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他吐了两个字。
白江看得直咂舌,乖乖,这两个男人醋意大起的时候可真是不得了!
“殿下,还是先让他救人吧。常言道,有病三不备嘛。”他适时的过来打圆场。
卫飒讪讪的松开了手,看着白川把若溪扶了起来,盘膝坐在她的身后,手指扣成弯曲状,从若溪的颈部开始一路向下叩打,他手上似有一张颠倒乾坤的救命符,正一张张的贴在若溪的后背,当他的手指扣在若溪的肩胛骨上的时候,他们三个不约而同的听见若溪似乎发出了一声痛呼。
尽管只是微微的一点响动,却没能逃过眼前这几个人的耳朵。
卫飒又惊又喜,上前一步就要拉住若溪的手,被白江拦住,朝他摇了摇头。
“白川救人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再眼前碍事,会对若溪不好。”白江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两人同时退后一步,卫飒目不转睛的看着床帏之中的动静,低声道,“你倒是很了解这个白袍如来。”
“嗨,看,你就是不放心,等他把若溪救活了,我再和你说。”他也朝床上看。卫飒斜睨了他一眼,“放屁,本王还未答应,小溪儿她敢不醒过来!”
“对对,你这个混世魔王还没点头,她的确不敢。”白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随口说了一句,“你知道她为什么刚刚会痛呼么?”
“为何?”卫飒终于肯好好的看着白江说话了。
“因为她的右臂被人打断了,这个你总知道吧?”白川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另有一鞭打在后肩胛骨上,伤了筋。连老胡太医都说,这伤这辈子都好不得了。”
卫飒面沉似水,没再吭气。
白江有点献宝似的朝白川的面上看了一眼,他知道白川虽然是在运功疗伤,但他听得见他们的对话。怎么样?算不算是替他出口气来惩戒了卫飒呢?
白川的右掌抵在若溪的后心,源源不断的往她的身体里输送着自己的真气,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头顶就开始冒出徐徐的热气,额头上也见了汗珠。卫飒微微偏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光景,白川撤回了自己的手,收了势,坐定调息。片刻后起身,卫飒见状早就奔过去扶着若溪的肩头,让虚软无力的若溪靠在自己的怀里,抬头问道,“怎么还不行?”
白川挑眉,淡淡的回答,“她的伤势沉疴,非一朝一夕所能及的。你把这颗药丸给她吃下去,明日此时在服一粒,也该清醒过来了。”他调息已毕,从床榻上翻身而下。白江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额上的汗,白川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转回身正巧看见卫飒用帕子替若溪擦拭刚刚渗出一身的冷汗,白川生硬的避过脸去,朝白江一点头,足尖一挑,身形已从窗棂跃出,月夜之下,他的身形很快消失不见。
就像是一场迷局,他们全部都是局中的棋子,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能后退不能后悔。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不是么?白川对着冷冷霁月浅笑,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配合她的计划。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公主的胎记(上)
今日已经是第四天,床榻上的人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一点将要清醒过来的迹象,卫飒无数次的重复着这个动作,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冰凉凉的接触,只一瞬间,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传出,“小溪儿,你要不要醒过来看看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你不是最想看我出丑的样子么?这次的机会可是绝佳啊。”鼻尖之间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已经可以淡淡的感觉到她的微弱的鼻息扑在自己的面颊上,一凉一热的节奏,莫名的让他觉得安心。
“小溪儿……”他蓦地发出一声近乎于呓语的呼唤,然后,归于沉寂。
白江进来的时候,卫飒根本毫不知晓,他太累了,累得已经完全丧失了平时的精明状态,那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三殿下哪儿去了?白江忍不住在心里发问,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他披上了一件薄毯。
已经仲春不假,然而太过空旷的忘魂殿寝殿之中,有风穿堂而过,扫过洁净无尘的地面也拂过空气中残存的寒气。夜半时分,没有了歌舞升平,管弦齐鸣的热闹,这个大殿显得那么的寒冷孤寂。
他的手指触到卫飒肩膀的时候,指尖底下的人蓦地动了一下,欣喜的叫了出来,“小溪儿!”
“拜托你睁睁眼,看清楚再激动好不好?”白江眯了眼睛,敲了下他的额头。
卫飒正圆眼睛,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牢牢牵着对方的手,气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就算你有那么几分姿色,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色诱本王。”
“我呸啊。”白江好看的凤目瞪得比他的还大,“是殿下您现在牢牢的抓着属下的手好不好?”
