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过了。”宁阳点了点头。诸葛端云嗯了一声道:“那好,明日便起身前往帝都吧,待拜堂成亲后,日后再来北关,再让你摆开仪仗大大方方地来给母妃上香。”
宁阳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她不在乎是摆开仪仗来还是披着斗篷偷偷摸摸地来,给长辈上香只要带了孝心来,其余的都不重要。不过诸葛端云觉得委屈了她那倒是另一回事,这些事情由着他安排就好。
上路往东行那日已入了十二月中旬,虽然就要过年了,两人却没时间等到过了年再走。迎亲送亲的队伍按照原先的路程计划,二月初二便是进入大夏帝都的日子,然后大周来的送亲队伍在驿馆住下,迎亲队伍回朝复命,只等着二月十八,诸葛端云将她迎进端亲王府,两人正式拜堂成亲。
出北关那日,老天爷很是赏脸,竟然连着三日放晴,这在北关可是很少见的,有不少人说是因为王爷要娶亲了才有的吉兆。这一次的马车可是布置得舒适多了,里面不仅宽敞,坐垫也都棉软厚实,连地面儿上都铺着羊毛毯子,窗帘是貂鼠皮子制的,遮风得很。这一次安泰没跟着出来,他要留下看守被抓到的南英王余孽,据说要等着诸葛端云成亲过后,上表给皇帝,由皇帝御旨发落。
这一路上不必再担心刺客,虽然赶路赶得比原先还急,心情倒是舒适的。只是这年代的马车没有弹簧之类的装置,颠簸是肯定的。古代的道路交通很不发达,所谓的官道也不过就是稍微平整宽敞一些的道路,黄土铺就,石子遍地,四周都是山岭,有时连村庄都见不着,只到了大城才有平坦的路走,而且一般的城里也是土路,青石砖铺路的城镇都是繁华的重城了。
这一路上除了有些颠簸,偶尔会觉得有些晕车外,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手冷罢了。这个时代并没有手套,人们习惯在冷的时候把手藏在袖子里。只有武将的铠甲上有类似护手的软片,骑马时手上也只是包一块裹布一样的东西,这个在当初永阳骑马时宁阳便发现了。只是大周天气暖和,大多时候是不需要手套的,不过对于大夏这样的北国来说,手套还是必要的保暖之物。所以,对此有深刻体会的宁阳,决定嫁入王府后,试着做做手套看看,或上朝或行猎或是平时议事的时候,诸葛端云都可以有样暖手的东西。
找到了件想做的事情,宁阳对日后的生活更加期待,她坐在车里,开始想象着帝都的繁华、王府的布置、还有手套到底要怎么做,她会绣活儿,但是还没学过做衣裳之类的事。王府里应该有绣娘吧?找个手艺人来学学也是不错的,唔,如果学会了要给诸葛端云做个什么样式的手套呢?貂鼠的?兔子的?宁阳差点被自己脑袋里出现的景象笑到,兔子的手套她戴还差不多,诸葛端云戴?那太雷了。
诸葛端云斜倚在车里,宁阳千变万化的表情落入他的眼底,染上一层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这小丫头又不知在想什么,日后到了王府里,有她在应该不会太吵也不会太无聊了。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直奔东边的帝都城,入城的时候刚好是二月初二,送亲的队伍午时于驿馆下榻,两人傍晚便入了城。
大夏帝都建在东部中心,古来便是易守难攻之地,数千年的底蕴早就了帝都城的繁华,大夏的兵器在三国中名声最盛,帝都宽阔的专门有一条打铁的街道,街上均是打造各式铁器之处,由官府直接管辖。其他的街道茶肆、客栈、酒庄、银号、布庄、胭脂铺这些地方与大周无异,只是建筑严谨大气,有一种北国的风霜傲沉之感,不同于南国的婉约派风格。另外车市、马市、菜市、花鸟市、杂耍街市、柳街戏巷,能有的都有。
诸葛端云和宁阳的马车进城的时候已是傍晚,街市上却还是很热闹。
“帝都里没有宵禁,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庙会,日后有的是机会带你出来逛逛。如今还是先去驿馆,这几日你在驿馆好生休息,本王今夜便要回王府,明日一早要上朝复命。”诸葛端云简单地说了几句,就让侍卫将马车赶在驿馆的后门停下,亲自将宁阳送进了供公主专寝的院子。
自八月中旬从大周樊江城一别,如今已有将近半年,半年未见,见宁阳平安归来,奶娘和月桂等人差点没哭出来,行过礼,奶娘便把宁阳拉到了跟前儿,上上下下地瞧,俨然就是看自家孩子的心疼眼神。
“公主瘦了,这小脸儿都瘦成巴掌大了,出门的时候下巴还圆着呢,这一路上吃苦了吧?”奶娘只顾问着,却听到一声轻咳,诸葛端云说道:“公主路上身子不适,这几日好生侍候着,哪儿也不必去,半个月后本王亲自来迎她入王府。”
奶娘等人赶忙应了,宁阳笑着向诸葛端云点了点头,他们路上对刺客的事已经有所共识,绝不让人知道她曾经被劫了去,即便是奶娘等人也不能说,免得她们担心。
