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墨香与他身上的味道的确一样,想必是时常受它熏染所致,抛开此墨的厚重,淡淡的十分怡神,混合着一缕莲香,真是好闻的很。但什么话叫这厮一说,那指定就得变了味道,梦果儿翻了个白眼,哼道:“我说的是,怎么有股子血腥气?”
“这墨是秘制的,里面掺了鲜血。”
“啊?”
“我的血。”
“你有病!”
江昙墨道:“只有受过血祭之人才能打开那玄机图谱,也只有这种特殊的墨才能在那图谱上面书写,玄机雅渡的每一届主人都要如此。”
梦果儿恍悟,见他在桌前端坐好,翻看起那一大摞笔稿,她又心生好奇了。
“这些是什么?”
“消息。”
“这么多?你定是偷懒攒了很久!”
“只一天!”
“啊?”
“永恒之境下面这二十九重天,每一重天的都有,巨细不分。”
“你也太能夸张了!”
“如今的六届还算安稳,据载五百年前仙神魔三届大乱的时候,每日的消息能摞起丈许高。”
“搜集起这么多消息,有那么多人好打听么?出多进少,你早晚要赔死了!”
江昙墨道:“搜集这些消息需要极高的人力,寻常的组织自然做不了,其实,这一切多为了上报给玄穹帝尊,有他的示下及特许,还给了不少的人脉支援,行事这才容易了许多。”
“玄穹帝尊会与此事有关?我信你才怪。”梦果儿嗤笑不已,当他胡说八道。
“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那永恒之境上面的一日便是第一重天的一年,玄穹帝尊每日守在大罗天上,为了能对下届人事了如指掌,才会造下这一个组织。一旦在这玄机图谱上面落笔,那穹光宝典便会有所感应,时刻都有侍者守在那里,要紧的人事自然会报与帝尊知晓。”
这么说还真有些合情合理了,梦果儿咋舌不已,惊叹连连。
“那这组织为何会据守在魔界?”
“玄穹帝尊统御六届,却干这挖掘秘密的勾当,虽说是为了天下的安宁稳定着想,叫世人知道了总归会有疑议,所以才会做些伪装,那些客栈只是表象,高明的集散之术可都藏在幕后呢。”
也对,谁能想到,看似魔界中的神秘组织,竟会是受玄穹帝尊掌控的?只是,既然如此,这玄机雅渡的主人必定该经过严密挑选,他一个半仙半魔之人,怎么却会被选中了呢?
“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总共花了一百二十六年,复杂纷乱,一言难尽。”
梦果儿惊叹不已,一百年就如同凡人的一世,听听就觉得累,何况是亲历一场?“这里的上一任主人去了哪里?”问完随即又道:“权当我没问好了。”依照这厮的行事手段,那人还有可能活着么?
江昙墨道:“我得了这一重身份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杀人来解决。”
“那是当然,无论如何杀人总归不对,你如今既然入了仙道,师父他自会帮你涤清魔性。”
“你以为,他肯收我做弟子,就只是为了度化么?”
“这话怎么说的?”梦果儿有些恼了,既做了弟子,怎么能说师父的坏话!
江昙墨道:“他只是为了叫我缄口,才好掩盖一个大秘密。”
“秘密?”这两字,她近来可是时常听到。
“没错,一个有可能关乎天下苍生的秘密。”
梦果儿道:“又来胡说八道!你这人。。。。。。太不识好歹了!”
“五百年前,咱们的师父与人有个约定,后来他却做了一件背信之事。”
“约定?”
“此事与你娘之死有关,你也该猜出那另一人是谁了。”
“你指的是。。。。。。神帝?”
“五百年前,神帝冲冠一怒为红颜,差点做下毁天灭地之举,涂炭生灵无数,那万年元狐玉面公子李琅邪就是受了他的操控,才会将你爹打得魂飞魄散,你娘因为腹中有孕,也因为你爹的万般嘱托,这才又苟且偷生了短短几个月。”
“我爹他。。。。。。真的死了么?”
“你可知,那血狱魔神平天傲主冥阳宗为何同你爹生的一般模样?”
“难道,我爹当时是诈死?”
“极乐弓厉害无比,神帝也恨他入骨,他又为了救那月族众生,岂能够作假?”
“那又怎么会。。。。。。”
“其实,你爹当年下到幽冥鬼府,恰遇血狱之中戾气翻腾,他将一缕元神下到十九重狱中查看,不想被那一团戾气给吸噬殆尽了。那戾气平素里吸噬的都是些下等魂魄,忽然间得了这道非比寻常的仙灵之气,居然因此而开了七窍,不久便修成了人身,它本就是由亿万缕魂魄结成,你爹那一缕神识最是厉害,自然就占了上风。”
“所以,他其实就是我爹,我娘发现了这点,才会与他共掌魔界?”
