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在此处给若溪铺床吧。”远远的,他的声音传来。
道路,蜿蜒曲折,越往竹林的方向,四周围就越是寂静,竹林本就在后花园的偏后处,更为僻静,原本,这里就有这么一座小花园,因为宫中已有后花园,所以此处便被称为“小花园”。以和后花园进行区分。
竹影惶惶的竹林之中,有浅浅的香气袭来,卫飒迎着风走,鼻尖便嗅到了一点诱人的味道,回头朝宝焰笑道,“看来她已经准备好了。”
宝焰也跟着笑。
主仆二人走进竹林之中,那股浅淡的诱人香气加深,连宝焰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若溪姐在弄什么,真香。”
远远的,若溪看见他们主仆二人一起过来,朝走在前面的卫飒招了招手,“快来吃,刚烤熟的。”
火堆上,架着一款简易的支架,那上面高低串着两串食物,因为火烤而看不清楚是什么,隐约可见一只是两只脚的飞禽,一只是四只脚的走兽。
同样的,都是香气四溢,渗出来的油脂滴落在簇簇的火苗上,发出嘶嘶的声音,火苗也因为油脂的滴落而窜得更高,蓦地,爆出一点火花,发出噼啪的声音。
“烤的什么。”卫飒含笑走来,撩衣服坐在她的身边。以天为屋,以地当榻,在这里,卫飒感受到了久违的清新自然,毫无约束。
身边青草已经长得茂盛,坐下去觉得软软的,也不扎人皮肤,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卫飒索性仰面躺倒,压坏一片草地,“啊,秋风清,晚霞明。我看要改成春风清,此月明才对。”
若溪扭头看他,见卫飒一脸舒服,忍不住笑出声,“叫白管家看见,又要说我。”
“他敢。”卫飒也笑,坐起身,跟着她忙活着手里的活儿,看若溪熟练的翻转着手里的竹签,签子上插着的食物已经快要烤熟。“若溪姐,你这是烤的什么呀?”宝焰忍不住都快要流下口水来。
若溪看了他一眼,“一只兔子,两只鸽子。”她看了一下卫飒,笑意盈然。
“鸽子?哪来的鸽子?看起来还挺结实。”宝焰凑上前仔细看,等到他看清楚若溪手里的竹签之后,几乎就要惊叫出声,那鸽子的腿上,即便被烤的焦黑,也还能看见一块金属的环状物没能被烤熟,仅仅是变色而已。
“这不是……”宝焰欲言又止,转头去看卫飒。
卫飒也看见了,愣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手指点在若溪的额头,“亏你怎么捉到的它们,我可是训练了好久的信鸽。”
若溪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取下一串鸽肉来,递给他,“如何?殿下可是心疼了?”抓了他的信鸽来吃,她倒一点都不介意。
卫飒无奈摇头,宠溺之色充满双目,“不妨事,只要你觉得欢喜便好。”
他在这清风徐徐的晚林之中,眉目含情的对她说,不妨,只要她觉得欢喜便好。
这一刻,若溪只觉得心头被暖意充斥得满满。
“那就常常我的手艺。”她把鸽肉塞进他的手里,又叮嘱一句,“小心烫。”
卫飒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鸽肉果然勾人食欲,“宝焰别愣着,开了酒壶。”
宝焰再次咽口水,拍开酒壶的泥封,顿时,酒香也飘逸到了空中。
若溪吸了口气,“梨花白,殿下真会选,梨花白入口软绵,又有香甜之气,就着这肉吃最好不过。”手里另一串鸽肉也熟了,若溪取了下来,用块碎布缠住底下,递给宝焰,“尝尝看。”
宝焰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谢谢若溪姐。”这会儿宝焰可是对若溪感激涕零,他在书房伺候了卫飒一天,早就饿了。
卫飒用小刀切下一块鸽肉,吹了吹,再放到若溪的唇边,“我好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去咬鸽肉的动作一滞,若溪假装没有入心,把肉坦然的放进嘴巴里,“嗯,还得加点盐。”
“不是吧,若溪姐,只怕是你醋放的多了。”宝焰在一旁挤眉弄眼。
“胡说,”若溪瞪他,“我根本就没带粗壶出来,怎么会放多了呢?”
