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是不得已。我……”
“你的人都没死,但他们的死活却操在你手中;你的死活,则操在我们手中,”辛云卿接口:“派人绕屋后走,把被你用陷坑擒住的鬼神愁,平安无事地交出来,”不然,你卢庄所有的男女老少,一个也别想活。快去!”
“天!你们是……”
“不要管我们是谁、你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唯一安全的所在,个要安想倚仗人多冲过来,来多少都得躺黠,绝无例外,你如果拒绝把人交出,保证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辛云卿举手一挥,两侍女款步向前接近。
“我派人去把……把他拉……拉上来……”卢大爷惊恐地急叫,被两侍女冷厉的目光吓坏了。
“要快,多耽误分秒,就多接近枉死城—步。”一名侍女冷冷地说:“带我们去,想弄鬼的人杀无赦,卢庄的三两百男女,片刻便可死得精光大吉。”
卢大爷心胆俱寒,浑身额抖直冒冷汗,满地摆着形如死人的庄丁,怎敢用全庄的性命作赌注反抗?
共派了六个人,带了麻绳丁具,由两侍女押解,绕屋侧奔另一座大宅。
“陷坑深有三丈六尺,我不能保证跌下去的人是否安全无恙。”卢大爷的脸像是死人面孔,说的话有气无力:“身手灵活的人也许死不了,但断手断脚……”
“那你就得死!”辛云卿脸色大变,二丈六尺的深坑,足有三层楼的高度,猝不及防掉下去,下面伸手不见五指,身手灵活同样会遭殃。
通常两丈深的陷坑,掉下去也非死即伤,断手断足平常得很。
“天啊……”卢大爷丧胆地叫号。
这座大宅里没有几个人逗留,留下的人皆散躺在各处昏迷不醒。
二进食厅的门外、躺着两名看守,刀掉落在一旁,食厅门是大开的。
原来两座大宅的人,皆被弄昏了。
万毒宫九州毒王不使用迷香一类药物,用毒,假使用解迷香的方法救治,必定枉费心机。
30
六个庄丁带着辛云卿的侍女,指出陷坑的所在,开始扳动门旁的翻板控制机关,拉开坑下壁的闭锁闩塞,翻板便可以转动使用了。
平时不开启,闭锁闩塞顶住了翻板,翻板便不能转动,人在上面走动有如地板般坚牢。
翻板极为沉重,是中柱旋转式颇为精巧的设计,活动十分灵活。
中柱式,翻板须旋转一周才能复原,比活页侧柱式的功能大,而且可以连续使用,活页侧柱式的简单易设,但使用后须派人将板拉起复原。
有人点起火把,转起翻板向下照看。
坑太深,四壁滑如镜面,下面黑沉沉,不易看清坑底的情况,姜步虚穿的是破青衫,更不易看清。
“姜爷……”一位侍女向下面大叫。
没有任何声息,更看不清坑底有物体活动,立即由两个人随绳下降,也许人跌昏了需要将人吊上来。
“坑底没有人。”下面传上惊恐地叫声。
“什么?”侍女风目带煞,一把抓住为首的庄丁:“是这一座陷坑吗?”
“哎唷!庄丁的脖子被尖利的指甲扣住,痛得尖叫:“我……我天胆也……也不敢带错地方,姑娘如……如果不……不信,请……请救醒看守的人问问看,他……他们在姜爷跌下陷坑时,就……就派在这里封闭翻板,担任看守的两个人,饶……命……”
另一侍女仔细检查翻板,与坑下方的乘载门塞,确定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不可能从滑溜溜的三丈六尺坑壁,爬上来破坏翻板脱困.何况坑外有两名看守,破坏必定发出巨大的声音。
六个魂飞魄散的庄丁,抬了两个昏迷的看守,在两位侍女的押解下,重新回到了屋前广场。
辛云卿与小魔女怒火冲天,卢人爷急得跪地发誓,颤抖着将姜步虚上当,跌落陷坑的经过说了。
并且,指天誓日声称,是亲眼看到姜步虚翻落下去的。
侍女救醒了两个看守,两人一口咬定自始至终,陷坑的翻板不曾发生异状,也没有任何外人接近。
控制启闭翻板的机关在门侧,双绞链索透壁转入地下,控制八个巨型启闭闩塞的活动伸缩,在坑下根本不可能开启翻板。
掉下的人即使能爬上来,也无法破坏八具巨型闩塞掀开翻板出困,有千斤神力也无可奈何。
那么,人呢?
