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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我和小弟饿了好几天了,请问您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辛情行了一个礼,努力模仿着别人口音说道。
这是辛情生平第一个行乞,一副彬彬有礼又难为情的样子,话也说得不伦不类的,实在算是太业余了。
裕儿连忙帮腔道:“老丈,行行好,救救我们吧,善有善报,您老一定会多福多寿的。”
辛情的眼光不错,老大爷果然是个好人,乐呵呵地掏出一个豆面饼子,掰了一半递给裕儿说:“那就承小哥你的吉言了。”
辛情和裕儿连忙大声道谢。辛情还沉浸在喜悦和感动中,裕儿已经飞快地在饼子上咬了一口,然后塞到辛情手里,接着就立刻扑向身后的范二。
可是这一次三人离得太近了,范二带着缠在他身上裕儿向辛情猛的一扑,就把面饼抢了手里,然后往怀里一揣,腾出手来就准备对付这两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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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情见那块面饼是不可能再抢回来了,便不肯做无谓的牺牲,裕儿却仍不甘心,顶着拳头死缠着范二不放,指望与辛情合力再把饼子抢回来,不料辛情却说:“裕儿,我们走。”张裕闻言只得放弃。
范二得意地睨视着面前的弱者,心里感到非常快意。
辛情伸手揽住对范二怒目而视的裕儿,向前走出十几步之面再次站定,挑选下一个目标。下一次,她就不会这么迟钝了。
“今天他没有同伙,等下再要到吃的,我们一人一半,往相反的方向跑。”辛情扶着裕儿的肩膀,对他耳语道。
裕儿眼睛一亮,随即懊恼地说:“我真是笨死了,方才怎的没想到?白白便宜了那泼贼!”
辛情揉了揉他的脑袋,微笑道:“别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有了对付范二的法子,裕儿高兴起来,更加卖力地向经过的行人乞讨,辛情却不肯随便开口,而是认真地挑选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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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饿得眼花没看清楚,也可能她识人的本事太差,面相憨厚的大婶,天真的小姑娘,爱面子的小伙子,领着小孙子的老爷爷,每一个都不像是没有同情心的人,可是辛情几次出手,竟没有一次乞讨成功。
就在辛情觉得自己要饿晕过去的时候,终于有一个相貌很彪悍的大嫂慷慨的给了他们一个黄米饭团。
辛情用眼角扫了扫虎视眈眈的范二,很机灵地没有像上次一样对着人家的背影道谢,而是紧紧跟着彪悍的大嫂,一边致谢一边把饭团分成两半。这时,辛情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跟着这位大嫂多走几步,借助她的威慑力把这些饭团全部吃进肚子里呢?可是她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只一眼,她就明白地看出范二根本不会顾忌那个大嫂。而辛情也不敢奢望人家慷慨地表达了同情之后还会再行侠仗义,帮自己打跑无赖,那位大嫂虽然长得彪悍,毕竟也是一个年轻女子,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绝不可能愿意招惹上范二这种人。
辛情和裕儿分了饭团之后立即拔腿向相反的方向跑。范二微一犹豫便作出选择:先追大的,抢了大的之后再追小的。的确,大的这个明显比较虚弱,三两步追上,抢了饭团之后再追那个跑得比较快的,仍然有可能把两份都抢到手,即使只来得及抢到一份,也是容易追的那个剩下的更多些。倒不是说这个范二的心思有多灵活,实际上这些原因他未必会在一瞬间想透,但长期抢食积累出的经验,却让他立刻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辛情在人群中逃蹿,速度竟然不比她前生差,一个快饿死的人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但是在一个资深乞丐面前,一个宅女的速度,无疑是没有任何优势的,辛情拼了命的跑,也只不过跑了不足十步就范二被追上了,被追上的瞬间,辛情立刻把饭团交出去,不过这一次辛情好歹吃到了一口,没有象前次那样一无所获。
辛情表现让范二很是意外,辛情趁他发愣的机会紧走几步,和他拉开两米以上的距离,她不知道张丰怎么会有勇气和范二近身纠缠,反正她是绝对不想和这种人有任何身体接触的。
范二虽然对她的一反常态感到有好些意外,却也懒得多想,看看裕儿已经跑远':。。',再追上去也捞不着什么了,便专心盯紧辛情,不再管裕儿的事。
幸亏垫了一口干饭,不然辛情还有没有能力继续行乞都难说,可是接下来她必须更加谨慎才行,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还能激发出多少潜力,不过肯定不太多就是,所以决不能再做消耗自己体力却让别人享受成果的傻事。
辛情站在路边,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一步路都没有走,一句话都没有说,范二几乎以为她是故意和自己耗上了。说实话,辛情倒是想这么做,只不过她却耗不起,所以在看到合适的目标之后她马上出动了。
“先生,请您发发善心,给我一点吃的好吗?”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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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能否给点吃的?都说助人为快乐之本,请帮帮我吧,你会为自己的善良感到骄傲的。”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不过这些点心却不能给你吃,你不配。”
“这位公子……”
“臭要饭的,离我家少主人远点!
