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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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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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抓起另一根烙铁,向被吊起的中年大汉笑道:“姓张的,你是浦城来的客人,咱们该好好招待你。”

中年人哼了一声,厉声道:“你瞧着办好了,张某决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要张某招出罗兄的事,少做梦。”

“呵呵!其实咱们根本不需你招供。”

“你们……”

“咱们只要借你们的尸体,来警告罗五而已。哈哈!送根烙铁给你尝尝。”

“啊……”惨叫声刺耳,动魄惊心。

不久,八个人带了两具焦痕满身的尸体,出室走了。

瑞峰山在城东北三四里,也叫马鞍山,与鸡笼山相邻,是本府的主山,也是城郊群山中颇为突出的山。

山西北与鸡笼山交界的山麓下,是曾经在中原闯荡多年,返家重拾庄稼的铁掌罗广孝罗五爷的农庄所在地。

铁掌罗广孝年仅半百,返家种庄稼不足十年,可说与江湖并未断绝往来,但不能说不生疏,到底十年不外出,对江湖事已颇为陌生了。返家的前三年,他曾在城中设馆授徒,希望找到几个有根基的人传以绝学,可惜佳子弟难寻,最后只好放弃,因此他也被人称为武师。

他的祖茔位于白鹤山的西北角,相距也只有四五里。墓园在一道山脚之下,东向,后面的山丘像五条龙拱卫着墓园。本来,白鹤山本身就有不少神话。据说在晋朝时,望气者说此山有异气当局便派人挖断气脉,有两只白鹤从土中破空飞去,因此称为白鹤山,那儿便筑了一座白鹤山房以便镇压。这些神话局外人听来好笑,但那些迷信的人却认为是神迹,迷信风水的人甚多,信鬼神的人更是言之凿凿,并不好笑。

罗五爷久走江湖,并不太相信风水,但别人要强买他的祖坟,要他将祖坟迁葬,这简直欺人太甚,不像话,除了拼命,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自古以来,为了风水而械斗的事层不不穷,即使放牛践踏别人的坟山,也可能惹起滔天大祸。何况要强买别人的祖坟?罗五爷不出来拼命,那才是天下间最不孝的子孙,除非罗家的人已经绝嗣,不然这块地绝不会让人拿走的。

罗家的庄院约有十余栋房舍,四周种了刺竹作为村篱,只留前后两座村门,村门一关,连老鼠都钻不进村去。这种刺竹密密麻麻,又粗又高枝浓刺硬,是最好的藩篱。

罗家正在戒备中,风声紧急,一夕数惊,五爷已经报了官,可是买主的姓名并未查出,府中根本没有叫申苏的人,无从查起,这件事一直就在拖。

罗五爷当然知道事态严重,十万火急的求救书信已向四方传出。可是,能够平安到达罗家的人,几如凤毛麟角。

这天一早,村门的小径中,遗下两个生前曾受烙刑的尸体。

罗五爷在子侄的陪同下,前往验看尸体。这位爷生得方脸大耳,年已半百,但未现老态,留了黑油油的五绺长须,颇具威严。

尸体除了嘴都被烙焦之外,面貌清晰可辨。罗五爷一看尸体的相貌,不由心中一凉,脱口叫道:“哎呀!是浦城的张老弟与建阳的鲁兄弟。”

五爷的长子罗牧,是个英伟的青年人,切齿道:”爹,我们该出去找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五爷颊肉抽搐,虎目中怒火在燃烧,但仍然能克制自己,不安地说:“目下敌暗我明,出去找他们谈何容易?”

“看来我们的人已在途中受到截击……”

“是的,我们可能已断了外援,断送了不少好朋友的性命,为父痛不欲生。”

“牧儿出去请人,从外面与他们周旋……”

“你能出去找得到什么人?”

