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毒药,非贫道之长,须经漫长时日,或可找出病源。”
“在下并不想强人所难……”
“施主何不去找灰衣使者?使者一生沉浸于毒物数十寒暑,极为渊博号称毒王,宇内无出其右,除了他旁人无能为力。”
“灰衣使者已身死大庾岭……”
“他的下落贫道不知其详,有关他的传闻大多是不可靠的,这人游踪天下,出没如神龙,可遇而不可求,贫道爱莫能助。”
“好,你这人倒还坦率。其二,令师兄必须供出主事人。”
“贫道可用迷魂大法将主事人找出来。”
“其三,在下要破他的气门,以免他借武功挟妖术为祸江湖。”
紫极笑道:“施主何必费神,贫道带他回小有凌虚之天,家师母将追究他投身白莲会习妖术的大罪,他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重出江湖为恶了。”
柏青山不再多说,挥手道:“在下答应你,他可以活,你回去取得口供,到客店换回他的本命元神。”
“施主明鉴,目下他远在开元寺,来回费时,元神归窍的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那你就赶快些。”
“施主……”
柏青山将小刀与灵符取出,说道:“道长,在下能信任你么?”
“贫道尚祈施主信任。”
他将小刀与灵符递过,说道:“这是你所要的妖道的本命元神。”
老道将两瓶丹丸取出奉上道:“这是施主的九还丹与玉露灵芝散。”
“口供……”
“口供明晨贫道亲至客店面禀。”
“道长可以走了。”柏青山接下丹丸说。
“贫道告辞,明晨再见。”
经过众和尚的拦截,与紫极老道的纠缠,天色已是不早,已不宜再前往白云崇梵寺去探了,即使勉强前往,对方必定已有万全准备,很可能凶多吉少,不去也罢。他立即动身返回客店,悄然跳落东院。
目光落在自己的窗口,夹觉心潮汹涌,毛发悚立,心生警兆。
窗下,不是伏着一个黑影么?
“擒住他!”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相距在三丈外,窗下附近种了不少花草,可以说,方圆十丈的大院子,真实像是一座小型花园,何处伏了人,如不走近不可能发现警兆的,能发觉窗下有人,他的目力与警觉心已是超人一等了。
他闪在一株花树下,恩量片刻,终于决定暂时不必声张,先看看附近是否还有其他的刺客同伴再说。
怪!怎么黑影毫无动静?难道是死人不成?
他取出三颗豆粒,向伏在窗下的黑影打去。
“噗噗噗”三声轻响,三豆全中。
有泄气声传出,黑影逐缩小。
“好啊!原来是个皮人引媒,附近定然有人……”
他知道遇上了老贼,正在心中好笑,蓦地“嘭”一声响,火光乍现。
皮人爆炸了,火光熊熊,有不少铁片向四面飞射,有两片擦胁衣与顶门而过,呼啸声令人闻之心向下沉。
如果他刚才贸然冲上擒捉皮人,结局便不知如何了?
他毛骨悚然,向下一伏。
爆出的火花直飞出两丈外,墙壁上与花树附近全被波及,如果被沾上,不皮焦肉烂才怪。幸好这些火焰片刻即自行熄灭,并未引起火灾。
“咦!”东面有人叫,显然有人潜伏。
他等到火光熄尽,方长身而起道:“诸位,出来说话。”
西面花丛中站起一个黑影,嘿嘿怪笑道:“咱们碰上了老江湖,妙计落空。伙计们,现身了吧!”
四角共出现十六个人,同声叫道:“十面埋伏擒蛟龙。”
四周的瓦面也有二十人之多,也同声道:“天罗地网诛妖孽。”
他一声长笑,撤剑在手朗声道:“柏某有幸,能获群雄枉顾,深感荣幸。哈哈!在下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夺墓贼,到底是英雄还是鼠辈。有人敢通名号么?我,山东柏青山。”
没有人敢通名号,十六个人占住了四面八方,徐徐迫近。
他移出树下,笑道:“果然不错,一群不敢称名道姓,见不得人的鼠辈而已。倚众群殴,可证明你们并不是什么高手名宿,黑夜中你们绝难围住柏某,柏某可以保证你们将有一半以上的人尸横五步,上啦!”
一声暴叱,四方有四个人疾冲而上,四剑齐聚,居然计算得十分准确,恰好四剑齐攻,不差分毫,手眼身法步无一不臻上乘,看出剑的声势便知是此道高手了。
剑啸刺耳,风雷殷殷,剑虹快速飞射,光芒急剧流转,人影乍合。
“铮铮……”剑鸣乍起。
人影修止,剑虹乍敛,在四剑合击下,柏青山屹立如岳峙渊渟,一招“八方风雨”,便击破了对方的合击狠招“万流归宗”。
但他也感到真气翻涌,真力耗损至巨,昏眩感因真力急剧损耗而光临。
“啊……”右方的黑影狂叫着,突然扭转摔倒在地。
“嗯……”前方的人以手掩胸倒下了。
这瞬间,斜刺里飞来了一柄利斧,与一柄八角飞锤。
他看到了朦胧的飞来黑影,本能地一剑挥出,“铮”一声拨偏了利斧。
“噗”一声响,右肩背挨了一飞锤。他向前冲出两步,几乎栽倒。
昏眩感渐来渐猛,他的剑发出了可怕的震鸣。这时,如果有人接近,很可能同归于尽,更可能被他所乱剑分尸。
四面又出来了四条黑影,有人叫道:“咱们接着上,雷霆一击。”
先前未倒的两个黑影,瘸着腿徐徐后撤,让出空隙,一个叫道:“他已受了伤,毙了他!”
