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来,他真是最最要好的朋友了。
“连那么雅致讲究的人,都能接受阿牛这么粗俗的名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没有不高兴,而是太高兴了,现在,我就要依你所言,先把好吃好玩的献上。”
“好吃好玩的?在哪里?在哪里?”
耽搁了半天,居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梦果儿的眼睛顿时精光四射,连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怪异语气都给自动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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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昙墨笑的有些狡黠,起身拉着她的手腕便走,任她如何着急的探究也不开口,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好奇,倒又连连催促他快点走,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在一个地方落下身形,她便看到目瞪口呆了。
世上竟有这么高大的树么?
她还以为,昨夜用来当床的那棵已经是最大的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一棵简直大了无数倍,躯干有六七丈粗,高有几十丈,繁杂的枝桠蔓延开来,树冠铺天盖地一般,挡住了高挂的艳阳,叶子不是碧绿,却是光灿灿的金黄色,每片都有几尺方圆,远远地一看,那树就像是通体用黄金铸就的一样。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林海,虽然每一棵都高大粗壮,跟这株巨树一比却正是鸡群鹤立。
梦果儿一声惊叹,早扑了过去细看,先摸了一把试试手感,嗯,的确是棵真树,可惜了,要是金子铸成的,那可就发大财了,绝对变得比宋凡心还有钱,然后又伸开手臂抱过去,老天,她简直就是大象腿上的一只小蚂蚁。
忽然一阵凌乱的嘈杂传来,像是鸟群的鸣叫,抬头去看,密密的树冠根本就不透光,只见无数道红光自叶丛深处四处溃散,然后半空中落下许多的白点,下雪了一般,她正惊讶着,却猛地又反应过来,匆忙闪身便躲。
水波动莲华身法虽然高明,到底用的有些晚,于是,她便很凄惨的淋了一身鸟粪,洁白的像雪花一样的鸟粪,衬着她的浅色衣服,倒也看不大出来,就是臭不可闻。
江昙墨气定神闲的站在几丈远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瞧不出丝毫的戏谑之意,不知何时摘下来的一片树叶,被他四平八稳的举在头顶,挡住了掉落下来的一切秽物。
“这下好了,你也香香了。”
他捏着下巴连连点头,似乎看的心满意足,嘴角紧绷着,眉眼倒高高的挑起。
这就是他说的好玩的?梦果儿额上顶着一坨异物,人很狼狈,心里很愤怒,浑身哆嗦着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又轻叹道:“那些火鳞鸟向来都胆小的很,我也就轻轻摘了一片叶子,它们就都被惊醒了,还疯了一样的四处逃走。”
“混蛋!”
无缘无故的摘什么叶子?他定是预谋好了故意的,说是只摘了一片叶子,实际还不知做了什么呢,不就给他起了个女气的名字,至于这样来报复嘛,梦果儿咬牙切齿的骂出两个字,随即尖叫着扑了过去开始发飙。
江昙墨这才开始笑,毫不客气的大笑着,脚下却在狼狈的逃命,梦果儿哇哇怪叫,扬言要扒了他的皮,吊在树上鞭千八百下,打死了才算,绕着巨树转了几十圈,却怎么也追不上他,她这才信了,昨晚能几招制胜还真是侥幸。
妙妙趴在一处干净的地面上,打着哈欠看戏。
她虽然看来急怒交加,却没有动用那条缠人锁物的兵器,也没有叫它帮忙拿人,似乎,已经真当这人是朋友了,面对朋友的一个戏谑之举,依照她的性子,应该不会真的生气吧?
然而,不该生气的梦果儿却忽然停下身形,抱着手臂蜷在树下,头埋得很低,肩膀一抖一抖的,发出嘤嘤啜泣的声音,妙妙便匆忙闪了过去。
“主人?”
江小无赖
它倒还知道给主人留点面子,没直接叫出疯丫头三个字。听这一声唤,梦果儿更加啜泣的厉害,甚至有些哽咽了,长这么大,她还真没受过这种对待,也从没这么狼狈过。
江昙墨一声干咳,也闪了过去,低下身子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你就这么点出息呀?”
这话正是昨晚梦果儿说他的,她照旧不肯抬头,还嚎啕大哭起来。
江昙墨转头一看,妙妙不言不动的蹲在一旁,没有半点想要劝解的意思,也没有给它家主子出气的架势,他便拍着小女孩儿的肩膀嬉笑道:“哭什么哭?不就沾了几坨鸟粪么,找个地方洗洗也就是了。我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好几天都没洗澡了吧?这样可正是为你好。”
明明是戏弄了人,竟还说成存着一片好心了?
梦果儿正嚎的惊天动地,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没有半点泪痕,眼神倒狡黠的很,嘿嘿笑着手指疾拂,这一下猝不及防,江昙墨又靠的太近,待到被捏住了脉门这才发出一声惊叫,他刚皱起眉头来,胳膊被她用力一拧,整个人便极其狼狈的趴到了地上。
“你居然耍诈,胜之不武!”
