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毒凝在左肺,斩断你三根肋骨才能将它取出,既动了骨头自然要多躺上几日。”
梦果儿越发瞠目,手指不觉捂在左肋上,难怪那里疼的格外厉害,竟是断了三根肋骨?当年帝姜仙师为瑶池金母开颅取物,长桑君为水央仙子焚雪灵剖心取物,既然师兄的医术已尽得那两位的精髓,做如此手段想来必是轻松的很。
“那我怎么会昏睡了九日?”
“你这样活泼好动的性子,一刻不动弹就难受的要死,哪里能老老实实躺上八九日?要紧的是,你醒来只怕会心绪郁结,伤在左肺又需要吐纳均匀,我也便不能陪你说笑解闷,自然需要如此静养。”
梦果儿挑眉道:“你看我哪里像是心绪郁结?”
“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你如今哪一样不占着?若是我这样说的你只怕不肯信,是你师兄这么说的,也是他喂你服的可安睡之药,由着我的意思大可不必如此,但时时守着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头人,总比见你的伤势恶化了要好。”
梦果儿仔细一想,怒,思,忧,此三情果然样样都有,师兄可真是有心了,他也的确有那可叫人睡上好几日的灵药,但是,心肝脾肺肾这五脏每样都要紧的很,伤在左肺又动了骨头,气血定然亏损极大,不日日吃药肯定不行。
“我既昏睡着,又是怎么服药的?”看她一脸好奇,焚星宇的表情竟有些怪异,似乎有些赧然,挑眉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总归没叫你少服了一碗,我好心亲自喂你,你却每次都极其不配合。”
梦果儿顿时明白了,叫一个向来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子殿下来伺候人喝药,还是伺候一个不能动弹的木头人,那场面定然得手忙脚乱好笑之极,说出来恐辱了那雅致的名声,难怪他会一脸的古怪。
“青蚺就没送几名婢女来服侍你?”
“我身边的婢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哪儿能随便就抓一个来用?”
“。。。。。。那你叫绾云来不就可以了?”
焚星宇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看得她无比疑惑的摸了摸脸颊,又低头看了看全身上下,还当自己仪容不整呢,这才正色道:“果儿,咱们既然是朋友,你受伤了人事不省,我日日喂你服药,时时守在你身边,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呃。。。。。。应该的,换做是你受伤了,我肯定也会这么伺候的!但你真的一直都在么?”
梦果儿心中却道,依照以往的惯例,你会这么费神费力的讨好照顾,定是因为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了。要紧的是,伤处不日日擦洗换药哪儿成,总得需要个女子来服侍才好,他不会连这也亲自动手吧?这不是要人命么!
焚星宇笑道:“那是自然,这九日里片刻都没有离开过,除了每日那半个时辰洗漱。”
梦果儿瞠目道:“呃。。。。。。那我。。。。。。那个。。。。。。”她虽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脸上却泛起几分赧然来,焚星宇顿时了然,冷声道:“你当我是个随随便便罔顾礼法之人么?”
梦果儿急道:“当然不是!”
这厮往日虽然好戏谑,却向来都是个知法守礼的谦谦君子,但自从那晚赏花赏月之后,与他相处时总觉得有些别扭。另外,依这厮骄傲自负的性子,还有之前对神帝说的那一番话,她莫名有些怀疑,他会日日守候着,定然还存了旁的心思才对。
他却又笑道:“你那不苟言笑的小师侄玄瑛,可时时都守在门外,她有那么厉害的一双法眼,还有那么厉害的手段,岂能容人轻薄了你。”
听他笑的戏谑,梦果儿心道方才错怪他了,也错怪师兄了,师兄怎会不派个人来守护着,急忙朝敞开的房门唤了一声,门外随即有人应声,一袭青衫自左侧闪出,身姿绰约,肌肤胜雪,就是面无表情貌丑了些,简直与凡间那位无盐女有的一比。
“师叔,您有什么事?”
知她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纵使与师父说话也言简意赅能省便省,简直快要赶上闷葫芦杳云了,许久不见都不见她露出点笑容来,梦果儿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要看看,你这次又变化成什么丑模样了。”
焚星宇讶然打量着门外的垂首躬立的女子,似乎没想到竟有人会变化的如此貌丑。
梦果儿笑道:“几年不见,你去哪里云游了?”
“禀师叔,弟子。。。。。。”
“算了算了,待会儿我再跟你细说。”
“是!”玄瑛随即不见了踪影,定是又站回了门侧。
梦果儿彻底吁了一口气,露出几分舒心的笑意来,烦心的事情看来虽多,她却天生乐观是个爱笑之人,焚星宇道:“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叫过来确认一下呢。”
“确认?她真是我那爱扮丑的小师侄,我有法眼通天,定然看不错的。哈哈!”
“我指的是,确认一下,看我方才的话有没有半句骗你!”