凭良心说,经过多次训练,辛情的业务水平真的提高了不少,可不知怎么还是屡屡碰钉子,要说起来这也正常,要是每次开口都不落空,要饭的还不都成富翁了?可辛情不是张丰,每开一次口都要鼓足勇气,心里的难受甚至比饥饿更剧,这让她怀疑,这样的牺牲是不是值得。不过最终在尊严和性命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位公子,能不能给点吃的,我饿坏了。”辛情迎向下一个目标。她仍然没有学会乞求,只会向人请求。
这次这个不是贵公子了,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间颇有些英风侠气。
少年目光炯炯地看她一眼,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块黑黑的干粮递给她,辛情接过':。。'后掰成两半,一半紧紧地捏在手里护在胸前,另一半递还给他,说道:“谢谢您的慷慨,我只要一半就行了,这一半您留着自己吃吧。”说完在自己的那一半干粮上咬了一口,快速地咀嚼起来。
她这么做,并不是出于体贴或者善良,只是为了延长与这个目标打交道的时间。
少年没有接她递回去的那块干粮,淡淡地对她说:“我不要,你全吃了吧。”
辛情非常高兴地再次道谢。这段时间她挑选的目标全是那种气场很强的人:手握权力的中年人,刁蛮的富家小姐,讲排场青年公子,还有这位热血少年。为的就是要让范二有所顾忌,不敢当面践踏施与者的同情心。所以她必须设法在这位施主的身边多呆一会儿才行。
可是说真的,就自己目前这个鬼样子,实在很难博得别人的好感。她猜张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很可能是故意的,但这样子安全倒是安全了,可多招人嫌哪!现在想稍稍收拾一下都来不及。
辛情不善于讨好人,更不知道怎么搭讪,她现在只能一遍遍的道谢,可是感谢的话说上三遍就足够了吧!再继续说的话,不管是说者还是听者都难免会觉得尴尬的。
但是冷场是绝对不行的,人家不耐烦了就会哄你走,没有人会和一个臭要饭的客气。':。。'
一口干粮下肚,再不吭声可就危险了!辛情觉得以吃下一口干粮的时间作为间隔,应该是合适的,但这也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还需要争取别人的理解才行。
“我差点饿死了,不是遇见您,我一定活不过今夜。”这一句既是解释,也是感谢,应该还算得体吧?
少年寓意不明地笑了一下,不知是觉得她说话夸张,还是被吹捧得高兴了。
他不搭言,辛情只好继续找话来说,足足考虑了一口干粮的时间后,说出的却是:“公子……呃,贵姓?”
这纯粹是没话找话!一点巴结的诚意都没有!
辛情知道不对,立刻补救:“哦,对不起,请恕我冒昧。呃——,其实我是想说,西市这里我非常熟悉。”天哪,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公子您来这里是想买什么?这西市里什么店铺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卖什么东西,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哪家的店里掌柜厚道,我全都心里有数,保证能让您买到称心如意的商品。”
说出这么一大段殷勤的话,辛情的紧张总算缓解了一些,私下觉得自己表现这么好,应该不会马上被赶走了。她的目光再次瞄向逡巡在不远处的范二。那个泼皮倒不愧是一个资深乞丐,直觉到少年是个惹不起的危险人物,很明智地选择了隐忍。辛情奸计得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少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觉得这个小叫花子很有意思,口音稀奇古怪,说出来的话不伦不类,浑身上下脏得看不出人样,却偏偏让人觉得不像个乞丐,怎么看怎么滑稽,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决定逗一逗这个乞儿,于是说:“哎,小叫花子,我救了你的命,你不是应该问清我的家乡姓名,日后报答吗?怎的你方才问了一半又不问了,还说请我宽恕,这是何意呢?”
