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思也在一旁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摇着头，颓然地扶着桌沿坐了，朝轻歌道：“我觉得，二姐失踪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小姐！”青思颓然惊呼一声，眸中一片慌乱，“怎……怎么会？”
“八姐姐，到底怎么了？”轻歌也急了。
我依旧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们两个追着我问了许久，我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将听到的话告诉她们。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忽然又想起江南来，也许他在，可以帮我查一查。又或者，帮我出出主意。
只是……
***
轻歌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我也催促着青思去休息，我想一人静一静。
窗未关，我便倚在窗前，怔怔地看着满园的蒲公英。
在那漫天的白色中，我似乎又隐隐地瞧出淡紫来。只是，又好似恍惚不堪。那被风卷起的蒲公英，一圈一圈地转着，缓缓升高，消失在围墙深处。
隔了好久，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乍然回神，见君彦已然进门，凝眸瞧着我。我微微吃了一惊，白日里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第040章 双重噩耗（1）二更
他倒是没有与我计较，轻抚着衣袍坐下，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
我不知他究竟是何意，依旧靠在窗口，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沿。
他忽然问：“最近可有谁接近过你？”
心下一惊，他的话，是何意呀？
有谁接近过我？
他的话音才落，我便立马想起了江南。只是，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悄然握紧了双拳，难道说因为那次我说心里有了他人，他便察觉到了什么？
“鸾飞！”他起身，朝我走来，手撑在我身后的墙上，沉着声音道，“究竟是谁？你最好与我说实话！”
这算……威胁么？
呵，我冷笑着摇头：“没有。”
与我一起长大的表哥，为何，不过短短几日，我突然瞧不清他了呢？他的一切，对我来说竟成了谜。他说的，他做的，我都无法解释得全了……
其实，不是我疏远了他。恰恰是，在一走一留之间，我们彼此已经错过。
“鸾飞。”他叹息着，又忧心忡忡地开口，“你知不知道，凤府怕是……怕是会出事！”
“出什么事？”听闻他说凤府会出事，我也急了。
君彦却缄默了，良久，才浅声道：“你别管，你只管告诉我，谁接近过你！”踌躇过后，他的语气，又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猛然心惊，君彦，你还是在骗我么？
君彦在我房里待了许久，我却依旧不肯松口。只因，他的话，半真半假。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也因，凤黎陌早就查过江南的背景，他清清白白，也算不得是蓄意接近我的人。
他走的时候，那背影忽然给我一抹决然的感觉。
君彦，有什么事，非要瞒着我？你究竟有什么事，不能与我坦白托出呢？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空气里似乎愈发地阴冷起来。
我蜷缩在床上，轻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去。及至半夜，外头似乎热闹起来，嘈杂的声音不断。我撑起身子瞧了一眼，想了想，又躺下。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去管了。
一夜，未眠。
天才微亮的时候，我已然躺不住。起了身，唤着“青思”，许久不见她来。倒是有一个小丫头急急跑进来，低了头道：“小姐，有何事？”
我皱眉：“青思呢？”
丫头依旧低着头，半晌，才低声道：“六少爷带着青思私……私奔了。”
什么？！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倒窜过来，脸色惨白地看着她，咬着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凤黎陌带着青思私奔，这……这么可能？
“就在昨……昨夜。”丫头哆嗦着道。
第041章 双重噩耗（2）三更
我才想起昨日夜里外头的响动来，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样！掀开被子，急急跳下床去，也来不及梳洗，便冲出去。
“小姐！小姐！”丫头在我身后边追着，边叫着。
跑过祠堂的时候，见大门依旧大开。只是，已然不见了那抹颀长欣然的身影。心下一紧，我实则不愿相信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吗？
再往前的时候，差点与轻歌撞到一处。她急急拉着我的手问：“八姐姐，是真的么？是真的么！”她的眼睛红红的，无比期待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咬着牙，我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想是假的，只是，这么多的事情看起来，我也不得不忘最坏的方面去打算。与轻歌一道去了书房，却被告知凤戽不在。
我讶然，家丁低着头道：“老爷昨日出去了一直未曾回来过。”
“八姐姐……”轻歌不解地看着我。
“鸾飞。”忽然听得娘叫我，急急回头，见她携了丫头的手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看着我们。
