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们大学生脸皮子薄,好几个都是在干活时让熟人撞 到就不来了。”
这个提醒很周到,我感谢了一声。
林老板刚走,那个工头就变了副嘴脸:“小陈哪,我姓 吴,以后叫我吴哥吧。今天你的行头也没有。这样,明天下午 有趟车,你到时跟我联系一下。不过在老子这做事,头一条 就是要服管。不服管是搞不拢的。”
是那种让人生厌的管人者口气。但只要有活干,这不算 什么。我又专门跑到一些劳保和军品商店,以最便宜的价 格买了一
套迷彩军服和护肩,然后用一个蛇皮袋装上扔到寝室的床下 面。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虹虹吃过晚饭刚回到寝室,那吴哥 的电话就到了:“小陈吗,快来吧,在舵落口有趟货。”
我便拎起那个蛇皮袋子走出了校门,在门口给虹虹打了 个电话,说是老乡病了要去看看,周末不能陪她了。然后就乘 公汽赶到了那里。吴哥和几个赤着上身的民工已经开始在干 了。
原来运的是一卡车建筑材料,那些装满瓷砖的大纸箱份 量确实不轻。我套上迷彩和护肩,从吴哥手里接过满满一箱子 瓷砖,足有一百多斤重,扛在肩上往一家建筑仓库里搬。刚 开始几箱子走得还蛮轻松,后来就越走越慢,汗水开始滴答滴 答直淌。
吴哥负责记件数,我一连搬了二十多箱,等一车瓷砖搬 完,我浑身像散了架。
一个年纪大点的老民工笑道:“你这小伙子干活倒舍得 力气。就是不要太猛了。刚开始干不要搞猛了,会落下一些病 的。”
我点点头:“不要紧。”
那老民工丢给我一支烟:“现在像你这样的大学生不多 哟,还能和我们这些下力人混在一起。”
我笑笑:“在我眼里没什么高贵和下贱之分,凭劳动、 凭本事吃饭就是狠气!”
老民工点点头。
一会儿吴哥走了过来甩给我八十块钱:“来,拿着,林 老板说了,你是学生,不容易。你的账先结,以后是一个月一 结。”
我愣了一下:“刚搬的是二十三箱吧?”
吴哥笑笑:“你今天算是实习一下,这是实习工资。”
说完他叨着烟走开了。
我还要说什么。老民工朝我使个眼色让我不要争了。
后来,他告诉我,这吴哥是黑道上的,平时自己不出力 ,稳拿一份工资,还专靠克扣下面人的工钱捞外快,这里的民 工人人都被扣过。
我算了算,搬一箱子算五块钱,他足足扣了我三十多块 钱!
我心里气不过,却因为是第一次干,一晚上拿上八十块 钱就很
不错了。
我想起身回家,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原来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学校已经十二点多钟,校门早关了。我从一边的一 个小院墙翻了进去,悄悄回到寝室,头一挨着枕头就再也什么 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虹虹就坐在我旁边, 午饭打好了。
我饿了,起身端起碗就要吃。虹虹却打了一下我的手: “怎么像个野蛮人喽,洗脸、刷牙,把衣服穿好。”
我只得照她说的办。
等我正吃得香甜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刚刚 ,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我送你一件礼物。”
我心头一阵温馨。
去年的今天,我们在学校舞会上正式开始这长达一年的 爱情长跑。
她打开精致的包装,取出个银亮的手机来。
“我去洗碗,你试试好不好用。”她接过我手里的碗出 去了。
我轻轻触摸着这漂亮的手机,摁了虹虹的手机号,她的 手机在提包里响了。
虹虹进来问:“怎么样啊?”
我点头:“蛮好,多少钱?”
虹虹知道:“两千八,不算贵。以后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你也莫想再给我编瞎话了。”我想起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地 笑了笑。
虹虹果然问了:“你昨天是不是打工去了?”
我诧异地问:“没有哇。”
她笑道:“还跟我撒谎,你昨天十二点多才回来是不是 ?一身脏衣服。”
我探头看看床下,衣服果然不见了。都晾在外面的窗台 上。
虹虹很严肃地说:“刚刚,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搞垮的, 还耽误学习。听说你原来老拿奖学金的,现在一次都没有了。 得不偿失。”
我笑笑,找了个理由:“也不是专为谋生,大学生考察 一下社会民情嘛,读一读社会大学。”
虹虹板着脸:“反正我不同意你再这样干下去。”
我看看她叹了口气:“别人谈朋友是找了个小妹妹,我 算是找了个妈。”
虹虹扑哧一笑。
我也很严肃地说道:“虹虹,我是个男人,不可能靠你 生活。我首先要养活自己,怎么养活怎么打工我有分寸。”
虹虹笑了,偎到我怀里:“哟,还蛮有骨气呢!”
