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箭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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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箭战纪-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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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直到了如今这个时刻,他还是没有勇气看虎儿一眼。

两人整了整身上的楚兵衣饰,便巍然地站在前室之中,东关旅不经心地看着四周,看见那几排亮晃晃的奇形刀具,又看见满墙各式器皿,方才的震骇情绪渐渐淡去,继之而起的,却是一股森然的怒意。

只听见石室外的歌声越来越近,到得门前,“刷”的一声轻响,推开布帘进来的,却是一个形貌猥琐的中年汉子。

只见这汉子面色青白,脸上一部鼠须,皮肤干瘪细瘦,看起来却是个貌不惊人的市井汉子。

那中年猥琐汉子乍见东关旅和夷羊玄羿两人也是大吃一惊,继而看见两人的楚兵服色,连忙堆着一脸的笑容,嘿然说道。

“兵爷,兵爷,小人不知道您二位的驾到,无礼无礼。”

东关旅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一旁的夷羊玄羿却站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他的眼前。

“没错,我们便是上头派来查你的,看看你是不是有怠惰偷懒之事,也前来看看你是不是没照上司的吩咐办事!”

那中年人惶急地说道。“请兵爷明察,我田囊瓦依照大王的命令办事,那是半点也不能偷懒的,大王吩咐之事,我天天都在做。”

“如此说来,你是大王直接命你在这儿看守要犯的吗?”夷羊玄羿望了东关旅一眼,冷冷地说道。“也不知道你是否照着大王的命令确实办到。”

田囊瓦急道。“我有,我有。大王命我天天切割折辱这个要犯,却不能让他送命死去,如今我已经在他身上划过两百四十八次,却天天拿首乌老蔘喂他,眼下他虽然身上少了好多样东西,可是却神完气足,只怕还能活得比我久哪!”

夷羊玄羿微一皱眉,正要接口问下去,却听见身后的东关旅发出“荷荷”的失控声响,于是反手重重握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你真的照大王的话做了吗?这点爷们却是不信,”夷羊玄羿森然说道。“要不你把你对这重犯做过什么都说一次来让爷们听听。”

田囊瓦歪着嘴,露出残缺的牙齿呵然而笑,眼神深处却透现出兴奋的光芒。

“我田囊瓦的手法刀功,是咱们田家传了百年,杀过无数猪羊的真工夫,您老可以不信我的话,却不能不信咱们城西田家的杀猪宰羊真工夫。

大王交待过,说这要犯犯下了滔天大罪,可是又曾经立下大功,罚是要罚的,只是不能让他死,而且还要让他活得好好的。

除了这要犯的脸面不能动之外,大王要我天天折磨他,不管怎样折罚都可以。

一开始我还以为只要割他几刀便行,没想到过了几天几个兵爷来看了看,骂我做事不尽心,便打得我死去活来。

原来大王说要他受苦,是要他受真正的剧痛苦楚。

从此以后,我才用上了心,花了我许多工夫来整治这个要犯,我天天割他切他,用鞭子打他,把他的骨头敲断,接回来,又敲断,总要让他痛得死去活来才让他歇一会。

有回我一个动刀不小心,却将他的手指切了下来,无论怎样都缝不回去,本想这下子完了,一定又会被兵爷打上一顿。

嘿呵!却没想到兵爷们可乐了,还说只要不伤他的性命,说我要切掉他什么都可以。

这下子连我也乐了,老子我这辈子什么畜牲都宰过切过,却没有切过人,这下子来了个这样的好物事,怎能不把握机会?

兵爷们,这回我可是用了心办事,花了我好几日的工夫,总算干下了一件漂漂亮亮的大事……”

夷羊玄羿听得这样的可怕言语,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稳,只听见身后东关旅的呼吸声越来越是浊重,就连老人自己也有些晕眩之感。

“什么大事?”夷羊玄羿咬着牙说道。“你又干了什么大事?”

“我听兵爷们说过,说这罪犯冒犯大王的事磬竹难书,连大王的女人他也敢胡搞乱来,”田囊瓦得意地说道。“我就心里头在盘算,这小子既然犯了淫罪,而且还惹到了大王的头上。

人家不是说过吗?千错万错,只错在多了是非根……什么地方不规矩,咱们就从什么地方下手……”

“飕”的一声,夷羊玄羿像是失去性命般地狂吸一口长气,声音响亮到骇人的程度。

“你……你该不会对他……”

“哈哈!这小子既然那里不规矩,老子我就从那里来整治他,”田囊瓦哈哈大笑。“猪睾丸我切过千次百次,却不晓得切了人睾丸是什么滋味……

我细细地切,总要把每条筋,每块肉理得清清楚楚,这辈子再也没干过这样过瘾的事了……”

昏暗的烛光摇曳中,田囊瓦满足地回味那变态可怖的切割人体快感,回味到了极点,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闭上眼睛,他便永生再无张开的机会。