忙上前问：“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凤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凤戽居然会不在！难道他还有另外更加重要的事么？着实令人费解。
娘叹了口气，打发了下人都下去，才将我与轻歌带至一处亭子，摇着头道：“云澜还未找回，陌儿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着实令我寒心呐！”
“娘。”我低声唤她。
府上兄弟姐妹众多，娘都是视如己出。所以一直唤六哥“陌儿”，只是凤黎陌似乎一直不领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娘也没有动怒，更多的，是伤心。
“我让府上的人都不许将消息散布出去，也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爹那边，先瞒着吧。不然，他又不知该如何动怒了。”
娘看着我与轻歌，说得有些无奈。
我与轻歌对视一眼，终是缓缓点头。
娘扶着栏杆坐下，语气，满是悲伤：“他若是喜欢青思得紧，不妨慢慢来，何苦如此？”娘的话中，夹杂的是无限的惆怅与不解。
我愣住了，微微握紧了双拳。凤黎陌真的是喜欢青思得紧么？那么青思呢，竟然愿意与他私奔？为何我从来，未瞧出他们两个有如此深切的感情呢？
六哥，青思，究竟是为了什么？
颔首，看向远处，白云缓缓浮动着，遮住了太阳，光线渐暗。
灌入的凉风，将我们的衣衫打得“噗噗”作响，轻歌衣裙上粉色的飘带飞扬起来，掠过她的前额，她却黯淡着神色，似乎毫无察觉。
第042章 双重噩耗（3）四更
在亭子里坐了会儿，便见着六夫人远远地过来。看见我们，似乎笑得愈发灿烂了。加快了步子过来，先是朝娘福了福身子，继而开口道：“姐姐，黎陌真的带了鸾飞房里的丫头私奔去了？”
明明是知道，却依旧要问出来。她的话语中，透不尽的幸灾乐祸。
她是知道青思的，却刻意说成是我房里的丫头，我又何尝不知她的用意？
目光犀利地看着她，我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青思虽然只是我的丫头，可那也是干干净净的出身！”我直面着她说道，她自己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还想诋毁青思出身低么？
闻言，她的脸色都变了。双手绞着手上的帕子，若不是娘在，怕她也会忍不住了吧？
娘起了身，朝她看了眼，沉声说着：“此事谁也不许再提，若是老爷知道了，我定不会轻饶！”
六夫人终于愣住，她大概是想趁这件事情，能弄出些许风波来吧？却不想，娘居然想要隐瞒下去。不过，碍于身份问题，在娘面前，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咬着唇，很是不甘的样子。
而我的心，慢慢沉下去。我越发地觉得，看似平静的凤府，已经缓缓变得不再宁和。而且，是在暗里。
所以，才会令人紧张与害怕。
每日，依旧有很多人在寻找云澜的踪迹。却也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每日都安慰着自己，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娘在暗地里，一直派人找凤黎陌。摄于娘的威严，府上真的没人敢乱嚼舌头。凤戽回来至今，也未曾知晓凤黎陌与青思私奔的事情。他只是一味地忙，我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说君彦来过府上好几次，令我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曾来找过我。那不像以往的他。
我能想到的是，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起码比我重要。所以他才会不来探我。
没有青思，我几乎与江南失去了联系。府上出了这么多事，我也不能再出去了。心里，再紧张都无济于事。只能盼望着这样的时刻能快点过去。我怀念以前的时光。
我没有像到的是，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来了。
又过十日，已近三月底。
天气已经回暖。
然，一道圣旨，将我所有的希望悉数打破。
太监站在高堂之上，傲慢地打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着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国舅凤戽，于圣德二十八年四月初九谋害雅妃。今已查明属实，凤府一干人等皆打入天牢候审。钦此！”
第043章 暗无天日（1）五更
周围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变得透明，连着声响都掠去。我只瞧见太监一张一合的嘴巴，跪在下面，忘记了呼吸。说凤戽谋害雅妃？那是……开玩笑的吧？
只是，圣旨都下来了，又如何会是假的？
外头，突然涌入大批的侍卫。谁压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
尖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凤戽，自始至终都未曾未自己辩解过一句话。可是我不相信，我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侍卫将他押走。
我想叫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雅妃，雅妃。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十三皇子的母妃，那个在二十年前就香消玉殒的绝世妃子。可是，那怎么会和凤戽有关呢？雅妃难产而死，所以才有了将十三皇子过继给皇后的事情啊！难道竟不是这样么？
