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尤其的兴奋,拍着手,跳着,叫着。
抬眸看着,火光映在脸颊,有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出。
身侧之人忽然开口:“天。_都笑着呢,是不准哭的。在上面看着你的人,最希望,看着你笑。”
心弦微动。他的话。怎么听起来。不像只是安慰我。他更是。在说他自己呢
吸了吸鼻子,依旧抬眸望着头顶那片美丽的夜空。
直到,烟花燃尽。
直到,身后之人都一一散去。
直到,周围喧哗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他握住我的手,浅声问:“你冷么?”
“不冷,我,很暖。”
是真的很暖。
从那一道令人心碎的圣旨下来后,第一次,让我感觉到温暖。
我真想说,不仁,谢谢你。
只是,对着他轻松的笑容,我忽然觉得,再也说不出那么煞风景的话来。
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吐字:“我也,好暖。”
他仿佛,又回到那日山项迎风大石上,那个安静得落寞的他。却又在我还未咀嚼的时候,他“咯咯”地笑起来,拦腰抱住我,纵身跃上那高高的牌坊。
我一下子站不稳,惊叫着才包紧了他的身子。他大叫着:“喂,别这么紧啊,本少爷透不过气来!”
我也学着他的话,闭着眼晴叫:“喂,你突然带我跳上这么高的地方,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啊!”
他大笑着,拍拍我的手,开心地道:“睁眼啊,你看,在这里,可以瞧见整个哀花镇。”
缓统地睁开眼睛,真的,瞧见万家灯火。有的地方成片成片,有的地方却是星星点点,却都,一样的好看。
他带着我坐下来,不羁地晃荡看双腿,朝我笑道:“守岁了。”
我错愕:“在这里?”
他点头:“对啊,有何不可?”
我笑了,是啊,有何不可呢?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最特别的一次守岁了。
两人静静地坐着,我原本,有很多话想问的。比如,他的身份,他来自哪里。可是突然之间,我又决定,什么都不问。
也许,不知道,才好。
眼前闪过一个人的脸,心头钝痛。如果,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也会一直幸福下去。所以,我不想问不仁的事情。就当,他只是我认识的不仁。
是个可爱又可恨的少年。
“当—当—当……”
新年的钟声,终于响了起来。
底下的炮竹声,再一次将这个小镇淹没。
他起了身,带着我,从屋檐上飞过。他落在瓦砾上甚至都听不出声音。好快的速度啊,转眼间便已经回了客钱。
送我回了房间,他嚷着累死了,便转身离开。
“哎……”我才想叫他,他却是走的飞快。微微皱眉,这可不想他。平时他的话最多,可回来的路上,他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继而,又摇头,肯定是真累了。
我也不想去想任何人,爬上床,躲进被窝里,紧紧地,闭上眼晴。
这一夜,我睡得真香。
早上起来,却不见不仁。问了小二,也说没瞧见。有些疑惑,去他的房门口敲门,里头没有一点儿声音。我忍不住推开房门,赫然瞧见他的被褥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了。
心下猛地吃了一惊,他走了么9
这样想着,忙几步上前。手探至床单上,却感觉不出丝毫余温。直觉告诉我,他不该是起得那么早的人。那么,他竟一夜未归么?昨夜送了我回来之后,他又去了哪里?
跑出去,原来想问小二,却又想起,他若是连夜出去,定不会从大门走。他轻功那么好,出去定是神不知鬼不觉,问小二能有什么用7
昨夜,我就觉得他奇怪。口中喊着累,人却不在房里。
可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该去哪里找他。
草草吃了东西,又析回他的房间。方才听说咋晚后半夜的时候下过雪。推开窗户,还可以瞧见薄薄的一层。还有,从窗口一直延伸出去的清晰的脚印。
不知为何,瞧见那串脚印的时候,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来。他若是想一个人离开,绝不会这样走。所以,他会回来。
轻轻关上窗,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了整整一天,都不见他回来。我心里,不免又忐忑起来。难道,我竟想错了么?
