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子,你最好别到客院来。”远出卅步外,四海游龙回头向屋上沉声叫,再次转身举步。
“那可不一定哦!”姜步虚怪腔怪调地答:“喂!你知道吗?我对你这条蹩龙的好感,是愈来愈增加了。”
“姜小子,你最好知道,我要揍死你的心念,也是愈来愈殷切了。”四海游龙再次转身。语气凶狠:“咱们的帐,早晚会有结算的一天。”
最后瞥了一脸尴尬的幻剑功曹一眼,这才转身大踏步走了。
幻剑功曹进退两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人打算上来吗?”屋顶上的姜步虚嗓门像打雷,声震屋瓦:“圆觉老秃驴,你怎么说?”
指名叫阵,是极为严重的挑战,稍具声望的武林朋友,也不会唾脸自甘退缩。
七仙九菩萨,并非指他们都是跳出三界外的方外高人,也不是四大皆空的慈悲高僧,只不过是七位道家法师,以及九位佛门弟子而已。
谁真能跳出三界外?
淮又能修至四大皆空境界?
十方行者圆觉,是九菩萨之一,在天下十方云游,是个眶毗必报,禅功超凡的老和尚。
论武功,十方行者的排名并不太出色,但刚愎暴躁敢斗敢拼却大大有名,江湖朋友真不敢招惹这位标榜除恶务尽的菩萨。
十方行者还来不及有所表示,右侧那位面目阴沉的青衫中年人却跃然欲动。
“这小辈不知死活,将是江湖一大祸害。”青衫中年人恨恨地说:“让我上去收拾他!”
不等其他的人有所表示,青衫中年人已一鹤冲霄扶摇、而上,轻功已臻化境,跃登瓦面无声无息。
“小辈,你狂够了。”中年人移至屋脊,手按上了剑柄:“江湖道上,容不下你这种狂人!”
“我狂是正常的事,因为我年轻,上了年纪的人狂,那就不是好现象,我不知道你凭什么容不下我,至少我认为你不配代表江湖道各方人士,你假藉任何名义动剑,都是卑劣怯懦的行为表现……”
一声怒极沉叱,中年人的剑倏然出鞘,声出剑及,火光照耀中,眩目的剑光似乎已贯穿了姜步虚的身躯,攻击的速度太快了,没有让人躲闪的余地。
“好……”下面有不少人兴奋地喝采。
可是,喝采声突然中断,似乎这些叫好的人,咽喉突然被人掐住了。
剑被姜步虚挟牢在左肋下,而非贯穿身躯,两人贴身面面相对。
“劈啪劈啪……”耳光声清脆骤急。
一声狂叫,中年人丢了剑,摔倒骨碌碌向下滚,瓦片碎裂声中,另传出清脆的啦啦小声响。
那是坚硬的牙齿,贴瓦滚动下落的声音。
下面有人手急眼快,接住滚下的中年人。
“老兄,你得满地找牙了。”上面的姜步虚,拂动着夺来的长剑说:“大概你的大嘴里,没有几颗牙留下了,这是最轻微的惩罚,但你的命保住了,赶快找牙,也许可以重新栽回口中呢!”
人影一跃而登,十方行者圆觉不得不时间来打交道。
老和尚生了一双又粗又短的灰眉,和深陷的鹰目,手中的黑檀木行者棒沉重坚实,比钢铁更具韧性,一棍下去,磨盘大的巨石也碎成石屑。
“你就是十方行者了?”姜步虚语气冷森,暗中神功默运:“你管了这档事,能得到什么好处?”
“在下所做的事,从不寄望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你……”
“公道,我要的事很简单,公道。”
“年轻人,这世间公道很难讲……”
“所以,我只按我的公道标准待人处事,比方说,我心目中的所谓侠义标准,就与你们打出的侠义旗号看法不同,所以,我打算上门来要求我所承认的公道。”
“你打算……”
“把你先弄到手,交给九天飞魔,够简单明了吧?我是一个很讲理的人。“姜步虚冷冷地道。
“好狂妄的打算,老衲……”
“你动了杀机,和尚。”姜步虚向前接近,顺手将剑丢掉:“出家人四大皆空,沙门戒律你违犯了大半以上,何必穿上僧袍自欺欺人?你根本就是佛门败类,一个可怜可笑的人间杂碎……”
一声怒吼,行者棒当胸便点,力道如山,有如万斤巨锤向前飞撞。
姜步虚早就算定老和尚会突下毒手,他对这些高手名宿的心理变化,有充分的深入了解。
这些人不动手则已,动手则赢得输不得,输了就断送了英名声誉,所以必定行雷霆一击。
手一抄,他闪电似的抓住了到了胸前的棍尾。
力比力的较劲,神功对神功。
棍棒利于远攻,他向十方行者接近,用意就是减轻对方远攻的压力,贴身便消去棍棒的五成优势。
出手快,一定可以抓住对方的棍,果然一抓便中。
十方行者大惊,奋全力夺棍,浑身肌肉跳动,脚下坚硬的脊瓦开始崩裂。
双手对单手,应该把姜步虚的手震毁的。
姜步虚宝像壮严,单手承受无穷神力的震撼,脚下的脊瓦也开始碎裂。
一声冷叱,他的手徐徐后收。
十方行者仅支持了片刻,感到棍上突然传来一股可伯的怪异引力,不但所发的震力急剧骤减,而且引力逐渐加强增烈,抗拒无力,上体不由自主向前倾。
“我要震毁你的禅功,毁了你一生的根基。”姜步虚脸上出现残忍的表情,语声冷酷无比。
他的左手,缓缓按上了和尚的前额。
两人的脚下,已接触屋梁,整座大宅像在狂风中摇撼,到处传出支支格格怪响。
“贫……憎……僧认……认栽……”十方行者急切中讨饶,感到按在前额的手掌,传来烙铁似的可怖炽热烧灼感,护体禅功呈现脱体消散异象,不得不认栽。
“你是侠义道中人?”姜步虚问。
“贫……贫僧……”
“你为何也仿效邪魔歪道的作为掳人?”
