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商和有任何表示,立即转往二僧一道,沉下脸色,冷然发话,话,说得咄咄逼人:
“我懒得多说,你们是越来越大胆了,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自命名门大派凭的什么,战端未启之前,我劝你们为百年基业好好三思!”
这场火本就难救,现在何异火上浇油?
少林、武当一众高手霍然色变,一致怒目相向,只等令下。
居主老和尚则白眉双剔,目间怒光,向着商和合十微躬身形,说道:“阿弥陀佛,非出家人妄动唤念,不能作小忍,对方气焰万丈,咄咄相逼,欺人太甚,若再穿此辈坐大嚣张,天下武林堪忧,数年之后恐将永为人下,再难抬头,商者擅抛英雄半世,侠骨仁心,为宇内,为苍生,必能谅之!”
这委实不能怪少林、武当不作小忍,的确是这位冷面玉龙太以狂傲,太以欺人,斯可忍,孰不可忍?
商和尽管惊怒交集,一时他却无话可说,只有默然。
老和尚话声一落,目中两道怒焰直逼宫寒冰。
“出家人本慈悲胸怀,悲天悯人,为了卫道倡义,任何牺牲在所不惜!贫僧等今宵既敢前来闯此龙潭虎穴,就未打算全身而退,如何打发,全凭施主。”
宫寒冰星目暴射摄人寒芒,剑眉微挑,冷冷地说道:“老和尚,数十年的青灯古佛,修来不易。”
“阿弥阳佛!”居左者和尚白眉连轩,佛号高宣,宝相庄严,面上神光湛湛,肃然沉声地答话:“出家人不善逞口舌之利,道义所在,舍身以赴,少林、武当同此一心,施主幸勿多言。”
不愧是佛fJ得道高僧,商和耸然动容,三爷燕惕虎目隐射钦敬之色,两道浓眉挑处,方待插言。
宫寒冰星目异采连闪,忽做清朗龙吟长笑:“老和尚,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和尚既然自以为是,以侵犯‘古家堡’为义之所在,那你就到地冥幽府走一趟好了。”
青衫拂动,举臂微挥,轻描淡写,击出一掌。
居左老和尚低诵一声佛号,饱袖疾展,出掌迎击。
砰然声中,罡风四溢,劲气激扬。
宫寒冰青衫飘拂,唇边噙着轻蔑笑意,傲然卓立。
居左老和尚身形一晃,连退三步。
这一掌,立判高下,明分强弱。
宫寒冰一身所学果然惊人,不愧威震宇内,功力竟比这少林慧字辈有数高手的“藏经堂”主持还高出一筹。
“藏经堂”少林首屈一指重地,“易筋”、“洗髓”二经,镇山重宝,武林人人觊觎,身为主持,负责护经护宝,其功力可知,无如,却被宫寒冰轻易挫于掌下。
这就是所向披靡、无人敢攫锐锋的“古家堡”武学。
这就是“古家堡”为什么被视为龙潭虎穴、天下第一堡的道理所在,为什么能一直领袖武林的道理所在。
二派高手大大震动,老和尚更是老脸一片惨白,起了阵阵抽搐,凝注宫寒冰,怒极颤声:“施主果然高明,老衲不自量力,愿再试一掌。”
右掌凝足禅门“无相神功”,就待击出。
墓地,他又似忽有所觉,神情微震,目露惊骇,仰首投注“古家堡”上空,连忙沉脸收掌。
适时,一点白光,映月生辉,于“古家堡”上空一个转折,其疾若电,飞射而下,直奔者和尚面门。
老和尚唯恐有诈,暗凝真力,五指如钩,抓向来物。
来物甫一入手,老和尚立刻脸色大变,似比适才被一掌震退还要惊恐万分,机价一颤,肃然合十,恭谨躬身,遥向“古家堡”内震声发话:“恕慧果不知之罪,敢不遵谕立即返山!”
