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当年三宫主所招的驸马,因久住龙宫思家心切,宫主不忍夫婿伤心,擅自行法将夫婿送回故乡省亲。这件事被龙王发觉了,一怒之下,派龙子龙孙虾兵蟹将,把女婿的故乡化为汪洋大海,把女婿变成一个石人,放在昆仑山的山巅,受风雨侵袭的酷刑。
三宫主思夫心切,却又无法劝解父王回心转意,龙宫已被封锁,不许三宫主离开龙宫半步。终于,侍女丽儿自告奋勇,愿替宫主送信给老好人南极仙翁。为了避免被虾兵蟹将发现,丽儿便变成这种小贝,用海苔掩起全身,就这样一天只爬行三四尺,凭她的恒心与毅力,以及忠于主人的忠诚,整整花了三百六十年,方爬近陆地。”
若华屏息着,突然忘形地握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青山哥,她找到南极仙翁了么?”
“经过了无数风险,她找到南极仙翁了。她几乎被守山的仙鹤童子吞下肚去。但找到了仙翁,她自己……”
“哎呀!她……”她挽紧了青山,惊惶地叫。
“在生死关头,她变回了这种小贝,从此,她永远成了这种小贝,化身消失了。”
“那……她的书信……”
“书信是传到了,驸马也回复人身,但永远也不能回龙宫了,龙王不许他回宫去与三宫主团聚。”
“后来呢?”
“驸马思妻心切,在海边徘徊,旦夕复旦夕,一年又一年。终于他不顾一切,往海里一跳……”
“哎呀!他……他……”
“他死了……”
“我……我不要听。”她浑身颤抖地叫,娇躯偎入他怀中。以手掩面说:“多可怕!那……那龙王太残忍了。”
他拍拍她的香肩,轻抚着她的秀发,笑道:“这是神话故事,又不是真的。小妹,你在替古人担忧。”
“神仙不能没有人情味,这故事太凄迷,可怜,这位丽儿贝她……她……”
“人生不如意事多着呢,哪能十全十美?丽儿变成了小贝,还是龙王法外施仁,让她回来活在海中,已经够仁慈了。”
“那驸马到底……”
“驸马死后,玉帝怜他一片痴情,把他变成一种坚逾钻石的黑色珊瑚,俗称铁珊。铁珊本身是活的,可以生长,有生命但不能移动。此后,宫主与驸马之间的信息,便由丽儿负责传送。因此,这种小贝从深海至海滩皆可找得到,但数量稀少,极为珍贵。你如果存心去找,也许一百年也找不到一个。”
左侧的丹房长窗后,鲁神医夫妇立窗后,从窗格中注视着两位小儿女相倚的背影,鲁伯母欣然地低声道:“老伴,你看他们像不像天生的一对?”
鲁神医摇摇头,深深地叹息一声,没做声。
“怎么,你不愿意?”
鲁神医不便说,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苦笑道:“我愿意,只怕你不愿意呢。”
“你这是什么话?”
“老实话。”
“你以为……”
“走吧,以后再说,不要去打扰他们。”
“是的,不必打扰他们,三年前他们没见过面,长大了生分了!”
次日一早,青山换了一身材夫装,出村东扬长而去。入暮时分,他方施然返村。
兆祥在村口相迎,把臂问:“青山弟,有何消息?”
“昨天有不少人向东走了,至迟明天便会有消息。”
“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
“不行,在路上碰头,可能我照顾不来。”
“那……我们准备何时动身?”
“得看神力天王什么时候来。”
三更天,两条黑影幽灵似的到了后院,一人向东一向西,在鲁神医的宅院四周绕了一圈,先探道,再留一人在檐角的暗影中把风,一人进入内院,跃下天井,像落叶般轻灵,轻功的火候值得骄傲。
这位夜行人似乎已胸有成竹,对鲁神医的宅院格局了如掌指,不假思索地摸向院门,伸手试力,发觉门闩是上插的双闩,便不再浪费工夫,开始撬开右面的窗门。
外窗格极易弄开,伸手入内拉开插闩便可,棉纸糊的窗纸防不了贼,但内窗便得费些工夫。
刚将特制的小刀插入窗缝,尚未拨动窗闩,手便被另一名黑影扣住了,左肩井穴也被一只大铁钳似的巨爪所扣住,中指紧抵入穴道,浑身力道全失,失去了抵抗力。正想呼叫瓦面上的党羽接应,耳中已听到在身后制他的人清晰的语音:“老兄,你一叫,这辈子只能活到这把岁数了。”
黑影怎敢叫?乖乖地任人宰割。
身后的人是青山,一掌将黑影拍昏,脱下对方的夜行衣裤,自己穿上,将人向壁角下一塞,稍候片刻,然后跃登瓦面。
把风的黑影以为是自己的同伴上来了,长身站起低声问:“赵兄,怎样了?”
