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境地,谁还敢说个不字?唐珞即使心里一肚子怨气,可知道再顶撞门主,责罚只会加倍。于是跟他们三人一样,低低应了声“服”
唐傲向雷威与另一名侍卫一使眼色,两人上前,轮流抽起四人耳光。谁都知道唐门执行家法不容放水,因此个个用了全力。只听“噼噼啪啪”的掌声不绝于耳。唐珞、唐璐二人跪在龙朔、唐玦左边,眼见着两人先被掌嘴。听着那声音,只觉得心惊胆战
二十下打完,两人的嘴角已经出血,脸颊夸张地肿起来,红得发紫,红得发亮。
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之声响了好久,两人才渐渐清醒过来,谁也不敢去触摸滚烫的脸颊,一起俯身叩首:“朔儿(玦儿)谢老爷(爹)责罚。”
轮到唐珞与唐璐时,唐璐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而唐珞那张受伤的脸哪里还经得起这番蹂躏?先是发出“唔唔”的痛呼,再接下去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二十下打完,他那张脸已青紫肿胀得犹如猪头
二爷看着儿子的惨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灰,嘴唇哆嗦着,想求情又不敢,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
“老爷,掌嘴完毕。”雷威向唐傲躬身复命。
“去衣,鞭打!”毫无起伏的声音,毫无表情的脸,此刻的唐傲浑身散发出家主与长者的权威。
四个年轻的脊背裸_露出来,雷威一人执鞭,鞭子呼啸着,轮流从四人背上抽过。“啪”,“啪”,“啪”,“啪”,有节奏的声音,一下一下响在祠堂中。
龙朔的脊背始终挺得像标枪一样,肿胀的脸上看不出痛苦的表情,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始终只有清冷的神色。
唐玦痛得小脸一抽一抽的,却也始终挺直身体,除了背上的肌肉随着鞭打微微抽搐,他的身子一动不动。
龙朔悄悄伸出一只左手,拉住唐玦的右手,用掌心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唐玦回眸看他,微微一笑,笑得轻松而俏皮。
龙朔心里蓦然涌过一股暖流,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玦儿,你是为我挨打的,我对我这么好,我欠你的太多太多……
那边唐珞、唐璐二人被打得东倒西歪,浑身颤抖。他们的父亲眼见这种样子,气得恨不得上前摁住他们,不许他们动弹。
唐门子弟挨打受罚是家常便饭,唐门规矩森严,受罚时不许动、不许喊、不许挡、不许躲,而这两人的表现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还好唐傲并不计较这些,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谁也没有注意到,当他的目光落在龙朔与唐玦脸上时,眼里悄悄露出疼惜之意,一闪而逝……
二十鞭打完,唐珞与唐璐的身子已经躬得像虾米一样,头无力地垂着,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息。深秋的天,额头却冷汗淋漓。唐璐的嘴唇几乎被他咬烂了,而唐珞的掌心已抠出血来。
“你们知错了么?”唐傲问道
唐玦抬头看着父亲,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目光却坚定而坦荡:“回爹的话,玦儿自知有错,乃是不该与同门兄弟打斗。只是玦儿并不认为捍卫雪姨与大哥的尊严有错,玦儿坚持,请珞哥与璐哥向大哥认错!”
“大公子,不要……”龙朔怕他再惹事,急忙出声劝阻。
“大哥,小弟一定要这么做!”唐玦斩钉截铁地道。
唐珞又惊又怒,躬着的身子猛地弹起来:“你放……”“屁”字没有出口,却被唐傲沉声打断:“珞儿!身为唐门子弟,你的教养到哪里去了?你爹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么?”
唐珞的嘴张在那儿,发不出声音,因为疼,也因为气,他的身子不停战栗。二爷见此情景,连忙撩袍跪到唐傲面前,惶然请罪:“大哥,是小弟教子无方,小弟代珞儿道歉,回去之后,小弟再好好管教这个畜生。”
唐傲只觉得心力交瘁,失望到极点。不成器的兄弟,教出心术不正的儿子。小小年纪刻薄寡恩、多疑善妒,将来如何管理自己的家?
他回眸看看三爷,三爷上来,与二爷并排跪下。
唐傲心中苦笑了一下,盯着他们,一字字沉声道:“你们给我听好:十一月初八,是我正式迎娶龙雪衣的日子。她将于那天堂堂正正成为我的女人。即使她是三房,却也是你们的嫂子,珞儿、璐儿的伯母。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朔儿,当他是我嫡子也罢、庶子也罢、养子也罢,他,是我唐傲的儿子。”
他把目光移到唐珞身上:“无论如何,身为晚辈,妄议长辈是非,是为不敬。唐家没有这种规矩!”