“那丘……丘老魔不……不易对付,不……不掳他的女儿,不易逼……逼他就……就范。”
“人藏在何处?”
四周人影纷现,有八个人登上撼动中的屋顶,八方包围,刀光剑影耀目。
“不……要上……”十方行者厉叫。
任何人接近抢救,首先遭殃的必定是十方行者,即使老和尚不叫,这些行家中的行家,也不会贸然地上前出手抢救,投鼠忌器不敢太接近。
“你是个聪明人,不是吗?”占住右首的紫灵丹士沉着地说,左掌虚引,右掌作势攻击,随时皆可能一掌吐出,在丈外以掌力攻击轻而易举。
“也许,我鬼神愁自信并不笨。”姜步虚的左掌中指.从十方行者的前额徐徐滑下印堂眉心。
“所以你知道毁了圆觉大师,你也将葬送在此地。”紫灵丹士摆出强者的态度。
“是吗?”姜步虚手一抄,便抓住浑身发僵的十方行者拖近,右手已将夺来的行者棒向紫灵丹士伸出,将十方行者挟在肋下。
他早就知道那天用天雷掌计算他的人,就是这位七仙之一的紫灵丹士。
但紫灵丹士的身世,与雷霆大天尊沾不上丝毫关系,必须进一步压迫,或许能查出一些线索来。
这也就是他调查计划中的一部分打算,早晚他会把紫灵丹士和道全法师两个人,弄到手好好追查。
“你知道是真的。”紫灵丹士沉声说:“生死关头,咱们侠义门人,必须为自己的生死打算,难免会发生不顾道义的意外发生。”
“这是说,八人围攻是意外了?”
“贫道……”
“我鬼神愁记住你的话,也会做出一些让你们感到意外的事故,让你们心惊胆跳。”姜步虚道。
“放下圆觉大师!”紫灵丹士沉喝声如暴雷。
“休想。”
“贫道……”
“哈哈哈哈……”
狂笑震天中,行者棒以泰山压卵的声势,向紫灵丹士拦腰便劈,单手抡棒力道万钧,人动棒及,威力远及丈五六,棒动风雷骤发。
紫灵丹士心中雪亮,八人围攻根本威胁不了高手中的高手,屋顶不便施展,不可能八个人同时出招围攻,摆出的阵势根本不堪一击,只能虚张声势恫吓而已。
老者没料到他敢猝然攻击,更没料到他敢向最强劲的人出手,一惊之下,大吼一声,连拍三掌急封拦腰扫来的行者棒。
雷声殷殷震耳,可怖的劈空掌力,将行者捧的扫势消去五成劲道。
果然是传闻中的天雷掌,威力惊人。
行者棒突然脱手飞射,人影似流光,从紫灵丹士的左侧空隙一掠而过,消失在屋后进的屋顶后。
紫灵丹士大叫一声,双手抓住了行者棒,连人带棒飞起三尺高,砰一声大震,瓦片碎裂声大作,摔倒在瓦面,连人带棒向下滚。
其他七个高手中的高手,皆来不及出手策应。
“糟!十方行者被掳走了!”另一端的道全大法师沮丧地叫,首先飞跃而起,急起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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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柏家的东跨院后侧,另建有一座偏僻的侧厢,平时少见人迹,外表像是用来堆放杂废物品的所在。
其实,那是柏家作为惩罚犯错下人的地方,也就是说,那是私设的囚牢。
两行栅房,分隔为六间囚室,左男右女,后端有大砖墙分隔,因此囚室的人,既看不到同受处罚的同伴,也看不到左、有、后三方囚室的动静。
西北角那一座小院,却是真正的囚室,那是囚禁外人的绝境,与监禁自己人的地方迥然不同。
姜步虚被囚的地方,就是那座小院。
小魔女丘明月,与天涯怪乞师徒,都是外人,却不囚禁在小院,而秘密幽禁在惩罚下人的囚室内,用意是避免姜步虚前来救人,来了也找不到囚人的所在。
可是,姜步虚掳走了十方行者,老和尚很了不起,也许不会招供,但小心为上,平时罕见人迹的囚室,增加了高手暗中戒备,外表不露痕迹。
小院囚禁外人的囚室,更是虚张声势戒备森严,引诱姜步虚前来救人,安下窝弓布下金钩,横定了心不顾十方行者的死活,与姜步虚彻底了断。
室内共有一横两直三条走道,悬了两盏照明的灯笼,内外本来各有一个人看守,但姜步虚走了之后,内外看守各增加两人。
在室内把守的三个人,注意力并不放在囚室内的人身上,反而把守在门内两侧,全神贯注留意外面的动静,不时透过门侧墙上的小窗,与在外面把守的人,用手式暗语打招呼。