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耳朵一直竖起着,渴望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些许声响。
只是,我依旧失望了。
第二日,天才亮,我便忍不住起了身。推门出去的时候,听见隔壁的门也一起被打开。本能地转身,见不仁刚巧从房内出来。
我看着他,呆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倦色。身上依旧是惹眼的华服,却不是那日他穿的那身,而是,换了新的。他的手上,永远拿着那把金边折扇。
他见了我,笑着走过来,眯起眼晴道:“哈哈,本少爷昨日一定让你等惨了吧?对不起啦,本少爷猛地想起来,昨日是新年,都没准备新衣服,所以一大早回京城去买了。却不想,搭去的马车在半路坏了,所以到了很晚才回来。”他推我进门,指着桌上道,“偌,你的新衣服。”
经他一指,我才瞧见,我房里的桌上,真的多了件新衣服。
抬眸看他,他得意地笑着,退了几步,将门拉上,一边道:“别楞着了,快点换上!”
门被拉上了,目光又落在桌上的衣服上,不自觉地笑,只有孩子,才嚷着要在新年穿新衣裳呢。手,抚过桌上的衣服,柔软的锦缎,一看就知道是上乘之货
这样的料子,真的只有京城的裁缝店里能拿得出来。也许,他真的回了京城,可是,他还是骗了我。他根本,不是一大早出去的。他在雪未完全停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否则,那串脚印上不会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不知道他究竟出去干了什么。只是。我该问么?
将衣服换上,开门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不问。
他真的等在门口,回身的时候,微微怔住了,随即叫道:“哇,鸾飞你太好看了!”他拥着我下楼,突然又叫,“快看,大家快看,我最最漂亮的姑娘!”
我被他叫着脸都红了,推着他道:“你做什么a”
他还是笑:“本少爷高兴呀,你穿这衣服,真没给本少爷丢脸!”
我气结,他这算褒还是算贬?有这样夸人的么a
***
过了年了,我们还是在袁花镇待了半月有余。不过元宵,所有人都还不会出
去。
这半个月,不仁还是和我初见他时的那样,丝毫瞧不出异样。
那个他突然失:i:的夜晚也渐渐地从我的记忆里淡除了。
终于过了正月十五了,遗憾的是,没有找到要去陡南的人。不过好在,有人南下,我们可以先搭车,到下一个镇再问其他人。
其实,若我们自己认识路,根本不必如此麻烦,花钱买辆马车便好。也试过雇车,却没有一个车夫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几乎从木出过远门,自然是不认识的。我原以为,不仁走过很多地方,他定是认识的,却不想,他也笑着说不知道。
一路上,他倒是永远停歇不下来,到处做好事。他常常说,他已经十九了,只这一年了,要拼命地做好事。
总之,大大小小的事,他倒是真做了不少。
不过更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我』包然想起那日在梵佛寺,他唠唠叨叨地说着他那些倒霉事。没想到,还真的有这么倒霉的人。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笑个不停。
他便会懊恼地凑上来,用手肘撞着我道:“怎么样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做好事居然这么难?哎,本少爷真气愤!”
一路搭车,有时候,还要在镇上停留多日。我们的脚程着实不算快。、
已近两月了,还走了一半不到的路。
而我渐渐的,居然也喜欢上了搭车。这样的路上,一点都不冷清,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离上一次搭车来泉州城,又过去三日了。
好在这一次,不是个小镇。在城里,找到出城南下的机会总是会多一些。
这日,大街上尤其的热闹。问了人才知,有个叫云来舫的戏班进了城,这是个很有名的戏班。来泉州开演的第一场,便是座无虚席。
不仁便兴高采烈地拉着我,非要去捧场。
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
已经唱了好几场了,看客席上依旧满座。我与不仁的位子,都是他出了高价才买来的。
戏未开场,他倒是已经吃了一大堆的花生瓜子了。
又是过了片刻,宾客席上才猛地静下声来。我抬眸瞧去,台上的女子上了薄萍的妆,粉白烟红,峨眉细细。
她上了水袖,纤指捏着拂尘,皓腕一翻,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直直地看下来,眼波流转,未开腔,已引得全场掌声无数。
锣声、鼓声微微响起,女子启了樱唇,音姿婉转,那样哀怨健娓,又夹杂着别样的娇柔动人。
绕是我,都看得入了神。
她唱的,是思凡》。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如雷般的掌声。我喃喃地道:“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少
前者是英雄末路,后者是少女怀春,人世间最跌宕起伏的两种心情。
“哟,没想到,你还懂这个呀?思凡,思凡……”不仁重复着这两个字,撑圆了眸子瞧着我。
不知怎的,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慌忙起了身,跑出场去。
“喂,本少爷还没看够呢!”身后之人不满地叫着,追着我出来。
一口气冲到了大街上,我抚看胸口喘气。他追上来,拍看胸口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宁好像本少爷是豺狼虎豹一样。哇—”他说着,扮了个鬼脸,继而又“咯咯”地笑起来。
我瞧着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敛起了笑。走在我的身侧。凑过来。低声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7”
我只觉得一怔,瞪大了眼晴看着他,我知道什么?