卫飒奋力一甩,拨开他的手,“你这么晚了不睡觉,鬼似的来回晃荡什么?”
“按照白川说得时间,不出意外今晚就是若溪醒过来的时间,我过来看看。”白江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不会有什么意外,小溪儿肯定会醒。”卫飒刚刚打了个盹儿,这会儿勉力打起了点精神。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个看床上人,一个看望着窗外树影,两相无言。“梆梆,梆梆。”静谧的夜中,值更的人手中的更鼓的每一次撞击,显得那么刺耳,对沉寂在这个夜晚之中的夜之精灵来说,每一声都是一次惊扰。
“什么时辰了?”卫飒忽而发问。声如破冰。
“丑时已过。”白江答道。
卫飒抿紧嘴唇,薄而性感的唇瓣被勒成一道巧妙的弧线,眼神坚毅无比,“你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公事要你处理。”
“你呢?”白江撩了下眼皮看他。
“等溪儿醒了,我再离开。”
“真要是醒了,你舍得走么?”白江轻叱一声,无奈的很。“我且回去,殿下有事尽管叫我。”
卫飒点了点头。白江翩然离去。
“你呀……”邪魅已极的俊美容颜忽而显出无奈的苦涩,她这算是什么?算是对他的惩罚么?“真是个倔的可以的姑娘。”
她不肯醒来,不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卫飒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为了一件事情而后悔过,悔断肝肠这四个字的滋味他才算明白。
他怔怔的看着这张沉寂的睡颜,忽而眼眶有些酸涩,自言自语的道,“没关系,就算你不醒过来,也不要紧,至少我还可以这样看着你。”却看不到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眸子。也好,卫飒低低笑了出声,这样起码他就不用再为是喜欢她还是喜欢眼前人而纠结了。长久以来,那一记眼刀,包含了多少深仇大恨似的刻骨恨意让他欲罢不能去忘却,直到她出了事,直到她迟迟不肯醒来,卫飒才恍然大悟,他迷恋的不止是那对眼睛。
“水……”有人轻轻发出呓语。
卫飒一愣,狐疑的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人啊,白江不是也走了么?他甩了甩头,完蛋,等不到小溪儿醒过来,他就先要出现幻听了。
“水……”又一声……
卫飒不敢置信的感觉到他紧握的手掌中有些动静,定睛看去的时候,那颗在眼眶中滚了那么许久的泪珠终于施施然落下,卫飒喜极而泣,双手交握着颤抖着握着那对小小的手,不可抑制自己极度兴奋的情绪,连声音也不能连续,他费了好大力,才让自己清楚的吐出这两个字来。“醒了?”
“水……”
“啊,水,水!”卫飒噌得站起来像一只烫着了的螃蟹,张牙舞爪的冲到桌子上,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温水,噌噌噌的跑到床边,献宝一般一把抱起床上的人,一手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水来了。”
若溪眉头皱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声音。
卫飒又开始焦急,不是要喝水么?“我喂你。”他端起杯子含在嘴里一口,俯身就贴在她的唇上,干裂的嘴唇,带着一点让人心痛的刺痛感,当他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的时候,他竟然开始莫名其妙的心跳起来,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又像是一个前往朝拜路上最虔诚的朝拜者,圣洁而纯粹。
第一次能够摒弃了私心杂念的和她亲密接触,卫飒一点点将嘴里的水甫给她,然而……若溪的一只小舌头却急急渴渴的不断的在他的唇上索取着更多的清甜的水,卫飒的脑袋嗡了一声,这种热情的回应已经近乎邀请。
明知道对方只是因为对水的渴求才会如此,但……心里的那股喜悦,是为了什么?
不可抑制的亢奋又是为了什么?
在极度的疲倦中,这具身体为什么还能有这些反应?