除了带着青思私奔的凤黎陌，凤府所有人都被打入天牢。而凤黎陌，据说皇帝下了通缉令。我曾想，他定是如何都想不到，私奔之后，竟然会变成逃犯。他广涉天下的生意之道也随之消减，听说落入了暗会手中。那是江湖上一大神秘门派，不知来路。
听闻此消息时，我不禁感到惋惜，那是凤黎陌奋斗了近十年的事业啊！
女眷们被关在一起，轻歌蜷缩着身子靠在我的怀里，脸色惨白惨白。将目光探向远处，江南，待他再次瞧见凤府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情呢？
而我，还能再见他么？
想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原来以为美好的一切，正在一点点地失去。
“来人呐！来人呐！”六夫人自被关进来之后，一直大喊大叫着，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可我不知道她那里来的力气，一遍一遍地叫喊着。
“吵死了！”外头的狱卒在忍不住的时候会如此大吼一声。
六夫人依旧抓着木桩，哭着大叫：“官爷啊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老爷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啊对了！找皇后娘娘啊！老爷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啊！他是国舅，是国舅啊！”
皇后娘娘……
不自觉地将目光向外探去。想来，能说的话，姑母都说尽了吧？我想，无论怎样，她和君彦都不会放手不管的。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冤枉了凤戽。又究竟是用了怎样的手段？
缓缓收回心思，瞥一眼依旧趴在门口的六夫人，叹一声，拉着轻歌行至娘身边。勉强笑道：“娘，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就不怕。”
“对。轻歌不会相信爹是那样的人。”轻歌也在一旁坚定地道。
娘终于抬起头，伸手将我与轻歌搂进怀里，动了动唇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相信，清白之人，一定会讨回一个公道的。因为我知道，姑母在努力，君彦在努力。微微握紧了双拳，那冤枉了爹的人，好可恨！
第044章 暗无天日（2）六更
垂下眼睑的时候，不经意间见四夫人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子喃喃地唤着幼弟的名字：“绪儿，绪儿，绪儿……”
知道她在担心儿子，毕竟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想来现在，定也是吓坏了吧？轻轻挣脱了娘的怀抱，过去轻扶住她的颤抖的削肩，安慰道：“爹和哥哥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别担心。”
她朝我看一眼，脸颊的泪痕异常明显，泪光闪烁着，微微点头。
一连被关了三日，听闻凤戽每日被带出去询问，然，结果如何我却不得而知。
时间，拖得越久，越令人心慌。
***
面对着我们，狱卒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饭菜也是一顿比一顿简陋。我们若是有不满的，还会遭他们的唾骂。声声严厉，丝毫不留情面。
“不过是阶下囚，一群囚奴而已，也配吃人食？”
讽刺的话，总是极尽露骨。听着，心头的怒火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一直嚷嚷着的六夫人倒是吓得不敢说话了。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给什么便吃什么。可是我忍不住，冷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降罪的圣旨一日未下来，我们凤府便是清白的！”
我始终不相信，谋害皇妃是事实。
狱卒不屑一笑：“呵，井底之蛙！那道圣旨下来不过迟早的事情，还做什么挣扎，装什么清高！”
“国舅会做那样的事情也不奇怪，他攀龙附凤，周围也养了很多条狗吧？”
“圣德二十七年，那杨大人被贬一事，谁说不是国舅所为？只是当初他极尽风光，谁都不敢站出来说话而已！只可惜杨大人做官清廉也要被*啊！”
“十三皇子去边国做人质，恐也是他的主意！”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起劲了。
我不过冷笑着看着，听着。原来人一旦失了势，落井下石的人，多如虫蚁！呵，真是可笑，他们以为在我面前这般诋毁凤戽，我便会信了么？
我笑道：“怕是我爹得势的时候，你们想做狗而不得吧！”
“鸾飞。”
“八姐姐！”
娘与轻歌拉着我，不想让我说下去。
可是我为何要住口？
“什么杨大人，什么十三皇子！我凤鸾飞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落井下石，如此污秽不堪，也真真只能一生待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那大人连名字都道不出也想嫁祸给凤戽？这样的狱卒，又与囚犯有何无别？
“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大爷我就不敢动你！”
话音刚落，便听得“咣当”一声，门锁被打开。一直大手伸进来，意欲触及我的衣袖。却在这时，听一人大喝道：“谁敢动她！”紧接着，是奔过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欣喜地回头，真的是君彦！
第045章 暗无天日（3）七更
君彦的脸上铺满着焦急之色，可是我却笑了。他定是放我们来了，欲加之罪，总算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