“牧儿想去弥岩陀找成师祖叔……”

“住口!不许去打扰你师祖叔的清修。”五爷烦躁地说。

罗牧叹口气,苦笑道:“爹,我们如果不请师祖叔出来,便只有坐以待毙了。”

“儿子,你师祖叔已经忘怀了人世,人世也忘怀了他,你还能对他奢求什么?”

“那我们……”

“我们死中求生,等待一拼的机会,先把他们抬进去收殓,快!”

“爹,不报官?”

“报官?恐怕冤伸不了,咱们还得打人命官司。”

处理停当,已是巳牌时分了,罗牧带了一名仆人,悄悄出村扑奔府城。

刚绕下山麓,路旁树林中一声长笑,窜出三名蒙面人,劈面拦住去路,其中一人狂笑着叫道:“哈哈哈……原来是罗小狗,咱们以为你们姓罗的老少都死在村中了哩!今天总算等到你了啦。”

罗牧明知出村便有危险,因此带了腰刀,一看对方有三个人,火速向仆人低叫:“引他们退,捉一两个活的问口供。”

刚退了三五步,身后传来了可怕的怪笑,声如枭啼。

两人吃了一惊,转身一看,只觉心中一凉,不由暗暗叫苦。五名蒙面人已堵住了退路,三人佩剑,两名佩鬼头刀,五双怪眼厉光闪闪,站在身后半弧形排开,五个人都在桀桀怪笑。

前三后五,身陷重围,除了向前夺路之外,别无他途。

中间的蒙面人穿一身蓝劲装,蓝得有点阴阳怪气,用阴阳怪气的声调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硬闯进来,你真是罗大少爷么?”

仆人先撤刀,低叫道:“少爷,进城方有生路,冲!”

罗牧把心一横,说:“随我来,我开路。”

他拔刀一声怒啸,向前疾冲。两名蒙面人也用刀,单刀左右一分,拦住道:“来得好,太爷建此首功。”

双方闪电似的接触,刀光疾闪,“铮铮铮”三刀相接,暴出一丛丛火星,双方皆发挥拼命单刀的威力,贴身相搏拼个你死我活,但见人刀俱合,凶险万分。

仆人突然疾冲而入,刀影乍合,从罗牧的身后闪出,恰好切入右面蒙面人的左胁侧,刀锋斜掠。“噗”一声响,左面那位蒙面人突然摔倒在地,胁下血如泉涌。

同一瞬间,第三名蒙面人抢到,钢刀一闪,削掉仆人的头巾,顶门发结随刀而飞,被砍掉一层头皮。

罗牧恰好到达,腰刀挥出,但见刀光一闪,第三名蒙面人一刀未将仆人砍倒,招尚未尽,脑袋便被罗牧砍下来了,尸身仆倒。

“铮!”仆人得罗牧接应,也回身接住了第一名蒙面人砍向罗牧的一刀。

主仆俩互相策应,说快真快,两照面间,便放翻了两名蒙面人。

后面的五名蒙面人飞扑而上。中间那人到得最快,剑如长虹经天,“飞星逐月”身剑合一猛攻刚站稳的罗牧。

罗牧一看对方攻来的声势,不由心中一震,赶忙扭身扑倒避招,想向侧滚。晚了,剑已跟踪下搏,剑气压体。

正危急间,眼看生死已决,喝声传到:“要活的!”

