痛得他破口大骂:
“妈的,捉住了侍梅这臭丫头,老子非剥她的皮,抽她的筋不可!”驾车那汉子笑道:“你
不怕辛十四姑?”
姓焦的道:“辛十四姑又怎样?咱们的乔大哥也不至于就怕了她了。何况这奚丫头听说
是私逃出来的,她敢去求主人撑腰?”
驾车那汉子道:“不过咱们的乔大哥可还要留着这臭丫头呢,剥她的皮还是不行的!”
姓焦那汉子道:“我知道留着她有大用处,但我实是气她不过,不剥她的皮也得想个法
子折磨她。”
驾车的笑道:“要折磨她,这还不容易?我有许多法子,你应该请教我。”
这两个人不知有人藏在林中,他们从山边的小路经过,放言无忌,所说的话,都给奚玉
帆和厉赛英听见了。
那次乔拓疆率领手下侵入明霞岛,布下了六合阵,围攻明霞岛主厉擒龙,这姓焦的汉子
也在其内。奚玉帆和厉赛英都是曾经和他交过手的。此时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脸孔,却听得出
是他的声音。
奚玉帆从谷啸风和韩佩瑛的口中,又已知道辛十四姑有个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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