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和大祁国耗上十几,二十年来休养生息。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本王不多说,公主也清楚。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鹰王已殒,震慑西凉的法宝没了,公主也不必再嫁进大祁的后宫了吧。”他说的很直接,也很生硬,前后没有一点过度。
弦月一把扶住身边的椅子,好让自己站稳不至于当场跌倒。卫飒看了她惨白的脸孔一眼,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放慢说话的速度,“大概西凉王的退婚的书信很快就会到,到那个时候公主再搬出清音殿也为时不晚。而且……也不失了你西凉的面子。”他说完,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走,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剩下的这些日子,公主就请好好休养,等到西凉王的书信到了,本王会亲自送公主返程。”
卫飒说完,一点留恋也没有的快步离去。而弦月,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只是一个听别人命令和倾诉的人,父汗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哥哥们戏弄她,她除了低声哭泣,也不会向父汗多说一句。而她也似乎习惯了对别人的命令听之任之,根本不会反驳,渐渐的,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开始认为自己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命。但是现在……她很想为自己做些什么。哪怕一点点,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她都不想再这么懦弱的活下去。自从上一次她和卫承联手演了这出戏之后,她就开始发觉人只要肯动动脑子,肯有勇气反抗,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
特别是在这里,这个大祁国的皇宫,比她们西凉的王庭里还要黑暗,嗜血的多,在这里存活下来的人,都是福大命大的人,如果她继续喝往常一样的怯懦,就会落得和那个女人一样,被打入冷香宫的下场。
在这里生活,做好人,是不行的。
抬头仰望星空,点点的繁星闪烁着耀目的光芒,好像是无数的眼睛在看着她,弦月收回自己的思绪,无可奈何的叹息。许久,她才艰难的发出一点声音,“玛莎,你去把碧桃叫来,我有事要和她说。”玛莎看了她一眼,飞快的低下头去,说了声是,自己就走了出去。到殿中叫来正在擦拭桌椅的碧桃,她则退到一旁的篱笆栅栏处,(。kanshuba。org)看书吧花草,但她的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边对话的两个人身上。可惜,弦月把碧桃叫到一边,低声的耳语着什么,玛莎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碧桃才离开,走的时候,玛莎看见她一对眼睛雪亮亮的,很是诡异。
“玛莎。”弦月继续看着天上星星,声音里有着无限的寂寥,她苦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函,“送到驿站去吧,明天会有人来取的。”
玛莎接过信函一看,惊讶的说道,“公主,汗王已经来信了么?”弦月点点头,早在几天以前,她的父汗就送来了密信。这是卫飒不知道的,他猜测西凉王会送信给她不假,但是信件的内容他却完全猜错。
她的父汗并没有打算借助这次鹰王逝世的大好契机退掉与大祁国的婚约,相反,他在信中嘱咐弦月继续留在皇宫,并且她和大祁三皇子的婚事还是如约进行。不知道为什么,她读完了父亲的信之后,心里竟然感激起父亲的决定来,如果父汗真的要她返回西凉,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抵抗父亲的命令。西凉王要她留在这里,用意很明确,一是要告诉大祁国,西凉是讲究诚信的国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他攀上与大祁皇室的姻亲关系,可以为西凉的边境带来十几年的安定和平稳,这十几年的时间对于枕戈待旦的西凉族人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他们需要这样的休养生息。三来,也可以给对他们图谋已久的远国一个威慑,碍于大祁国的面子,远国也不会胡乱出兵。
外界都道西凉王如何宠爱她,可是只有她知道父亲在人前与人后待她的差别,从出生开始,她的道路就被规定好,她存在的作用就是为了西凉谋福祉。
只有这一次,她是完全愿意按照西凉王的旨意去做。她该谋福祉,不止是为西凉,更是为她自己。
“可是,公主,您真的已经决定了么?”玛莎捧着信,犹豫着发问。她从卫飒刚刚来时的话中察觉出来,这位俊美的三殿下并没有迎娶弦月的打算。