只听见仿佛有人连声狂吼,声音凄厉宛如野兽。

接下来,只感到“噗”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散开来。

没有痛楚,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只觉得手脚仿佛是抽了筋一般,不住地抖动。

这便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个动作。

然后,他的所有意识便在这电光火石一刹那永远离开人间。

因为他说到这儿,东关旅悲愤万分,怒声狂叫,顺手抄起一方硬石,用尽平生最大的力量,便将那硬石掼在田囊瓦的丑脸之上。

这一掼的力量之大,当场便将田囊瓦的头脸打了个稀烂。

但是东关旅此时却像是发了狂一般,混然没有意识到田囊瓦已头脸碎烂,依然跨坐在尸身之上,狂乱地连声嘶叫,没命地将硬石砸在田囊瓦的头脸身上。

夷羊玄羿铁青地脸,看准东关旅的手势一拍一拉,登时便将他从后方紧紧抱住。

“住手!小旅!”他大声叫道。“快住手,他已经死得透了!”

东关旅的个头比起夷羊玄羿要矮上一个头,此时被这高壮的老人从后头擒住,他却仍然不住地挣扎,一边狂声大叫。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的声音嘶哑,回荡在石室之中,让人陡生不寒而栗的感觉。“我一定要杀了他!”

夷羊玄羿大声说道。

“他已经死了!你已经杀死他了!冷静下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东关旅这才略为平静一些,夷羊玄羿将手臂放开,东关旅却双脚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只是呼呼地喘气。

夷羊玄羿微一皱眉,正要开口劝他几句,却看见东关旅仰起头来望着他,脸上却已是满脸的泪。

“我要杀他!我要杀了他!”他一开口,却仍然只是重覆这样的一句话。“我一定要杀了他!”

夷羊玄羿摇摇头,沉声说道。

“小旅!冷静下来听我说,他已经死了,你已经杀死他了。”

东关旅的脸部扭曲,满脸都是悲泣号哭后的涕泪。

“不!我不是说他,”他固执地大声说道。“我说的是熊侣,我要杀他!我一定要杀死他!”

听见他这样充满怨毒的大喊,夷羊玄羿这才会意过来,这才知道东关旅说要杀的并不是折磨虎儿多日的田囊瓦。

他要杀的,却是当今的楚国庄王:熊侣!

面对这样的情状,夷羊玄羿虽然一生见多识广,但是想起这三名年青男子的恩怨牵缠,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早在东关旅和虎儿年少的时候,他便曾经隐隐约约暗示过他们,如果有朝一日熊侣得到了天下,定然要加倍的留心注意。

只是如今真正发生了千古难解的遗憾之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化解这牵扯揉缠的恩仇。

静静的石室之中,夷羊玄羿有些发怔地站在当场,前面跌坐的却是痛哭失声的东关旅。

而饱受折磨,也不晓得是生是死的虎儿,却孤零零地躺在内室……

虎儿!

在里面还躺着虎儿!

一念及此,夷羊玄羿连忙将东关旅拉了起来,沉声说道。

“不管如何,不管你要不要杀熊侣,眼前最重要之事,便是将虎儿带离这儿。”

此语一出,却比任何的劝慰之语还要有用,东关旅陡然一震,立刻站起身来,擦了脸上的涕泪,连忙和夷羊玄羿快步走入内室。

第八部(时空勋业)  第二章 我们一块去骑马

两人小心翼翼将虎儿背出石室,就着室外较为明亮的微光,只见虎儿微张眼睛,眼神昏沉,脸上毫无血色,看见东关旅也仿佛视若未见。

就如同那田囊瓦所说,虎儿的脸面果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为了咬牙忍痛,口中的牙齿却大多已经碎裂掉光,显见他曾经受过多么惊人的痛苦。

而看看他的身体,那就简直是令人不忍卒睹了,夷羊玄羿精通医药之学,在虎儿的身上略作审视,一张老脸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陡地垮了下来。

这田囊瓦虽然变态猥琐,但是在刀工上却是精细非常,伤人的效率更是极高,夷羊玄羿只是略加审视,便发现虎儿的四肢无一幸免,无论是骨头、筋络都已经尽数破坏,脚趾、手指全数割掉,即使是救得活,也要成为终生的废人。

最令人发指的是,田囊瓦果然已经将虎儿的睾丸阳具全数割除,并且以极细致的方式缝合起来。

那也就是说,即使日后虎儿得以存活,也将是个终生不能人道的阉割之人。

这是多么恶毒的处置!

想起熊侣的下手之狠、心地之毒,就连夷羊玄羿的心中也忍不住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对于人体组织之事,东关旅并不像夷羊玄羿那样的熟习,但是眼见虎儿身上的伤痕密密麻麻,又看见夷羊玄羿的表情越来越是黯然,心中也猜到了十之七八。

想起虎儿的遭遇之惨,又想起当年诸多的情义,东关旅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泪眼模糊中,却看见虎儿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眼神中也略为恢复了神采。

“虎儿!”东关旅大声叫道。“你醒了吗?你看得见我吗?”