卢大爷即使有一千张嘴、也无法说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要处死你一庄所有的人。”盛怒的辛云卿一口咬定卢大爷使诈,将人秘密藏匿等风云会的人来处理:“卢人爷,我给你片刻时辰,把鬼神愁交出来换全庄男女的命,你最好不要认为这是虚言恫吓。”
第三座大屋的屋角,传出一阵阴笑,踱出一群男女,足有廿余人之多。
其中有些人裹了伤巾,有些人行走行些不便,有些衣服破裂,血迹斑斑,相当狼狈。
领先的六七个人,仍然显得精力旺盛,与其他同伴不同,一看便知是首脑人物。
首脑人物通常很少参与恶斗,指挥掌握最为重要,有组织人数众多的集团,主将亲临敌阵是犯忌的事。
这些首脑人物、显然在孙家农庄正邪大决斗中,不曾亲自参与混战,因此保持精力仍然相当神气。
走在最前面的紫袍人年纪花甲,梳了道髻不穿道衣,相貌狰狞,有一双冷电森森令人发寒栗的鹰目,佩了剑手挟云帚。
身后,是三个穿了道衣的老道,再后面,是活阎罗、陈瑞夫妇、一剑横天彭天浩。
小魔女吃了一惊,手急眼快用剑制住了卢大爷的胸口。
“会主极乐天君来了,小心!”她向辛云卿低叫,脸色大变,他们怎么回到此地来了?这个卢大爷一定是风云会的重要人物。”辛云卿脸色一变,她与风云会并无过节,甚至暗中保护地缺孔荣,无形中成为风云会的外围同路人。
而且会在副会主活阎罗受到姜步虚折辱时,出面惊走了姜步虚。替活阎罗解危,所以她相信风云会不至于将她看成仇敌。
但小魔女却与风云会的人有过节,有理说不清。
“你赶快从屋后走,还来得及。”她向小魔女急急催促:“我与他们毫无瓜葛,他们不会对我怎样,你不同,你是他们得之而甘心的人……”
“不要呆啦!你要和这么一大群败兵讲理吗?快走,迟恐不及,风云会的人不会和你讲理。”小魔女大为焦急:“何况你摆平了这么多人……”
一直装得顺驯的卢大爷,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双掌分向两女吐出,身形倒飞,鱼龙反跃远出两丈外。
随着身形再起又翻出两丈,身法灵活速度惊人,轻易地摆脱剑的控制。
小魔女的经验与反应,皆比辛云卿丰富老练,眼角余光瞥见卢大爷双掌上提,便感觉出凶兆,一推辛云卿的肩膀,乘势下仆滚倒。
变生仓卒,她居然能兼顾辛云卿。
可怕的澈骨裂肤掌劲,像怒涛般涌过,只感到气血一涌,半身发麻,如被击实,不骨碎肉裂才怪,仅被余劲掠过已感难支,击实必死无疑。
她听到辛云卿嗯了一声,身躯侧翻而出,知道不妙,一滚而起,拖起软绵绵的辛云卿放上肩。
“快撤!”她急叫,向屋内急窜。
两侍女大惊,拔剑断后砍翻两个扑上的打手,掩护小魔女脱身,随后跟入。
叱喝声如雷,人潮急涌而至。
小魔女以为自己仅被掌力余劲波及,刹那间的气血一涌半身发麻,是必然的受震现象,不以为意,肩上扛着辛云卿,全力飞奔。
她有自知之明,凭她和辛云卿四个人,想和风云会大批首脑人物拼博,不啻是以卵击石。
辛云卿的毒物固然厉害,但风云会有很多暗器威震天下的高手,杀人于三五丈外易如反掌,对方如果以暗器攻击,她们毫无机会,除了见机逃走之外,别无生路。
逃入柘林百十步,她感到蓦地眼前发黑,头重脚轻,喉间发紧恶心,脚下一虚,向前一栽。
在昏厥的前一刹那,她发觉摔落的辛云卿早已失去知觉,同时听到两侍女的惊叫,便不省人事。
不知经过多久,她从昏天黑地中逐渐清醒,头脑仍然感到昏沉,浑身发软。
睁开眼定神察看,发觉处身在草木丛中,上面不见日色,原来身在栽植约三四年,高仅丈余,末加修剪的柘林下,难怪枝浓叶茂,野草与枝叶交缠。
身侧,躺着脸色泛青,不住发出低弱呻吟的辛云卿,一名侍女不安地替辛云卿推拿左半身。
“哎……”她也感到右半身发麻”这……这里是什……什么地……方……”
“工场后面的柘林。”侍女低声说:千万不要大声叫嚷,那些人过去不久,很可能派人搜查,他们可能知道我们逃不了多远。”
“你是说……”
“我是说,那些人过去不久。”侍女忧形于色:“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不在工场安顿?反而由卢大爷亲自带领,进入后面的柘林,老天爷保佑,希望他们是从这里逃走,避免紫灵丹士的人追赶,走了就不再回来。”
“你家小姐……”
“很糟!中了七煞撼心掌,一种可怕的毒掌功,毒性已用药控制住了,但撼心的震伤无法遏止。”侍女的泪水流下腮边:“假使不在近期内,找到练成真气疗伤疏经导脉术的人,小姐恐……恐伯凶多吉少,我……我不要活了,我……
“还能支撑多久?”她大惊,想挺身坐起,却感浑身脱力,头晕目眩,连拾起半尺的头也重新沉落。
“不知道。”侍女痛苦地摇头:“你也受到撼心震力所波及,伤势不严重,但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心头沉重,无法用神意凝聚真气,催动不了气机,无法行功自疗,是否继续恶化无法预料。”
“完了!”她沮丧地说:“能不能早些离开?离开才有机会找人救助……”
“咱们仍在卢庄的柘林内,一出去就无法藏匿了,不能冒险,不久前曾经有不少人在西面巡走……”
不远处,传来三声弹指声。
“小华姐发现有人了,千万别出声。”侍女脸色一变,将已出鞘的剑放庄身侧顺手处,继续替辛云卿推拿,以帮助血液流动。
“我的剑……”
“你不能动,动就引起疼痛,一出声,咱们都完了。”侍女焦灼地说。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她绝望地叹息。
“我和小华姐尚可一拼、他们将付出可观的代价。”侍女的语气不怎么肯定:“可虑的是,我们在这里能躲多久?小姐的伤个能拖……”
用忧心如焚四个字形容,毫不为过。
“我一定要站起来,”她咬着牙。开始定下心神凝聚真气。
那是无望的挣扎,浑身脱力,头晕目眩,经脉有阻滞,那能凝聚真气?