“没错,只可惜,当年那一战惨烈无比,神帝侥幸不死,你爹和你娘却双双去了。”
“他们。。。。。。既然我娘的肉身还在,我爹是不是也还活着?”
“咱们的师父既然有心隐瞒,依我猜想,他们必定都还活着!”
“真的吗?那他们。。。。。。现在哪里?”梦果儿顿时一阵狂喜。
江昙墨却道:“如此秘密,除了咱们的师父,还有谁能够知道?”
梦果儿越发盼着师父快来了,只是,这厮说明其中这点利害,又存了什么心思呢?
“凡事都有因果,若不是为你,我还坐不到这里来。”
怎么又是为我?你还有不为我的事情么?梦果儿虽然暗自腹诽,却又莫名觉得有些窃喜。
“你做这首领很久了么?”
“不长,只有十年。”
“十年?”
“当年我见了你便生出许多大惑,唯有坐到这里方能解开。”
“你的意思是?”
“十二年前,你的出现打破了因果,也重启了机缘,然后又几乎改变了我的一切。你这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左右我。”
“。。。。。。你能说点我可以听明白的话么!”
“此刻不明白也没关系,早晚会明白。”
“你就是在故作玄虚!”
“这些话我肯说与你听,那是当你如同自己,事关我的生死,你可千万不要对旁人也去说!”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说,我的生死全在你手中?梦果儿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怕死的!”
“怕死?你说对了,自从知道世上有你,我还真的有些怕死了。”
梦果儿瞠目无语,这厮,怎么说什么话都能扯上她?
江昙墨又道:“也许并不是怕死,而是怕。。。。。。果儿,我近日会有一场大劫。”
“少来骗我,连师父都叫你巧计求来了,还会有什么大劫难解?”虽然见他的语气表情都不似作假,梦果儿却当他又在装可怜博取同情,于是转移了话题,连连催着要看那玄机图谱。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对话控啊。。。。。。
不够了解
“果儿,我真的有一场大劫!”
“大劫?无所不知无孔不入的六无君,世上还有你都难解的劫数么?”
“不该信的你偏信,该信的你又全不信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当我真是个没脑子的傻瓜么?”
梦果儿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江昙墨欲言又止,终归只发出一声轻笑,隐含嘲讽,然后凝起法力捏了个诀,剑指点在那摞笔稿之上,那些纸张在瞬间焚烧殆尽,烟尘凝在一起,化作一缕青光射在他额间,稍作冥想,待到睁开双眼,已读完了全部。
能叫人迅捷记住书写下来的东西,这定是省时又省力的灵读之术了。梦果儿看的艳羡不已,听他哼了一个“墨”字,才记起把研墨这事儿给耽搁了,于是匆忙动手。
她低着头专注又认真的样子,动作十分熟稔,平素里定是常做这事儿,为的还会是旁人么?江昙墨冷眼望了片刻,直到她轻嘘一口气收手,这才又柔和了几分脸色,道:“你先等着,待我写完之后,再叫你看个过瘾。”
梦果儿应了一声,他捏个法诀剑指一点,书案上面顿时现出一物,是一副厚厚的卷轴,宽只有一尺,摊开的部分长不过三尺,薄透无比,素白到纤尘不染,像是用水火不侵的殊仙流华丝织就的,他取过架上的玉笔,径直挥毫落下,黝黑的墨汁方沾到帛上,瞬间便化作了灿然生辉的金色。
除了材质珍稀难得之外,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玄妙嘛,梦果儿暗自腹诽,却被他笔下描就的字迹所吸引,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她竟忍不住生出几分佩服来。
所谓字如其人,师兄能超然物外,笔下现出的便是行云流水一般的洒脱,这厮的笔下犀利不乏沉稳,潦草不乏方正,看来颇为矛盾,他的心性定也有矛盾纠结的地方,想必与那一身的经历有关。
盏茶时分,却已写了数千个字,内容果真是包罗万千,她还以为搜集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道消息,没想到条条不乏严肃,无论人事都只在客观的叙述,不见分毫评论和臆测,江昙墨忽然笑道:“果儿,不如你也来写上几笔。”
“呃。。。。。。怎么我也能写么?”梦果儿瞠目结舌,随即跃跃欲试。
江昙墨面现鄙夷,挑眉道:“你难道不会写字?”
梦果儿白他一眼道:“当然会写!可是,我写的有用吗?”
“笨!没用我为何要叫你来写?”江昙墨的表情简直是在看傻瓜一样。
梦果儿随即抢过他手中的玉笔,道:“笔迹不同,帝尊会不会心生怀疑?”
“他只管得到消息,哪里会去管什么笔迹?”
“呃。。。。。。我写什么,他真的都能够看到?”