“呃。。。。。。不用不用,牛哥你向来都是正人君子嘛。不对,细算起来我的年纪明明比你大上许多,以后可不能再管你叫牛哥了。。。。。。不如,以后就叫你牛贤弟罢!”
“不是说不准再提这烂名字了?你若不是身上有伤,我定要。。。。。。”焚星宇说的咬牙切齿,端坐在床前不动,脸上无奈之极,眼神却是越发戏谑。
“牛贤弟?牛贤弟?哈哈!”
梦果儿戏谑着真叫了几声,随即忍不住笑得浑身乱颤,若是以前这样,这厮定要扑过来狠狠呵痒,痒得她笑到满地打滚才算,此刻仗着身上有伤不能妄动,她还真得好好利用利用,好好看看他气到抓狂的样子。
不过,毕竟都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了,今后纵使伤好,怕也不能再同他如此了。“别笑了,小心伤处!”焚星宇冷着脸一声轻斥,她这才觉得胸前十分痛楚,只得强行抑制住笑意,也将喘息压至平稳轻浅。
“再乱戏谑,还让你睡成一根木头!”焚星宇的威吓其实半点气势没有,见她仍是忍俊不禁的样子,又笑道:“你该换药了,我也要去梳洗一下,千万别再乱动了。”说完径直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似乎侧目瞧了一眼玄瑛,随即不见了踪影。
玄瑛进屋掩上房门,近到床前躬身道:“师叔,弟子帮您换药。”
梦果儿应了一声,解开衣衫露出伤处,然后便笑嘻嘻的打量着她,这人可真是怪,明明生的一副天仙样貌,干嘛非要扮丑呢?她却恍若未觉,小心揭开原本裹在胸前的布帛,仔细看了看伤口。
梦果儿随她的动作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再也笑不出来分毫来。老天,胸前横着这么长一道伤口,是被那把遗恨划破的,肋上纵横那三道定是师兄斩断肋骨挖那火毒时切开的,眼见自己身上一共四道血痕,可真触目惊心的很,她简直快要晕过去了。
“师叔,伤口已快结痂,再过几日便好了。”
玄瑛说着取出一粒九转碧华丸来捻碎,均匀的洒在那一大片殷红上面,手下动作娴熟之极,她修的正是医道,也算是深得师兄真传,想必见小师叔的脸色有异,又道:“您放心好了,弟子有秘制的灵药,不会留下丝毫疤痕。”说着又取出一粒雪白的药丸捻碎。
师兄都没炼制出这样的丹药来,这玄瑛也算是天赋异禀了,梦果儿却指点着一处道:“这里就不必了。”玄瑛面露疑惑,手下动作顿了一顿,随即依言照做,撒完了药将伤口仔细包裹好,她这才又道:“留点疤痕也好,免得我总是不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悲摧了,昨天去帮亲戚家操办婚礼,结果把手指头给挤着了,现在正用一指禅呢。。。。。。
一堆骗子
玄瑛无语,垂首躬立,梦果儿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弟子在山中无事,师父便派我来此了。”
“那你怎么会这么巧回山?”
“弟子们收到消息,会在九九重阳之日齐聚在玄清山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梦果儿瞠目。
“消息发出已有半月,弟子来魔宫之前,几位师兄都已携各部弟子回山拜见师尊。”
“如今不过八月中旬,怎么都这么早回来?你师父有没有说是为了何事?”
“师父只命弟子前来照看于您,旁的一概没有吩咐。”
“依你看,屋外可有什么玄机?有没有什么。。。。。。呃。。。。。。恶人潜入魔宫?”
“。。。。。。师叔,弟子日日守在门外,纵有玄机,纵有恶人,您也不会有事。”
梦果儿暗自虽有疑惑,却不再追问下去,只笑问道:“玄瑛,那位神族小殿下可有欺负你?”那厮向来好戏谑,舌极世间之谈,自然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整日里守着个木头人,还不得憋闷死了?他定会寻点乐子给自己解闷才对。
玄瑛微怔,半晌才道:“师叔,弟子受得住!”于是,梦果儿了然了,神秘兮兮的冲她招招手,道:“附耳过来,师叔我教你一个好办法,咱们一起折腾折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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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焚星宇极其准时的回来,换了一身雅致的衣衫,进门之前仔细打量了面无表情的玄瑛一眼,目光炯炯隐含戏谑,直看得她极不自在的垂首侧开一步,这才轻笑一声。
“你身上藏了多少味药材,怎么总是有这么浓郁的香味?”玄瑛皱眉不语,他又道:“你那小师叔好歹醒了,怎么你不陪她说说话,反倒出来傻站着?”玄瑛照旧不语,越发垂下头去,他便再笑一声径直推门进去。
“果儿,你。。。。。。你莫非又睡了?”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轻柔之极,似怕将人吵醒了,悄悄走到床边,见有人侧身朝里躺着,看不见面目,只在枕上露出一片乌黑如墨的青丝,锦被下面还现出几分玲珑起伏。
“捂成这样,就不怕憋闷死么?”