不远处,传来柔和的脚步声。
侍女警觉地抓住了剑。
“右面廿余步是林中的小径,经常有人巡走。”侍女低声解释:“距小径近反而安全,搜寻的人反而忽略了小径的左右,只要不发出声响,不会引起注意的。”
她放弃运气的努力,以免因身体的颤动而发出声响。
两个庄丁打扮的人绰刀在手,沿小径巡逻。
小径两侧林密草盛,巡逻仅是警戒的一部份,负责察看附近的动静,期能早一步发现接近的人。
“搜林外的人真够辛若的,周围足有二三十里,人手不够,不累垮才怪。”一名庄丁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咱们负责林内警戒,可算走运哪!三依法师已重新布下禁制,根本不可能有人侵入,咱们安逸得很。”
“我不明白,风云会的人,应该严加防范那些侠义英雄们追来,为何却轻重不分,派人追搜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女人?”
“无关紧要?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蒜?”庄丁摆出权威面孔:“小魔女是惜春官的小宫主,那位会玩毒的是万毒宫的小宫主,只要把她们弄到手,九天飞魔与九州毒王,还能置之不理?两宫的人,都会替风云会卖命,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少见识。”
“那可不一定哦!”另一庄丁不以为然:“真要激怒惹火了两宫的人,情势之险恶,绝不比这次正邪大结算好多少,老兄,想想看,她们就这么一进一出,咱们便有六十七个人抬入庄,迄今仍然不省人事。
三位大法师也会玩毒,但却不知道如何救治,所以派了善用迷香和暗器的名宿,搜捕这几个小女人,两宫的人如果兴师问罪,咱们活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你这是浅薄的看法,狗屁!虎毒不食子,两宫的人可说毫无选择的余地,至于那些侠义英雄,目下救死扶伤忙着善后,怎会想到吕会主不远走高飞,带人重返被挑了的地方藏身?所以绝不可能前来追查。
等陆续赶来的人到达,吕会主必定全力反扑,假使有这几个小女人相助,一定可以一举消灭紫灵丹士那群残余,不信你等着瞧。
说不定,大爷也得参与其事,吕会主已向九幽鬼王陈老前辈保证,事后以十万两银子赔偿大爷的损失,大爷已脱不了身,恐怕非参与不可了。”
“你还高兴?哼!大爷如果参与,你我将是必死的马前卒,你居然高兴呢……”
一声呼哨传来,急骤的脚步声渐近。
“喂!你们两个。”飞奔而来的打手一面叫,一面奔近匆匆地说:“里面传话,小女人们并没远逃,很可能藏匿在林中某些隐密处所,要所有的巡哨速返哨所,不许在外面走动,由里面派重要的人员出来,从进入地窟逃入林的地方,仔细循踪搜寻,各哨所的人,留意附近的动静,不得有误,赶快撤回哨所。”
“尊命。”两个庄丁顺从地说:“咱们这就撤回哨所,这就用信号通知前面第三哨的人。”
“好,我前往第五哨站,小心了。”打手继续前奔,不久折入另一条小径。
两个庄丁发出两声短啸,直至前面传回一声信号,这才尽职地回头飞奔。
相距不足甘步,两位姑娘听了个字字入耳。
“遭了!”侍女焦灼地叫苦:“他们如果从我们逃入处循踪搜寻,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我们了。”
“哎呀!必须及早离开。”小魔女也沉不住气了:“要不就你们先走……”
“恐怕走不了,说不定一头撞入他们的哨站呢!”
枝叶轻摇,另一位侍女小华窜近。
“非走不可。”侍女小华匆匆解腰带:“我背小姐走,小蓉姐,你背丘姑娘,不能在这里等死。”
辛云卿恰好神智一清,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小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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