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点头道:“是啊!要不然,我怎会知道呢?”陶羽长叹一声,回头望望莫理高,废然道:“果不出我所料,咱们也许又去得太晚了。”
那少女诧异地望望众人,问道:“各位也是欲往金顶赴会的么?”
莫理高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不错,咱们正是欲往峨少女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咱们正好同路。“
莫理高冷声道:“但是你且慢高兴,据我们所悉,峨嵋金顶之会,乃是黄山事败以后才决定的,此事极为机密,决不会这么快就泄漏得尽人皆知的。”
少女讶道:“连飞云山庄都已经得到消息,还能说机密吗?”
莫理高厉声道:“你怎知道飞云山庄也得到消息?”
少女道:“我就是从飞云山庄听到这件事的。”
莫理高骇然,喝道:“你是飞云山庄的什么人”喝声中,身形已离坐而起,凌茜、秦佑一左一右挟住那紫衣少女,莫秉雄急忙撤出连弯,以防她脱身逃走。
此时情势陡然变得剑拔驾张,十余只眼睛,的的注视着紫衣少女,只要她微有异动,立即便要出手。
那少女却一点也小慌,镇静地从怀里取出一只皮袋,放在桌子上,缓缓说道:“这就是我得到消息的来源,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我是不是飞云山庄的人了。”
陶羽伸手拾起皮袋,一眼认出袋面上所烙“红云”火印,心知正是飞云山庄传讯用的秘件,匆匆取出袋中纸张,见纸上写道:“本堂接获密报,各派残余,改会峨嵋金顶,紫阳已死,秘会由峨嵋灵空主持,请即飞柬传报总堂,派遣高手人川协剿。”下面署名是“两湖分堂堂主宋”
陶羽怔忡良久,轻声道:“这是两湖分堂堂主,乾坤手宋于非呈报崂山的密柬,姑娘是从何处得来?”
少女道:“那送信的人在黄鹤楼前跟我相遇,色胆包天,出言轻薄,被我引到僻静的地方宰了,从他身上,搜出这封密柬……”
陶羽道:“你杀他的时候,可曾被人看见?”
“谁看见啦?附近有人,我也不会出手杀他了,后来我发现他身上这封密柬,更用化骨药粉,将他尸骨都化成清水,决不会再被人查觉。”
陶羽大大松了一口气,道:“多亏姑娘如此细心,这么看来,风声还没有完全泄漏,咱们快些赶往峨嵋,一定还来得及。”
众人重又归坐,莫理高歉意地笑道:“姑娘何苦作此惊人之言,要是一时误会失手。岂非贻笑天下。”
大伙又问起少女姓名师门,紫衣少女自称姓易名萍,对师门来历,却不肯吐露,众人不便追问,也就略过不提。
船过三峡,众人连莫家堡也不愿一游,匆匆舍舟上岸,就在小镇上买了几匹矮小的川马,片刻不停,直奔峨嵋。
一行男女老少,共有七人,凌茜和易萍年龄相若,又同时女孩儿家,谈得投契,很快就亲热起来。
那易萍言谈风趣,为人又落落大方,不拘小节,虽是娇滴滴的女孩儿,却颇有几分男孩子的豪迈英爽之气,凌茜暗跟陶羽商量道:“我看这位易萍姐姐,性格豪爽,落落大方,人品武功,都很不俗,跟秦公子倒是极相配的,咱们何不替他们撮合一下?”
陶羽听了,却摇摇头,道:“感情的事,一点也勉强不得的,这些日子看来,秦兄弟竟是落寞寡欢,好像怀着极大的心事,对易姑娘似乎不甚热心。”
凌茜明眸数转,笑道:“晤,我也觉得哩!他为人本来很乐观的,自从到桃花岛以后……”
陶羽叹道:“你不要胡猜,想咱们回到中原以来,所遇所闻,几乎没有一件顺心遂意的事,而今武林杀机重重,彤云密布,艰苦的事正多,他何来心情涉及儿女之私。”
凌茜笑道:“哼,我说他未必是完全为了这些原因,他的心里,正怀念着一个人哩。”陶羽一震,道:“谁?”
凌茜道: “桃花岛上的竺姐姐!”
陶羽眼中忽然精光激射,神情凝重地凝注着凌声,许久之后,轻叹一声,道:“他跟她相识得最早,彼此又处得融洽,一旦分离,难免会怀念。”
凌茜做了个神秘微笑,螓首一歪道:“可是我知道他对竺姐姐的怀念,并不只因为彼此相处得融洽而己。”
陶羽正色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茜道:“你难道忘记那天在桃花岛我告诉你的话,在岛上那些日子里,竺姐姐对秦公子关怀备至,秦公子也对她情意款款,我看他们之间,只怕正彼此恋幕着呢!”
