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职员- 第259部分

“我师父说能就能！”雷震子雷霆一样的嗓子差点把老妇人给吓晕过去。两个小娃娃更是停止了哭泣，躲进了老妇人怀里。

“一边去。”徐渊把他赶回手帕妖上，免得吓到人。

“老人家，这药能救活你儿子，但是只有一瓶，这里躺了这么多，救谁取决于你。”

“救！当然救！”

老妇人慌忙把儿子嘴唇搬开，小玉瓶内流出一道清泉。

说起这个小玉瓶，故事有点长。当年徐渊在凡人界为地府工作，第一次完成了三滴功德泪的任务后，阎肃把这小玉瓶当作奖励送给了他。小玉瓶内装的不是平凡的水，而是来自地府九泉之一的生命泉的泉水，这么些年来徐渊一直没有用，如果不是遇到这事，他几乎就忘记了它的存在。

生命泉流进中年男子喉咙后，不多时，咳咳起来。

“爹！爹！”两个小娃又哭叫起来。

中年男子悠悠转醒之后，看到徐渊，又看到身旁的母亲和两个孩子，眼泪哗哗流了下面。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到仙界？”徐渊待他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轻声问道。

中年男子一愣，“你知道我是人类？”

徐渊点点头，“我也是从那里来的。”

中年男子激动起来。他没想到能在魔域这个地方遇到人类，事实上徐渊只说从凡人界过来，没说自己也是人类。

“我叫王仲，几代之前的祖先从凡人界移民到仙界，我们家每一代人都是人类。祖先中有修士，可是到了我这一代，我对修炼不感兴趣，于是就做起了药材的生意。我们家在星峰仙域，孩子的外公外婆家在迷天仙域，他们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考虑到一来一去特别不方便，于是这次我把家里老小和经营的药材全部运到迷天仙域，谁想到半路竟然碰到该死的强盗……这些死去的人都是我家的伙计……”

“你怎么没雇佣天庭巡逻队？”

“人族在这里根本没有地位，算是异族，雇佣金是别人的双倍。我家虽然经营药材生意，但是毕竟要养活上下一大家子，实在担负不起佣金……”中年男子一脸懊悔。这次幸好是遇到贵人，如果没有遇到贵人，这趟旅程恐怕人财两失。

“你祖上都是修士，为何到了你这一代却经商了？仙界灵气浓郁，最适合修炼。你经商却是走了弯道。”

“恩人有所不知，仙族对仙域内的异族打压的特别厉害。他们鼓励异族放弃修炼，从事其他各种职业，与其过着被监视的生活，还不如经商，当一个自由的商人。”

“这船上就是你的全部家当？”

“是的……”王仲望着满地的尸体，哭丧着脸，“如果不是全部家当，我又怎么会自不量力的找强盗拼命……没了这些家当，我就什么都没了，除了死，再也没办法生存下去……”

徐渊点点头。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他没想到在仙族的地盘里居然还有人族的存在，而且还是以一个少数民族的方式生存了下来，虽然这种生存有些艰难。

“放心吧，我正好也要去迷天仙域，咱们一路。我叫徐渊。”徐渊拍拍他肩膀。两个娃娃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又怕又好奇。

“快叫爷爷好！”王仲瞪了一眼两个小娃。小娃立刻乖巧的异口同声的喊道：“爷爷好！”

徐渊摸摸越来越长的胡须，只好认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化凡

王仲让他两个孩子喊徐渊爷爷不是没有道理，徐渊此时的外貌已经和五六十岁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两鬓依稀出现白发，额头和眼角出现皱纹，背部微微有些驼，皮肤也变得粗糙……如果不是那一身金色的法袍带给他不少威严，恐怕王仲会把他看成一个手无缚鸡的人类老者也不无可能。

徐渊知道自己身体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但他无法阻挡。盛衰乃是一种规律，过不去这道坎，他的道就无法更进一层。

王仲处理好那些伙计的尸体重新上路。不同的是，这次，有了徐渊这个强力的后援。一路上倒没有强盗再次光临，却碰到了天庭巡逻队。巡逻队的队员们看见王仲的飞行器后面尾随了一只大鸟，上面还有一个全身绿色的巨人，以为是星域强盗，二话不说拼杀起来。

天庭巡逻队果然个个身手不凡，雷震子几乎不敌，但是好在徐渊之前教会了他几种厉害的雷系道术，一经施展，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巡逻队直接被打跑。

经过这次风波，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其他干扰，王仲安全抵达了迷天仙域的星关。

徐渊和雷震子属于黑户，自然无法正常通过星关，于是他让王仲先走。王仲办好手续，通过了星关，剩下的徐渊和雷震子师徒二人别无他法，打算强冲关口。

谁知就在他们打算强行冲关的时候，守关的仙将竟然暗示给些好处就放行。徐渊忽然想起这仙界里流通的货币正是仙玉，又想起先前在望月山关口搞到了不少仙玉，于是干脆用仙玉贿赂了守关仙将，顺利得以入关。

