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唐傲一听这话就气炸了肺,“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九年前你就说过这句话,可你做到了没有?脸面?你还知道脸面?我若不是关起门来教训你,唐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既然你都不要脸了,现在还顾着脸面做什么?再不脱,我把你拉到外面去,当着阖府下人的面打!”
唐俊痛哭失声,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叩了半天,听唐傲一点反应都没有,慢慢抬起头,看到那双凝结着冰霜的眼睛,他终于知道逃不过去。颤抖着手,解开腰带,把里里外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最后赤条条地呈现在唐傲面前,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第二十八章 严爱苛责
尽管屋里燃着炭盆,可毕竟是十一月的天气,唐俊的身躯裸_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跪在那儿,牙关止不住的打战。可很快羞耻的感觉又象火一样点燃了他的血液,令他浑身燥热起来,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唐傲恨得牙痒痒,想起九年前,因为唐俊与霜尘的关系,他将他抓回来,喝令他掌嘴,又把他拉到大庭广众下,扒了裤子狠打了一顿家法板子
可时至今日,五弟已经二十六岁了,再也不能象过去一样打得他没脸。何况,唐家也丢不起这个脸了。五弟妹那边他只能请夫人去调停,希望能够息事宁人。而对这个阳奉阴违、胆大包天的弟弟,他已经恼怒、失望、无奈到几乎要疯了
看着他从小长大,那个任性骄纵的孩子,长着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如果不是看到他平日种种,光看他的脸,会让府中所有人都想拧他一下、啃他一口。唐傲尽管对他严厉,心底里还是疼爱他的。毕竟他是他最小的弟弟,那个高兴起来会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的弟弟
这么多年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乖顺、懂事、谦恭都是假的,而当谎言被拆穿后,唐傲悲哀地发现,自己心里那种被欺骗的痛苦竟远远胜过知道他重蹈覆辄的愤怒。
原来,他是这么在乎他啊,为他一点点的改变、成长而骄傲,看他娶妻生子,就象父亲看着儿子成家立业一样,从心底生出喜悦、欣慰来。
可是,到头来他竟然发现一切都是空的,原来五弟从头至尾没有变过。原来,他还是那个狂妄悖世、伤风败俗、只会为家门带来耻辱的逆子!
怒到极点,握着藤条的手指根根痉挛起来,他指着唐俊的鼻子,声音几乎从齿缝里发出来:“畜生!你瞒了为兄多少年?说!你和那个若尘鬼混多少年了?五弟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你们的事,所以才要上吊自杀?”
唐俊已经渐渐止住哭泣,只是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半边脸仍然留着清晰的指印,嘴角碎裂,狼狈地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尽量将身躯缩成一团
“回大哥的话,小五没有……”
“啪”,一藤条猛地抽到唐俊背上,痛得唐俊一哆嗦。半声惨呼卡在喉咙里,身子一软,向前伏趴下去。
“还不说实话?昨晚你半夜三更与若尘幽会,两人搂搂抱抱,有人亲眼目睹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道,除非己莫为!到现在你还试图欺骗我,你这该死的畜生!父亲与你娘在九泉下若是知道你如此伤风败俗、自甘堕落,他们会死不瞑目的!我这当大哥的也愧对列祖列宗,我该死!”
唐傲咆哮的声音在书房里回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吼完这通话,他猛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家门不幸,是我没有管教好你,是我的错!”声音已经嘶哑,双目赤红。
“大哥!”唐俊被他的动作骇到,跪爬过来,抱住他的腿,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颤声道,“大哥你别这样,是小五的错,是小五不孝,隐瞒了大哥……小五与若尘相处六年了,他长得与霜尘很象……小五,小五……放不下霜尘,呜呜,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小五错了,请大哥重重责罚……”
“跪好!”唐傲喘了两口粗气,努力平息自己胸中翻涌的情绪,冷声道,“既然知错了,为兄不多罚你。五十下,让你记住教训。过后你若与若尘马上断绝来往,好好对待弟妹,此事一笔揭过,永不追究;如若不然,为兄亲自打断你的腿!”
