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于国民以及众大臣贵族来说,我这个新进法师什么也不是。
只听长声呜呜号角自东南角响起,再西南、西北、东北交相呼应,整整持续了五分钟。过了好一会,似乎都还有声音在耳边轰鸣。
这时,人群安静下来,默默等待讲话。
此时,六王已换了一身紫袍出现在人们面前。紫色玉冠,紫袍上首尾相接着九头云蒸霞蔚之上的麒麟,云层间隐见金光闪烁;黄金的百鸟袖口,白金的绣花腰带,烂银的疾风长靴。
这正是皇者的服饰。
待六王站定之后,紧跟其身侧的一名大臣才走到左侧。
冗长无味的劝进与谦让开始了,总共进行了三次。最后,六王才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印玺封绶。
“朕,邀天之幸,下承民意,得以忝为帝国皇帝,此实非本意。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此前四十年,国家在摄政统治下长期处于非正常状态。幸有众多王公大臣与人民的坚持与信任,今日终于得以拨乱反正,此实为贺之。想我垂数百年之帝国,自马赫迪大帝以降,赫赫武功,威震大陆,使我民得以养,家得以兴。今,则外有强敌,内有隐患,实为摄政之过,帝位长期空悬之过,倘若如我等皇族再不担当,又如何对得起百姓与列祖列宗……”
说到动情之处,六王竟声泪俱下,听者也唏嘘不已。
事实上,师父早说过,在摄政统治之下,帝国并无衰败迹象,反到是蒸蒸日上之势。而帝国真正出现问题,其实也只是在这几年大王子离奇去世之后才发生。当然,这至少说明摄政老已,久悬的帝位应该有人出任,但却也不能将所有国之过错全推于摄政一人啦。我明白,这其实也是一种手段,六王说明其登基合理性的一种必要的言论。
只不过,他就一定有这种能力来治理庞大的帝国?更何况,我早已看穿他的居心。
无辜的民众却被这样的言辞麻痹了,还在不断山呼着“万岁”。
我却觉得,帝位似乎并不纯靠武力就可奠定其合法性,而应有能者、有德者居之。
一想到此,我武士的意识内那股权力的心欲又开始蠢蠢欲动。我不断告诫自己,今日之事不是为自己,而纯是为了公主,就算有人登基也应是公主所属意的。好不容易,我才压下了心中的恶魔。
我又开始继续思考今日要做的事情,下一步的筹划。但在我内心深处,有个叫做“野心”的魔鬼却也已扎下了根基,再也挥之不去。
只听六王继续大言道:“……今日,朕初登大位,应以体恤民心为先,举国狂欢三天,所有应用,皆自国库而出。另,大赦全国,所有在押审定罪犯,一律减罪一等。鉴于近年国内颇多天灾,要求各州县大开粮仓,赈济灾民,所有受灾地区,免税三年……”
“呸!你这大言不惭,大逆不道的家伙!”
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这极庄重极关键的时刻打断了六王的滔滔之语。
声音来自天上。
我扭过头朝上面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只巨大的木鸢竟从内宫方向接近了外宫城楼上空!由于刚才大家都一直望着外面,居然没有一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这时,我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巨风阵阵汹涌而来。
那五只木鸢上面总共载着约二十人,七王爷与米罗。梵。斯瑞特将军赫然站在第一只上面,刚才正是七王的大喝之声。
“明明是谋逆,居然还呼吹什么体恤,你有什么资格发布大赦命令?奸贼!众大臣,百姓们,不要受这奸人欺瞒,他是抓了摄政王做人质!”
