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岱只觉四肢渐渐无力,呼吸困难,只是靠着一身高深的内力勉强支撑着以至没有断气,自知大限将至,自忖师门大仇未报,竟落的如此结局,实是心痛如刀绞,最后只盼见丞相荀斐一面,只是荀斐远在旭城,哪能说到便到?不禁胸中孤寂。
吴杰忠、董思鉴自忖:“连神医都无法医治,我等一介武夫却能有什么法子?”于是只能眼看东方岱气息越发微弱,不久于人世,却束手无策。想到跟随东方岱二十余年,如今就要阴阳两隔,二人竟默默垂泪。
忽听营帐门口传来一声:“陛下!”,东方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声望去,见一人快步走到自己身边,果真便是自己此刻最想见最后一面的荀斐,心中大感欣慰。
荀斐见东方岱气息微弱,昔日的神采已荡然无存,为之心惊,跪在东方岱身边道:“臣来迟矣,罪该万死。”东方岱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荀斐起身。吴杰忠见东方岱又惊又喜,解释道:“我们刚进云关,老臣便差人回旭城给丞相报信。”荀斐接道:“正是,臣接到吴老将军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随即又问吴杰忠道:“神医何处?怎么不在帐中侍候皇上?”
吴杰忠不忍说东方岱将不久于人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东方岱抬手伸向荀斐,荀斐见东方岱勉力向己伸手,自己亦伸手轻轻握住。东方岱道:“我……我让他下去休息了,没时间了……我最后还有话……对你说。”荀斐一听“没时间”三个字,只感头晕目眩,他万万没想到东方岱命在顷刻,回头看看吴、董二人脸上果有泪痕,知道皇上此言不虚,饶是自己足智多谋,此时也只能看着东方岱一步一步走向另一个世界,束手无策。
吴、董二人虽想一直侍候东方岱左右,但听东方岱有话要对荀斐说,自己不便留在营帐中,于是含泪悄悄退出营帐,因为他们感觉得到东方岱说完应该就会归天了,这就算是诀别了。
东方岱目送吴、董二人出门,见荀斐双目湿润,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轻轻地道:“斐弟……我们一起……埋了师父,一起下山……一起完成了师父的……夙愿……”说到此处,东方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荀斐听东方岱诉说往事,眼泪倏地流了出来。
东方岱又继续道:“如今……我就要去了……,大师兄这二十多年来音信全无,只怕……只怕早为那贼子所害,为师父报仇……只能靠你了。”荀斐道:“臣虽然丝毫不会武功,定会竭尽全力,统兵扫灭龙教,擒住西门岳。”
东方岱道:“西门岳那贼人……二十年来,凭借着盗得的师父的武学典籍,武功想必……突飞猛进,只怕天下之大,也……难觅对手,要擒住他谈何容易……”东方岱顿了一下道:“若是矢儿成功了,此事便容易许多了……矢儿现在何处?”
荀斐道:“臣早已安排二殿下出发,搜集神石,此刻应该已到北域境内。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二殿下的任务短期内难以完成,陛下以为先召回二殿下,另择人选……可行?”东方岱道:“不可……除了矢儿,别无人选。”
荀斐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人心叵测,二殿下登基后,只怕另择之人成功以后会对新君不利。”荀斐顿了一下,道:“如此看来,只能是大殿下登基,不过二殿下只怕不会甘休啊,他们兄弟本不和睦,这岂不是要乱?……不妨先将神石的事搁置一旁,待机而动。”
东方岱道:“万万不可……如此再等个二十……三十年恐怕……也无合适人选,只怕……只怕西门岳要寿终正寝了,这仇……便永远报不成了……你我还有何脸面去见恩师。”荀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东方岱接着道:“斐弟……我的意思是……是你自为东方之主。”荀斐闻言,诚惶诚恐,双膝跪地,道:“陛下,臣万万不能从命,臣愿竭力辅佐大殿下。”东方岱微微一笑,但已勉力之极,道:“你我……亲如兄弟,我让位与你,有……有何不可?”荀斐道:“此事万万不可,恕臣不能从命。”
东方岱听荀斐语气没有半分犹豫,感其忠诚,素知荀斐虽然擅长谋略,智计百出,但为人忠厚老实,绝非奸猾之徒,也不便以此事强求,于是道:“矢儿从小对你甚是敬爱,盼你能好好劝他,切不可……切不可看他们兄弟相残啊。”
