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素素姐那我先出去了。”转头又跟张城国打了声招呼。
徐渊带上门,慢步走了出去。路过门口,两位彪形大汉依旧面容沈稳,没有一丝波澜。他也没好去打招呼说再见了,径直沿着走廊,一步一步朝楼下走去。
第九章 一只会说人话的乌鸦
这栋大楼一共四层,外部看起来很呆板,但是走进内部就会发现设计的相当有风格。
绝大部分医院的病房是白茫茫一片,白的让人惊慌,白的让人害怕。除了颜色一片白,另外一个特色便是那种光溜溜的地板,看上去异常的滑。
没住过院的人绝对感受不到长久住院者那种微妙的心理。看起来发亮的地板会让患者的心里产生惊恐,这不是教条,是实际经验。
徐渊便是深谙此经验的人。小时候他身体不好,经常住院,住的久了慢慢也就了解了患病者的心理:厌恶白色,恐慌地面,拒绝药水味,讨厌白大褂。
但是这家医院却颠覆了他的看法。
走在走廊里,没有惨白的墙壁,入目处只有一道道白绿相间的墙壁,上面一幅幅色彩艳丽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很简单,大多是原野上的景色和欣欣向荣的庄稼。
整条走廊他走在其中居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医院的紧张感,相反,他的心很平静,很舒适,像是来到了久违的大自然。
下面看去,铺了一层淡绿色的地毯,整条走廊,一片浅绿,是初春的颜色。
“有钱人就是他妈的会享受啊……。”
一路,徐渊充满了作为一名屌丝的羡慕嫉妒恨。
春夏秋冬四季,春给了希望,夏给了舞台,秋给了丰收,冬给了思考。
夏天是属于舞台的季节。年轻的男女们总在到处寻觅着美丽的舞台。即便是医院,也照样没有忘了美。
徐渊一个人站在大楼门口,望着进进出出穿着时尚的男女,再看看自己一身老土的装扮,不知怎么的,居然感觉自己有些苍老了。
回想起这两天的奇遇,他只感慨人生无常,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自己在生死簿上只有寥寥几笔,稍微一改,命运便改变了。
平淡死去最多得到叶子玉一场痛哭的结局就在阎肃手指动动的瞬间,悄然变成了另外一种生活。
变幻无常之事,十之有九乃意外。只是,自己成为地府公务员这件事真的也是意外吗?
徐渊叹了口气。人到底为了什么而活,这个问题他第一次想去知道答案……
……
张城国果然没有骗他,五分钟后,白素素出来了。
他急忙赶上去问道:“素素姐,他跟你说了什么?”
白素素故意装作惊讶之状,笑道:“咦?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
一句话把徐渊呛的不清,他咳咳了好几下才掩饰住脸上的尴尬之色。“呃……。那个,素素姐你想多了……我就问一下,没其他意思的……”
白素素调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其他意思?”
徐渊大窘,吱唔半天也说不出啥来,索性叉开话题,转弯抹角的说道:“对了素素姐,那个张城国怎么会找到你的?他丢了女儿是想让你来帮他找么?”
白素素笑道:“怎么?你还真以为我跟那姓张的是朋友么?”
徐渊不解,“那你刚才怎么说——”
“哎呀,你真笨死了!”白素素在凡间呆久了,人类女人那一套全学会了,一跺脚娇嗔的说道:“亏我还认为你很聪明呢!我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帮助所有有怨念的临死之人达成他们的心愿,然后让他们不再留恋尘世,安心离去。为了达到这么目的,我们当然要编造一些谎言了!比如今天那个张城国,他年轻时候老婆跑了,还带走了唯一的女儿,现在他有钱了,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个子女,所以他在临死前才会生出强烈想见女儿一面的愿望,这个愿望不达成,他的魂魄就会念叨这件事,到最后极有可能会沦落为孤魂野鬼,所以我才要以一个寻亲公司的身份来跟他见面啊!这么简单的原因你竟然都不懂,哼!”
徐渊尴尬摸摸鼻子,貌似……貌似这个原因不简单啊……
“素素姐,我明白了!”他大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白素素说她跟张城国并不是朋友时他心底忽然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阎肃说过好茶好杯都抵不过好心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
白素素看他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心中大为开心。说实话,先前在医院前,有那么一刻她把他错认成了曾经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又不像,因为那个人绝对不会有这么乖。
徐渊瞧见白素素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忍不住问道:“素素姐是不是我长得很像你以前认识的人啊?”