这一切变故,皆落在小魔女眼中,她聪明机警,已猜出柏家必定是发生了难以控制的变故。
她知道后面的砖墙后,有另一间囚室,里面很可能是老江湖天涯怪乞,但苦于无法沟通。
她脚踝有镣,手腕有小型铐枷,柏家把对付外人的戒具,搬来使用在她的身上,她插翅难飞。
“喀!喀喀喀!”她用铐轻叩室后的墙壁。
这是江湖朋友似乎通用的手语变化,意思是说:注意,有变化。
各地的江湖人手语各有派流,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运用自如,可以传遁简单的普通讯息,表达暗示或暗号,有时候还蛮管用的。
后间囚禁着怪乞的门人桑小乙,是江湖朋友颇为熟悉的难缠小鬼。
他江湖经验比小魔女丰富得多,早已看出警卫的神色有异,立即叩出三短声,表示准备应变的暗号。
两人用声音打暗号,由于看不到直走道的情形,不知道在直走道巡视那位仁兄也是一个老江湖。
桑小乙年纪只有十三岁,武功不甚了了,因此不会在手脚上加刑具禁制,侠义道的高手名宿完全忽略了他,认为一个没出息的少年花子,不值得重视。
高大魁梧的看守,出现在囚室的栅门口。
“小子,你会作怪呀?”看守的大嗓门饱含轻蔑:“是你敲墙壁没错,向谁在打暗号?嗯?”
“他向你老祖宗我打暗号。”邻室的天涯怪乞怪叫:“你他娘的混球,你知道暗号是什么?”
“你这狗娘养的老乞.命在旦夕嘴上仍然损人啊?”看守离开桑小乙的囚室,到了天涯怪乞这一间的栅门前:“是什么暗号,你说来听听好不好?”
“这个……”
“你如果不说,太爷就打破你里面的粪桶,臭死你这老狗。”
每问囚室都备有一个粪桶,囚犯用来解决大小问题,桶上有盖,打破了真令人受不了。
“别急别急,我说。”天涯怪乞不慌不忙地说:“暗号的意思是说,咱们准备离开,打破樊笼飞魔女,挣脱金钩走花子。”
“哈哈哈哈……”看守狂笑:“囚室坚牢有如铜墙铁壁,内外戒备森严,你们如何离开?变鸟变老鼠出笼穿逾?别作梦了,老乞。”
“真的呀?”
“千真万确,你们除非会五行遁术。”
“你听说过天下第一偷吧?”
“你是指……”
“天底神偷。”
“不错,很了不起的天下第一偷,你提他……”
“他姓啥名谁?”
“天底神偷桑无尘。”
“姓桑?真巧,我那位徒弟也姓桑,叫桑小乙。”
“那又怎么样?”
“天底神偷之所以称神,是指他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出高楼大厦,甚至出入皇宫大内,把他要偷的东西弄到手,此中的技巧,包括可以开启任何重量的怪锁,绝不会偷不成改为抢,讲究穿屋越房无影无形。
你们扣门链的三斤大将军锁,一根柳条或者一根小铁枝,三下两下就可以开启,能锁得住神偷吗?”
“哈哈!可惜你是天涯怪乞,不是天底神偷。”
“天底神偷是我那徒弟的老爹。”
“什么?他?这……”看守吃了一惊。
“他跟了我两年,离开他老爹时,是十一岁,已经获得他老爹的真传。”
“唔,锁扣得好好地。”看守扭头仔细察看邻室的大将军锁,宽心地冷笑:“我一直留意动静,就算他真是天底神偷的儿子,也休想有机会动手脚。”
“你真像猪一样笨,老兄。”天涯怪乞嘲弄地说:“我把你缠住,胡扯了老半天,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打开了那把锁,要不是情势可能有了难测的变化,我们还不想早走呢!”
看守一怔,奔向桑小乙的栅口,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大锁察看。
这瞬间,桑小乙一脚端在栅门上。
大将军锁并没开启,但扣住的不是门链的双环,扣住一个环而已。
栅门以极为凶猛的劲道向外撞,扣门的大铁链一崩,大将军锁凶猛地弹出,锁与链同时击中看守的胸腹二劲道极为沉重,再被踢开的栅门撞中,一连串的打击避无可避,看守仰面便倒。
桑小乙随栅门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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