我笑了搂她入怀,在她脸上很响地亲了一下。
这天她带着我到了她父亲的公司里。
她父亲是一家直销公司总经理,代理销售化妆洗涤用品 ,资产有几百万吧。
我们坐电梯到了十三楼总经理办公室。虹虹推门进去, 在父亲面前撒了会娇,父女俩感情看样子不错。我进去后,她 父亲很热情地让一边的秘书倒水,一面让我坐下。
虹虹也乖乖在一边坐着。
她父亲,斯总,很亲切地对我笑笑:“小陈,你的情况 虹虹都跟我讲过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虹虹,你到隔壁方阿 姨那里玩一会儿。”
虹虹朝我嘻嘻一笑,便跑出去了。
我却感到了某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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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一切都很是奢华,真皮沙发,红木高级办公桌、 大转椅,天鹅绒落地窗帘,蓝色钢玻璃外面是俯瞰武汉三镇的 宏大视野。
“随便一点,小伙子。”斯总笑笑递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烟,掏出打火机,起身给也许是未来老丈人的斯 总点上火。
斯总躺在转椅上,很舒泰地伸直了身体:“你家里几口 人?”
我答道:“父亲刚刚去逝,现在是三口人。”
斯总又问:“家里经济状况怎么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斯总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我抬起头说道:“不过,我会努力改变的。”
斯总忽然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我等的就是你 这句话。年轻人就是要有志气。”
他坐下来说道:“我也告诉你一句实话。虹虹是我前妻 生的女儿,她的生身母亲到国外去了。现在同她的继母关系不 太好。看得出来,你现在是虹虹最爱的人。我希望你好好对 她。”
我一愣,这些虹虹居然没有跟我讲过。
斯总见我的神情有异,笑道:“是我让虹虹先不要告诉 你的。这一年多来,我看你人品不错,虹虹又爱得死去活来。 所以我想和你正式地谈一谈。你要让虹虹过得快乐幸福。”
我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斯总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我相信你。第一次在学 校见到你,我就有点好感。相信虹虹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 ”
这天下午,斯总留我和虹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 了晚饭。
第八章 不卑不亢的小子
我拍打了下衣服,不卑不亢地朝她笑笑。
这时吴哥走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哟,小陈,蛮有本 事嘛,泡这么靓的马子。”
那中年妇女听了,拉了虹虹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我早就说过不要自己在外头随便找男朋友,看你拣的是什么垃圾?!”
虹虹走了两步,又跑回来,一副又气又急的样子:“刚 刚,你,你怎么跟这些人混到一起了!”
朱莲心给我打来电话,说她们学校的樱花开了,很美,让 我去看看。
我给虹虹打了个电话,约她去珞玑山下看樱花。她说系 里正要通六级考试,让我去照几张照片回来。
她在武汉长大,其实去看过很多次了。
正好这两天没什么活儿,我便一个人乘车去了朱莲心那 所美丽的学府。
朱莲心正好在寝室里等我,此外还有一个女孩儿,莲心 介绍说她叫周眉,是北京人,学汉语言文学的。
我奇怪地问:“还有其他几位老乡呢?”
朱莲心笑笑:“他们有的来看过了,有的没时间。我和 眉眉想让个男生陪陪。”
我问:“你那位小李子不是也可以来陪陪吗?”
朱莲心冷冷一皱眉头:“陈刚哥,以后莫在我面前提他 ,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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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她这么叫,我心里一动,一种乡里乡亲的感觉 油然而生。看看莲心,她的性格变化很大,已经不是那个一说 话就脸红的中学生了。
而那位周眉很开朗,也很会调节气氛,一口地道清脆的 京片子:“朱莲心天天在我面前提你呢,你是学中文的?文章 写得特棒吧?”
我笑了:“瞎写的。”
朱莲心笑了:“陈刚哥,你在报上发的文章我都剪下来 了,我爸看了都说你很有才气呢。”
我脸红了,认真地看了看朱莲心,她变洋气了,变漂亮 了。在大学里肯定不乏追求者。可她为什么不愿再提那个帅帅 的小伙子呢?
