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南宫逸笑道:“每个人都有自信,尤其是我,对自己,你难道没有信心?”
宇文伯空冷笑说道:“宫寒冰无异我囊中之物,我手到擒来,你莫忘了,他不是我‘九阴’武学之对手,而你却非他之敌。”
南宫逸道:“你错了,我不是非他敌手,而是我奈何不了他。”
宇文伯空道:“我想不出那有什么两样,既奈何不了他,还谈什么缉拿?”
南宫逸扬眉笑道:“我这个人一向运气很好,也许,到时候我交运,能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把他缉获,阁下何妨到时候看看。”
“说得是。”宇文伯空冷笑说道:“口争舌辩,无济于事,到时候能擒获他才是真章。
南宫逸,我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我放手施为,全力角逐,看看鹿死谁手,英雄翘楚谁属。我告诉你,第四天一早,我便要下手,在此奉告,不再通知,你要小心,莫一步之差,贻无穷遗恨,我走了。”
话落,身起,转向“接天评”下飞射而去。
一直望着宇文伯空隐入那半山腰云雾之中,群豪方始出声兴叹,虚幻道姑更是美目凝注。难掩激动地道:“南宫大侠委实是高明得令人叹为观止……”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那是我福至心灵,被阁下逼出来的。
其实,阁下不会否认,我应该这么做,这才是正途、上策。“虚幻道姑淡笑不语,南宫逸拱手谢过群豪关爱之后,立即转向了两位拜兄,笑道:”大哥、二哥,如何?“商和展颜笑道:“我瞎担的哪门子心,早该想到三弟会有高明之策。”
司徒奇却寒着老脸,哼了一声,道:“以后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掏出心来还惹得人要划地割袍,真是何苦来哉,想想也令人寒心。”
南宫逸脸一红,连忙赔上笑脸,连连打拱作揖:“好了,二哥,你该知道我为了什么,自己人不退,我如何难说退人家。
二哥不记小弟过,宰相腹内能行船……“司徒奇那气有八分假的,闻言睹状,能以忍俊,冷冷一指昏迷中的辛天风与古兰道,道:”好了,头痛事儿来了,这两个怎么办,你说!“
南宫逸人目那张能令人心碎、断肠、魂销的煞白娇靥,一震,一颗心顿时沉下,皱眉一沉吟道:“麻烦大哥、二哥,先把他俩扶回‘三清院’再说。”
司徒奇摇头,道:“辛老二我负责,至于她,你最好还是自己来。”
这如何使得!如今已是难以应付,倘若他相偎相依地再把古兰扶回“三清院”,那后果可就不……
南宫逸脸一红,眉锋皱得更深,忙望向商和,刚一句:“大哥!”商和已然一整脸色,摇头淡笑:“抱歉,三弟,别的事儿都好办,你就是叫我把‘莲花峰’扛着走,我也能照办,唯独这件事儿,你得另想办法。”
说完,扭头走开了。
这两位虽不无暗有促成之心,可也都够促狭的。
这下麻烦了,这麻烦还不小,南宫逸愣住了,站在那儿急得手心渗汗、脸红脖子粗,却是一筹莫展。
忽地,他想起了个人,心中一松,哑然失笑,连忙转望虚幻道姑,虚幻她正要往峰下走,南宫逸忙唤道:“仙姑,请留一步!”
虚幻道姑闻声住步,缓缓转了回来,笑问:“南宫大侠有何教言?”看样子,她似乎猜透了几分。
南宫选窘笑说道:“好说,我想麻烦仙姑——麻烦仙姑……”
虚幻道姑嫣然一笑,截口道:“昂藏七尺躯、须眉大丈夫,南宫大侠平日里豪情万丈、气贯日月,今儿个什么事使南宫大侠也作扭妮女儿态?”
好厉害的一张嘴。
南宫逸脸一红,鼓足了勇气,憋出了一句:“我想麻烦仙姑,扶兰姑娘回‘三清院’……”
虚幻道姑“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南宫逸虽窘,却只有任人调侃。
虚幻道站望了他一眼,接道:“武林同道多得是,南宫大侠又有两位年高拜兄,怎么单找虚幻?”
南宫选苦笑说道:“武林同道多有不便,两位拜兄又不肯帮忙……”
虚幻道姑口说道:“南宫大侠就认定了我肯帮忙声不妙,南宫逸心中一紧,忙赔笑说道:”仙姑与兰姑娘情同姊妹,同为女儿身,对南宫逸又复屡伸援手,这,这,谅必仙姑会……“”怪了!“虚幻她突然笑了。”南宫大侠何时也学会了巧言令色奉承人……“南宫逸一张玉面刹时通红,虚幻突然措了头道:“抱歉,南宫大侠,以往是以往,这次是这次,这次例外,这个忙我帮不上,也不敢帮,我看南宫大侠还是咬咬牙,自己来吧!”
说完,转身又要走。
南宫逸大急,忙呼道:“仙姑……”
虚幻道姑忽地回身笑道:“南宫大侠,耳鬓厮磨,得亲芳泽,这差事儿别人求还求不到呢,南宫大侠何推之与人?”