陶羽默然半晌,忽然哂笑道:“君仪秉性温柔忠厚,美丽贤淑,别说秦兄弟,世上男子,没有不钟情这种女孩子的,他如果真的恋爱着她,也是极其平常的事……”
凌茜微诧道:“可是,你忘了,兰姐姐已经是你的妻子?”
陶羽点点头,道:“我何曾忘起,但我与她虽有夫妻之名,却绝无占有之心,君仪对我敬多于爱,只是因为她舍身为我取求解药,遭受宫天宁凌辱,才不得不行此权宜之计。”
凌茜不悦,道:“我不赞同你这种说法,既是夫妻,就该有夫妻的感情和爱心,这不是怜悯施舍的事。”
陶羽谈谈一笑,道:“咱们何必为这些争论呢?假如秦兄弟真的喜欢君仪,我一定成全他们,只要君仪身有所托,一点名份,又算得什么?”
凌茜吃惊道:“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妻子让给另外一个男人?”
陶羽笑得有些凄惨,久久才长叹一声,喃喃道:“古人说: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换,手足断,安可续……”
凌茜听了,小嘴一噘,道:“原来你们男人都这样自私,把我们女人当作东西一样……”
陶羽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不要生气,让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大家在外埠经商相中,一见投缘,结拜成异姓兄弟,后来那做哥哥的带义弟回来,让他见见自己的妻子,不料他那位义弟一见嫂嫂,惊为天人,从此得了单思重病,卧床不起,眼看就要死了。
义兄初不知义弟是得的这种怪病,见他病势沉重,医药罔效,十分着急,便尽力追问他起病的病源,那义弟自忖必死,终危才尴尬万分地吐露出自己也认为可鄙的私情,竟是看上了义嫂……
茵妹,你猜那位义兄知道以后,做出什么事来?“
凌茜道:“他怎么办呢?”
陶羽神情一振,缓缓说道:“他知道义弟的病因,连夜赶回家去,跟自己妻子商议,要把妻子让给义弟,以救他义弟一条性命……因为他虽然爱他妻子,也爱他的义弟,为了救人一命,宁可忍痛割爱。”
凌茜忙问:“他的妻子一定不会答应这样做?”
陶羽道:“刚巧相反,他的妻子也一口答应下来……”
凌茜道:“为什么?”
陶羽道:“她爱她的丈夫,当然不愿自己丈夫丧失一个如手如足的知己好友,爱是牺牲,不是占有,所以她牺牲自己的私爱,去成全丈夫的友情。”
凌茜沉吟了很久,笑道:“我不相信世上有这种朋友,又有这种夫妻,一定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假故事。”
陶羽正色道:“这是书上记载的,怎会虚假?”
凌茜笑道:“要是真的,那位义兄的名字一定叫做陶羽,义弟的名字,一定叫秦佑,只是不知道那位贤妻,是不是竺姐姐?”
陶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秦兄弟自然不会是那种急色之人,他从小受过许多苦,常常把情感压制在内心,轻易不肯发泄出来,他和君仪纵然有情,必定也是升华了的纯真情操,绝非儿女私情可比,我们如果用世俗的眼光看他们,那就是侮辱他们了。”
凌茜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望望陶羽,终于愧然垂下粉颈。
一步一步迫近峨嵋,陶羽的心境,渐渐不安起来。
他是多么盼望着这一次与十大门派的聚晤,可是,一旦面对各派掌门,又觉得无以自处,他能够不负各派殷重的期望,继承先父遗志,为中原武林,挺身向外公挑战吗?
时至如今,他依然是惶恐甚于自信。陶天林武功超凡入圣,他已经下意识有几分惮忌和怯意,何况,这其中更夹杂着母亲的亲情,他真怀疑,就算有一天他的武功已能打败外公,是不是便能够毫无顾忌地手刃父仇?