“呃,我是觉得你也许不屑于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臭要饭的,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冒昧了,所以才道歉。”实际上是因为她察觉到对方不会告诉自己,于是按旧有的道德观念把这归于探人**才道歉的。辛情抬眼看了他一下,心里嘀咕:“难道自己理解错了?也对,古人的防心应该不象今人那么重。”于是说:“您愿意告诉我你的姓名吗?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慷慨。”
“不愿意。”少年很干脆地回绝道。':。。'
辛情很想甩给他一个白眼,可她不敢,只有木着脸不吱声。
少年没有理会辛情的郁闷,戏笑道:“哎,臭要饭的,你是男是女啊?叫什么名字?”
叫人叫花子还不够,竟然直接叫别人臭要饭的!这小子真是太没没礼貌了!辛情心里生着闷气,脸上却一派平静,温驯地答道:“我叫张丰,是女的。”
不知为什么,辛情没有报自己的本名,其实随便说哪个名字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叫花子的名字是真是假,但她却下意识地隐藏了真实的自己。对此她并没有深想,实际上也没有必要深究,因为无论如何她今后都要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可她对于目前的身份却又不免觉得委曲,心想:看看,这就身份的差别,她问人家的名字人家可以不理,可人家问她她就不能不回答。
“你是哪里人?口音那么奇怪。”少年继续问道。
“不知道,从记事起就在这讨饭了。”张丰随口答道。编瞎话太麻烦了,反正人家也':。。'不过闲极无聊逗闷子玩,兴你逗我,难道不兴我逗你?
张丰说完咬了一口干粮,刚才太紧张,一直没留意它的味道,现在吃出来了,是豆类的香味,看颜色应该是黑豆做的,还是死面的,很香!张丰抬头冲少年一笑。
少年却已经沉下脸来,显得有些深沉。
他看了一眼张丰,她正在吃干粮,吃得很急,可是咀嚼的时候嘴巴却闭得紧紧的,就凭这副吃相,也不像是个从记事起就开始讨饭的人!
其实张丰的伎俩他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并不介意暂时充当她的保护伞,就范二那种东西,不在他眼前惹事就罢了,否则他也不介意收拾他一顿。虽然觉得这个小叫花子有些古怪,但这年头国破家亡的事太多了,就算这个小乞丐是王子也没什么可让人惊讶的,说实在的,他对张丰的身世并无兴趣,更不稀罕她的报答,可是被自己所庇护的人欺骗,总是多少让他感到有些不快,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这个年纪的人总是比较热血冲动,喜欢动拳头,他们还没有学到多少成年人的心机,处理问题的手段往往简单粗暴,可是他们自已本身却又偏偏是最敏感脆弱的人,感情很容易受到伤害。
张丰努力地跟那块黑豆饼奋斗,心想不知裕儿有没有讨到吃的,瞥了一眼在不远处逡巡不去的范二,趁着少年没有问话的功':。。'夫,以最快的速度把面饼吃完,一口都没敢留。
总算不饿了!张丰舒了一口气,再次对少年一笑,笑容中充满感激。想起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到底要买什么,张丰再次问道:“公子,您准备买点什么?”
“买鞋。”少年虽不至于为张丰的撒谎闷闷不乐,却已失去了逗趣的心情,便又恢复了深沉的模样。
“哦。买鞋啊,”张丰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不快,一边回想一边说:“要说各类齐全,式样新颖,当然非刘家鞋铺莫属,若要结实耐穿,还是樊家的鞋更好,另外吕大嫂的布鞋也很不错,即结实又舒适不过式样比较单一,鞋面也多是粗布的。”说话间来到一个路口,便又提醒道:“靴行在东面,从这里左转,经衣肆再向北走,不过百数十步就到了。”
少年没有应声,象是直接把张丰忽略了,张丰却把这视为理所当然,安静地在前面引着路。
范二一直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监视着张丰,眼里闪动的阴狠让张丰感到害怕。张丰想,至少今天一定不能让他抓到自己。
是非与对错':。。'
张丰领着少年走樊家鞋铺,面对伙计那一脸厌恶准备哄人的架势,没等他开腔,便先声夺人地嚷嚷道:“我带这位公子来这里买鞋!你们可别欺客,我虽然买不起鞋,可这鞋的价钱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开出的价钱不对,我就带这位公子到别处去买!”
伙计心说:“臭要饭的,不过是带个人来买鞋,就敢对我瞎嚷嚷,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好处,就把人奉承到天上去了,竟然把这么一个穷小子呼为公子,别说这么个穷小子根本不配,便是真正的贵介公子,别人也不过称一声郎君罢了,哪有人称公子的?真是个屁事不懂的叫花子!”可是腹诽归腹诽,伙计却不敢怠慢了客人,眼前这个虽说不像个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