弦月摆弄着自己裙子上的丝带,莹然如玉的手指拂过紫色的纱裙,美不胜收,口气坚定的回答,“没错,我已经决定了。玛莎,我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想要嫁给一个人,想要成为他的妻子。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没有我,但是,我想,只要我努力的做好妻子的本分,总有一天他会喜欢我,爱上我的,是不是?”她说的很高兴,转过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对着这样的一张笑颜,玛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捧着的信似乎有千斤重,她希望公主能够幸福,但是,她也希望公主求之不易的幸福不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月儿升上中梢,露着半个脸孔,弦月端详着这弯月亮,露出歆羡已久的神色,她低低呢喃出声,“中原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若不为己,天诛地可灭。”
三天之后,卫英恢复了早朝。
早朝上,他向臣子们征询边关守卫的事宜,卫烈的辞世,让戍边这件差事变得忽然棘手起来。他急于找到新的人选来代替卫烈。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抒己见,面对臣子们提供的建议,卫英一一细看,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卫承和卫飒也未参与到大家的讨论中来,他们两人心中有数,卫英此举不过是掩人耳目,实际上,他早已经钦点了大将军华旗秘密进京,所谓挑选戍边将军不过是为了给等待华旗到京而争取冠冕堂皇的时间罢了。卫承佩服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高高在上的位置,焦急的神色,好像真的在为人选而发愁担忧一般,再看身边的卫飒,也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淡漠和慵懒,周围的人向他询问意见,他也多半含糊支过,并不认真作答。
再如此争论下去,也实属无意义,卫英示意大家停下,他清了清嗓子,向着大殿上的众人说道,“咱们先把戍边将领一事放一放,孤有另一件事要讲。嫣儿病体沉疴多日,玉夫人昨日和孤提起,说民间有一种说法叫做冲喜,大凡病体之人经过喜事都会痊愈。这种说法,孤不以为信,但,嫣儿的心意孤却清楚明白的很,孤这些年来,忙于政事,疏于对子女的陪伴,特别是嫣儿……经过这件事之后,孤更是切身体会到生离死别之苦,也该多替子女们想一想啦。”他刚说完,大臣们就开始纷纷应和起来,恭维之声,响成一片。
卫英含笑点头,摆了摆手,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所以,孤决定提前为嫣儿操办婚事,诸位大臣,你们可有异议?”
皇家有喜事,大臣们能有什么异议?大家都应和道喜让卫英更加高兴。
“钟丞相,你看,孤把女儿许配给你家无颜可好哇?”卫英笑眯眯的看着左下首的钟覃,等着他回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婚姻大事
“钟丞相,你看,孤把女儿许配给你家无颜可好哇?”卫英笑眯眯的看着左下首的钟覃,等着他回答。
钟覃时年不到五旬,眼角眉梢仍有着中年男子特有的冷静沉稳,历经亡国之后的他已经把功名看淡,唯独不放心的也就是这个独子,钟无颜。幸好他被紫嫣公主一见钟情,挽留在宫中陪伴。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风平浪静。似乎钟无颜会成为公主驸马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是深知法无定法,事无常态的钟覃明白,卫英一天不指婚他们二人,钟无颜就只是公主看上的一个小白脸而已,什么也不是。如今,卫英终于宣布他俩的婚事,这件事若成了,不仅可以免去了他对儿子的这份担忧,也可以为他自己寻到一片保护伞,钟无颜娶了卫紫嫣,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的亲家。
如果,钟无颜是个健全人,他则要多思量一番才能给出回答,但是钟无颜是个瞎子,找一个这样的人做女婿,卫英可是实在是不用担心大祁国的江山会被外姓人夺走的危险。而钟覃呢?也能安心的做紫嫣的公爹,皇帝的亲家,不必为了担忧儿子有一天会功高盖主,惹来杀身之祸。这么想着,钟覃甚至有些庆幸钟无颜的双目失明来。
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时间太久,钟覃赶紧上前两步,躬身施礼,“公主贤良淑德,温柔体贴,对无颜一直体恤尤佳,老臣代儿子无颜谢陛下赐婚。”这番话听得卫英很是受用,含笑点头,以手相搀,“以后就是亲家啦,何须多礼?”
“孤戎马一生,子嗣甚少,而女儿又只得紫嫣一个,平日里难免骄纵了些,有几分骄娇二气,日后进了你钟家的门,就是钟家的媳妇,有做的不合礼数的地方,只管说教,不用顾忌。”卫英哈哈的笑着,拉着钟覃的手说个不停。
钟覃也跟着赔笑,连说不敢。心里却暗道,这番话也就是说说罢了,真要是说教了那位公主,只怕他们钟家一家子都要跟着倒霉。
“紫嫣前些日子病体沉疴,咱们呢,借着这个喜事热闹热闹,说起来,咱们皇宫已经有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啊。”卫英感慨的说道。
钟覃点头称是,卫英看了他一眼,“择日不如撞日,十日之后就是个双喜的好日子,咱们也不拖拉了,婚事就在十日之后办了吧,亲家,你觉得如何?”