“咦?那怎么尝起来那么酸?”宝焰坏头坏脑的假装皱眉,身边卫飒呵呵浅笑。若溪明白过来,攥起小拳头,“臭宝焰,你再说,看我不打你。”
宝焰连连讨饶,借着这个机会,出了竹林,到外面去等候。这个时候殿下应该不喜欢有第三个人在场。宝焰乖乖的坐在石头上,吃着美味的食物,心里想着下次一定也要找个时间让凝香也过来享受下竹林烧烤的妙趣。
“喝点酒,天色晚了,总归还有些微冷。”他递来酒壶,若溪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香甜的梨花白,一直酥甜到心里。
若一辈子都可如此相伴,该多好。
她甩了甩头,自己捧了酒壶,又饮了一口。
卫飒皱眉,出声劝道,“慢些喝,便是果酒,如此喝法也要醉了。”
“醉了不是更好?”她放下酒壶,抬眼看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一双眸子在夜空下看来,犹如星辰。
卫飒不觉看得痴了,这对水亮眸子已经完全把记忆中的那对被仇恨写满的眼眸全部遮挡,他的心里从何时开始,已然全是她的痕迹。
宫阙浮影,如水月镜花,不堪打捞,不堪回眸。
珍惜眼前人,或许已经足够。
卫飒伸了长臂,向她微笑,“小溪儿。”若溪顺势靠在他的胸膛,清清淡淡的佛手香萦绕鼻尖,顿觉心安,“殿下,今晚能否陪我,我不想独醉。”
卫飒心里一痛,点头应承,“我也是如此想。”
若溪坐起来,又喝了一口酒,把酒壶还给他。自己动手切了个兔腿细细咀嚼。卫飒索性放下手里的小刀,只呆呆看她,偶尔饮上一口梨花酿。
竹影掩映下,他潇洒不羁的身板更觉风流,含笑看她的神色也如此诱人,若溪看了两眼,便忍不住脸红心跳,她的心里,怕也是早就被此人占据了吧?假装低头吃肉,耳边是他轻轻的笑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酒,是最该尝的。”他饮了一口,对着漫天的星光说。
蓊郁深草里,他一身才换上的青玉色长袍,华美至极,对着月光星光,泛着点点的光华。
若溪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鼻尖已经对上他含了一分浅醉的唇瓣,甜甜的,有梨花白的香气。“殿下。”
“唤我的名字。”他霸道的用手指挑起若溪尖俏的下巴,让她不能躲闪。
刚刚吞下去的凉凉酒水在胃里变成灼人温度的滚烫,直烧到脸颊,热红了一片。若溪怯怯的看着他那对凤凰一般惊艳的眉眼,竟是痴了,低低的叫了一声,“卫飒。”
他的吻如期而至。
“咣当。”手里捏着的酒壶再也拿不住,倒在地上,洒了一片,顿时,青草香中染上浓浓酒香。
“小溪儿,”他在她耳边呢喃,万千的爱恋都变作了一句深情的呼唤,他的眼前,他的心里,已然全部都是这个娇小的女人。
她瘦了,比初见时还要瘦削,卫飒心里忍不住酸楚,他终是欠了她一个说法。
他的吻渐渐停歇,怀里的人娇滴滴的喘息着。
“小溪儿,当初,我并没有存心要不管不问,若是我那时出手,只怕你我都不会有今日。”他的眼中有一分若溪不懂的苦涩。“别怪我,好么?”
苦涩太重,若溪不忍细看,匆忙点头,“我知道。我不怪你。”这四个字说出来,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原先心里的委屈好像都因为他的一句道歉而烟消云散了。
“醉若成欢瓷梦成盏,酒浇旧梦。小溪儿,我不许你我日后成旧梦。”他要的是当下的一晌贪欢。
他的顾虑,她的担心,两相呼应,竟是如此默契,忍住眼角苦涩的泪水,若溪环上他健硕的臂膀,努力微笑,“好,那我就陪殿下,且醉今宵。”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只想面对自己的本心
如斯夜晚,如水韵凉。
若溪轻轻环上他结实的臂膀,鼻尖满是他身上的佛手香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并不恼人。“殿下。”她低低呢喃,仿佛是在呼唤一个已经印刻在心里极其悠远的名姓,他的名,他的字,已然刻画在她的心上。
对着漫天的月华弥漫,对着满目的星光璀璨,她不能再骗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他。而他……若溪抬起已经含了几分醉意的眼眸,留恋在他俊美的容颜上,卫飒也正在看天,忽而低头,正巧,若溪深邃的目光来不及收拾,已经撞进他的一对幽瞳里。
心没来由的一跳,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小溪儿,我若说爱你,你可会觉得我牙酸?”
若溪一愣,他俯视着她的眉眼依旧英俊不凡,凤凰目似的眼睛里流转着让她难以移开视线的光晕,兴许是喝了酒,若溪竟往前凑了凑,大胆的把一个轻吻蜻蜓点水般的停在他的眼眸上。
“我若说不,殿下肯不肯把那三个字说给我听呢?”