他转看手中的扇子,若无其事地说着:“本少爷都瞧见了。”
我拉住他的衣袖,脱口问着:“你瞧见什么7”
为什么,他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不像,是会跟我打哑谜的人。
娴熟地收起扇子,朝我神秘地笑,而后开口:“在梵佛寺的时候,本少爷经常看见—”他刻意拖长了声音,“看见—某个男人偷偷地坐在你房项上,偷听你弹琴。”
偷听我弹琴7他说……某个……男人7
我已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脚下的步子也忘记了迈开,他说的,是谁,我不知道。
我忽然,害怕去知道。
我不知他是瞧不见我的异样,还是刻意都要说给我听:“看起来也是个有钱的公子啊,哈,不过呢,有没有本少爷有钱呢,还有待考证。他一个月要来好几次,每次时间也不长,完全没有本少爷认真。老实告诉你啊,本少爷可都是每次都将你的琴声听完的……”
他后面的话,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知道有个人一直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拉着我回客钱,嘴里还是不停地讲。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握住他的手,磕着唇道:“不仁,别说了,求你。”我怕,他再说,我忍不住会哭。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我,半晌,过来轻拥住我,笑道:“丫头,你太脆弱了,真丢本少爷的脸。”
我原本,是打算笑的。可是,终究忍不住,哭起来。埋在他的胸口,不想松开。
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声。
我肯定,他知道,来者何人。他只是,不想明着说。所以,才这样,拐弯抹角地说。
我想,我终究是个简单的人。他看穿了我的所有,用他的话来说,我早已经亏大了。可我依然,不想去深入地了解面前之人的一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宁愿,还有最后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让我在脆弱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靠。
我发现,对着不仁,我慢慢有了依赖。
我不敢去问什么时候要分开的话,至少现在,我真的承受不起。
只是我知道,那个时刻,终会来临。他与我不同,他有家,家里有亲人在等看他回去。
回了客钱,哪里也没有去。便在自己的房里待着。不仁却又一个人跑出去玩了。
又过一日。他激动地跑来大叫着:“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去陡南的人了! 我忙起了身,他得意地笑:“那云来舫,是要巡回演出的,他们会去陵南。
“真的吗2”
“当然,本少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喝了口水,笑道,“不过这回我们不搭车了,我们搭船!他们啊,要走水路的。哈哈,本少爷开心了,本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
云来舫只在泉州停留了两日,便启程南下。
我与不仁一起登上了南丁的船。
戏班的班主是个中年男子,姓陈,很是随和。他说,走水路是囚为戏班的东西太多,用马车载,运费太高。戏班虽然收入不错,班上人也多,所以要节省一切开支。
我第一次,瞧见了当日唱思凡》的女子,她却了妆,更有一种脱俗的气质。我才知,她是云来舫的当红花旦,名唤红袖。
这个季节的风不大,所以船也行的不快。
刚上船的时候,不仁很是兴奋。不过半日,他便变得有些恹恹的,额角全是冷汗,脸色难看了起来。我唤他,他却是直摇头,扶着船头的栏杆,嘘声道:“本少爷难受。”
我吃惊地扶住他,忙问:“哪里难受?”欢蹦乱跳的一个人,突然变得这般,着实令我担心。
他好似说不出话来,脸色比方才又难看几分。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回眸,见红袖掩面笑道:“他一准儿是晕船了。”
晕船?
我不禁想笑,想起他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坐船的事情来。再看他的样子,更加肯定红袖的话了。
见我居然笑了,他皱眉道:“本少爷难受得要死掉了,你居然……”他突然禁了声,才扑到船边不住地吐起来。
我帮他抚着背,身后的红袖依旧笑着:“瞧着不仁公子在岸上生龙活虎的样子,没想到上了船,就焉儿了!呵呵,也不知是谁,死活赖着我师父一定要让他搭船呢?”
那样兴高采烈的丫头,与在台上唱着思几》时的她,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我也想跟着笑,却是拼命地忍住了。底下之人看来是气得不轻了。吐了好一会儿,我已经扶不住他。红袖唤了她师兄来将不仁扶进船舱里去。
躺在床上,他虚弱地喊:“本少爷头好晕,晕得要死掉了。”
隔了会儿,他又叫:“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