太多的为什么,卫飒统统不想去理会,她的唇,她的舌都那么美好,留恋在他的唇间,勾起了所有被压抑得太久的欲望。
不只有难以启齿的欲念,更多的还是惊喜!他的小溪儿是活的,是可以用唇舌来取悦他的活生生的人!不再是那个昏睡不醒的状态了!卫飒忽然间就要怀疑自己的一颗心是不是快要被撑破,刚刚还沉到谷底的瞬间又被人高高的拉起,极度的黑暗之中的一束强烈的阳光,让他不敢相信。
细细的感应着她的热情和探索,卫飒再怎么不舍也还是推开了她虚弱的身躯,他很清楚,她的热情不是对他,是对那桌上壶里的温水。
安顿好她,自己起身去,将一整壶的温水都取来,一点点如法炮制的甫给她。看着她饥/渴的吞咽着水流,那股刚刚才被压制住的心痛又无可奈何的升了起来。
“小溪儿,能听见我说话么?”为了防止意外,就算是若溪还想要喝水,卫飒还是把水壶抽开,不让她一下子喝进太多。
若溪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卫飒的身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她的头就埋在卫飒的颈间,卫飒又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遍,没有听见她的一点回应,只好作罢,一手托着她的腰背,一手把水壶放到脚边,“听不到么?也罢,总算活过来了,我的小溪儿。”他喟叹一声,双臂慢慢收紧,把若溪小小的身子拢在自己的怀里,她真的瘦了,即便是他这样抱着她,即便是若溪的全副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卫飒还是没有感到一点的重量,轻飘飘的像是一团被风一吹就会散开的棉絮般飘渺脆弱。
他心里的懊悔已经不能言说,卫飒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他要用一生去爱,去偿还。
***
“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小公主她还未清醒。”白江站在大大的榕树下,对着黑影说着。
黑影便是昨日才进宫来为若溪诊病的白川。
白川眉头深锁,算了下时间,“怎么会?那颗药丸服下算起,到子时,她也该醒来。”
“事实就是她真的没醒。”白江似乎是铁定了心要和他宁这劲儿干。
“白川,这些年我一直想要问你,你从前说过的那个什么仙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白江忽而想起了一件不怎么相关的事情,白江一愣,随即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白江的脸上有明显受伤的痕迹,佯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想说就算,我也没想要知道到非要你回答的地步。”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川蹙了下眉,一手搭在榕树的树干上,“这件事我迟早要告诉你。”
“看起来还挺神秘。”
“神秘?也算吧。”白川苦笑了下,“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没有放弃对几味药材的找寻,为的是要炼成仙丹,以求长生不老之法,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停顿了下,苦笑的意味更浓,笑得也更加难看和勉强,“神秘劳什子的不老之法,不过是蒙骗江湖同道的一点说辞罢了,那几味药材都是要给若溪做成救命药丸的材料。”
“救命药丸?”白江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川话中的意思。
“不错。的确是救命药丸。”白川从榕树的阴影中绕了出来,直视着白江好看的妖娆的眉眼,“若溪,啊不,小公主殿下身上有一处血嫣花的胎记,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秘密吧?”
白江老老实实点头,“自然,这对别人来说或许稀奇,但是我却是知道的。”不仅知道,他还亲眼验证过呢。
“所有的事,都要从这胎记说起,白江,以你的眼力看来,公主肩上的那朵血嫣花就真的是天生的胎记么?”他忽而话锋一转,让白江措手不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公主的胎记(下)
“所有的事,都要从这胎记说起,白江,以你的眼力看来,公主肩上的那朵血嫣花就真的是天生的胎记么?”他忽而话锋一转,让白江措手不及。
“难道不是么?”白江错愕不已地盯着白川细长的眉眼,他面上的苦涩和辛酸酝酿成了他所未曾见到过的悲伤。
“北冥国内当年人人都盛传过的小公主的降生传说,也不尽全是对的,或者说,是根本完完全全的是错的。”
白江被他这段乱七八糟的开场白彻底搞晕,脑筋里转了几个圈都没能思量清楚。
既不是对的,也不是错的,这是什么意思?
白川宛然一笑,笑容中掺杂着几许看不清的情愫,“公主出生时肩膀上便有一处红痕,形如豆。”
“起初国主和王后都不以为意,初生的婴孩身上有一处胎记本是常理,而且,公主身上的胎记也非常人那样的难看的黑紫色,而是如同桃花般浅淡的粉红色,衬在公主柔嫩的肌肤上显得异常的妖娆美艳,总而言之,当时的王庭之中全部上下的人都沉浸在国主喜得幼女的喜悦之中。但随着公主的年龄增长,问题就渐渐的显现出来,那枚本来是很好看,应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消退的胎记却越来越明显,那抹淡淡的粉红色不仅没有消失的痕迹反而变得越来越浓重,在公主周岁那年,国主也起了疑心,不再听从宫内御医们的言论而请到了云游四海的我的师傅,他为公主进行了缜密的诊断,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咂舌不止。”
白川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带着一点沙哑的音色,讲起一桩从前的往事来竟如同是开启了一坛陈酿了经久的老酒,却带着浑浊的不愿提及的蒙昧。
“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结果,我至今想起来都还觉得那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