下搏的剑虹一顿,罗牧抓住机会在上体着地的刹那间,挥刀急架下刺的剑虹。

“铮!”腰刀砍中了下刺的剑虹。

罗牧只感到一阵可怕的震撼力从刀上传来,虎口倏被震裂,刀立刻脱手,化为五六段碎铁,向四面崩散。

剑虹下射刺向他的右肩井,他毫无闪避的机会,滚动的力道亦已完全消失。

“我完了!”他心中狂叫,眼睁睁在等死。

蓦地刀光卷到,仆人从蒙面人的左侧切入,连人带刀撞上,拼命救主,以两败俱伤的不要命打法抢进,迫蒙面人撤招自保。

果然有效,蒙面人舍了罗牧,信手拂到,“铮”一声暴响,仆人的刀断成三段,手中只剩下三寸锋刃,救了罗牧一命。

剑虹拂过仆人的下颚,鲜血一涌。

“哎……”仆人狂叫,飞退丈外。仆人的顶门先前已被削去一层头皮,满头满脸是血,再中下颚的创口,狼狈可知。

“咦!”蒙面人讶然叫,被仆人这种拼命的打法所惊,手上一慢,未能及时追袭,仆人方能平安脱身。

仆人退出圈子,立即大叫:“少爷快走,我断后。”

“并肩……”罗牧叫。

“快走……啊……”仆人狂叫,胸口挨了一剑。

罗牧心胆俱裂,大吼一声,赤手空拳冲向重重剑网。

仆人奋勇一跃,厉叫道:“少爷快……逃……嗯……”

仆人舍命救主,向剑网中跃入,剑立即刺入仆人的胸口。

罗牧扭头飞逃,他已无能为力了,再送上一命也是枉然,他不走仆人死不瞑目,他必须留下性命继续与凶手们周旋。

六名蒙面人衔尾狂追,眼看难逃大劫。

绕过山坡的树林,前面出现了一群向此地走来的村夫,有人大叫:“有强盗杀人……”

“捉强盗哪!”有人跟着叫。

蒙面人一怔,不再追逐罗牧,互相一打手式,从容退去。

罗牧全力狂奔,冲过人丛,像是脚不点地,一口气逃近城门口,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城根下喘息。

久久,他缓过一口气,怆然地叫:“我必须去找师叔祖,那些使剑的蒙面人可怕极了,爹也绝难接下一击,只有师叔祖也许能对付他们。”

他整了整衣衫,拭净手上的血迹,一咬牙,入城而去。

□□□□□□

昨晚柏青山回船住宿,不住思索通都桥的事,对那位病势不轻的邹源十分惦念,难以释怀。

次日一早,船家声称今天不开航,请客人多等一日,因为另一位客人尚未到来,如果等不及可以另行雇舟。

柏青山并不急于赶路,同时也惦念着邹源,不愿另行雇舟,多留一天无关宏旨。早膳罢,他换了一身青衫,信步登岸走向桥头。

朝霞已散,城门口赶早市的人潮亦已消退,往来的人不多。远远地,他便看到了昨天自称为巡捕的人,带了两名手下躲在桥头的柱子后,向桥中监视。

大白天,流浪汉们已经离开这里,到城内外打活计,不再看到或躺或卧的人,只有一个人躺着,那就是昨日发高烧昏迷了的邹源。

柏青山徐徐向桥头走去,想看看邹源是否已经退烧。

三名巡捕并未留意他的接近,目光落在桥那端大踏步而来的一名大汉。

大汉壮实如牛,村夫打扮,年约四十出头,生了一双光闪闪的火眼金睛,留八字须,背了包裹,佩了一根三棱铁鞭,很像锏,重约在二十斤左右,是属于可作刀剑亦可当鞭使用的外门兵刃,长仅两尺四寸。

大汉的目光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了蜷缩在桥柱下的邹源,赶忙趋前蹲下叫道:“贤弟,你……”

“小……心对头……”邹源全力大叫,脸色苍白如纸。

大汉吃了一惊,脚步声急促,已有人抢到,两端都有人。

“快逃!”邹源大叫。

“怎么了?”