诸葛端云走后,奶娘果然问起了路上的事儿,可有遇上刺客?可吃苦了?王爷待公主可好?之类之类,云云曰曰。宁阳只把诸葛端云待她好的事儿说了,其他的只说没什么,奶娘这才放了心,悄悄推了月桂一把,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王爷看着性子孤沉,其实是个知道疼人儿的,方才进来时我就瞧出来了,王爷和公主感情好着呢,俩人不知对眼儿了几回,走的时候,都还不舍得呢。”说完,就和月桂一起笑了起来,宁阳制止了几回,却越制止越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直到等良儿打了沐浴的热水进屋,几人才总算不笑了。
之后的几日宁阳乖乖地呆在驿馆里,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每日只调试着心情,等着披上嫁衣嫁入王府。
大夏神武三年二月初六一早,礼官来屋里请奏,这日是将嫁妆抬入王府的日子。总共两百六十八抬大妆扎了大红绸子,由王府的人领着,送亲使节的队伍抬着,一路吹吹打打送进了神武端亲王府,大妆置于厅堂之上供人观看。宁阳从未参与过嫁妆的事,反正由礼部定制的嫁妆,怎么也不会落了大周的脸面,果然,过了大半上午,王府的管家笑脸迎人地回来了,在屋外传禀说夏晋帝已经下了旨,成亲正式定于二月十八日,倒是皇帝会亲临王府主持婚礼。
宁阳怀中紧张忐忑的心情,终于在大夏神武三年二月十八,迎来了正式嫁为人妻的大日子。
这日一早,宁阳身着大红云龙纹鸾绦锦缎的棉袄,红绫袄青缎掐牙子的背心,同色暗云流水纹的裙子,并将在大周出嫁时穿的大红百花水袖长袍穿在外面,同样虹裳霞帔,凤冠步摇,踏着红香的羊皮小靴,上了金顶花屏大红绣凤八抬版舆,前面是送亲使节,后面跟着二百六十八名陪嫁,由诸葛端云亲自驾马迎上,在青石砖铺就的帝都大街上慢慢地走,路上礼乐齐鸣,百姓围观,好不热闹。
这日大夏皇帝亲临为皇叔主持婚礼,朝中大员无一例外地都被请进王府,宁阳的轿子落入王府大门前时,宾客已经都到了。宁阳坐于轿中,忽听轿外有人唱着嗓子喊道:“启轿,新人起——”
轿帘儿被挑了开,王府的喜娘上前扶着宁阳慢慢下轿,而后一条大红绸子递了过来,宁阳接了绸子一端,又听人唱道:“新人接红绸,红红火火入新门——”
身旁都是欢喜的笑声,礼乐一直奏着,宁阳盖着大红盖头,只能看见脚面,她心里紧张,虽然知道一路都有喜娘提示着,也知道红绸的另一端正是诸葛端云,可是她还是紧张,感觉每迈出一步,腿都有些软。
王府的门槛很高,上面竟然还雕着虎头镶着金丝,宁阳由喜娘搀着迈过门槛,慢慢地来到正面花堂前,只见得东南方向置了案子,地上放了软垫,有人唱道:“新郎新娘进香——跪,献香——”喜娘交给宁阳三柱清香,宁阳与诸葛端云跪了,听着人的指引叩首,三拜过后才继续往前走,这才入得正殿。
礼乐忽转入高调,宁阳知道,是拜堂的时候了。虽然看不到堂上的热闹情景,但是她能看到许多双脚在两旁立着,站得很齐整,可见这正殿上坐着的是大夏皇帝了。有人由唱着嗓子念了一段辞藻华丽的骈文,大抵就是赞颂端亲王爷的英明神武、功德无双,然后又赞颂大周承和公主的贤惠温良,两国联姻,才子佳人云云。而后只听得来自正堂座位上传来一声颇为轻快的少年笑声:“好啦好啦,赶紧拜堂吧!皇叔这婚事都等了一年多了,朕都急了。”
宁阳正惊讶着大夏皇帝给人的感觉像个孩子,面前已经被放上了大红锦绣的软垫。然后便是那电视上常看见的场景,拜天地、高堂,而后夫妻对拜。但是今天皇帝在,拜天地便改成了拜皇帝,诸葛端云的母妃虽逝,也要对着空空的红木大椅跪拜,待到了夫妻对拜之时,宁阳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两世为人,她今日总算嫁了人。
而后四周突然热闹了起来,原来有人喊着要“送入洞房”了。
喜房里一张大得夸张的床榻,四周大红帐幔围着,床上撒着五谷、花生、红枣等物,宁阳和诸葛端云到床上坐了,喜娘递上金秤杆,笑道:“新人揭盖头,称心如意——”
揭了盖头宁阳并不敢四周顾盼,只恭顺地垂眸浅笑,喜娘又递上以彩结连着的酒盅,称“合卺同尊,以结同好。”酒是温的,并不辛辣,看来是为怕新娘没喝过酒而特别准备的。
喝完交杯酒,在一旁热闹声中,诸葛端云出了喜房,招待宾客去了。而等待着宁阳的还有漫长的仪式。她先在喜娘的服侍下去了凤冠霞帔,只穿着诸葛端云为她准备的那身嫁衣,而后就是那仿佛酷刑一样的开脸仪式,开过脸,发式盘起,怀抱杆秤、瓷瓶、箅筘,安静地坐于帐内,据说这样可以象征新妇办事公平、周密,守口如瓶。
这一坐就是一天,直到了入幕十分,诸葛端云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得屋里。宁阳坐在床榻之上垂着眸,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那啥?接下来不会是要闹洞房吧?