南宫逸既羞且急,有了二分气,双眉一挑,抬掌便要拍醒古兰;虚幻道姑忙一摇手,正色说道:“南宫大使,‘接天坪’前临悬崖,后接山壁,兰姑娘外柔内刚,你不是不知道,她要是一时想不开,我担心……”
南宫逸机伶一颤,如遭重击,连忙缩回了手。
虚幻道姑笑了:“既不忍见人死,就该救人,像阁下那般铁石心肠、伤透芳心,我不认为跟让她自己从这儿跳下去,有什么两样。”
南宫逸汗涔涔而下,却苦无词以对,一筹莫展。虚幻道姑看在限内,笑在心头,正色说道:“南宫大侠,对不住……你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多得是,所以我奉劝你如今还是听听我的,再说,嫂弱授之以手,夫子尚且谓之从权,南宫大侠一代奇才,何拘泥如此?”
语毕,径自转身下峰,返回三清院而去。
南宜选一个人站在清冷峰头,顶着当头皓月,望着昏迷中的古兰,那楚楚可怜的断肠人,傻了脸。
虚幻道姑的话,带着几分威胁。
固然,南宫逸他铁胆傲骨、威武不能屈,任何人,任何事,也难以胁迫他,而,唯独对这件事儿,他是伯定了。
对虚幻道姑,他也怕定了,那前半段话儿,他明知是实,那后半段话儿,更令他羞惭,抬眼四顾,偌大“接天坪”上,清冷银辉之下,就只剩下他跟古兰两个。
犹豫了半天,求诸人不如求诸己,到最后还得靠己,咬牙横心硬了头皮,双手托起古兰那如棉娇躯,大步下峰。
回到了“三清院”,他把古兰安置在古兰自己所居的房中。
不拍醒她,如此下去,总不是办法,有心拍醒她,又怕难对那梨花带雨、心碎肠断,甚至于一恸几绝的场面。正自为难间,门外步履声响,虚幻道姑推门而入。
有她来,也许好一点,也许处境更惨,南宫逸难卜祸福,略一沉吟,拱手,道:“仙姑,兰姑娘交给仙姑了。”
说罢要走,虚幻道姑却伸手一拦道:“南宫大侠,我说的都是正经话,我跟她一非亲,二非故,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南宫逸情知又是唬他的,心中虽有三分气,可不敢发作。
如今能照顾古兰的,只有她,便连身为二师兄、情同手足的辛天风都有所不便,要是惹翻了她,她来个拂袖而去,那可当真就坐蜡了。
当下,忙苦笑道说:“阁下,你这是何苦……”
虚幻道姑一摇头,正色说道:“南宫大侠错了,我为的是南宫大侠。”
南宫逸暗暗叫苦,道:“阁下,我明白,但如今……”
虚幻道姑截口说道:“先让她多睡一会儿,没关系,我想趁此机会跟南宫大侠就事论事,做一长谈,谋求一个圆满解决办法。”
又来了!南宫逸心中一紧,万待有所推托。
虚幻道姑已然正色又道:“南宫大侠,世上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反之,会越躲越糟,不如提起那大丈夫的豪情勇气,面对现实,早谋解决。事关重大,兰姑娘一生幸与不幸取决于此,我希望南宫大侠莫等闲视之。”
一话,说得义正而辞严,南宫逸满脸尴尬,机价寒颤,苦笑地说道:“仙姑,我怎敢,无如……”
虚幻道姑道:“别无如,也别这个,只问南宫大侠愿不愿跟我谈?”
事实上,不容他不谈,虚幻说得对,与其这么拖下去误人,不如面对现实,早谋解决。
堂堂昂藏须眉七尺躯,怎可不如一女流?
南宫逸毅然挑眉,却默然未语。虚幻道姑淡然一笑,摆手说道:“在这儿,我即为主人,不敢让客人站着说话,请坐!”
南宫逸略一犹豫,走向椅旁坐下,虚幻道姑她也隔几坐了下去。坐定,南宫逸首先开口:“我要先知道一下,辛二侠怎么样了?”
虚幻道姑淡淡道:“这个南宫大侠不用操心,自有商大侠与司徒大侠慰劝。”
南宫逸的确是放心不少,沉默了一下,硬起头皮,道:“那么阁下有什么教言,清说吧!”
虚幻道姑美目深注,淡淡一笑,道:“南宫大侠先请弄清楚观念,我为的是南宫大侠跟兰姑娘,可不是勉强南宫大侠在这儿受罪。”
南宫逸为之哭笑不得,苦笑说道:“仙姑,我承认失言,清说吧!”
虚幻道姑似乎满意了,笑了笑,道:“咱们谁也别感到委屈,换个人的事儿,就是请我管,我还懒得管呢,本来嘛,吹皱一池春水,干我这出家人何事……”
南宫逸唯恐动辄得咎,没敢再搭腔。
虚幻道姑抬手一指床上古兰,道:“咱们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彼此非世俗人,也该有一句说一句,对她,南宫大侠究竟准备怎么办?”