这个难以释然的难题,从他一知道身世之后,便深深围恼着他,无时或己。
路,总要走完,尽管他迟疑又仿惶,七匹健壮的川马,已带着他们驶抵峨嵋。
陶羽纵目仰望,峨嵋奇峰挺拔,高插云表,山腰氤氲环绕,更不见金顶在什么地方,这扬名天下的佛教圣地,不但庄严肃穆,更有一层浓重的神秘之感。
易萍赞道:“无怪西川武林人才倍出,峨嵋绝技,雄视天上,单这灵山远眺,已可知是名门大派发祥的好地方了。”
莫理高接口叹道:“峨嵋武技,介乎少林武当之间,不刚不柔,火候温而不锐,所以不仅蛾嵋僧人,个个有一身深藏不露的惊人武功,便是派中俗家弟子,恃技行道江湖,扬名武林的也不少,可惜自从飞云山庄崛起,峨嵋门下,已经甚少在江湖现身,近几十年,声名已大不如前,连邛崃派凌空虚渡柳长青柳大侠,名气也凌驾峨嵋之上了。
易萍道:“听说哦嵋当今掌门灵空大师,一身元婴修练的佛门大能神功,己达化境,在各派掌门之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内家高手。”
辛弟跃然道:“那敢情好,等一会见了面,咱倒要跟老和尚讨教一下,看是他的大能神功结实,或是咱的开山三掌结实?”
陶羽低喝道:“辛弟不许胡说,我们此来是友非敌,不可稍有失礼冒犯!”
正说着,迎面风声飒飒,飘然行来三个身着灰色僧衣的中年和尚。
那三个僧人步履十分从容,一望而知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健者,其中一个满脸虬髯相貌威猛,腰悬戒刀,袈裟之上,有一支金黄色的扣环。
三人身法有如行云流水,行到近处,忽然一齐定足顿住,那虬髯僧人竖掌问询,朗声说道:“各位施主何事登山?本山寺庙已于十日前闭关封山,施主们若是进香礼佛,须再等半月以后,不必徒劳跋涉。”
莫理高拱手笑道:“咱们并非游山香客,乃是有事面见灵空大师,不知师父上下如何称呼?”
那虬髯僧人似乎微微一怔,精目四转,细细打量了众人一眼,冷声道:“贫僧智广,现掌下院知客执事,家师离山云游,不在院中。”
莫理高笑道:“那真是不巧得很,咱们从千里之外黄山赶来,要是灵空大师不在,岂不扫兴么?”
智广大师听了这话,面露惊容,脚下疾退两步。双手合十,道:“敢问施主们高姓?欲见家师,有何贵干?”
莫理高故意叹了一声道:“唉!他既然不在,说也无益,咱们就等半个月以后再来吧。”说着,更故作离去之状。
智广大师果然一抖袍袖,身形一错,抢拦在莫理高前面,沉声道:“施主们不远千里而来,纵然未见家师,难道就没有片语只字留下?”
莫理高笑道:“也好,灵空大师回山的时候,就烦师父转报,说是巫山莫家堡莫理高,亲陪昔年罗大侠后人陶羽少侠登山拜谒,可惜无缘,竟未得见……”
那智广大师陡然一震,连忙肃容又问:“敢问那—位是陶羽陶少侠?”
陶羽缓步上前,含笑拱手道:“在下就是陶羽。”
智广大师神情猛然一动,凝神向陶羽视了好一会,口里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眼无珠,险些当面错过,少侠且请少待,容贫僧飞传金顶,家师和各派掌门,终日引颈企盼,已有十数日了。”
凌茜见他前倨后恭的神态,忍不住噗嗤笑道:“灵空大师回来得好快呀!不愧是有道高僧,大概练有缩地飞行,腾云驾雾的能耐吧……”
陶羽忙用眼色止住她的调侃,好在那智广大师并未在意,回头从另一位僧人身上,取出一只健鸽,在鸽脚上缚了一支响铃,扬手纵放,那鸽绕空一匝,挟着一缕尖锐破空铃声,穿云直上,向山顶飞去。
智广大师抖一抖衣袖,重又见礼说道:“家师自从黄山事败,接引四派掌门返山,立命全山寺院闭关封山,香客绝迹,终日引颈企待少侠莅止,又命贫僧守候山脚,一来婉拒游客登山,二来接引少侠侠驾,峨嵋周围百里,已遍布本门弟子,严防飞云山庄细作窥探,少侠等未至嘉定,贫僧已获密报,唯恨未识少侠容貌,致有适才诳言失礼之事,贫僧这里谢罪!”
陶羽想不到自己竟被各大门派中人如此推 崇景仰,心里既惶又愧,连忙还礼,又把秦佑凌茜诸人,向智广大师一一转介。
智广大师躬身道:“贫僧己用紧急信鸽传讯金顶,家师定将率各派掌门下山恭迎,只是自金顶下山,非片刻可至,前面备有斋棚,请少侠移玉暂歇些时。”
陶羽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