站直身形,挥手传谕,率众撤退。
武当“上清下院”老全真茫然不解,惑然说道:“大师此举……”
慧果老和尚默然不语,翻腕将手中物递了过去。
老全真伸手接过一看,神情霍变,一如蒙果,目光投注,微微稽首:“无量寿佛,原来南宫大侠健在,贫道为宇内苍生、天下武林资,武当随少林之后,敬遵令谕。”
举手轻挥,与少林二僧率众转身如飞驰去,数十条人影,转瞬间消失在山岭间茫茫夜色之中……
一直望着二派高手人影不见,三爷燕惕暗吁一口大气,他倒非俱事,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宫寒冰却是双目异采飞闪,转向商和拱手而笑,笑得很勉强:“得南宫大侠鼎力,战云已然消散,如今宫寒冰恭请商大侠入堡奉茶,好让‘古家堡’聊尽地主之谊。”
商和委实好涵养,还礼说道:“不敢当,盛意心领,日后总有叨扰的时候。”
身形冲天拔起,射向峰顶。
他对这位“冷面玉龙”没一丝好感,要换上司徒奇,早就翻脸了。
堡前事方了,后山又有动静。
五条人影,疾如鹰隼,点尘不惊地翻上了后山峰顶。
这四条人影,停身在一株盘虬巨松上,只略一打量脚下“古家堡”形势,其中一人说道:“老前辈,看来他们有所警觉了。”
另一瘦小人影冷哼一声,阴恻恻地道:“岂只今宵!他们早在多日前便已有所警觉了,如果敌踪出现于‘大巴’,他们犹茫然无觉,还称得上龙潭虎穴,天下第一堡么?要怕,你现在趁早抽身,还来得及。”
那人吃吃笑道:“老前辈何出此言?纵然有所畏惧,跟在老前辈身后,那也必然处处化险为夷,稳如泰山。”
马上一项高帽子,看来,此人够滑的。
岂料,嫩叶儿碰上了老帮子,人家不吃这一套。
瘦小人影冷冷说道:“小心点,‘古家堡’高手如云,能人辈出,处处机关埋伏,一进入堡中,便得各干各的,自顾自的,老夫自保有余,可照顾不了那么多。”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碰了个软钉子,那人却敢怒而不敢言,干咳一声,笑了,笑得更猾:“老前辈既将晚辈兄弟收留身边,那东西到了手,晚辈兄弟也自当双手献上,老前辈又怎好舍晚辈兄弟不……”
话犹未完,那瘦小人影已冷然接口:“少废话!也少在老夫面前要花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们难道要让别人着了先鞭么?”
那人还真听话,立刻住目不言。
瘦小人影冷然一挥手,四条人影腾射而起,疾掠峰下。
他,却等四条人影掠下五六文后,才跟在后面鬼魅般飘下巨松,当真是十足的老奸巨猾。
他方飘离巨松。
突然,峰腰树海中响起一声清叱:“滚回去!”
三条人影,如怒龙,似闪电,横里飞扑惊向峰上的四条人影,六掌齐扬,各以凌厉绝招,分指敌人要害。
不早不晚,时候把握的好,心眼身法,俱称高明。
龙潭虎穴近在飓尺,“古家堡”处处险足杀身,那四人自然无时无地不在提高警觉,全神戒备。
无奈,身在半空,急促下降,毫无可资借力之处,纵然提高了警觉,暗中有了戒备,也是白费。
再说,那横里扑出的三条人影,身手罕绝,快得令人连念头都来不及转,还谈的什么出手招架、还击!
发觉时,为时已迟,闻声人至,四条人影中,左侧那一名首当锐锋,问哼一声,身形斜飞而起。
所幸此人功力不弱,这一掌,不太轻,可还不足致命,借势折腰踢腿,如箭斜掠,他要觅地落足。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三条人影中,那身材颀长的一个,如影随形,一闪迫至,单掌扬处,威力无匹的罡风直撞胸膜上。
出手之快,令人咋舌,中掌人影无力招架,躲闪不及,砰然一声,带着修爆,身形有若断线风筝般,直泻峰下。
峰高百丈,别说他已内腑尽碎,即是个好端端的人,跌下去也必然是跌个肉烂骨碎、血派一堆。
死得糊徐,而且冤枉,不但连那武林秘友是什么样儿都没看到,便是袭击他的人的面貌如何也未看清。
颀长人影一招得手,足不沾实,半空中一式“怒龙摆尾”,人似天马行空,如飞折了回去。
一个人了了帐,那另外三条人影也吃足了苦头,各中了不太轻的一掌,四散落身在峰腰的树上。
没跟同伴一样,应算是天大侥幸!
攻击的三条人影中的另两条人影,并未追袭,与折回的颀长人影会合一处,迎风并肩卓立于一株华盖般巨松之项。
人家停身不动,这下看清了。
被袭侥幸未死的三条人影中一人厉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诸葛灵你这……”
“少废话!”颀长人影陡杨冷喝道:“秦无常,你等掌下保命应已知足,若非我三叔一再严谕,你三人适才已与焦无良落得同样下场,至于我为何要珠除焦无良,你也该明白,还算你三人生平尚无大恶,否则,哼!我老实告诉你,有我们老少两辈在此,任何人别想进犯‘古家堡’,更别想得到那件东西,你等若是仍不死心,那么睁开眼来,看清楚些。”
顺手向身右指了两下。
三小齐集,已够惊人,再循指一望,三鬼更如冷水浇头,如坠入冰窟,寒意倏遍全身,机价连额,一语不发,不敢再有刹那停留,腾身而起,仓煌遁去。
诸葛灵说得不错,他三鬼应已知足,太应知足了。
“铁面天曹神鬼愁”就在附近姑且不说,另外一个峰头上,还静静地站着一个人,月光下,转衣百结,皓首红脸,威凛如神。
适才在“索命四鬼”猝遇袭击的同时,那最后飘落的好猾瘦小人影,也碰上了凌厉无情的打击。
按说,同伴遇袭,他应该出手施救才对。
岂料,他没有!
他不但没出手施救,反而悄无声息地身形突然横移数文,由峰侧疾掠而下,准备一个人儿开溜了。
主意倒好,可惜,他也霉星当头,凶煞罩命。
墓地,峰侧黑暗中响起一声冷叱:“见利忘义,不顾朋友,无耻匹夫,哪里走!”