荀斐见东方岱不再强求自己登基,稍稍宽心,道:“臣誓死从命。”东方岱闻言,心中宽慰,不再言语,转头目视头顶营帐,心里默念:“师父,徒儿未能为您报仇雪恨,不过还有荀斐,我的儿子们也会完成我的心愿……”默念完便合上双目,散去内力,龙驭归天了。
鸣沙原一役后,龙军迁营至东方军原来的大营中,由于大破东方军,范荣下令犒劳全军,全军将士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范荣本人也在大帐之中与诸将饮酒庆祝。
战后余诚也承认发过一蛟龙锥。虽然东方岱实是受挫于箭矢之下,但范荣等并不知情,虽然都看见东方岱离开战场之时,背插箭矢,想那箭矢并非我军某位将军所射,也没有任何士兵承认,必是流箭,对东方岱能有多大威胁?蛟龙锥才是真正致命之物。
范荣感激余诚的救命之恩,连连道谢,其余诸将也大赞余诚立功。余诚暗想练了这么多年的“蛟龙锥”,竟一发得手,重伤东方岱,并且救了范荣性命,教主对自己便会更加倚重,不禁心花怒放。
忽一士兵进入营帐,道:“启禀龙教右使大人,我军哨探探得可靠消息,东方岱于云关伤重不治身亡,东方国丞相荀斐已到云关,正率军回撤,只董思鉴率一万兵力留守云关。”此言一出,大帐之中立时寂静无声。东方岱就这么死了?余诚的“蛟龙锥”虽然厉害,但一击就杀死东方岱,这是诸将始料未及的。
范荣也是如此,仍大声赞道:“龙牙左使这回可是大功一件,来,我们一起敬龙牙右使一杯。”说罢,举起酒杯,其余诸将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感畅快淋漓。
余诚却寻思:“素闻东方岱内力超群,我这记‘蛟龙锥’也不至于这么干脆地要了他的性命,难道东方岱是浪得虚名之辈,内力平平?”余诚见帐中诸将都称赞自己,自身所虑不可公之于人,所虑前者不免堕了祖传“蛟龙锥”的威风,后者不免过于狂妄自大,于是谦道:“龙角右使智计超群,用兵如神,才大败东方军,属下微功不足挂齿。”
范荣闻言,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今日宴会先到此处,我有要事与诸位商议。”言罢,帐外进来若干士兵,将酒菜都撤了下去。
范荣道:“适才龙牙左使所言,我实不敢当。”顿了一下道:“我见赵龙爪使不幸惨遭暗算,心中怀恨,才万不得已,出此下策,。”语气哀伤,毫无喜悦之意。其弟龙爪使范誉道:“大哥不必自责,正所谓兵不厌诈,更何况是东方岱先使诈,暗算了赵龙爪使,这是他咎由自取。”营中诸将都觉范誉言之有理,纷纷道:“不错。”
其实范荣见东方岱身插箭矢,脑中就闪过赵震的死,隐隐感觉二者是一人所为,只是雪谷那次,刺客目标是东方岱,偏偏让身法迅捷无双的赵震挡住,莫名其妙送了性命。这么一来倒是自己先施下策的了。范荣越想越觉得事实确是如此,心中感到不安。只是刺客是何人所派?教主?前永安国余党?还是南域北域?目的何在?范荣只觉此事并不简单,此刻却不便明言,只待回去禀明教主。
范誉又道:“此时东方岱方死,而我军兵锋正盛,理当趁敌之虚,大军东进,一鼓作气拿下旭城,永除后患。”其余诸将也纷纷赞同。范荣也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此事非小,不可草率,我已派人飞速回龙城禀报教主,待教主他老人家定夺,三日之内必有回音。”随即又道:“传令全军,休整数日,全营戒备不可放松,随时拔营东征。”诸将接令,退出营帐。
三日后,龙城信使送来教主手谕,命令全军撤回龙城,不得东进。范荣心想:“此刻正是击垮东方国的大好时机,为何教主不准?莫非是畏惧东方国丞相荀斐?”但将此公之于诸将,那是大大的不妥,于是谓诸将道:“教主深谋远略,我等望尘莫及,传令全军拔营,回龙城。”诸将也疑惑不解,但教主之谋,诸将断不敢怀疑,唯有从命。于是,十八万龙军便浩浩荡荡往龙城退去。
再说东方岱刚死,次日天方破晓,荀斐、吴杰忠率领东方大军带着东方岱的遗体回旭城。动身之时,荀斐已命董思鉴亲带精兵一万留守云关,以防龙军追击,同时又安排得力将领各领精兵一万守住霄关和三险关,以防龙军绕道入境。
东域百姓得知他们的仁德皇帝东方岱不幸战死沙场,无不悲痛万分,听回来的士兵说东方岱为保大军全身而退,孤身犯险,奋勇杀敌,又如何遭了暗算,一时间,市井百姓不是为东方岱之死悲痛,便是破口大骂西域龙教手段卑劣。
有人骂道:“范荣小白脸不是皇上对手,就使下流招数,什么玉蛟龙,这他妈也配叫龙?西域虫教,都他妈是虫!”“余诚暗中偷袭,手段肮脏,狗东西……可恨可恨!”又有人道:“老子要是再年轻十岁,腿脚灵便些,肯定从军去,和我儿子一块去西域屠虫,唉,可惜可惜……”东域的各个城池都变了个样,投军报国的汉子竟是络绎不绝,甚至包括一些江湖门派里的武学高手。