“五爷的对……对头……已……已……”

话未完,有人扑上,兵刃破风声入耳,一柄铁尺已砸临顶门。

大汉旋身回头,大喝一声,一把抓住了击下的铁尺,“噗”一声一掌劈在对方的后心上,暗算的人连一声也未叫出,扑倒在地。

共有六个人包围住他,前面是三名巡捕,后面是两名青衣中年人,一个已被击昏,还剩下五个。

他拔出三棱鞭,立下门户,像是暴虎冯河,怒吼道:“什么人?混帐!怎敢在范某身后偷袭的。”

柏青山施施然走近,两端纷纷围上十余名看热闹的行人。

昨日与柏青山打交道的巡检李蛟,今天不敢出头,后端两大汉之一,正是施老三,手按刀把冷笑道:“金眼彪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将在下的同伴一下便击昏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金眼彪范德全与你们有过节吗?”

李蛟取出腰牌亮了亮说:“咱们是巡捕,你昨天该来的。”

金眼彪哼了一声,伸手说:“腰牌我看看,范某从不相信不穿公服的巡检。”

李蛟反而将牌纳入怀中,冷笑道:“你这恶贼居然想验看腰牌,岂有此理。有理,你到衙门里去说。”

金眼彪哈哈狂笑,笑完道:“大概你们这些蟊贼事先并未摸清范某的底,不知范某曾在福州府做了四年巡检。你们这些鬼门道,不啻班门弄斧。狗东西!你这块腰牌从何处偷来的?说!快把腰牌交出验看,真伪难逃范某的法眼。”

李蛟哼了一声,大喝道:“动手!先擒下这恶贼。”

施老三单刀出鞘,向看热闹的人叫道:“走开!休叫江洋大盗走了。”

金眼彪突起发难,一声长笑,一闪即至,三棱鞭挥出大叫道:“你才是江洋大盗……”

“铮!”施老三一刀硬架,火星飞溅,但并未架开三棱鞭,刀不但缺了口,而且脱手而飞。幸而一名同伴攻出一铁尺,围魏救赵迫金眼彪撤招自卫,方救了施老三一条狗命。

双方互指对方是江洋大盗,旁观的人怎敢介入?纷纷向外退开。

四个人围攻金眼彪,一名公人悄然从侧方切入,抢近邹源,单刀指向邹源的咽喉,大喝道:“金眼彪,如敢拒捕,在下先宰了姓邹的。”

金眼彪吃了一惊,一鞭震退四般兵刃,扭头抢来。

“站住!丢鞭就缚。”公人大吼。

金眼彪心向下沉,僵住了。

“丢鞭!”

金眼彪绝望地吁出一口长气,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丢鞭!”公人声色俱厉地叫。

金眼彪的手伸出了,作势松手丢鞭。

旁观的柏青山已了然于胸,看穿了这些人的身分。如果真是公人,岂敢妄用杀人为要挟的手段擒人?

他不再袖手旁观,左手一扬,一颗豆粒突然飞射。

公人的刀突然失手而坠,跌落在邹源身上。

金眼彪一声怒啸,疯虎般急冲而上,一鞭砸出。

“不可伤人。”柏青山大喝。

鞭势一顿,但仍然砸在公人的右肩上,公人“哎”一声惊叫,摔倒在邹源身上。

施老三撒腿便跑,见风色不对溜之大吉。

蓦地,发结被人抓住了,叱声震耳:“老兄,你不能走,站住!”

施老三反应甚快,手按扣住抓发结的手,扭身用上了擒拿手的解脱术。

可是,抓发结的手沉重如山,扭不动分毫,反而向下一挫,屈膝跪倒。

另一面,李蛟也向相反方向逃,劈面遇上一位年轻人,拦住去路大叫:“站住,阁下。”

李蛟单刀疾挥,招出“力劈华山”夺路。

青年人年约二十三四,神清气朗高大结实。穿青袍,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刀一闪即至,青年人疾退两步,笑道:“冒充巡捕,官司你打定了。”

李蛟大喝一声,抢上又是一刀。

青年人向侧一闪,突从侧方闪电似的贴刀锲入,猛地一脚突飞,“噗”一声正中李蛟持刀的手腕,单刀脱手飞出桥拦去了。

“噗噗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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