徐渊自幼在凡人界长大，贿赂这种事见得太多，他没想到这种方式走遍三界都通用。可见，凡人的缺点，这些所谓的仙人也都存在。

顺利进入迷天仙域，徐渊直接朝天庭所在的仙域中心赶去。算一算，此时距离离开大荒之地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

徐渊的身体愈加的苍老，速度之快以至于雷震子都感到不可思议。他清楚的记得在红叶酒楼中的徐渊和现在的徐渊相比，判若两人。此时的徐渊完全感受不到那大海一般浩瀚的神秘，反而觉得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半点的威严和神通。在传授他雷系道术的过程中，一开始他还能亲自演示，可是到了后来连说话都喘息不止，经常说着说着就静静睡去，很多时候，雷震子都担心他的师父会一睡不醒。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进入迷天仙域的第六天。

六天的飞行，手帕妖跨越了上百万里的路程。他们师徒二人来到了迷天仙域的中心地带——这里正是天庭的所在地。

迷天仙域是仙族的核心地盘。这里仙山密集，人口众多。除了仙族本族，也有大量异族混居在此。

徐渊身体孱弱，怕遇到危险雷震子不足以应付，于是选择了最偏僻的航道。绕开一座座仙山，避开一名名修仙者。他身体能量消耗极少，几乎不需要补给，但雷震子饿着肚子还真吃不消。在进入迷天仙域的第六天，所有补给用完了，不得不寻找一处地方补给一下。

于是徐渊选择了一处看上去相当繁荣的仙山，降落下去。

这是一处相当庞大的仙山。主体仙山基本呈现平坦之势，上面居然还有一座小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来各个族群都有。

踏入小城城门，照旧，按照规矩，向守城的卫士缴纳了两块仙玉。

“师父，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你的精神看上去很不好……”走进城门，雷震子担忧的说道。

这一路的相处，徐渊对他悉心教导，传授他雷系道术，雷震子感激不尽，对于这个为了承诺赌约而认的师父，他已经完全把他当作了最尊重的真正的师父。眼看着师父一天天衰弱，他急在心里，却不得法帮忙。

“无妨。”徐渊轻咳两声，摆摆手。

“这里有不少仙玉，你拿去，看见有食物和水源就多买一些，多多益善，我气血虚弱不宜走动，在这里等你。”说完，徐渊集中精神，勉强从山河乾坤袋里取出几十块仙玉，又用包袱包好，让雷震子拿去。

雷震子接过包袱，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店铺，只好对师父嘱咐道：“师父你在等我，雷震子去去就来。”不是雷震子心细，只是现在的徐渊实在虚弱的厉害。徐渊笑了笑，点点头。

雷震子揣上仙玉包袱快速奔去，大约他也想节省时间，免得师父出什么意外。

雷震子走后，徐渊寻到旁边街道一颗树下，依着路边石栏静心调气。

这处仙山小城之中处处都有绿树，往来的行人也大多是修者，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路边树下一个平凡的衰老的徐渊。徐渊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感受着鼻息中吸进的炊烟的味道，感受着路边小河氤氲的水气，感受着空气中拂动的微风，感受着扑在脸颊皱纹里的温暖，感受着手背落叶的瘙痒……这才是平凡的凡人，这才是平凡的生活。没有任何阴谋，没有任何算计，没有任何仇恨，没有任何悲伤，放开身心，全心投入那个真实的自然……

渐渐的，徐渊眼前仿佛出现了鱼儿跃出水面的情景。浪花跳跃，鱼儿欢游。或横向嬉戏，或逆向驰骋，但最终还是免不了跟随水流，从上游赶往下游。

到底什么是道？这个问题又浮现如徐渊的脑海。

道如同这小河，由一端流向灵一端，亘古不变。那鱼儿又是什么？是一种规则？无论规则暂时跟道逆向或是横向，但最终都改变不了总体的方向？没有了水，鱼儿便会死亡。到底规则的创立需不要道的存在？规则又是如何创立？是谁规定了生的尽头是死，又是谁规定了死的尽头便是生？是谁规定了水必须由高处流向地处，又是谁规定了鱼儿离不开水？这些都是规则，当初创立这些规则的存在，到底是人或者还是某种道？究竟道是什么？

最初的世界，一片混沌。三界之内没有任何生灵没有任何规则。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无秩序的存在。可是为什么从某个时刻开始，突然出现了生命？原本混沌的世界没有任何规则，可是生命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规则，从此生命由生到死、由盛到衰，开始了一种无限的循环，并且越来越繁荣。到底是什么力量打破了原本的混沌？如果这就叫做道，那么这种最原始的道，会是什么？如何寻觅到它？