无视他的指责,梦果儿紧拧着手中的胳膊,用力坐在他腰上,吃吃笑道:“兵不厌诈,你不懂呀?既然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就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香香的东西,当然要多分一些给你。”
说着也不顾得邋遢,摸起那一点一点的秽物就往江昙墨衣服上抹,他被压制着难以动弹,挣扎抗议自然是没半点用处,不但身上头上给抹了个遍,最后脸上也被抹了几把,大好的一副贵气小公子样貌,也就彻底给毁了。
“再叫你来算计我,你好好闻闻,我的手香不香?”梦果儿把手伸到他鼻子下面,想叫他好好香个过瘾,正得意时稍不留神,顿时被钻了空子,他的身子像是一尾滑鱼,瞬间便脱开了压制。
一股大力自手上传来,梦果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刚发出一声惊叫就被掀翻在地上,无比狼狈的趴着,同他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然后又觉得身上一沉,那厮居然也坐到了她的腰上。
“你个混蛋,快点滚下去!”
脉腕受制,身上便软绵绵的,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梦果儿这下可真急了,她自然很会审时度势,生怕脸上也被抹几把鸟粪,更怕他使出些别的伎俩报复,吓得连连惊叫着挣扎,斥责了几句没有效果,便又讪笑着放软口气去商量。
任她有的没的自说自话了半天,江昙墨这才笑道:“昨晚我可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的性子,疯成这样,还算是个女孩子么?”
“废话,我不是难道你是?香香,香香姑娘?”
反正已经被他看了个通透,又当他是个可交的朋友,干嘛还要装模作样的?梦果儿正是本性难抑,刚叫出口去她又暗自后悔起来,这名字似乎是在火上浇油,只怕真要惹来报复了,于是又讪笑了几声接着跟他打商量。
江昙墨不言不动,垂下去的眼神灼灼,似在心中磨刀霍霍,忽然俯下身去,将嘴凑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果儿,你真的很香,手上香,身上更香,闻一口,简直要余香十年。怎么会这么香呢?是不是从香粉盒子里边跑出来的?嗯?”
身子被压制了许久,梦果儿本来就无比忐忑,忽觉得耳侧一阵奇痒,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正是他温热的喘息,他的嗓音本是清脆利落,此刻却有些许的低沉,加上语气轻柔舒缓,似乎带着些莫名的魅惑,尤其是后面那一个拉长的鼻音,竟叫她听的心神一颤,还连喘息都有点困难了。
这家伙可真够沉的,腰都快被压断了,听他用力吸了几下鼻子,似乎真闻得很享受,梦果儿顿时觉得一阵恶寒,翻着白眼道:“香你个头,要做什么就快点,不敢做就快点起来,没完没了了还,我又不是把椅子!”
老被压着倒是次要,关键是两个人的身子靠的太近,尤其是脸颊几乎贴到了一起,颈上总被他湿热的喘息撩拨着,鼻端还闻到一股奇臭,她竟觉得很是紧张,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没完没了?我倒是很想没完没了,就怕。。。。。。”
江昙墨说的是戏谑的话,语气却有些怪异,梦果儿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只觉一阵疾风扫过,身子顿时被放了开来,耳中同时听到一声惊叫,匆忙扭头一看,那厮在地上十分狼狈的滚了几下,定是被妙妙的真身给拍到了。
叫的那么惨烈,难道那一爪子拍的很厉害?梦果儿跳起来仔细一打量,他已迅速起身坐好,却面色煞白大张着嘴,呆愣愣的望着雄踞在几步之外的妙妙,手捂住左肩被撕裂的衣衫,一脸惊惧。
“妙妙,你别再吓他了。”
看它虎视眈眈的样子,简直要把人给一口吃了,真是一只通灵又护主的神兽,刚想叫它帮忙它就动手了,梦果儿抱着它的腿就是一阵谄媚。
妙妙一声清啸,好似一个闷雷劈过,顿时飞沙走石一片,待到尘埃散尽,不发一言的化了猫儿模样,径直走开了。
“好厉害的仙界神兽,那一爪子简直想要我死,幸亏我还有点逃命的本事。”
江昙墨啐了几口沙子,心有余悸的样子,虽然在虎爪下劫后余生,旨在震慑的那一声啸却是吓得没敢躲闪,身上本来就被折腾的很狼狈,刚才又沾了满头满脸的沙尘,果真好笑的很,梦果儿手指着他,一时间笑的前仰后合,全然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一副邋遢之极的模样,他也便大笑起来。
“果儿,你可真。。。。。。”
真够仗势欺人的,虽然没说出来,江昙墨的表情明显写着:小爷我不服,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梦果儿便嘿嘿笑道:“你刚才欺负我的还少么?以后要是还敢来捉弄我,下场肯定比我惨,是吧?香香。”
“你是不是鼻子不好使,闻不到臭味?”江昙墨眉头紧皱了。
“呃。。。。。。快点找个地方洗洗,我都要被熏得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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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昙墨此人,真是给点好脸色就能得寸进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自从梦果儿说要跟他做朋友,还给他起了一个特殊的名字,他脸上便时刻都挂着两个字:无赖,还首先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抢先占据了就近找到的一方水源。
她总不能去跟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纠缠,虽只能手捏鼻子顶着一身臭气,恨恨的在一旁坐等,却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做,任他悠哉的洗了个干净,还十分勤快的化了一重里衣备着。
妙妙照旧不发一言,远远的趴着似怕沾了臭味,江昙墨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带着得意,梦果儿脸上无奈又愤恨,暗自里却是偷笑不已,直到浸在水中才隐忍不住表露出来。
那水虽然不是温泉,但是时逢夏末秋初,加上她有护体的功法,也便不觉得太凉,待到洗好了着装整齐出来,这才给他化了几重外衫。
江昙墨提着手中一团殷红打量,沉吟道:“我怎么觉得,这是女人穿的衣服?”