白素素回过神来,一听徐渊这样问,几十年前的回忆又一一涌来,神情不禁有些黯然下来。
“对不起素素姐,我不是有意问的……”徐渊一看她这样,心中明白了几分。十有八九是情伤。
白素素叹了几声道,“你还是个小孩,不会明白的……我只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
徐渊不知怎么的,看见白素素美丽绝伦的脸上写满了落寞他的心就隐隐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又好像有什么诺言没有履行。
想了一阵他觉得脑袋好痛。于是他大声的喊了句,“素素姐,今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你!”
“知道了,别乐掉牙!”白素素白了他一眼,微笑着转身向前走去。
望着远去的那婀娜的白色身影,徐渊不知怎么的居然想起了梦境里的那个仙女。
他使劲甩了甩头,牙齿迸出两个字“荒谬!”,而后笑了,笑的春光灿烂。
……
“素素姐,现在才下午两点,我们回公司吗?”从医院出来的路上徐渊问道。
白素素优雅的抬起玉臂看了眼精美的爱马仕腕表说:“不了,我们马上去找人,刚才不是从张城国那里得到了线索吗?”
徐渊一边对那块表暗暗咋了下舌,一边皱眉道:“可是姓张的仅说他女儿胳膊有个疤痕,全天下这么多人,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逮着一个女孩子就捋人家袖子吧?”
白素素伸出手戳了他脑袋一下笑道:“菜鸟就是菜鸟,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了解我们跟凡人的不同。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一只会说人话的乌鸦。”
徐渊被白素素这一指头戳的好不幸福。
他没想到白素素这个传说中的白无常性格居然这么好,温柔开朗,落落大方。跟寻常那些小家子气女生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让他少了许多压力和不适。
“乌鸦?素素姐,我们不是去找人吗,怎么又去见什么乌鸦?动物园么?”
听到徐渊说出动物园三个字,白素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并且十分不淑女的捂住了肚子。
她弯着腰指着徐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徐渊小朋友,如果你能在动物园里发现这只乌鸦,我就嫁给你!”
第十章 画中毕方现
半小时后。二人打的来到了中海郊外的一处农场。
这是一片美的令人窒息的农场。
有山,有水,有树,有草,远处还有成群的鸟儿在田地里啄种子吃。
风一吹,成片的绿色跳跃着形成一排波浪从南滚到北,美不胜收。
出租车在通往农场的一座小桥前停了下来。
开车的司机大叔咧开了一口黄牙对着白素素谄笑一声说,“白小姐,不好意思了,按照规矩我只能送到这里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怪我没给您送到地儿。”
说完看了农场方向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异样的目光,似乎对那个地方深有畏惧似的。
徐渊不禁有些奇怪。
听这大叔的话和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子貌似还跟白素素认识似的。难不成这大叔也是非人类?正这样想着那边白素素已经从包里掏钱了。
“好吧,小老鼠,看你也不容易。毕竟这里是那只脾气古怪的老乌鸦的地盘。给你钱,多余的不用找了。”说完,白素素递给了黄牙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黄牙大叔畏缩伸出手接下了,又恭敬的给白素素鞠了一躬,这才把钱收起来。
“素素姐,他是什么人 ?'…'”走向农场的路上徐渊一边回头看一边问道。
“是一只老鼠。成精的老鼠。”
白素素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徐渊腿一软,差点没跌倒。
“你说啥?老……老鼠?成……精?”
“嗯,”白素素的眼睛睁的很大,很无辜,“有问题么?这个城市不仅生活了很多的人类,也生活了很多能够幻化为人形的妖怪,难道你以前没有见到过么?”
“这个还真没有……”徐渊一头黑线。
在加入地府之前,他认知仅仅局限于这所城市是一所充满了现代化和文化底蕴的大城市,可是貌似现在……一切都变了……地府出现了,鬼怪出现了,连成了精的阿猫阿狗都变化成人了,说不准自己夜里在哪个僻静处遇上个陌生人就是一个妖怪呢。
“素素姐你别骗我,这所城市已经被妖怪占领了么?”徐渊哭丧这脸问道。
白素素咯咯一笑,说,“你呀你还真有意思。这个城市里妖怪虽然多,但是这里毕竟是人类的都市啊,而且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妖怪也要赚钱养家啊。”
“妖怪不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么?”徐渊不解的问道。
白素素看了眼桥下那脏兮兮的河水,叹了口气:“这座城市污染这么严重,哪里还有什么灵气,没有灵气,妖怪们法力也自然大打折扣,除非是那些藏匿在这座城市几百年的老妖怪,大部分的小妖怪们最多也就会使些吓唬人的小把戏了。这就像一个凡人常年缺吃少喝营养不良一样。”
灵气?徐渊一听到这个词立刻想起了深山老林这四个字。只是,那玩意都市里也会有?