“是,是,小五遵命。”唐俊抽抽噎噎地应着,自动把臀部翘起来,头埋在臂弯里,“请大哥责罚。”
龙朔与唐玦跪在里间,虽然隔着房门,可屏息凝神,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抽打声。“嗖——啪”、“嗖——啪”,凌厉的风声,藤条着肉的脆响,中间夹杂着唐俊一声声压抑的闷哼,以及他的报数声
唐玦不由自主地手脚发颤,小脸发白。他知道父亲用了内力打下的藤条有多少威力,他记得有一次,他师兄蒙远因为犯错,被爹责罚,打了三十藤条,那臀上的肿痕条条都有一指多粗,乌黑狰狞。蒙远足足养了大半个月才下得了床,如今五叔被这五十藤条罚下来……
龙朔见他紧张的样子,悄悄靠近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给唐玦带来安定感,唐玦渐渐平静下来,连地板上升起的寒意也似乎减轻了许多
“腿麻么?”龙朔轻声问道。
唐玦微笑摇头:“我们唐门子弟,谁没有一个铁屁股、一个铁膝盖?都是从小被练出来的。”
龙朔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皮鬼,被爹打得这么疼,还能笑得出来。”
唐玦凤眼一眯,唇角微微勾起,目光闪亮:“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要及时行乐,才不负来世间一遭。大哥就是笑得太少啦,这样人会老得很快哦。将来还没娶到老婆,你的额头就长皱纹了,谁还要你?”
龙朔气得一个暴栗敲上去:“就你贫嘴!在爹面前要是敢这样,小心天天被爹赏耳刮子。”
唐玦哈地笑出来:“大哥你当我傻啊,这叫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大哥连这点都不懂么?”
龙朔反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他脸上:“小小年纪就懂这个,真该打嘴!谁是人,谁是鬼?难道爹是鬼不成?”
唐玦夸张地捂着脸,眨着凤眼,唇边却止不住溢出小狐狸般的笑容:“我只是打个比方,哪敢说爹是鬼啊?”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粗重的喘息声、抵制不住的呻吟声,还有唐俊喃喃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大哥……疼……大哥……”
龙朔与唐玦不禁一凛,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
然后,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唐俊赤身裸_体地跪趴在地,举起的臀部上已经布满伤痕,就象开了一个染坊似的,红的红、紫的紫、青的青,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底色。鲜血沿着他的大腿流下来,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泊
而唐俊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满头冷汗沾湿了鬓角的头发,沿着脸颊流下下巴。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嘴唇被咬得血迹斑斑,看样子已经快跪不住了
“爹!”龙朔不顾一切地跪下去,伸手拉住唐傲的袖子,恳求道,“请爹手下留情,五叔,不,五爷已经受不住了,爹难道舍得打死五爷么?”
唐傲的手僵在半空,看向唐俊,正好唐俊也微微侧过头来。两人目光交接,唐傲从唐俊眼里看到有些涣散的目光,心狠狠一疼,手中的藤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人无力地往后退,跌坐在椅子里,哑声道:“朔儿,玦儿,你们把五叔扶起来,扶到里面的榻上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上点药。”
“是,爹。”龙朔答应一声,与唐玦一左一右去扶唐俊。谁知唐俊用力推开他们,拼命跪直身子,向唐傲叩了三个响头:“小五谢大哥责罚,小五自知有罪,这就回去面壁思过,小五懂规矩……不要上药……”说罢不顾两个侄儿在面前,直挺挺地站起来,一件件把衣服穿好,最后系好腰带。
龙朔看着他,只觉得他的动作从容到极点,那双刚才还没有焦点的眼睛里,慢慢拢起一束清冷的、摇曳而深沉的光。等到他把衣服穿好,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平日那种温和内敛、一切不着痕迹的样子。
他向唐傲躬了躬身,道:“小五告退了。”
唐傲扬声:“雷威,送五爷回府。”
门外传来一声“是”,唐傲对着那个蓝色的背影,又说了一句:“回去好好养伤,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唐俊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弯了弯腰:“是,小五遵命。”然后蹒跚着离去,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唐傲象虚脱一般靠在椅子里,面色灰暗,目光也阴郁到极点。两兄弟跪到他面前,龙朔道:“爹,我们刚才失礼了,现在继续去反省。”
唐玦道:“可是,爹这样子……玦儿好担心。爹,你觉得累么?玦儿为你捏捏肩膀和手臂,好么?”
唐傲摇摇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爹没事。你们这两个小浑蛋,但凡孝顺懂事些,爹也觉得宽慰。偏偏都是些桀骜不驯的家伙,欠管教,是爹失职。”
龙朔见他半边脸肿起老高,想到刚才听父亲自己掌嘴,骂自己失职,心里象被针扎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着父亲,歉然道:“爹,对不起,若是昨晚我们回来就把事情告诉爹,也许今天不会出现五夫人寻死的事……是朔儿错了,爹一直用家规教导我们,爹已经尽责。是朔儿的错,请爹重重责罚。”说罢从地上捡起那根藤条,双手递了上去
唐傲苦笑了一下,伸手拍拍他的头:“一切都是定数,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希望……他莫要再骗我了……”
第二十九章 童言无忌
龙朔见父亲目光暗淡、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越发难过。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是跪前一步,把藤条举过头顶,再次恳求道:“爹,你别难过,是朔儿忤逆、欺瞒爹爹,是朔儿的错。你若仍然生气,就打朔儿一顿,消消气吧。”
唐玦唯恐父亲真的罚大哥,连忙伸手为唐傲捶腿,讨好地道:“大哥老实,大哥才不敢欺瞒爹爹,完全是玦儿的主意。爹你打我吧,我皮厚……”
龙朔气得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傻小子,你长得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打?我好歹比你大六岁,再重的责罚我都扛得住,你非要抢在我前面干什么?
