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伊斯殿下被刺吗?她不禁想起了那个安静看着她逗弄猫儿的年轻王子,那个认真听她说童年趣事的清秀少年,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想到这里,艾朵拉不由放下了手里的猫儿。
她父亲图提本是位于阿尼巴的小官员,却在不久前,被人推荐到底比斯担任了谷仓总督一职。全家人离开了阿尼巴,来到了这座繁华的都市。可她却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她父亲也不再陪她聊天谈心了,而是忙于接待许多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而且,那些陌生人来访的时候,父亲总是不许任何人进房间里来。父亲,现在越来越奇怪了。艾朵拉不禁轻咬着嘴唇,快步来到了父亲的房间。
“艾朵拉,谁要你进来的?”正在忙碌的图提看见女儿突然走进房间后,立即将桌上的几卷纸莎草纸收好,“我不是说了,不要随便进来吗?有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父亲,欲言又止。
“对了,听说你喜欢和一些贵族姑娘到王宫去玩。”整理好文件的图提忽然说道。她点点头。图提站起身来,看了女儿一眼,笑了笑:“我听说,萨伊斯王子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后,艾朵拉的脸不由一红,她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图提继续笑着,然后用一种奇怪的口气慢慢说道:“这样也不错,你现在还年轻,正是好好玩乐的时候。”接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女儿离去。
艾朵拉不由怔了怔,她又不解地望了望埋头工作的父亲,忽然鼓起勇气,轻声说道:“父亲,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阿尼巴好不好?”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啊?”听到这话后,图提不禁不置可否地笑了,“要知道,进入了底比斯的官员阶层就是青云直上的开始。谷仓总督还只是个开头而已,以后我会得到比这重要得多的职位。”
接着,他站起身来,缓缓抚摸着艾朵拉的头发:“我可爱的女儿,等到你结婚的那天,我将给你可以媲美公主的嫁妆。”
父亲这句普普通通的话,不知怎么的,在她心里顿时引起了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梦的回音(1)
“苏偙,我听说了一件事情。”帕里布森若隐若现的脸暗淡出现在底比斯郊外,他看了身旁的苏偙一眼,“我听说,上次西得节的刺杀,你不光迟疑不决,而且,还挡住了箭头。”
听到这话后,苏偙的心口不由重重一震,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接着机械答道:“我们要除去的不是她……”
“不是她?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不是也一直很憎恨王族吗!”帕里布森混浊的眼睛一下闪出恶狠狠的光,“对我们来说,只是个先后问题。”
先后问题?这个词使苏偙的心不禁感到一阵黯然。帕里布森则不屑地哼了一下,将他扫视了一遍:“我说,你不会想背叛吧。”
苏偙不由微微一颤,身体仿佛被什么蛰了,慌忙低下了头,木然答道:“没有。”
“没有?”帕里布森又看了他一眼,突然猛地抓住他的衣服,怒气冲冲地伸出右腕,那只血红的蝎子刺青直逼他的眼睛:“你看这个!你难道忘记它带给我们的耻辱了吗!我们不光是失去故国的库施人,更是受尽歧视的麦德查人!埃及人在我们身上烙下了双重耻辱的烙印!我们永远都是受歧视的民族!你竟愚蠢得去保护那个践踏我们的王族!你简直是丢尽了麦德查人的脸!”
“我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我们所受的不公!”苏偙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低喊,一瞬间,滚烫的泪水湿润了他的棕色眼睛。
帕里布森将他的衣服重重一松,低吼道:“当初,库施总督是怎么对你说的都忘了吗?你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你不要忘记了,你母亲的命还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临时改变主意的话,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一瞬间,他的肩膀仿佛被一只铅铸的大手抓着,重重往下凹陷,他虽然站立着,却觉得失去了平衡。最终,带着叫人眩晕的窒息感,苏偙发出一阵嘶哑的苦笑:“我知道……”
“知道就好。”帕里布森再次看了他一眼,接着冷冷一笑,“由于你的失败,我们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迈瑞拉是只老狐狸,他现在一定非常警惕。所以,盲目的刺杀是不可行的了。现在,我们只能把赌注压在储君身上。只要他死,国内就会陷入混乱,到时,我们趁机发动一场洪水般的变乱,使这只老狐狸不得不离开底比斯。”
继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萨伊斯王子就要去卡纳克神庙了,这是个好机会。他不死的话,不足以搅乱埃及。为了做好万全准备,你把这个带去。”
“这个?”苏偙接过帕里布森手里的东西,不禁脸色一变。
帕里布森冷冷望了他一眼,点点头:“不错,这次无论如何要成功。因为,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梦的回音(2)
苍茫夜色掩盖了他回去的足迹,与往常一样,苏偙将马留在宫外,四下环顾后,再通过王宫侧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警惕的脚步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越往前走光线越暗,花园里的树叶层层叠叠,形成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突然间,一股刺骨寒意从背后袭来,当他回过脸时,只见无数只冰冷长剑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苏偙心中顿时一声轰响,恐惧一下将他牢牢钉住,他吃力地抬起头来,几束正在激烈燃烧的火把仿佛要灼痛他的眼睛。
“这么晚了,你还离开宫殿做什么?”迈瑞拉王严厉的声音直压下来,咄咄逼人的眼光紧盯住他的脸。
法老知道自己出宫了?惊恐的光芒在苏偙的棕色眼睛里一闪,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冷静答道:“陛下,我是去探望一个生病的朋友。”
“探望朋友?”法老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厉声问道,“为什么不在白天出去,而要在晚上偷偷摸摸地离开?”