看似平凡的世界，到底背后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维持着它的运转？

站在岸边看，水中的鱼儿在游。鱼儿在水中看，岸上的人在走。到底是谁在动？到底哪个真实？佛家有云，万物万相。一相便是一规则。可见，时间有千万中规则。每一种规则又衍生出一个道。可见，世间有千万种道。

千万大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和应该遵循的？

徐渊的脑海渐渐沉浸在这样思维里，耳边的风声犹如某种经纶的轻诵。

“老头，把你身上的仙玉交出来吧！”

正当徐渊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天人合一的冥想世界的时候，一个邪恶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徐渊慢慢睁开双眼，发觉身边围住了三四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不清楚是什么族类，但是面有恶相，终归不是好人。

“没有仙玉。”徐渊淡淡说了一声。他说的是真话。仙玉在山河乾坤袋中，而开启山河乾坤袋需要精神力。现在的他，正处在特殊的化凡入世的境界，根本没有能力再次开启乾坤袋。

“老头，刚才大爷我明明亲眼看到你给那个傻大个一袋仙玉！想骗我们，没门！”其中一个一头癞子的年轻男子嘿嘿一笑，伸手便在徐渊身上摸了起来。

除了一个黄皮袋子，什么都没有。

“什么破袋子，居然是空的！”癞头吐了口唾沫，狠狠把山河乾坤袋给扔到了地上。

“大哥，刚才我也看到了，这老头明明一下子从怀里掏出几十块仙玉，肯定是个大主，咱们把他带走，好好审问，绝对会有收获的！”另外一个一身邪气的男子对癞头献计。癞头觉得不错，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人很快把徐渊扭成麻花，推推搡搡的带走了。

徐渊想反抗却反抗不了。他已经化凡入世，一身神通散去，身体衰老的厉害。气虚、神弱，与普通的老人无异。

树下石栏旁，除了一个看似普通的黄皮袋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半点人影。

待雷震子回来发现地上的师父随身之物时，举目四望，哪里还能寻的到徐渊的踪迹？

“师父——”一声怒吼，只听轰隆一声，脚下的石桥竟被又气又悔的雷震子给一脚踩塌……

第四百一十八章　衔玉尊者

且说徐渊被四五个地痞一般的恶棍推推搡搡带到了小城外十里左右的一个庙中。

这一方仙山群山绵绵，从南到北大约上百里长短。有一座庙宇也不甚稀奇。只不过，在仙界的庙宇和人间的庙宇供奉的佛像有所不同，人间的庙宇供奉的是各路想象出来的仙佛，而这里的庙宇则供奉着为仙族的千秋大业一统三域立下汗马功劳的上古先贤们。在这份名单中，诸如十字殿主、邪风子等人物竟然也榜上有名，只不过后来因情起仇判出仙族而被仙族除去了身份。

仙族从上古大肆征伐时代开始就设立了一套封神制度。后世深受其影响的凡人界也衍生出一套相关的神话，那就是封神榜的故事。只是，凡人界的封神榜神话故事大多数是虚构，但原型人物却来自于仙族上古时代的那些一个个的先贤们。

被压到庙里徐渊才发现这座庙供奉着的是一位书生模样的斯文男子，手持白扇，身姿挺拔，目视前方，炯炯有神。神像前方牌位上写着的正是：上古三十六尊衔玉尊者之神位。

原来，在上古封神排位中一共排出了三十六尊十八王，三十六尊就是指三十六路尊者，十八王就是指十八位王者。这三十六尊十八王代表了整个仙族上古时代最耀眼的实力。

徐渊没听过衔玉尊者的故事，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他看到那上古三十六尊几个字时就知道了，眼前这个书生一样儒雅公子，在当年，必是叱咤一方翻手为云的绝顶强者！

“看什么看，老头！赶快给我把仙玉交出来！”

癞头一个推搡，徐渊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一跤跌的不轻。徐渊感觉自己手腕火辣辣疼痛，低头一瞧，掌边手骨关节处竟然破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汩汩的鲜血从中流出！

流血了！

徐渊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的流血具体是二十五年前还是二十六年前，总之，自从他实力大进以来还从未流过一滴血，可是现在，摔倒在地居然会蹭破皮肤！

化凡化凡，真正化作了凡人……

几个地痞根本不在意徐渊是否受伤，围着他，步步紧逼，逼迫他交出仙玉。徐渊则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地上沉静的看着那尊衔玉尊者的神像。神像的眼睛太明亮了，明亮到他几乎感觉到了一丝水波。

“死老头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