明知躲不过,只好硬起头皮,南宫逸暗一咬牙,将心一横道:“我始终把她当作红粉知己,不敢有他想。”
虚幻道姑没在意,道:“那么,南宫大侠今后要她往何处去?”
南宫逸道:“仙姑,‘古家堡’是她的家,她生于斯,长于斯。”
虚幻道姑道:“南宫大侠也要她老死于斯?”
南宫逸呆了一呆,道:“女孩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虚幻道姑微笑说道:“不错,但我访问,南宫大侠赶走了她的未婚夫婿,销毁了他们之间的婚约……”
南宫逸挑眉说道:“仙姑该知道,宫寒冰他不配。”
虚幻道站点头说道:“我知道他不配,南宫大侠也做得对;可是,南宫大侠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呀,也该替她想个……”
南宫逸忙截口说道:“这件事无须我代劳,我既不能,也不敢越俎代疱,古兰她还有二、三两位师兄在。”
虚幻道姑望了他一眼,道:“还好她在熟睡中,要不然,我担心她会伤心得一头碰死,南宫大侠认为自己该说这种话么?”
南宫逸心中一阵刺痛,难掩羞愧地道:“南宫逸认为,没什么不妥当之处。”
虚幻道姑道:“乍听似乎是,究竟是不是,南宫大侠该问问自己。”
南宫逸默默不语,微微低下了头。
虚幻道姑淡然一笑道:“我不敢责备南宫大侠,也无意勉强南宫大侠。人,总该有个良心,良心也都是肉做的,姑不论她对南宫大侠一往情深,如何情痴;单看她为南宫大侠担过多少心、流过多少泪、冒过多少险、走过多少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家,她只为了南宫大侠,能从巫山跑回‘古家堡’,又从‘古”
家堡‘跑上华山,不惜触犯掌门,不辞饱经风霜,千里迢迢,长途跋涉之苦,就这几点,南宫大侠也不应该昧着良心,无动于衷……“南宫逸身形一阵剧抖,头垂得更低。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此际心中的感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不是那种无动于衷的铁石心肠人。
“最难消受美人思,恐怕南宫大侠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欠她多少!为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而得到的却少得可怜?难道她当真命薄如纸?这且不谈,南宫大侠总该还记得那夜‘山神庙’前,我对南宫大侠所说的话,那后果,要是一念忍心不悟,将来我只怕南宫大侠会落个皆空……”
南宫逸记得那些话,而且难忘,他明白,那不是恐吓,也不是胁迫;事实上,确有可能。
他心如刀割,身形颤抖得更厉害,只是不抬头。
“关于古兰,”虚幻道姑目射不忍,目中却毫不容清:“我记得我是这么说的,她的性情,南宫大侠该比我了解得更清楚,她外柔内刚,一经决定了一件事,不是任何人所能改变得了的。尤其女儿家于情之一事,心眼死得很,也痴得可悲、可怜,万一她心碎肠断绝望之余,黯然远扬,遁入空门,或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南宫大侠岂不是要懊悔不及?南宫大侠该知道,如今,这可能较以往犹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良心的谴责,这份歉疚,我相信南宫大侠你这一辈子也消受不了……”
南宫逸猛然抬头,玉面煞白,双目赤红,唇边抽搐,张口欲言,却欲言又止,突然又垂下头去。
虚幻道姑美目中异采闪漾,还带着些晶莹泪光,身形已起颤抖,但她却咬牙狠心,再逼进一步:“关于无双,我记得我是这么说的。得夫如此,她该别无他求,她对南宫大侠的爱心不移,固然感到安慰,但对一个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夫婿,我不认为她能轻予谅解。自首年事后,她已看淡了一切,假如她对南宫大侠有所不谅,只怕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南宫逸猛然再抬头,唇边已渗鲜血,木然颤声答话:“不要说了……古兰她何苦,无双她又何必逼我!”
虚幻道姑美目中泪光一涌,险些夺眶,但,她笑了,笑得轻淡平静,还带几分冷意:
“南宫大侠,我再解释,无双不是逼你,她是唯恐你一时忍心,铸下千古恨事。南宫大侠奇才第一,该知道,情天难补,恨海难填,兰姑娘她也没有错;要知道,爱不是孽,也不是罪,为什么要让她落个饱恨终生、悲惨下场?
这公平么?无双她不是庸俗脂粉,她愿效娥皇女英,一修三好,南宫大侠更是当世奇才,何竟食古不化,拘于世俗情……“南宫逸默然未语,又垂下头去。
虚幻道姑淡淡一笑道:“这些话,在那夜‘山神庙’前,我都说过了,如今我又说了一遍,这不是恐吓,也不是胁迫,而是我出家人一本慈悲胸怀,再度提醒一二,言尽于此。南宫大侠当代奇才,最后该怎么做,该能明智抉择,如今武林大事当头,儿女私情该暂置于后,恕我不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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