苏偙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哑声答道:“他生了急病,叫人捎口信给我,说一定要见我一面。”
“急病?”迈瑞拉王那一动不动的眼光,一下将他的谎话挡了回去,“那么,那个朋友的名字和住址,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他的名字……”苏偙的呼吸一下艰难起来,汗水从他额角往下流,不安顿时抽紧了他的心。
这时,侍卫已搜完他的身,禀报道:“陛下,从他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东西。”“没有可疑的东西吗?”迈瑞拉王看了他一眼,缓缓做了个有力的威胁手势,“苏偙,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出去做什么?”
“我……”激烈的喘息似乎要撕裂他的喉咙,苏偙顿时感到一阵可怕的痉孪在撕裂他的心。
怎么办?虽然在出宫前已想好对策,但只能敷衍一下别人,如果法老亲自查询起来,那他的身份……他,难道会死在这里?会死在这里!思绪一下如旋风般在他头脑里盘旋,不知不觉间,冷冷的汗液已濡湿了他的衣裳。
“父亲,是我要他出去的。”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石柱后传来,赫拉迪蒂那纤细的身影一晃而出。
“赫拉迪蒂?”迈瑞拉王不禁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你要他出去做什么?”她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偙,再望了望面有疑色的父亲,狡黠一笑:“这是个秘密。”
“秘密?”迈瑞拉王不悦地挥了挥手,“你这孩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都说了是秘密啊。”赫拉迪蒂勾住父亲的脖子,撒起了娇,{炫书手机电子书网接着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偙:“喂,你没把我的秘密告诉父亲吧。”
苏偙先是一愣,接着立即心领神会地答道:“我只是告诉陛下,自己去宫外探望朋友而已。”
迈瑞拉王沉吟片刻,探究的目光从苏偙身上慢慢转到了身边微笑的女儿,过了许久,才用他低沉的嗓音斥道:“苏偙,你退下吧!记住,没有下次!”
说完这话后,他突然做了个手势:“赫拉迪蒂,你先留下,我有话和你说。”“我?”她不禁一惊,接着嘟起嘴来,“什么事,父亲?”
“赫拉迪蒂,你刚才是不是在维护他?”迈瑞拉王的眼神一下变得严厉。“我没有维护他!”她立即涨红了脸,又气又恼地跺起了脚。
他突然拉住女儿的胳膊,口气也加重许多:“赫拉迪蒂,不要随便相信人!那些麦德查人确实有利用价值,但毕竟是靠不住的外族,你如果把他们当朋友的话,到头来受伤害的只是你自己!”
“父亲,您在说什么?”她惊愕地望着父亲。迈瑞拉王握住女儿胳膊的手越来越紧:“你年纪太轻,还看不清很多事情,以后不准和那个下贱民族的人走那么近!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被我知道,不光是他,就连你我也会惩罚!”
“父亲,您弄痛我了!我的胳膊都要被捏断了!”赫拉迪蒂推着父亲的手,叫了起来。
“赫拉迪蒂,你没事吧?”迈瑞拉王立即放开了手。“父亲,您想得太多了!”她又气又羞地揉着胳膊,那上面已被父亲握出了几道红印。
“是吗,希望我只是想多了……”迈瑞拉王看着女儿胳膊上的捏痕,不由叹了口气,眼里的光也一下变得慈爱。
花园里的热风拂动着赫拉迪蒂的发丝,朦胧月色下,她黑曜石般的明亮眼睛闪闪发光,脸颊上还残留着气恼的红晕。
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见了早逝妻子的美丽脸孔,一抹怀念的笑容不知不觉浮现在脸上。赫拉迪蒂都这么大了,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虽然一直闹着不结婚,但也不能总是这样下去。从古到今,埃及公主绝不外嫁,就算将来有外国君主求婚,他也绝对舍不得将女儿嫁到国外去,可放眼埃及,又有哪一个人能配得上这个光彩夺目的少女?