他一跃而至,笑道:“已躺下了,你也躺。”
“噗”一声响,黑影躺下了。他一把将人抓起,两个指头捏住对方的右耳轮,抖了抖冷笑着问:“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说!”
“在下只有两个人……”
“你听清楚了,在下全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向你问口供。只想知道你是否想死而已。你如果不吐实,在下逐件卸下你的五官四肢。一一招来,在下让你活命。”
“君子一言。”
“大丈夫千金一诺,在下不和你谈价钱。”
“那……在下怎能信任你?”
“那就得看你是否有判断真伪的能耐了。”
“看来,在下已别无抉择了。”
“正是此意。”
“在下就来了两个人。”
“贵姓?”青山颇感意外地问。
“在下姜禄,绰号叫蓝燕子。今晨路经齐河南旺寨,遇上神力天王李兄从贵村逃出的人,他说出昨天所发生的事,说贵村来了一个功力奇高的人,目下住在鲁神医的家中。咱们兄弟俩想见见这位叫柏青山的人较量较量,也希望替李兄尽一番心力,所以今晚前来行事。”
“神力天王何时可到?”
“不知道,在下兄弟是三天前离开济南的,并不知此地有事。在下的兄弟呢?”
“哦!你的同伴在下面,带他走。下次少做这些傻事,听在下的忠告,远离神力天王这种无恶不作的朋友,少逞强,会活得长久些。在下就是柏青山,记住好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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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力天王
望鲁店以东十余里,地名塘官屯,是一处歇脚的小镇集。辰牌初,青山飞骑赶到,将马交给村头的小店照管,然后到村尾的茶水歇脚站等候。
今天他不带剑,脸色涂上了苍褐色的染料,嘴上多了两撇八字胡,右眼角裂至耳下有一条刀疤。穿青直裰,腰带上插了一把匕首。这长相,令人一见难忘。
他相度了四周的形势,方离开找到一家小店,要叫一些酒菜充饥,出来时早餐尚无着落呢。
时光早着呢,小食店门是开了,但还没开始做买卖。店门口的水井边,一名伙计在杀鸡宰鸭。灶上炉火旺盛,一名伙计刚好将馒头起锅,打开蒸笼盖,热气蒸腾,黄褐色的大馒头香啧啧。
店堂倒还宽阔,有十二副座头,一名伙计正在整理桌凳,大家都在忙。
小食店的灶头设在门旁,在门外便可看到掌柜的与掌灶大师傅。大师傅刚动手取出热腾腾的大馒头,门外便闯来了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化子。
老化子不算老,年约五十出头,满脸风霜,老眼昏花,酒糟鼻,缺了一颗门牙的嘴下,挂了一绺山羊胡,左胁下挟了一根枣木打狗棍,右胁下吊了一个大讨米袋。
青山正向店门走,知道老化子是来自济南方向的人。
老化子一脚便踏上灶阶,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嘴笑:“呵呵!呵呵!好香的馒头。大师傅行行好,赏给老要饭的一个……”
话未完,鸟爪似的脏手已经向馒头抓去。
大师傅伸手急拨,怪叫道:“你敢?滚!”
老化子手一动,便闪开了大师傅拨来的手,五指一收,便抓住了一个滚烫的大馒头,居然不怕烫,敢与大师傅媲美。
大师傅抓热馒头手法干脆俐落,一双手是不怕烫的。
大师傅一把抓起砧板上的菜刀,大怒地扬刀叫:“不放下砍掉你的狗爪子,放下!”
老化子及时放手,馒头掉回笼中,退了一步怪笑道:“好好,放下。大师傅别生气,生气会短寿的。”
掉落的那只馒头上已清晰地出现五条脏指痕,哪能卖?大师傅无名火起,抓起馒头大喝一声,狠狠地向老化子掷去。
老化子哈哈大笑,接住了馒头便往嘴里塞。
“不滚蛋打断你的狗腿。”大师傅拍着菜刀怒叫。
老化子一面啃着馒头,一面含糊地说:“大师傅,你这是干什么?一个馒头犯得着打断我老化子的腿?掌柜的都不心疼,你抖什么威风?”
一名正在扫地的店伙看不顺眼,停下扫帚,冷冷地说:“要饭的,占了便宜你还卖乖?讨吃食也不能这样讨,自己往蒸笼里抓,谁欠了你的不成?”
“咦!你也神气起来啦,不像话。”老化子指指点点地叫。
两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立即引起了其他店伙的反感,纷纷赶来。
青山恰好到达,叫道:“些须小事,何必小题大作?算啦算啦!大家担待些儿。”
老化子居然认为自己理直气壮,反而不肯善了,大嚷道:“你瞧,这家店子的人多可恶?一个馒头又有什么不得了?填不饱……”
“好了好了,你还穷嚷嚷?这样好了,相见也是有缘,在下请你吃一顿,填饱肚子,怎么样?”青山坦然地说。
老化子将吃剩的馒头顺手一丢,笑道:“好哇!还是你这位爷台大方,呵呵!那就叨扰啦!”