白素素早瞧见他不相信的模样,于是便用一种神秘的表情一字一字的说着:“徐渊小朋友,告诉你一个秘密。人的血液里充满了灵气,而你,还算半个人类……”
“素素姐……你……你想干嘛啥……”徐渊看白素素步步紧逼的样子,吓的不清。
“哈哈,逗一逗你,看你吓的,我又不是妖怪,我是仙女。”白素素捂着嘴咯咯一笑。说完一拉徐渊的手便朝农场那头的排农舍里走去。
农舍前面环绕着一条人工开辟出来的小河,小河两边一颗颗高大的柳树,水里的倒影婀娜多姿。清风徐来,随波而动。
白素素拿着名牌包包,穿花拂柳,信步朝农舍走去,徐渊紧跟在后面,看见柳枝嫩绿着实喜爱,于是便随手折了一根,正要跟上,只听侧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敢偷老夫的东西!”
这声音又尖又利,直刺人耳朵,乍听下去还真不像人的声音。
徐渊被吓了一大跳。
转头一望便看见一个怪模怪样的老人向他走来,脸上还带着愠怒。
“哟,这不是金乌叔叔么?上次来拜访金乌叔叔给您留的雀舌仙草喝完了吗?我们家里那位老大今天又特意让我带了点给您。”白素素一边悄然把徐渊拉到背后,一边极为恭敬的对老者笑着说。
徐渊摸不透这老东西什么来历,但看白素素堂堂一个白无常居然对他这么恭敬,想必应该是极有地位之人了。
想到这,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柳枝禁不住暗骂了一声糊涂。
老者看上去六七十岁,鹰钩鼻,尖脸,肤色红的吓人,连稀疏凌乱的头发都是暗红色。
长的真怪!徐渊心中暗暗忖道。
正在这时,老者开口了,“白丫头,看在你的面上,我放过他,下次如果再有没经过我允许就乱动我东西,我会把他烧成一截碳。”
白素素上前挽住老者的手,撒娇道:“好啦,好啦,金乌叔叔看您一本正经的!这孩子我带来的,新人。您要是这么不给我面子,那我这几十年来孝敬您的雀舌仙草岂不是打了水漂啦?”
老者被白素素一闹腾,也不在摆一张臭脸了。但仍旧冷冷的对徐渊说:“小子,下次来我这记好了,什么东西都不能碰!”
面对老人的脸,徐渊有些怕,说不出哪里怕,就是怕,仿佛是发自骨子里的。他点点头,急忙把手里的柳枝扔掉。
柳枝刚落地,忽然化作一阵红光,寂静里只听啪的一声,火花四溅。
徐渊惊魂未定,往地上一瞧,只有一片焦土,哪里还有什么柳枝!
“素素姐,这……”
徐渊大惊,还未待说话只听那老者已经率先开口了:“小子,老夫的扶桑几千年来就剩这么几棵了,平日视之如宝贝,你居然折下一枝!”
一席话把徐渊搞的目瞪口呆。扶桑树他在神话里听过,再加上白素素见面喊金乌叔叔,得,这下老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三足金乌!
日了!这玩意不是上古时代的乌鸦么,怎么都市里居然还有这种老怪物的存在?
白素素瞪了他一眼,然后恭敬的对红脸老头说,“金乌叔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种小事就别放心上了。您看看,这是我给您带的好东西。”
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锦盒。
老头看到这盒子,顿时来兴趣了。连忙抢过盒子打开猛嗅上一口,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看着白素素乐呵呵的说道:“白丫头,看来我这个叔叔没白疼你一场,果然给叔叔带了好东西来。不错,不错,闻上去还有露水味,应该是今天刚采的。”说完,老头一边拿着东西往屋里走,一边不满的说:“说吧白丫头,今天要我帮什么忙,我这个叔叔可不喜欢白拿别人东西。”
白素素看老头终于露出了笑脸,松了一口气,把惊魂未定的徐渊拽到面前,瞪了他一眼,对老者说:“金乌叔叔,这个小孩是我们那里新来的,上面给他派了任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必须先找到一个人,可是现在我们找不到那个人。所以想请神通广大的您老人家帮下忙。”
老者盯着徐渊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原样,不置可否的哦了声就没了言语。转身走进了屋,对二人指了指木椅说,“随便坐吧,我这里小。”
徐渊暗暗打量了下这个屋子。不大,收拾的挺整齐,堂前的八仙桌和堂上的一幅高达两米的巨画倒是挺引人注目。画上就一颗大桑树,树上啥都没有,密密麻麻都是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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