“谁说的?这是标准又正宗的男装,人间最新流行的款式。”要么就别穿衣服,要么就扮个女人,梦果儿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江昙墨拉长语调哦了一声,浑然不知一般,利索的穿了个齐整,然后来回转了转身子,背面望去发如墨衣衫似火,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模样,正面看去面容虽俊,却是太过英挺,配着一身女红装,果真怪异的很。
“我这么穿还真是好看的很。”
见他搔首弄姿的临水照了几下,配着脸上诡异的笑容,看来越发的诡异了,梦果儿惊得差点倒地不起,随即笑的前仰后合,他又说道:“红花还得绿叶衬,我一身红,看来像小姐,你一身绿,看来像丫鬟,咱俩可真是绝配。今后就这么穿了,我不改,你也别改。”
男子阳刚,女子阴柔,各为乾坤,听说在人间的男子看来,穿女装是件很可耻的事情,这才想着借此来报复他的无赖,梦果儿实在没有想到,他还真敢穿上去招摇?
“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小爷我姓皮名厚,外号不要脸,你真是好眼力!奇怪,我身上怎么这么痒?”
江昙墨正故作讶然的耍贫嘴,忽然发出一声惊疑,然后恍悟。
那一重里衣上面洒了师兄秘制的灵药,穿上之后不觉得痒可就怪了,不但奇痒,还会起一身的红疹,头脸上也不例外,梦果儿虽不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却不肯处于被动的劣势,也不肯轻易的向人示弱了。
“你求我也没用,我没带解药。”看他眼神闪烁,似在打什么鬼主意,梦果儿匆忙两手一摊,说明这点后嘿嘿一笑,用心良苦的报复已是不言而喻。
江昙墨皱着眉头闪到水边,旁若无人一样作势要脱衣服。
梦果儿又沉吟道:“药性虽然已渗入肌理,洗洗确能略有减缓,但我要去找点吃的,可没空等你。”无论如何当然是保命要紧,料定他不敢一个人留下祛毒,只能强行忍着满身的奇痒,她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
“你简直就是个小。。。。。。”江昙墨说的咬牙切齿,听她一声冷哼,顿时不敢逞口舌之利了,讪笑着改口道:“果儿,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在江昙墨的带领下,梦果儿尝到了十几种奇异之果,每一种的味道都大不相同,无论酸甜苦辣咸都好吃的很,有那可避百毒的无量尺在,也便不怕他借机搞鬼,还遇到了许多怪异的生灵,譬如长的像兰花一样的螳螂,爱子情深的鬼面妖蝶,由无数只干树枝一样的毛虫组成的巨树。
他若是不指点着介绍,她还真是看不穿那些高明的伪装,也难以想象世间会有这些物事,这些生灵都是魔界所特有,别的地方根本见识不到,昨日同妙妙闲逛时只从半空中掠过,可没空这么细致的查看。
这厮在魔界真没有白混,对于地形风土等等的了解,简直要赶上她对玄清山的熟悉程度,于是,梦果儿心中生出一点疑惑来。
“你真的只在这里混了五年?怎么看来像是五十年,甚至五百年。”
“世间有一种功法,能叫人迅捷记住书写下来的东西,你难道不知?”江昙墨一脸鄙夷。
“呃。。。。。。谁说我不知道?”
梦果儿当然知道这种功法,还对它十分的向往,可惜师兄说过,想要深有体会记忆深刻,必须一字一句的揣摩,领悟了其中的深意,也便无需刻意去记忆,因而学那些佛道典籍时,根本就不允许使用,也便不会传授给她,碍于面子,自然也不好跟眼前这厮请教。
鉴于他除却无赖还有些好处,她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所以早寻了个台阶,把他身上的药性给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