“谢谢你,也谢谢你爹。”我换了个口气。“其实,我 本来早该来看看你的。”
我指的是她在我爹病逝之后,居然让当副县长的父亲给 我送来了慰问金。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朱莲心慢慢脸红了,又是那个县高的校花样子,让我感 到熟悉而亲切。
周眉给我倒了杯水,翻出一本书在一边看。
朱莲心抬头看看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知道这氛围越来越不太对劲了,忙对两位说:“我们 去看看樱花吧。”
朱莲心点点头,两位女生就陪着我朝校园走去。
校园的樱花开得正灿烂,粉红雪白,如霞如雾。我仰头 看着那些美丽的花儿,心底升起一丝丝梦幻般的沉醉。
周眉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写东西了?”
我点点头:“太美了。”
朱莲心的心情也好起来,她把照相机给我,拉着周眉跑 到树下,让我为她们拍照。
我咔嚓咔嚓地一连照了好几张。
后来,给朱莲心、周眉又单独照了几张,那周眉性格开 朗活泼,摆出了一些很搞笑的明星姿势让我照。我和朱莲心笑 得弯下了腰。
周眉又自告奋勇地来给我照,我不太会照相,神情总很 严肃。朱莲心抱怨地喊道:“陈刚哥,笑一笑。”
周眉也在一边帮腔:“别老是苦大仇深的样子。装酷呀 ?”
我哈哈一笑,被周眉连抢几张。
周眉又朝朱莲心摆手:“你们两位老乡一起合个影吧。 ”
我看看朱莲心,觉得不太合适,可是又没什么理由反对 。朱莲心却笑着跑过来挽起我的手臂,头靠在我的肩上,朝周 眉挥手。
这是城里女孩子的作派,此时她却显得那么自然。
我深感不安:这会让人误会的。我真后悔没把虹虹带来 。
朱莲心看我紧张,红着脸嗔道:“怎么,不愿意呀?”
我忙说:“和大美女照相怎么不愿意?只是,”
她奇怪地看看我:“只是什么?”
我极力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我怕到时有个男生会突然 冲出来找我决斗。”
朱莲心低下头,轻声说:“不会的,我们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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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震:“那为什么?好好的。”
朱莲心看我一眼:“问那么多干嘛?你还希望我跟别人 好呀?”这句话顿时让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朱莲心爱上我 了?
合影照还是照了。
周眉见我们这样子便笑道:“莲心,我去冲胶片吧。反 正我的使命也完成了。你们好好玩玩。”
她朝我也一笑,很友好地道别。
周眉一走,朱莲心就变得沉默了。
我指指草坪上的石椅:“我们去坐会儿吧。”
朱莲心很乖地点点头。
我们一起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吹了的?”刚一坐定我就问道。
朱莲心想了想叹道:“我不喜欢他。”
我奇怪,他们过去在老乡聚会时关系可是甜蜜得让人发 酸哪!
好久朱莲心才慢慢告诉我,那个武汉男孩心太花,暗地 还和几个女孩儿来往。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他经常提出那种 实质性的要求,有时还企图强行发生性关系。结果最终她决 定与他断了交。
朱莲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诉说。
“其实我是很传统的女孩儿,将来要嫁人的。我要把自 己完整地交给我将来的丈夫。”她也许很久没有深入地谈心了 。“陈刚哥,是不是我们从县城农村来的太保守了,不合时 宜?”
我摇摇头,无言以对。
“陈刚哥,你是不是谈了女朋友?”她看着我。“我感 觉你是谈了。”
我沉默了片刻,肯定地点点头。
朱莲心叹了口气:“她漂亮吗,是哪里的?”
“武汉的。”我简单地答道。
她点点头:“难怪刚才和我合影,你像很别扭。她对你 好吗?”
我点点头:“她对我很好。”
朱莲心不做声了。
我心里却很难受。
一会儿她才说道:“陈刚哥,如果当初我没有和李文强 谈朋友,你会和我好吗?”
我看看她笑了:“这还用说吗?你那时在我心里是七仙 女。我那时也是光棍一条嘛。”她羞涩地一笑,说道:“你那 时太傻了。我不是主动跟你谈起过去上中学的事吗?”
“是啊。”我心里一动。第一次老乡聚会,她就主动坐 我身边讲起那些往事。
她捶了一下我肩膀:“我其实知道你喜欢我。可你没反 应,我和李文强到你们学校去,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