一股威猛无匹的劲气,由黑暗中飞卷而出。
瘦小人影一身功力要比“索命五鬼”高得多。
尽管如此,他也有点儿措手不及,冷哼一声,瘦小身形疾旋,迎着来势,袍抽一抖,挥掌迎击。
不知他是有意借力,还是身在半空占了劣势,砰然一声闷震起处,他那瘦小身形狂飘而出,直落两丈以外。
两道冷电般森寒目光暴射,他凝往黑暗中厉声发话:“原来你也来了,司徒奇,你敢管老夫闲事!”
黑暗中,踏着树梢行出一个飘逸青色人影,正是那“铁面天曹神鬼愁”司徒奇,他神色冷峻说道:“武林中事,武林人物人人可管,司徒奇既号‘铁面天曹’,就得专管世间不平事,公羊赤,你敢是不服?”
公羊赤阴狠目光四顾,“九指神丐”商和卓立峰顶,居高临下,三小并肩丈外,虎视眈眈,情势极为木利,他冷冷说道:“司徒奇,你莫非要情众凌寡?”
“呸!”司徒奇眉梢微挑,就指说道:“凶名卓著的‘笑面人屠活僵尸’也说这种话!
我替你脸红,司徒奇对敌由来一人,你自信应付得了么?”
公羊赤凶目一转,冷笑说道:“你可以试试看。”
“我本有此意。”司徒奇道:“否则我也不会出手拦你了。”
公羊赤目中的芒刚闪。
“且慢!”司徒奇挥手轻喝,眉心肉瘤赤如血,凤目威棱暴射,逼视公羊赤,冰冷道:
“公羊赤,听我一言,有司徒兄弟在此,任何人休想进犯‘古家堡’,休想染指‘归元真经’,今宵我虽尽量避免伤人,但若迫不得已,那应例外,在我手下,你有几分把握,不妨先考虑清楚,再行动手。”
“司徒奇,”公羊赤嘿嘿一笑,狡黠异常地道:“哪怕是希望一丝,老夫也绝不放弃,何况老夫希望不止一丝,公羊赤由来不到黄河心不死,否则岂不冤枉了这两条腿!司徒奇,倘若公羊赤能胜一招半式,该当何论?”
司徒奇冷漠说道:“掌下十招无恙,我放你太堡。”
公羊赤目中异采一闪即隐,笑道:“司徒奇,可只是你一人?”
司徒奇道:“多此一问,公羊赤,在我面前你少弄鬼心智,我不妨告诉你,我那三弟现在‘古家堡’中。”
公羊赤神情猛地一震,旋即嘿哩笑道:“司徒奇,你不会有两个三弟吧!”
话落,身飘,一掠数丈,飞扑而至,鬼爪如钩,当胸疾抓,一出手便是他那独门歹毒功力“九幽白骨爪”。
司徒奇挑眉冷笑,容得逼近,身形不动,斜挥右掌,横截那夹带刺骨寒气的一股劲风,左手如指,疾袭而出。
“九幽白骨爪”失效无功,一缕指风却已狂袭至右肋,公羊赤心头微慎,侧身旋步,“摧心斩”随之疾挥直劈。
“摧心斩”与“夺魂掌”是“笑面人屠活僵尸”公羊赤的两大看家本领,字内鲜遇敌手,霸道无伦。
司徒奇应变神速,双掌并举互合,猛地向外一翻。
公羊赤大骇退身,目中凶芒闪射,厉声说道:“司徒奇,你也能使‘观音拜’?”
司徒奇一笑道:“应不足怪,义于诸葛灵都能使,司徒奇哪能不精?你要不要再试试南海苦僧的‘一指掸’,以及我三弟的‘震天神掌’?”
敢情当世三大绝艺人家全会。
口说手不闲,司徒奇伸出中指,作势欲点。
事关性命,公羊赤只有宁可信其真,不敢疑其假,慌忙再退,目中的凶芒暴射,咬牙切齿一句:“司徒奇,日后小心你那‘抱璞山庄’!”
身形一闪,疾腾而起,往左侧峰顶飞遁而去。
司徒奇未追,袖手而笑。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地传来一个按哑、阴侧恻话声:“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且看我兄弟……”
突被一声震天慑人的大笑打断,卓立峰顶,监视全区的“九指神丐”商和,直泻而下,扑向半空中射来的四条雪白人影。
这是“白衣四灵”到了。
商和破袖猛展,迎头罩向四条雪白人影。
“白衣四灵”四散激射,空中各划半弧,复聚一点,八掌齐扬,联手袭向身形凌空的商和。
“白衣四灵”这一联手,又不知较公羊赤高出多少?
商和未敢硬接,身形猛沉,飞泻而下。
“白衣四灵”齐扬桀桀怪笑,循迹追袭。
司徒奇长眉方挑,诸葛灵已扬起怒叱:“无耻匹夫,敢倚多为胜!”
三条矫捷身形自松海间弹射而起,直迎追袭而下的“白衣四灵”:“无影追魂手”同时出手分袭“四灵”之三,所取均为胸腹要穴。
适时,商和身形一沉复起,反扑最右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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