东方铳顺理成章地登上帝位,心中得意却惶恐不安,心想:“我登上帝位本是大臣们都不看好的,弟弟有事外出,一时回不来,这才使皇位落于我的手中。不过弟弟迟早会回来,见本应属于他的皇位被我占了去,岂肯善罢甘休?朝中最有威望的荀斐、吴杰忠都一向与弟弟交好,只要他们联手夺我皇位,真可谓是易如反掌,我不仅当不成皇帝,只怕连命也难保。”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姬风已经办成了事,我也见到了父皇的遗体,若是不立马给他报酬,惹恼了他,没等弟弟回来,恐怕就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送去见父皇了。”
其实此刻,东方铳已和秦盛学了一身精湛的内功,还学了套精妙的“龙王枪法”,论正面单打独斗,姬风已绝非东方铳对手,一来东方铳练成之后,未曾有机会出手,尚且不敢冒险一试,把性命当做赌注,二来这姬风身法甚是轻灵,若是一时逃了,以后定会伺机刺杀自己,岂不是大大不妙?东方岱武功盖世,也不免着了他的道。想到此处,东方铳打定主意,给姬风筹备报酬,手头上却没有什么宝物可以给他,心想:“此人识得财宝,若是一般的宝物,只怕难以打发,得找个无价之宝。”于是走往集星殿。
集星殿门前把守的四名侍卫,见是皇帝到来,甚是诧异:“怎么先帝刚刚龙驭归天,新皇帝却有兴致跑到这集星殿来?”但是谁敢言语半句?只是先行大礼,再开锁让东方铳入内。
东方铳头一回走进集星殿,只见殿内古董字画,奇珍异宝,神兵利刃不计其数,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着手。
东方铳心想:“姬风一介武夫,对古董字画定是无甚兴趣,不如挑一件神兵送他,定然能让他欢喜地离去。”于是走到兵器架前,见架中插有大刀长枪之类的长兵,心道:“姬风是刺客,定然不喜欢此类长兵。”于是又走到长兵架右首的几张桌子边。
总共有五张桌子,桌子做工精细,显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除了第四张上空无一物,每一张桌上都摆了一样短兵器。第一桌和第二桌上都各架了一柄宝剑,只是样式大有差别,第一柄纹理朴实,东方铳抽剑出鞘,见剑刃却是既宽且长,实是霸气外露。再看第二柄剑,却是华丽无双,东方铳抽出一看,只见剑刃小巧,似是使剑轻灵之人适用。
东方铳不擅使剑,看完后立即收回鞘中,也不虚劈几招,以试手感。第三桌上架着一把的单刀,东方铳抽出单刀,只见刀背金黄,刀刃寒气森森,但拿在手上甚是沉重,东方铳只觉不合适。第四桌空着,东方铳只是稍稍诧异,也不细想。其实那一桌原本摆放的便是荀斐让东方矢带出去的那柄神剑。
最后一桌上架了一柄一尺来长的短刀,刀柄金黄,末端作凤头状,凤嘴朝外,凤眼用一红宝石镶成,护手上有凤凰翅膀花纹,刀鞘上亦有凤尾花纹。整把刀便是一只凤凰的形貌。
东方铳抽刀出鞘竟大吃一惊,只见鞘中不是一把刀而是两把刀,只是插在同一鞘中。仔细对照一看,只见两刀一刀柄为金黄,正是适才看见的那面,另一把刀刀柄却是银白。那刀鞘也是半金半银。东方铳见金刀刀刃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凤”子,银刀刀刃上同样位置刻着一个小小的“凰”子,除此之外,两刀毫无差别,刀刃上都有凤尾的花纹,与刀鞘上的花纹一致,真可谓华美绝伦。
东方铳对此刀竟是爱不释手,寻思:“此刀多半就叫做‘凤凰刀’‘凤凰双刀’什么的,小巧易携,赠与姬风这样的刺客,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于是东方铳把凤凰刀揣入怀中,又随手拿了几个宝石明珠之类的宝物一同塞进怀中,踱了出去。
侍卫见东方铳出来,又行大礼,料想东方铳会带东西出来,却不敢打量东方铳全身上下,均想:“先帝尸骨未寒,新皇却忙着来取先帝留下的宝物,此举着实令人心寒。”却不敢言语半句,脸上也丝毫不露声色,头也不抬地把门给锁了。
东方铳拿了宝刀和珠宝,换了便装,便策马向骋目山去了。
到得山下已是酉末时分,东方铳见天色不早,于是提气直奔山顶。比起第一次上骋目山会秦盛时,东方铳武功已远胜当初,虽然轻功并不如何高明,由于内力精湛,到达山顶却不如何耗费体力,途中未曾停下歇息,如此,未到戌正时分便已到了山顶。
东方铳到了山顶,一眼便看到地里有块露半头的岩石上留有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被一颗铁钉钉在上面。
东方铳大惊:“莫非姬风已来等候过我了?且看他说些什么。”于是蹲下取字条。只见那纸条折成了指甲大小,铁钉钉在中间,圆圆的钉头倒占了小半的位置。东方岱以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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