怒喝声中,七王与梵。斯瑞特将军已纵身跳了下来,同时,木鸢上其余武士在另一名武士带领下纷纷跃落。看他们身穿轻软而坚韧的盔甲,面具上雕刻皇家禁军的麒麟标志。而后面的那位武士首领,看来居然还是一名白金武士。
本来,禁军中有三名白金武士,两名白金法师,此刻出现了其中两位,另三人却不见踪影。
他们在哪里?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六王一定也已想到了这一点。
“给我拿下!”只听六王一声暴喝,城楼上的卫队已分出一半集合在他的周围,另一半则冲向突然从天而降的武士们的落点。
七王与梵。斯瑞特将军是直扑六王头顶,企图一举捕获。而另外十七名勇士则在那白金武士带领下冲向被押捕的摄政王。
我的思维以及这几个连环动作与命令都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
当七王等已跃至六王身前头顶,城楼上下的大臣与平民才回过神来——“啊……”惊异的喊声淹没了整个皇宫午门内外的空间。
六王显得有些惊慌,却一瞬间就稳定下来,双手已按在轮椅两翼扶手上。他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六王身侧,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正是那晚长街上见到那可怕的剑客。
七王已接近六王,双手下击,已作出一副身擒六王的表情。而梵。斯瑞特将军业已感觉到那黑衣人隐隐发散的强大杀气,长剑这时也疾指而去。
虽然他两人均是自上压下,有着强大的冲力。弱点却也是明显的,空中无可借力,此刻要想转变姿势或转换方位,几乎已不可能。
“小心——”我一边高喊着,一边也迅速发力崩断了捆绕我手脚的牛筋,站了起来,两个燃烧着空气的火球自我双手一左一右发出吱吱轻响分别袭向六王与那黑衣人,希望可以阻止一下他们即将发出的攻势。
六王轮椅中藏着可怕的暗器,这我已深知。而那黑衣人剑术的可怕,我也在游侠的伤口中看出。
两名看守我的侍卫见我突然跃起,大惊之下两柄利剑已向我直刺过来。
作为武士的我正需要一柄利剑。
我只略一摆手,那两人就已倒下了,我抓起了需要的武器。
幸好我高喊了一声,尽管七王并没听懂我的意思,却也有了警觉,那一瞬间头略微朝旁边偏了一下,刚好让过破空无声袭来的暗器。七王在这刹那间已站到了六王的面前,双手继续前探,试图一把拿住他。看来,他虽是一名武士,却并不怎么高明。
梵。斯瑞特将军却没那么幸运,他在听到我喊声同时已加力下坠,打算让过黑衣人上挑而来的剑光。这黑衣人招式之快,又岂是这样一个动作可以避开的。只见他剑光绕出无数朵小白花,颤抖着飞散着刺向将军胸口。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梵。斯瑞特将军情急之下左臂横举,刚好架住了凌厉无匹的一剑,他的双脚此时这才着地。我凝目细看,发现将军左小臂上竟戴着一块光洁无比的刚玉盾牌,也幸好有这盾牌挡住了剑势,否则仅这一下,他的手臂甚至生命都失去了。
那长剑尖头正点在盾牌核心,此时尤自旋转颤抖不已。只听“咔嚓”两声,那以至坚的刚玉打造的盾牌竟被螺旋劲力震为两爿,掉在地上,跌得粉碎。
我心下明白,那不是摔碎的,而是被强大劲力聚于一点寸寸击碎的。
鲜血顺着紧绷的袖口流了出来。将军此时也站稳了身形,立刻暴退横移三尺,右手长剑也借势劈了出去,这是阻敌攻击的一剑,白金武士的实力也立即显露出来,仅那剑势中夹杂的风雷之声就已震退了旁边人众。那黑衣人也略微窒碍了一下,没来得及立即冲上搏杀梵。斯瑞特将军。
另一边,那禁军白金武士带领的人看来也个个都是精选高手,此刻已围在摄政王周围,抵挡住了六王侍卫们的攻击。那白金武士已为摄政王解缚,察看其伤势。城楼下,六王的骑兵已弓弩在手,只等六王脱险就要发射。其余武士,在几名头目带领下,也冲上城楼来,一些加入围击摄政王这边,一些则跑向六王试图救出他。
我不能再犹豫了。
我一个箭步冲向六王身边,正好迎上那黑衣人刺向梵。斯瑞特将军的剑势。
目前只有先抓住六王才能控制局面,整个京畿现在可都在他的十万大军控制之下,先杀了他肯定会导致动乱,而让他逃走,则更是危险。
“让开!”我一声厉喝,眼中似欲喷出火来,“月之缺!——”
对付他旋转颤动的剑意,我也不假思索的用出了相似的旋转变招。本来我的剑法最好能以我的圣光剑使出,但此刻情急之下,尽管只是一把普通长剑,也造出了惊人气势。空气此刻都开始旋转,地上的尘土也全被卷了起来,这急速转动冷气逼人的月之暗面完全笼罩了我与他交战的这两米范围。
“好剑招!”旁边挺剑欲上的将军见状,连声称赞,并退在一边作好攻势却并不立即冲上。大概他也看出这一剑的威力,并不轻易上前。
那黑衣人剑招不变,继续向我攻来,一股刚猛的旋风直冲过来,刀一样的风已经割破了我的面颊。我却不能退,我只能使完这一招。
两股旋转的力量在空中碰在一起,绞在一起,空气也似乎被冻结了。而这狭小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变形,在旁人看来定是他的剑已到了我手上,而我的剑已握在他手中。
幸好,这只是剑势造成的空间变形的假象。
我感觉对手力量正在逐渐增强,正在突破我的防线,他的剑尖已点到了我面前。
那是一个由小变大的灼灼光点,晃得我眼前一片飞散的雪花。
我立即闭上眼睛,而手中的力量则随着这自成一气的剑招运行。源源的气劲在此刻终于爆发出来,从我握剑的双手勃发而出。
“砰!”