他眉头轻皱站了片刻,然后笑着弯腰伸手,方轻轻将锦被拉下来一点,竟直直倒在了床上。玄瑛随即闪身进来,咬牙用力帮他就势躺好,胡乱拉过锦被蒙上,然后皱眉想了一下,又轻轻脱了鞋子,仔细帮他盖好了。
“牛贤弟,你这几日费神照顾我,肯定累坏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笑得一脸得意的还会是旁人么?正是变化之后的梦果儿了,床上躺的那位女子,才是被她巧借名目乘隙偷袭晕倒的玄瑛了。师兄秘制的迷药就是厉害,没愧了那老毒物三个字,方才在门外被焚星宇这厮一番打量,还以为他闻出什么破绽来了呢。
“非是我不懂礼法,而是不舍得将你们任谁扔在地上,我现在身子虚的很,又不能用那化物的功法,所以,你们可千万别怪我。”
梦果儿看着床上并排躺的两人,手捂着伤处呼呼喘了几声,然后再度变化身形,用的正是焚星宇的样貌,掏出自玄瑛身上翻出的那一大包混淆嗅觉的丹药放到桌上,又放上早就写好的字条,说明去处免得两人醒来担忧,最后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门。
不远处欢声笑语笙歌阵阵,定是淫靡下作的青蚺又在享乐,这魔头的德行果真让人讨厌之极,她住的屋子居于魔宫的顶端,只走了片刻便到了出口,众守卫自然认得神族小殿下的容貌,谁又敢询问阻拦半个字?
梦果儿出了魔宫,走开几十丈后化回真身,抬头看看黝黑的天幕,寥寥几颗星子明暗不一,阴风阵阵寒凉得很,她不由打个寒战,急忙自袖中掏出仙霞兜来,翻出神虎上符,神思所至唤出妙妙,他用的乃是人身,神态似有怪异,见她抱着肩膀很冷的样子,匆忙化了件厚厚的披风,又帮她仔细裹好了。
“呃。。。。。。妙妙,还是你最好!”梦果儿赞了一声,若不是笃定他这次会听唤出来,她哪里敢将玄瑛也给制住了?但已过了整整一个月,那伤再重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好了却一直都不肯出来,其中定有古怪,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想到他这伤的来因,她顿时又暗自咒骂了江昙墨那厮一通。
“主人,你想去哪里?”妙妙终于说了一句话,语气沉稳不辨情绪。梦果儿道:“回玄清山去,这里我是片刻也不想再呆了!”妙妙打量了她半天,道:“刚醒来就急着要走,身上留道疤你就能长记性了么?”说完化了真身伏在地上。
既然心意相通六七,藏的心事果然瞒不过他,梦果儿怔了片刻才缓缓爬到他的背上,轻叹道:“不管长没长记性,我反正要随心随性而行,师兄不是常说么,万事随心,心之所至认真对待了,将来怎样都不会觉得后悔。”
“你对那人可真够好的。。。。。。”
“凡是相交一场的,我对谁不好过?”
“因为旁人对你好,你才会以诚相待,他却总是在欺骗利用,这次又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但不生气,反而怕他会陷入焚星宇的算计,到底要怎样才能真长些记性?”
“我不是对他好,只是不想看人死,都是相交之人,我不想看他们起争端。”
“你以为,那位神族小殿下是那么容易就被迷倒的么?”
“什么意思?”
“他定然早就发现了异常,不然怎么会在门口问你那几句话?你方才太过急躁没有留意,他的吐纳绵长均匀,心跳沉稳有力,根本就不似中了那药!”
“啊?”梦果儿瞠目,细想似乎果真如此。
“神帝被那人刺伤,这可是天大的事端,焚星宇向来恭孝,怎么可能置之不管?他对外隐瞒了你的伤势,或许是想以此将人引来,苦心准备了九日却没能等来那人,方才肯配合起来演戏许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人。”
“我莫非有病,怎么会去找他?我就是想回玄清山去!”
梦果儿说的咬牙切齿,猛然扭头看向魔宫那里,几道玄色身影攸的闪过去不见,定然是要尾随而来的,心道果然应了她的猜想,江昙墨总爱利用人报仇,焚星宇那厮又岂能两样了?一对混账东西,她往后谁也不见了!
“其实你会留在魔宫这里养伤,与青蚺有一定关系,那些侍者也全部是他的手下,于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想借机铲除回来寻仇的祸患,焚星宇虽碍着你的面子不好妄动,却可以对此事权当不知。”
这么说来,她倒宁愿是后者了,被好友利用的感觉总归极不好受。
但那提供药材消息的六无君纵使不是江昙墨所扮,必也与他有着密切的关联,两人定然早就暗通款曲了,那厮纵使真有担心又怎么会来?焚星宇与魔尊不知其中的玄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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