然后又收回目光,声音一沉:“二弟,三弟,本来我应该每人抽你们两巴掌,以示惩戒,让你们以后懂得如何教导你们的子女。可我身为门主,没有教导好门中子弟,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不罚你们,让我们都好好反省一下吧。”
“多谢大哥。可是,大哥,你怎么能娶龙雪衣?三位叔父都不会同意的。”二爷嗫嚅着劝,“他们一直很排斥她……”
唐傲冷笑,他何尝不知道,那些长辈们无非在端长辈的架子,想要掣肘他这位身为晚辈、地位却高过他们的门主。又因为自己年轻时做下的不光彩之事,令他们觉得承认龙家母子便是有辱门楣,所以百般阻挠他与龙雪衣的事
可是这次,他决定不再妥协。为了他与雪衣将来的孩子,也为了朔儿……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他打断二爷的话,拂袖准备起身
“大伯!”唐珞嘶声叫住他,“大伯,珞儿刚才所提之事,大伯打算不闻不问么?龙朔……”见唐傲冷电般的目光逼向他,他只能咬牙改口,“朔哥使的根本不是唐门招术!大伯身为门主,难道要纵容他不成”
唐傲心里一沉,他是知道的,龙朔在学别派武功。朔儿,你怎能如此大意,在人前显露出来?
“回禀老爷,朔儿没有用别派武功。”龙朔抬头,平静地道,“方才比武时,老爷想必也注意到了,朔儿的唐家剑术中夹杂了一些自创的招术。伤珞公子的那招,正是朔儿自创的‘寥落剑法’中一招。”
“寥落剑法?”唐傲心中微微一疼。朔儿,你连剑法的名字都取得如此悲凉,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当好,让你一直处于孤独、凄凉的境界,我对不起你。
“你站起来,把那一招使给我看看。”
“是。”龙朔答应一声,不顾背上鞭伤疼痛,站起来,拾起地上的剑,在众人面前重新使出那一招。
唐傲微微颔首,儿子果然有天赋,这一招出剑的位置极为怪异,令人意想不到,难怪珞儿会中招。他回头看看二爷、三爷:“二弟,三弟,你们看看,他这招可是哪门哪派的剑术?”
两人有些狼狈,摇摇头:“恕小弟眼拙,从未见识过。”
唐傲微微一笑:“既然不是偷用的别派武功,而是自创,朔儿何错之有?本门武功,自当由后人发扬光大,所以,我觉得朔儿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你俩以为如何?”
两人连连点头。唐珞气得咬牙切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带你们的儿子回去养伤吧。”
唐傲挥手,眼见二爷、三爷搀扶着儿子离去,唐傲上前扶起唐玦,一手拉住一个儿子,抚摸着他们的脸,轻轻叹道:“朔儿、玦儿,你们受委屈了,爹明白你们的心意。可是,同门内讧,实为江湖大忌,偌大的门派,只有靠团结才能屹立不倒。所以,能忍耐时还需忍耐,忍不住时便来找我评理,为什么要出手伤人?”
两人听着父亲温和的语声,心中一软,垂下头,低声道:“爹,我们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走,爹给你们上药。”。
第二十六章 祸起家门
十一月初八,唐傲与龙雪衣成亲的日子,龙朔看到新娘打扮的母亲,虽然已过青春年华,却依然那样美丽、优雅,纯净的眸子柔和水润,白皙的肌肤晶莹剔透。线条美好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那种宁静无争的样子,令人几疑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丫环婆子一大群人聚在西园,本来是兄弟俩住的园子,临时用作龙雪衣梳妆打扮上花桥的地方。龙朔在门口探头看了母亲两眼,想到母亲终于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而且还怀着腹中的娇儿,不禁心神荡漾。强烈的喜悦包裹着他,令他唇边也泛起了笑意。
“娘,你真美。”他第一次对母亲说出这种赞美的话。
“雪姨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唐玦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喜娘回头看了他俩一眼,笑嗔道:“这里都是女人,少爷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搀和!”
唐玦一步跳出来,不依不饶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哪里碍你们眼了?呆会儿新娘子要戴红盖头,入了洞房我们就瞧不见了。爹是个小气鬼,肯定不会允许我们去闹洞房。现在不看,我们什么时候看新娘?”