“不,不是,是朔儿觉得长辈的事不应由我们晚辈置喙,所以才没向爹爹禀告。”他连忙向父亲解释。
见兄弟俩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唐傲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的唐俊。粉妆玉琢的脸,乌黑的眼睛里时时闪动着机灵、诡谲,任性乖张时恨不得把他抓过来狠狠揍一顿,可听话柔顺时又让人恨不得疼他到骨子里去。
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对上龙朔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里面多了些什么,是心疼么?唐傲有些困惑,这小子,他是在心疼我?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啊……于是心里暖暖的,宠溺地暗骂了一声:“臭小子!”从龙朔手中接过藤条,往旁边一扔。推开唐玦的手,命令道:“去取戒尺来。”
唐玦苦着脸,原来爹还要罚啊?不敢多说一句,起身去取了戒尺来,双手呈给唐傲:“请爹责罚。”
“把手伸出来!”
龙朔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来到唐门后受过无数责罚:掌嘴、罚跪、鞭子、藤条、板子,样样经受过,可这戒尺的味道还从未品尝。从小在乡下私塾里读书,先生喜欢用戒尺惩罚学生,可他一向品学兼优,从未挨过打。
想不到,现在要被爹打戒尺,觉得就象在教训小孩子一样
“爹,朔儿长大了,请爹换种责罚方式,好么?”清冷少年第一次窘迫地提出请求,头垂了下去。
“啪”,唐傲一戒尺打在他手臂上,“爹要如何罚,还由得你选择么?”
唐玦被那一戒尺吓了一跳,见龙朔身子一缩,感觉好像被打的是自己,连忙伸出双手,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道:“爹打玦儿吧,爹刚打了五叔,这会儿必定乏了,打完玦儿就歇歇吧。”
唐傲没有反应,只是盯着龙朔看。龙朔无奈地伸出双手,唐傲啪一下打在他左掌上,斥道:“爹刚刚罚过你们瞒而不报,现在又为什么要打你们?”
“回爹的话,爹罚我们反省,我们不该擅自起来。”龙朔抬起头,坦然地看着父亲,“朔儿甘愿受罚。只是,朔儿知道,爹心里是疼五爷的。若是真的打坏了五爷,爹岂非要后悔莫及?朔儿斗胆劝阻爹爹,自知冒犯,请爹责罚。”
唐傲微微一怔,原来,连这孩子都看出我是心疼俊儿的。他唯恐我一怒之下失手打坏了俊儿,才敢这样违背我的命令。这样懂事的孩子,我怎能再罚他?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再挥动戒尺,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龙朔因为这个动作心头一颤,父亲的掌心有些粗糙,却那样温暖。抚在他脸上,让他由衷地有了种依赖感。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化了,化作一池春水……
“起来吧,爹不罚你们了。”唐傲放下戒尺,站起来,“爹要出去走走,透透气,你们回西园去吧。”顿了顿,又道,“衣服破了,换身新的。晚上过来,我们全家人一起吃顿饭。”
两兄弟恭声应了,双双走出去。
回到西园,两人彼此给对方上药。龙朔板着脸训唐玦:“你才多大的人?还想事事替我扛着?十一岁的人,皮肤还嫩得很,哪里经得起打?要是打坏了,爹和大娘心疼,你岂非不孝?下次要是再抢着为哥挨打,哥一定饶不了你!”
唐玦扮个鬼脸,象游鱼一样往他身上蹭,笑得凤眼眯成一条缝:“大哥真狠心,我被爹打了,回头还要被你收拾,那岂不是雪上加霜了么?大哥倒不心疼我?”
龙朔一巴掌拍在他臀上,喝斥道:“给我老实点!象条泥鳅似的,老往人身上钻。你都多大的人了,哪象个少主的样子?再这样,哥要打你了。”
唐玦嘻皮笑脸地伸手扒了裤子,趴在床上:“打吧,打吧,爹本来就是让大哥管教小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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