四剑进入部位,行将进击。
蓦地,东面瓦顶上有人飞坠而下,三个人几乎同时跌落。接着,惨号声惊心动魄,西、北两面也有人接二连三飞坠而下。
四方瓦面共有二十人之多几乎在同一瞬间跌下了九个人。
来了三名不速之客,都是身材矮小的人,两人穿劲装,一人穿长袍,三人用的都是剑,分立三方嘿嘿怪笑。
东面瓦顶的长袍人站在檐上面,笑着以怪异的口音说:“三十六比一,成何体统?限你们立即离开,不然有死无生……呔!下去!”
原来一名黑影乘他说话分神的机会,突从侧方飞扑而上,剑化虹而至,来势汹汹。
长袍人上身后仰,一掌斜拨,相距八尺,扑来的黑影突然一顿,如被雷殛,然后一声惊叫,像飞鸟中箭翩然下坠,“嘭”一声掼倒在两丈下的树丛中,起不来了。
北面的不速之客也用怪异的嗓音说道:“给你们半支香时间,让你们救死扶伤。不走未离开的人,全得留下。”
留瓦面上的人纷纷骇然徐退,如见鬼魅。
“不许空手离开,带人走!”南面的不速之客沉喝。
不一会儿,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一个柏青山已难对付,后来的三个不速之客不但形成反包围而且在刹那间便放倒了十个人,比柏青山更可怕,更利害,再不见机逃命,岂不太傻?要有一个人心虚溜走,其他的人便斗志全消,纷纷带了受伤与被杀的人,溜之大吉。
柏青山倚树而立,耳听八方,神智并未昏迷,随时准备与接近的人作生死一搏。
人去院空,四面无人。
南、北两瓦面的不速之客,向长袍人举手示意,悄然撤走了。
长袍人飘然而下,向柏青山走去,剑已归鞘,举步从容。
柏青山眼前发晕,看不见人,但听觉极为灵敏,听到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剑尖移位,发出了阵阵龙吟。
长袍人一怔,在丈外止步,朗声道:“柏兄,咱们是朋友。”
他不言不动,准备雷霆一搏。他见过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经验告诉他,生死关头,不可信任别人。他看不见四周的变化,耳听的动静未可信赖。
长袍人踏出一步,柏青山的剑也指出了。
“柏兄,请收剑说话。”长袍人沉静地说。
他哼了一声,强提心神说:“不许任何人接近。”
“咱们是朋友。”
“此时此地,柏某没有朋友。”
“你……”
“退回去!”
长袍人不明白他何以表现得如此乖戾,叫道:“在下姓费名芳,刚才已将那群恶贼赶走了。”
“谢谢。”
“你怎样了?”费芳关心地问,重新举步走近。
“不许再进!退回去。”
“你……”
“再进一步,生死相拼,阁下援子之情,尽付流水。”
“请信任我,你……”
“目子柏某谁也不信任。”
“你……你是否受了伤?”费芳的嗓音在变。
“不要管我。”
“老天!你……你怎能拒绝别人相助的诚意?”
“柏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是目……目下……”
他双脚一软,滑倒在树下。
费芳大惊,急急抢上。
他一声虎吼,奋余力一剑挥去。
“嗤”一声厉啸,剑尖拂过费芳的左腿外侧。费芳骤不及防,几乎挨了一剑,袍袂被划了一条缝,剑气直迫肌肤,令他大吃一惊,飞退丈外,毛骨悚然。
辟邪剑砍入树中,柏青山已陷入半昏迷境地。
“柏兄,你……你怎么了?”费芳惶然地追问。
柏青山已无法回答,像是僵了,但剑已拨出,谁也不知他是否仍能挥剑自卫,半躺在树干上虎目仍然瞪得大大地。
费芳惶乱地左右移动,进退迟疑,焦急地叫道:“柏兄,回答我,回答我……”
没有回答,他再急促地叫:“我不管,我要帮助你,你如果再动剑,我只好打昏你了。”
他一面说,一面将徐徐接近,将手伸出说道:“柏兄,你需要帮忙,请相信我,把剑交给我吧,我……”
他身形一闪,侧射丈外,然后以神奇的身法向后绕,无声无息如同鬼魅幻形,到了树后倏然伸手,便扣住了柏青山的右手脉门。
柏青山已神智昏迷,本能地左掌急伸,便扭转身躯抱住了费芳,发出一声兽性的咆哮,力道千钧,将费芳拖倒在地,抱得结结实实。
“哎……”费芳惊叫,伸左手便扣住了他的咽喉,但不知怎地,却又不忍下手,急叫道:“放手!放……你……”
他感到柏青山的力道突然消失,不由心中一震。
“柏兄……”他惊叫。
柏青山终于昏迷不醒,失去了知觉。
费芳挣脱了柏青山的手,一摸鼻息,惊叫道:“他已脱力昏迷,糟!”