虎儿眯着眼睛,仿佛正在试图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良久良久,只见他动了动嘴唇,似是说了些什么话。

东关旅大喜,连忙凑上耳朵,试图再听清楚虎儿想要说什么。

夷羊玄羿静静地盘坐在两人的身旁,看见虎儿逐渐恢复意识,也觉得欣慰了一些。

只见东关旅将脸凑近虎儿的嘴巴,听了一会,抬起头来,脸上仍然有着涕泪,却是一付茫然失神的表情。

夷羊玄羿微微一怔,好奇地问道。“他说什么?”

东关旅脸上的神情僵硬,本来是悲凄的神情,此时却有些哭笑不得的尴尬,两种极端的神情同时出现,倒把整张脸弄得僵硬古怪。

“他说了什么?”夷羊玄羿再次问道。“又痛了是吗?”

东关旅摇摇头,脸上露出惨然的微笑。

“没有,”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虎儿跟我说,死爱哭鬼要哭到别的地方哭去,那么脏的鼻涕眼泪别喷到他的脸上!”

夷羊玄羿愕然,过了一会,也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知道这三名少年挚友之中,东关旅最为善感聪慧,但是要论起坚强,还是这个“打不死的虎儿”。

能够在这样绝对恶劣的环境中依然自在说笑,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个“打不死的虎儿”了。

夷羊玄羿对着虎儿赞许地一笑,轻轻地握住他全然无法动弹的手。

“虎儿,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真是世上最勇敢的人,”他凝望着虎儿憔悴的脸说道。“我们现在要带你离开这儿,你一定要努力撑下去,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你现在一定要撑下去!”

虎儿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夷羊玄羿,然后眨了眨眼,表示已经知道他说的话。

然后,他又转了转眼珠看看东关旅,再次动了动嘴巴。

东关旅凑过脸去,仔细听了他说的话,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他要我告诉夷羊前辈,”东关旅含着眼泪勉强笑道。“请你一定要治好他,因为他有朝一日还想和我一同去骑马。”

夷羊玄羿心中凄然,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一定!等到他好了之后,我们大家一块去骑马!”

听从夷羊玄羿的指点,东关旅在石室中找了几块布,几根木头做了个背架,牢牢地将虎儿缚在自己的背上,让他保持仰头朝上的姿势,以防虎儿的头部垂落,窒息而死。

然后,东关旅便放了把火,将这个充满罪恶的凌虐所在烧了个干干净净。

东关旅背上负着虎儿,快步走过吊桥,只觉得虎儿的身子极为瘦小,背在背上一动也不动。

原来虎儿的个头虽然小了一些,但是肌肉却是相当的结实有力,哪是眼前这种不能动弹的轻飘之感?

想起他可能受过的折磨,东关旅忍不住心中一酸,但是对熊侣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

在夷羊玄羿的帮助之下,东关旅快步过了地道,从石洞中钻入石牢的主室之中,此时桑羊冰柔和养擎玄等人等着正有些焦急,不晓得两人是否在里头出了事,正在商量是否要进入一探究竟,就看见东关旅和夷羊玄羿的身影出现在石牢的角落之中。

桑羊冰柔大喜,看见东关旅的背上负着一人,心中更是高兴,快步走过来,低低地连声叫道。

“你们救着他了?你们真的把他救出来了?他有没有……”

她心中焦急,走过来便往东关旅的背上一看,东关旅微一皱眉,正要喝阻,却听见桑羊冰柔尖叫一声,整个人脸色发青,显是已经看见了虎儿的惨状。

她在期待之下,心情本就十分激荡,此时陡然看见虎儿这垂死的模样,整个脑袋便像是被巨雷迎面击中,登时便要昏晕过去。

便在此时,只听见夷羊玄羿闷哼一声,跟着桑羊冰柔只觉得后脑、后颈上微微一痛,脑中的晕沉昏眩感立即消失,却是夷羊玄羿出手如风,在她的脑袋上按了几下,立刻将她从行将晕倒的状况了救了回来。

“别晕倒!”夷羊玄羿低声叱道。“咱们正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可别多了一个要人照料的人!”

虽然没有当场惊得晕了过去,只是虎儿那凄惨的垂死模样却是令人震惊,桑羊冰柔又惊又悲,却只能忍着眼泪,跟在东关旅等人的身后快步向出口处奔逃。

此时在众人之中,东关旅、夷羊玄羿、养擎玄父子和桑羊冰柔都算得上步履矫健,带着手足不便是虎儿和倪负羁倒也不算吃力,一行七人在阴暗的石牢中快速奔逃,打算在楚兵发现有人劫狱之前逃离这个阴暗的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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