喜娘扑哧一声笑出来,龙雪衣也忍不住嫣然,这个小玦儿,真是可爱得紧。那张嘴巴,要多伶俐有多伶俐。她看看自己儿子,只是沉默着微笑,眼里却满是宠溺
心中暗暗欢喜,朔儿最近变了许多,想是受玦儿的影响吧?这孩子真好,处处维护朔儿,兄弟俩真是天生的缘份……
是不是,从此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大公子倒在背后编排大老爷的不是了,小心被大老爷听到。”喜娘打趣道,“今天大好的日子,若是大公子挨了家法,就连喜酒都喝不到了。”
唐玦冷哼:“谁叫你要赶我们走的?”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喜娘笑着投降,“我只说少爷公子们平日只知舞枪弄棒,这胭脂水粉是女人家的事,你们大老爷们一窍不通,在这儿无非看个热闹。不过既然大公子要看,那就看着吧。”
龙朔本来一直默默看着,这会儿却走了进来,从镜子里看着龙雪衣,认真地道:“娘,孩儿想亲手给你戴上红盖头。”
就在这时,豆蔻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路嚷道:“老爷来迎亲了,快快,新娘子快上花桥了。”
龙朔自然地拿起红盖头,为母亲戴在头上,心中暗道:“娘,孩儿有幸亲眼看着你成亲。你要答应孩儿,从此一定过得幸福、快乐……”
接亲的唐傲一身喜服,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身材挺拔,气宇轩昂。龙朔与唐玦并肩站在门口,看着父亲犹如天神般俊伟的模样,忍不住相视而笑。
婚礼热热闹闹地举行,一切礼仪均按迎娶正房的规矩来办,各房老爷、少爷、徒弟,还有唐傲的三位叔叔,以及枝枝蔓蔓的亲戚们都来贺喜。龙朔第一次知道,原来唐家家族如此庞大,这场喜宴少说也办了五十桌,若非唐傲急着回去洞房,大家恐怕要喝个通宵。
龙朔与唐玦从大府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二更了,两人今天破例被允许饮酒,喝得恰到好处。晚风吹来,丝毫不觉得寒冷,反而情绪飞扬
他俩走到半路,听到后面脚步声,回头一看,一顶桥子从转角冒出来。为首一人提着灯笼,身穿侍卫服,唐玦认出那人是五府里唐俊的人。而抬桥的桥夫却一个也不认识,看打扮不象五府里的人,倒象哪里雇来的桥夫
他心中一动,急急拉了龙朔躲进树影中。龙朔正纳闷时,那顶桥子已从他们身边经过。唐玦附在龙朔耳边道:“大哥,瞧见没?五叔家在南面,他却往西面走,不骑马却坐桥子,神神秘秘,不知道要干嘛去。我们跟在他后面看看,好不好?”
“有什么好看的?”龙朔不以为然,“你难道还怕他搞什么阴谋不成?”
唐玦笑道:“我是怕他把五婶丢在家里,到哪个秦楼楚馆去鬼混。”
龙朔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死小子,鬼心眼这么多,小小年纪你懂什么?”
唐玦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前走,蹑手蹑脚跟在唐俊的轿子后面。龙朔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探险。唯恐被唐俊发现,两人只是远远跟着,幸好现在夜深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有前面那盏灯笼引着,他们没有跟丢
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身上都热起来。这时前面出现一个浓密的树林,林深僻静,看来人迹罕至。那名侍卫引着桥子走进林中,唐玦发现这个地方自己从未来过,只觉得这里说不出的神秘。
一座小小的院落,里面隐隐传出琴声。那名侍卫上前敲门,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提着灯笼出来开门。兄弟俩躲在暗处,发现那是张年轻的脸,打扮象是一名小厮
“五爷,你来了?公子等你很久了,一直在抚琴呢。”
唐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挥手命那些轿夫离去,自己带着侍卫走进院子,门又吱呀一声关了上去
龙朔与唐玦面面相觑,疑云顿生。唐俊半夜三更到这里来,会一名“公子”,偷偷摸摸,不象什么好路数。
“我们潜上去看看?”唐玦附耳道,“五叔今晚喝了不少酒,他不会发现我们的。”
龙朔的好奇心也被激了起来,遂向他点头。两人摸到后院,从围墙上爬进去,看到前面小楼上一点灯光,想必唐俊与那位“公子”就在楼上。于是两人施展轻功,悄悄靠近小楼,飞身掠起,落到屋顶。伏在屋顶上,小心地扒开瓦片,向下窥视。
只这一眼,两人就浑身僵住,石化成像
房间里有两个人紧紧相拥,一个是唐俊,另一个是位身穿紫衣的男人。从兄弟俩趴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紫衣人的脸。屋里点满蜡烛,烛光营造出一种浪漫的氛围,却也令龙朔与唐玦清楚地看到了这个人的脸。
这人很年轻、很美,五官精致得犹如用最上乘的美玉雕琢而成。身材修长,略显纤细,一头乌发自然地披垂下来。当他拥抱着唐俊的时候,让人感觉动作如此轻柔,就像捧着一样宝物,细心呵护,小心翼翼。
而唐俊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粗鲁,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有些冲动,紧紧搂着这位男子,仿佛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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