救人要紧,他收了辟邪剑,将柏青山抱起,跳窗而入。掌起了灯,他发觉柏青山脸色苍白,呼吸不平静,手脚有轻微的痉挛。
“他受伤不轻,老天!”他惊叫,三不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丹丸塞入柏青山的口中,一捏牙关,吹口气丹丸下喉,再找水灌了两口水,方替柏青山解衣检查伤势。
他大惑不解,不知柏青山为何伤得如此离奇。除了右后肩琵琶骨被钝器击中,有拳大的淤伤外,找不出第二处伤痕。
“是不是中毒?这点点伤绝不会令他昏迷的。”他百思莫解地自语。
他不好替柏青山检查全身,只大略地检查上体而已。下身腰裤毫无异状,不可能有其他的伤痕,只好在房中等候药力行开,看以后有何变化。
这是一间相当雅洁的客房,房中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床上却一塌糊涂,蚊帐已裂如被快刀乱削,一堆碎木与凌乱的衾被,可看出是被锋利的刀剑所毁遗痕。
“这是什么人把此地弄得如此凌乱不堪?他碰上心狠手辣的可怕高手了。”他摇头自语。
当然他并不明白,入侵的人为何拿家具出气?正在检查中,安置在椅上的柏青山徐徐醒来。
他正在察看碎桌的刀口,突听身后的柏青山沉声叫道:“阁下贵姓大名?有何见教?”
他心中狂喜,转身一看,柏青山站在椅前,依然生龙活虎,只是脸色苍白而已。
“谢谢天!你醒了。”他喜悦地大叫。
“你是……”
“我叫费芳。刚才你……”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助在下一臂之力的人,谢谢你,费兄。”柏青山抱拳行礼道。
“柏兄,刚才你……”
“没什么,老毛病发作而已。费兄请坐,兄弟去泡杯茶来。”
房中原准备有茶水,他一面泡茶,一面打量着这位仗义助拳的新朋友,那是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可惜脸色苍黄,小嘴唇上留了稀稀疏疏的两撇小胡子,最引人注目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眉梢眼角涌现着笑意。看身材,大概只有十三四岁,一袭青袍又嫌宽大了些。戴了一顶儒巾佩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坐着那儿不住偷偷地向他打量,似乎在回避他的目光。
费芳确是在回避他的目光,迟疑地说道:“柏兄,刚才你的神情吓坏我了,你真的不曾受伤么?”
“真的,他们虽然很了得,但还伤不了我。”
“不,你就是中了他们的暗算,被他们用毒物所伤。”费芳关心地说。
柏青山心中一跳,问道:“费兄,你对毒物是否学有专精?”
费芳摇摇头,笑道:“我是个门外汉,只知道毒物可怕。但我的家传保元辟毒丹,却可预防一些令人昏眩、麻庳、窒息、呕吐等等剧毒,可是对那些见血封喉的天下奇毒无济于事。刚才我怕你受伤或中毒,所以大胆给你服下了一颗丹丸。”
他将茶奉上,笑道:“谢谢,刚才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相助,我必定栽在他们手上了。”
“柏兄,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老毛病……”
“没什么,刚才接了他们四剑合击,他们的剑上内力出奇浑厚,一时脱力而已,那四个高手的内力修为,至少也下了三十年苦功,我胜得十分吃力,四方聚力合击,我除了硬接之外,连借力打力的机会也抓不住。”
“柏兄,内功是否受损?是否有岔气的可能?脱力而昏眩,不是好现象……”
“呵呵!谢谢你的关注,不要紧,留得命在,已经是不容易了。费兄年岁甚轻,尚带童音,能将那些高手名宿赶走,兄弟自愧不如,请问费兄今年贵庚,仙乡何处?”
“我是浙江人氏,今年方二八,性喜山水,想到武夷九曲开开眼界。”
“呵呵!惭愧!我今年及冠,比你虚长四岁,但艺业却比你相去远甚,令师必定是非常人,方能调教你这位出色的弟子。”
“别骂人了,其实你的根基比我深厚得多,我只是惯于取巧而已。”
“费兄……”
“你比我大,我叫你大哥,可好?”
“这……不嫌我高攀?”
“说这种话的人,该打!”费芳笑着说,颊旁居然出现了笑涡。
柏青山并未留意,笑道:“那么,我称你为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