一声巨响,我觉得手中一空,我也睁开了眼。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居然寸寸碎断,化作漫天花雨飞向对手。
而黑衣人的利剑也在此刻同时碎裂,化为漫天小箭向我射来。
“小心!”
梵。斯瑞特将军已站在我面前,刚好替我接下了这漫天飞舞的暗器。
那黑衣人似有所不甘,却也并不再战,而是退回六王身边,一击逼退七王,反身从一名侍卫手中抓过一把长剑,掩护着六王就往城楼下撤。
“追上他们,不能让六王跑了!”我大喊道。
“你难道不想要公主活命了吗?”六王的轮椅被人抬着往下跑,他的声音仍然阴恻恻的传过来。
我略微踌躇了一下,又继续往前冲:“公主已被我们救出来了,你就放弃还有人质的想法吧。”
其实,对公主等人似乎真的被救了出来,我有些底气不足。
“是吗,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愚蠢的营救计划?哈,你的人要不陷入苦战,要不就被杀光了。”
“是这样,你以为?可是你的人也一直没来报告啊。各位,先抓住六王,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我还是大声鼓动着,在地上捡起一柄长剑刺了出去。
天翔必杀队他们在六王府必定还在苦苦支撑,等着我去援救。而现在情况,只要六王逃下了城楼,我们中大部分将被射成马蜂窝。
说话之间,六王已逃到城楼边沿,下面是长长的梯级。
唆唆唆,几声厉响破空呼啸而过,几柄明晃晃的利剑被摄政王身边的白金武士运劲激射而出,堪堪飞在六王的前面,阻住了他向下的去势。
原来,在这瞬间,那白金武士一一挑起地面弃剑,以连珠手法掷出。
尽管距离稍远,但这武士膂力颇大,连珠长剑以一种惊人的气势与力量飞出,不仅挡住了六王,还射穿了几名卫士,再定定的扎在地面上,不住晃动。
就这缓得一缓,我与将军已直扑到六王面前。
那黑衣人正立在那里。
我向将军略一示意,就掠过黑衣人,抓向六王。将军则在我身后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护驾!护驾!”六王身边的卫士惊呼着围了过来,但这些人又岂在我的眼里?
我只是略微摆动剑身,就已倒下五六人。
他们应该怕死而退开吧,我想到。
然而,又是一群卫士冲了上来,排成三列,自六王面前向我步步走来。六王已在他的侍卫护持下开始往下走。
“让开,让开,首恶是六王,不关你们的事!”我大叫着,看着他们一排排死在我剑下,却依旧继续向前迎接我利剑带去的死亡之吻,我有些不忍心了。他们,大多数其实也只是来自平民的无辜百姓。
“大人,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退的,六王待我等不薄。我们这些平民,除了能给人卖命,还能拿什么报答主人呢!”一名卫士首领昂然答道,脸上流露出无限对生命的渴望与必死的无奈。
我知道他们是不会退的,而我又不能放跑了六王。这不是缓慢讨论犹豫的时候。
我只能选择武力,我的剑在我的控制下一次次刺出,一次次沾满他们的鲜血,而后面的人又一次次补满缺口。
杀死他们,我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与时间,却费了不少心力。毕竟,就算作为武士的我的意识也没有嗜杀的品性。
在这短短时刻内,我已第三次换剑,这些凡品的佩剑根本经不起这样剧烈的杀戮。
我面前已堆下了五六十具尸体,六王剩在这里的卫士也只剩下最后一批,五名。
后面,将军与那黑衣人还没有分出高下,另外一名白金武士则护卫着摄政王正由另一边走下城楼,这边通向内宫。
此时,六王已下了城楼,离他的骑兵部队还只剩五米,他的骑兵也正在向这边靠近。
雨一般的乱箭射了上来。
我一个纵跃,大鸟般展开双臂,向城楼下直线坠落。我打算直接扑杀六王了。
后面城楼上,传出几声如释重负的叫喊,我知道,那最后五名卫士被自己人的箭射中,倒下了。
他们尽了义,我则还有无尽的路。
飞蝗,无休止的飞蝗铁箭向我射来,只要我稍微缓得一口气,恐怕我就变成无数的碎片挂在不同的箭尖了。
两腿在城墙上一收一点,我获得了向前的推力。我似乎在无数飞箭的中心,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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