对于她的热情,卫飒显然是出乎意料,她的吻落在他的眉峰之上的那刻,他的心又是一跳。不由自主的吻回去,也是落在她忽闪闪的一对眼眸上,“自然。”
“我却不要听。”若溪伸手捂住他的嘴,俏皮的神色难以掩盖眸中的不安。有些话,知道了就是在心里了,让人家说出来,听在耳朵里,便又是一股恼人的闲愁。
卫飒一愣,浅而又浅的笑了一身,不知况味。
“小溪儿。”他在她的颈窝里长长喟叹,满腹的不能言不能语都变作了长而不愿的叹息。他俯身而上,将她欺在身下,背后柔软的草地成为欢爱的最佳场所,黑漆漆的苍穹,满眼看去,皆是欲躲不躲的星子,将隐不隐的西月。然而这周遭的美景都不能入他的眼,他的心。他所有的感情此刻完全注视在了她的一张并不漂亮的脸上。
她不美,是那种很普通的女人。
她又很美,美到一颦一笑,都让他不能移开目光。
“小溪儿。”他又是一叹。
若溪瘦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上他皱起的眉心,轻轻揉捏,“别总皱着眉头,多难看。”
“若是有小溪儿常常在耳边提醒我,我就不皱眉头了。”卫飒似有所指。
若溪浅浅的看着他笑,用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殿下,你现在怎地和小孩子一样,爱撒娇。”
他蜻蜓点水般吻着她的脸颊,鼻尖,颈窝,“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撒娇,你还不珍惜。”
若溪轻笑出声,动手解开他衣服上的盘扣,笑意盈盈,“这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宽衣,殿下你也要珍惜。”
今晚的她,似乎是借了酒劲儿,竟是如斯的主动热情,让卫飒不由自主的开始亢奋,他用力扯下她的衣衫,若溪白嫩的皮肤便跃然出现,瘦骨嶙峋似的,却不影响她的皮肤质地,宛如上好的白瓷盏,细腻光洁,泛着盈盈的月光,媚的不俗。
眸色又沉下几分,卫飒已经难以控制自己此刻内心的焦灼火热,喉咙里咕噜咽下一口口水,自己先笑了起来,“小溪儿,你可曾记过我如此狼狈过?”
若溪但笑不语,抚摸着他结实的手臂,慢慢向上攀附,“殿下从来都是沉稳。”她喜欢的,也是他这般,如同一个真正的男人,虽然时常轻慢轻挑,却是个极其靠的住的人。卫飒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若溪用指头点住嘴唇,摇了摇头,“殿下,今晚什么都不要说,好么?”卫飒点了点头,缓缓送进自己的炙热难耐,下一刻,天堂和地狱的夹击便席卷而来。眼前是红星点点,绿色的竹影完全黑暗了下去,若溪缓缓闭上眼,留住了漫天的星辉。
这一夜,她想完全听从自己内心的安排,她似乎好久没有这样抱着这个男人了。他身上极淡的佛手香,让她心安,让她心动,也让她心碎。
这样的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她却总是在错过,并,走不到同一个终点。有清泪从眼角滑落,若溪微微昂起下巴,承受了他的激。情。
宝焰在等到半夜的时候,困意袭来,便在林外枕着石头睡了。
一夜有月有风,无人言语。空当的花园竹林之中,只留下一点耐人寻味的娇。吟和浅淡的不愿散去的暧昧朦胧。
***
次日清晨,若溪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亮起,伸手一摸,身子底下已经不再是柔软的草地,取而代之的是柔柔的毛毯,再一看,周遭也不是竹林青草地,而是卫飒的寝殿。而身边早已没了他。
她才起身,便觉得身上一股一股的酸痛,每一寸骨头都在告诉她昨晚的激。情和卫飒的卖力。若溪无奈的笑了笑,揉着自己的酸痛的腿慢慢下了床,才一开门,便看到了笑笑早在外面候着,看了若溪,脸上一红。
“殿下呢?”若溪拢了拢月白的亵衣,顺便把长发披散在脑后。
笑笑赶紧答道,“殿下一早便去上朝了。”
“他今日倒是勤快了。”若溪笑了下,转回身回房间,“我身上累得很,想在屋里吃早饭,麻烦你帮我端进来吧。”
笑笑露出一点挪揄的神色,若溪眉头一挑,“想说什么就说吧。”
“若溪姐你不等殿下回来一起用膳么?”
“我是想等他,可惜……”咕噜噜,她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起来,自己也笑了,“可惜我的肚子可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要饿扁了。”
“若溪姐,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这么饿,我看早晨殿下离去的时候,可是神清气爽的很。”笑笑掩口笑道。
若溪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不学好,说,是不是宝焰教你的闲磕牙?”她嘴上骂着,眼睛里却是在笑。笑笑看得痴了似的呢喃,“若溪姐,你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就是这双眼睛,啧啧,真漂亮。”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到过比这双眼睛还好看的眸子,那是一种如同深泉一般的水亮清润,温沉得让人安宁,偏又带着一点笑意,笑中还含杂着一点无奈,无奈中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辛酸。
如此集中了各种情愫的眼眸,她从未见过。
原以为只有在说书先生的嘴里才能听到的,今儿却是真真的见着了。笑笑小小的激动了一把,若溪推了她肩膀一把,“贫嘴的很!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她终于问了出来。
笑笑脸色更红,也更挪揄的看着若溪,“若溪姐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