他温和地看了女儿一眼,缓缓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脸颊:“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了,萨伊斯也要去卡纳克神庙担任阿蒙神的第一先知,塞索斯也长大了……记得吗?不久前,你还是一个吵着要摘下阳光的孩子。”
赫拉迪蒂一下笑了起来,她抱住父亲,亲了亲他的额头:“那么,父亲,我这次生日能否要一份礼物?”“礼物?”迈瑞拉王也笑了。这个淘气的女儿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他故作正经地问:“赫拉迪蒂,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狡黠一笑:“是不是,要什么都可以?”他不禁得意一笑,答道:“当然,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她调皮地抬起眼睛,看了父亲一眼,“我要去法尤姆。”
“你去那里做什么?”迈瑞拉王不禁一惊。她调皮地笑了笑,答道:“我只是想看这个埃及最美的绿洲,在莫里斯湖上猎鸭而已。”他久久凝视着女儿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次的刺杀事件也使大家很紧张,就借这机会一起放松一下。”
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很久后,苏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靠在一根冰冷石柱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晃动不停,持续的惊恐也依旧没有退去。如果她不来的话,那他很可能就会被关进监狱里,走上那两个西得节刺客一样的命运……她为什么要来帮助自己,甚至不惜欺骗父亲?是为了西得节上的事,还是为了别的?也许她早已怀疑自己,只是想继续观察自己的下一步动向而已!
深沉夜影还铺展在天上,月亮已离开了远方乌云的荫蔽,并将颤栗的微光洒在埃及大地。苏偙年轻的脸上,不知不觉流下一道银白色的液体:“母亲,您知道我是多么累吗……”
“为了做好万全准备,你把这个带去。”帕里布森的话仿佛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他颤抖着伸出手来,从嘴里取出一个牙齿状的小器皿,幽蓝的色泽在黑夜里闪着诡异之光。
梦的回音(3)
王室成员前往法尤姆的日子终于到来。数艘金碧辉煌的纸莎草船顺尼罗河北下,前往法尤姆城。裹着金色沙子的热风将帆吹得鼓胀,两岸的风景也随之不断变换。镶嵌着何露斯神像的船头划开河面,银色波纹从船身两边缓缓溢出,太阳神阿蒙的光辉与船上豪华的黄金饰品交相辉映,亮光闪闪……
船只继续行进,船上的侍女开始轻声唱起了尼罗河颂歌,首先是一个人唱,接着唱的人越来越多:“万岁啊,尼罗河!你来到这片大地,平安地到来,给埃及以生命。啊,隐秘之神,你已将黑夜引导到白昼,我们庆祝你,求给我们指引。你种植了拉神开垦的花园,给一切行走者以生命……”男人们用宏亮的声音接着往后唱:“你永不停息地浇灌着大地,沿着你自天国下降的旅程。食品的珍爱者,赐予谷物的人,普塔神啊,你把光带到每一个家里!”这充满着热情与活力的歌声如同尼罗河水拍打两岸一般激荡人心。
“是啊,这就是埃及,这片拉神永远照拂的乐土,除了这里,世界哪个地方都找不到。”赫拉迪蒂不禁闭上眼睛,发出了由衷感叹。
“父亲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塞索斯不服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嘟起了嘴,生气嚷道:“我也向父亲提出过,他却没答应。”
“你再吵,我就把你扔到尼罗河里喂鳄鱼。”赫拉迪蒂回过头来,向他吐了吐舌头,接着一把搂住萨伊斯的脖子:“哥哥,从法尤姆回来后,你真的就要到卡纳克神庙去?”
“当然,你知道父亲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萨伊斯平和一笑,望着这个可爱的妹妹。“可再也没人陪我去看母亲那座美丽的祭堂了。”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坐在了船舷上。
“啊,您怎么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卡雪姆慌忙将她从船舷上拉了下来,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真是不可思议,您已经十六岁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的事。”
“将来的事?什么将来的事?”她惊讶地挑起了眉毛。“结婚啊,您从没考虑过结婚的事。”
“真讨厌!我不要听!”她一下捂住了耳朵。“那么底比斯城里,有没有您中意的人呢?”另一位女官也笑着走上前来。
听到这些话后,她不禁生气地扭过头去,不理睬她们。
“殿下,您觉得财政大臣的长子怎么样?”女官提出了第一个候选人。“你说的是哈瓦拉那个娘娘腔啊,他比女人还爱打扮,每天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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