“那是自然。”
那我就这么写:江昙墨是个色胚无赖混账王八蛋,还是个杀了人冒名顶替的魔头,帝尊您快点派人来灭了他吧,哈哈!梦果儿一通腹诽,嘴上却道:“我该写什么?”
“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万一写错了怎么办?”
江昙墨道:“错就错了,反正不能更改,顶多帝尊发现异常,细查起来要了我的小命。”梦果儿抖了一下,他又道:“所以,我得教你写。”说着凑上前来,便要握她的手。
她顿时明白了,这厮定是在危言耸听,打算借机占便宜呢,冷哼道:“不用你教,我方才早就看清楚了,落笔下去,怎么着也能有个七八分像!”纵有三两分不似,少写上几个字料也无妨,而她只为争一口气,免得总被这厮小瞧了。
“真看清楚了?”江昙墨虽然在问,却没有半点惊讶。
“世间的字虽多,总归是由那几部分组成,你的字有些书圣神髓,自然不难模仿。”
“你果真聪明的很,我当年学这些字迹笔画,可比你费时不少。”
江昙墨的赞许溢于言表,梦果儿心道,原来这笔迹竟不是他的,又一想,这厮既然冒名顶替了,当然要竭力模仿前人行事,这笔迹就是最先要像到十分的。
“你这么偷梁换柱偷龙转凤的,旁人就半点不怀疑么?”
“你指的朝云等人?她们都是我娘。。。。。。的心腹,夕楚除外。”
听这意思,他连人家的近侍都一并解决了,难怪时常见到的只有夕楚,感情那女子才是他的心腹,梦果儿道:“那人遇见你,也真是倒霉透顶!”我遇见你比他还要倒霉透顶,后面的话她倒不敢说出来。
“这可不见得,若不是我,他纵有神功盖世,纵然智计过人,定也要在这玄机雅渡中孤老终生,怎么会享受到那般心境?”
“那般心境?什么意思?”
“呃。。。。。。意思就是,遇见我,那绝对是他的福气!”
“听这意思,人都被你杀了还得谢谢你?”
“你哪里会明白?一个人若能死得其所,若能死在合适的人手下,总归比赖活着要好。”
“我当然明白,你这厚脸皮的功夫果真无敌于世间!难道,帝尊就没有召见那人的时候?”
“以前有过一次,自我来了,倒是从未有过。”
“难怪你能瞒天过海!”
“他纵使要见,我也半分不怕。”
“凭的什么?”
江昙墨道:“我惯会模仿旁人,若是有心,只需在一起呆上些时日,便能做到惟妙惟肖十分相同,与那人怎么说也相交了百余年,岂不是小事一桩?你真是不了解我,不喜欢想必正因为如此,等我闲了,定要好好跟你说说。”
梦果儿瞠目结舌,这厮瞒天过海的本事定然极高,如今拜了师父,方才听他所言的秘密,沙罗仙竟真是大罗天上那位琨瑶仙师,细论起来与玄穹帝尊都当属同门,纵使将来这厮身份暴露,自然也能保性命无忧了。
但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修为功法,她还真是不太了解这人呢,虽然很好奇想要了解,被他那么一说,了解岂不是同喜欢一个意思了?刚要反驳,听他话锋一转径直说起那些消息来,她只得凝神提气,无比郑重的落笔下去,虽然速度慢了许多,却真能有七八分相似。
江昙墨端坐在椅子上面,也不去查看她可有写错什么,只定定打量着她那副凝重的表情,但不过写了百八十字,她便觉得无趣之极厌烦了,将笔递还给他,跑去翻看那一架架的书籍来。
佛道宝鉴,经史子集,民间杂项,功法秘录,野史杂记,果真能包罗仙凡六界,分门别类摆放的井然有序,几重书架都塞得满满当当,大有汗牛充栋之势,这么多的书,比玄清山上的藏经楼多了何止几倍,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全部看完了?
她随手抽了几本粗略翻看,多是从未见闻过的,然后又去查看离火位的功法秘录,稀奇古怪的,高明无比的,林林总总繁杂不一,下乘的虽多,上乘的也不少,就连她玄清道的某些功法居然也有,谁若是学会其中的几成了,定也能修成一个妙人。
要是会那灵读之术,记住这满屋子的书籍定然容易之极,但若用了那功法,所有的书籍便都被个人所贪,可就显得太过自私自利了,况且,这些书的纸张大多陈旧到泛黄,还不知是从多久以前收集来的,真若毁了不免可惜。
梦果儿边看边叹,边艳羡边惋惜,待江昙墨写完唤她过去,终于忍不住出言询问。
“那些功法,你莫非全都学过了?”
“全学过了定要博杂不精,又有什么用?对付特殊的人,只需一种功法便可。”
“神帝最厉害的功法是用至阳之气催动的宿炎之火,你学的莫非是那至阴寒功玄冰诀?”
“果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我刚才看过了,这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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