青山立时感到不快,丢掉大半个馒头,种庄稼的人看了必定心疼,暴珍天物太不应该。但请客的话已经出口,他不能食言,怏怏地踏入店堂,老化子也就跟进来了。
“伙计,请替在下准备些酒菜。”他在桌旁坐下说。
“对不起,客官,厨下还没准备好,请一个时辰后再来。”店伙断然地拒绝。
老化子老花眼一翻,正待发作。青山淡然一笑,取出一锭银子递到店伙手中笑道:“算了,老兄,不用再闹意气了,说开了就算啦!有现成的酒菜来些凑合凑合,来几个馒头填饱肚子也就算了。那不是有鸡么?白水一煮放些佐料,很快嘛。”
那是一锭十两官银,伙计眼都直了,说:“小店找不开……”
“都算付帐好了,不用找啦!”
“这……”
“在下不是江洋大盗,这银子可是干干净净的,就算赏钱好了。”
“客官言重了,谢谢,谢谢。”店伙喜悦地说,转身走了。
老化子哼了一声,说:“把银子给这些人,你可真大方。你要是劫了县库银子花不完,何不送些给老化子花花?”
青山淡淡一笑,说:“你如果规规矩矩讨,在下不会吝啬,但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抱歉,我的银子不是库银,善财难舍。”
老化子悻悻地哼了一声,目光不住在他浑身上下转。
店伙送来了两壶酒,切了些烧卤,明火炒的一大盆鸡也随着上桌,并送来了大葱蒜头等等配料。
老化子迫不及待,不等主人动手,伸手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咕噜噜灌了半碗入肚,五爪龙出动,一把抓起了两块肥鸡便往口里塞,吃相之恶,令人不敢领教。
店伙眼中冒火,正待发作。
青山微笑挥手示意店伙退去,慢慢地斟酒。
“很好,很好。这鸟店的大师傅,手艺倒是不坏。”老化子含糊地说,五爪龙第二次抓入盘中。
这一次不像话了,恶劣得令旁观的店伙吹胡子瞪眼睛。热腾腾的一盘鸡,这位老化子的指头向中一插,一拨一钩,两块鸡腿肉便到了上面,落入了五爪之中。
青山忍无可忍,放下碗筷说:“从小看大,你这辈子所以沦落为乞,必非无因。”
“你说什么?”老化子翻着老花眼问。
“我说你这辈子活该讨饭,因为你没受过家教。”
老化子脸色一变,不悦地问,“阁下,你在骂我?”
“骂嘛,在下不敢,只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你看,即使这些酒菜是你作的东,你这一来还叫别人吃不吃?你自己是化子吃食用手抓,凭什么你也把别人看成化子一样?真是令人不敢领教。”
“你这是什么话?嗯?”
“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唾脸自干不是什么好德性,那是奴才性格,不足为法。你这种态度,在下忍了。都给你吃,算啦。”青山冷冷地说,劈开一个馒头,夹了两条大葱,起身离座。
老化子的老花眼掠过一道凶光,哼了一声,右手食中两指有意无意地虚空一点。
青山手疾眼快,随手拈起酒碗,向上一掂。
“乒”一声脆响,酒碗炸裂,酒飞洒而下。
青山放下馒头,脸色一沉,冷笑道:“指风打穴术,你阁下是真人不露相。”
老化子一指偷击,竟被青山用碗挡住指风,试出了底,心中一震,推椅而起,冷笑一声道:“你也是行家,老要饭的走了眼。”
“在下与你有冤?”
“无冤。”
“有仇?”
“无仇,但你侮辱了我。”
“贵姓大名?”
“四海团头古天雄,丐帮五大长老之一,阁下贵姓?”
店伙们大惊,脸色大变。
青山冷冷一笑,说:“算了,你走吧,在下不和你计较。”
四海团头桀桀而笑,眼中出现了冷峻阴狠的光芒,厉声道:“你阁下并未问老夫是否计较呢,不交代清楚,你,哼!你说得轻松。”
“好吧,你说该如何交待?”
“跟我到东昌,再告诉你。”
“在下不到东昌。”
“你非去不可。”
“不去又怎样?”
“老化子拆散你的骨头。”
青山重新拈过一只酒碗,托在掌心中,笑道:“你再用指风打穴术,如果能将这只碗打破,在下便随你到东昌。如果打不破,你必须跪下陪不是。你动手吧,只有一次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别大意了。”
他的手向侧伸出,距老化子只隔了一张桌面。老化子的手一伸,指尖该接近碗三寸以内,按理绝无失手之理。
老化子大怒,大喝一声,一掌拍向酒碗。
他的手向上抬,闪过一掌,沉声道:“古天雄,你少在我面前施诡计,说好了你用指风打穴术,而且只许一击,你敢撒赖?”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才那一掌,酒碗是从掌尖前闪开的;也就是说,雄浑的劈空掌力,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