正心里紧张着,却听诸葛端云道:“今日本王大喜,多谢诸位前来贺喜,前面儿夜宴刚上,诸位自请,本王便不奉陪了。”那些人听了起哄着不依,诸葛端云却不管他们,挥了挥手,喜娘丫鬟等人都退了下去,门果断地被关上了。
“累了吧?”诸葛端云走过来,将宁阳怀里抱着的东西都放在桌上,而后坐在她身旁问道。
“妾身不累,王爷可需要醒酒茶?”宁阳心里紧张,只低着头问。
“把头抬起来,这不是在人前儿,不必如此小心。”头顶上传了某王爷不耐的语气,“还有,称呼改改吧,听了别扭。”
宁阳依言抬起头来,见诸葛端云冠帽玉簪,剑眉飞扬,眸敛着,却因喝了酒而有些朦胧,唇微微抿着,孤沉里透着邪魅,身上几分男子香,不太像在船上的那晚,今晚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危险。
宁阳不由更加紧张,她才十三岁,不会今晚就要……
她拧着手指,眼神游离的小动作看着诸葛端云眼里,不觉添上一抹好笑。她今夜穿着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嫁衣,发式绾了起来,雪白貂毛的围脖裹着颈子,头儿那只用彩丝绣了小貂脑袋衬得她小脸儿白里透红,说不出的可爱。
诸葛端云的眼神深了深,腹间竟升起一股浊气,他马上移开眼,告诉自己这丫头还小,得再等两年。他像是身后着了火一样地起身,从桌上拿了几颗红枣动作有些生硬地递给宁阳,说道:“爱妃坐了一日,饿了吧?”
宁阳有些奇怪诸葛端云干嘛有些紧张的样子,该紧张的人是她才对吧?不过心里狐疑着,手上还是把枣子接了过来,回道:“谢王爷。”
“不必喊王爷了,听着生分。”诸葛端云道。
宁阳愣了愣,不喊王爷喊什么?她歪着脑袋试探地问:“那……老爷?”
话音刚落,诸葛端云果然黑着脸瞪她。
那她可就不知道喊什么了,总不能叫名字吧?这在古代貌似不太合礼法。
“叫夫君吧。”诸葛端云语气不是很好地道。
夫君?好吧,夫君就夫君,她没意见。吃过枣子之后,就听诸葛端云道:“夜深了,为本王宽衣吧。”
“是,夫君。”宁阳知道,有些事情再拖着也是没有用的,古代女人的命就是这样,如果今晚诸葛端云想要她,那她也只有顺从的份儿。她帮诸葛端云脱去冠帽和外袍,要为他解去腰间玉带时,却觉得那里的肌肉明显紧了紧,而后她便听见诸葛端云深喘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地道:“算了,爱妃去收拾床铺吧,本王自己来。”
宁阳红着脸应了,待把床上撒着的五谷、花生和红枣都收拾干净,铺好了棉被,便服侍诸葛端云上床躺下,自己这才去了衣物入帐。今日上轿前奶娘曾嘱咐过,要穿着亵衣入帐,两世为人,头一次当着男人的面脱得只剩内衣,宁阳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钻进被子里,棉被裹到脖子底下,只把脑袋露在外面,却红着脸不敢看诸葛端云。
正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却只听得外面有些笑声,宁阳顿时往外面瞥了瞥,大红帐子已经放下,外面的情况看不清楚,诸葛端云却道:“那是听房的人。”
听房?宁阳这才想起来,奶娘是跟她说过来着,新婚要有人在房外听房,古人以此为吉,而且要听上三日。
看着她紧张的小模样,诸葛端云微微一叹,伸手便把她捞了过来,入手的感觉出奇的好,她的手臂雪滑紧实,吹弹可破,极好的触感让诸葛端云不由窒了窒,好一会儿才将她按在他臂上枕好,而后侧身将她抱在怀里道:“行了,不必紧张了,圆房的事儿过些日子再说吧,睡吧。”
宁阳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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