十天?会不会太仓促了些?钟覃不明白卫英如此急于为女儿完婚的意图何在,但君命一出,他也不能反驳,撩衣跪倒,“一切但凭陛下做主。老臣这就回去准备彩礼。”
卫英微笑点头,和颜悦色的对钟覃说道,“彩礼什么的,随意就好,主要是让这两个孩子高兴,说起来,这两个孩子在一起这么些年,早该修成正果了。也难得他们两心相悦。孤就一个心愿,盼着他们小两口日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早早的给我这个老头子生一堆小娃娃,也就心满意足喽。”一番话,说的殿上众臣都笑了起来,气氛很是热闹祥和,一扫前些日子鹰王辞世带来的不快和阴霾。
这么一来,卫紫嫣和钟无颜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时候,偏有人不识相的开口上奏,“陛下,鹰王尸骨未寒,尚未下葬入土,值此之际,宫廷大办喜事,恐有不妥。”
卫英眉头一皱,大殿上也寂静下来,抬眼看时,是右丞相裴正。
此人向来与钟覃不和,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这会儿他开口唱反调,实在是难逃给钟覃捣乱的口实。卫英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钟覃看了他一眼,也没开口。
“陛下,臣以为,鹰王辞世,举国哀懮,此时若大办公主婚事恐引起国民不满,朝野上下也会非议良多。再说,公主与钟大公子感情甚笃,也不急于一时。”裴正继续说着,根本不顾及卫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卫英看了一眼卫承,卫承会意,咳嗽一声,对着裴正说,“裴丞相此言差矣。鹰王生前最疼爱紫嫣,生前未能亲眼看到紫嫣大喜,已是遗憾,此时举办亲事也算是对鹰王在天之灵的告慰。”裴正轻哼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冷声答道,“若论起来,鹰王的亲骨肉此刻还形单影只,要是想让鹰王爷英灵有所慰藉,也该是先让他的独女成家吧。”
卫承被噎了个正着,看了一眼卫英,不再言语。堂堂一个皇子被人当众如此反驳,也实在是没有面子,若不是顾忌裴正是两朝元老,他肯定不会就此住口甘心示弱的。钟覃担忧的看了一眼卫承,恐怕他儿子的好事多半是要坏在这个老头儿身上了。但是他也只能是干着急,插不上话,虽说钟覃和裴正的官衔是平级,但,裴正在朝中的势力和威望让他连卫承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他此时若是出面为自己儿子辩驳恐怕也是要被他当众奚落。
殿上,一时陷入僵局。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出声附议。
“呵呵。裴丞相,你不说,本王倒还忘了。”慵懒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卫飒摇着朝服上的玉穗子褡裢,漫不经心的走过来,拍拍裴正的肩膀,“要不是因为那位郡主大人,紫嫣何至于病入膏肓,险些一命呜呼呢?哎,裴丞相你若是执意阻挠,那本王就只能奉劝你一句,今日下朝之后快些回去把府门加固加牢,片刻也别耽误。”
裴正白胡子一翘,不明所以的看着卫飒,反问,“为何?”
卫飒哈哈一笑,“裴丞相,我那个妹妹的性子你还不晓得吧?她现在是病着,没那个力气闹,你看看,等她好了,要是知道是你不让钟大公子和她成亲的话,估计立马就会冲到你府门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你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这……”裴正沉吟良久,老脸有点挂不住,他也对紫嫣公主的娇纵跋扈早有耳闻,若真是如卫飒所说的那样,人家一个公主小女娃天天跑到他家府门前叫嚣吵闹,也实在是不成体统,有失斯文的很。可是他的话刚刚已经说了,这会儿因为卫飒的一句劝告就收回去,也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吧。
卫飒看出他心中所想,知道他已经活动了心思,顺势再给一把梯子,“老丞相,你看这样可好。咱们呐先办喜事,等紫嫣和无颜的大婚办妥,算起时日来也差不多将近鹰王他的月祭,父王已经下旨命人将鹰王的陵寝收拾妥当,只等吉日进行下葬。咱们就把这件差事交由钟大公子和紫嫣来办,如何?”
裴正感激的看了卫飒一眼,谢他及时给自己解围,其实刚刚他出声阻止也是出于义愤,他和鹰王素来交好,如此大丧期间,陛下竟然公然下旨命二人大婚,他若不说两句,也实在是对不起地下有知的卫烈。
“至于芙蓉嘛。”卫飒点了下头,接着说下去,“父王早已赐给她靖安公主的称号,可惜,芙蓉少不更事,不懂感恩,反而恶语相加中伤紫嫣,哎,还好父王念及她新近丧父,不予追究,只是命她在府中反省,刚才裴丞相所说的赐婚,依本王看也不错,给她找个婆家也许她就能收敛点性子,不会再这么胡来了。父王,不如,您也在朝中给芙蓉物色个如意郎君,咱们两喜和一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